邹相美文:法门龙象:德山宣鉴禅师
邹相美文:法门龙象:德山宣鉴禅师
“一毛吞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降,锋利不动。学与无学,唯我知焉。”这段佛门经典句子,是德山宣鉴禅师的参禅心得。“德山棒”、“临济喝”、“云门饼”、“赵州茶”这些最具代表性的公案,也成为当代禅宗丛林应机说法的最好例证。
一、宣鉴禅师的生平
宣鉴(公元782年~公元865年)唐禅师。俗姓周。简州(四川简阳)人。少出家,依年具戒,精研律藏,常讲金刚般若,时称周金刚。闻禅席盛,与所学不类,亦加辩难,乃出蜀,首至龙潭崇信禅师所,问答间,豁然顿悟。遂焚经书而去,住澧州德山三十年,接机喜用棒,德山棒即由此出名。(《中国禅宗大全》,长春出版社,李淼编著)
《五灯会元》载曰:“德山宣鉴禅师,20岁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宣鉴禅师习北禅,精研律藏,对性相诸经,颇有研究,经常向僧人们宣讲《金刚经》,而且尤为擅长讲解此经,故而获得“周金刚”这一称号。南怀谨先生如是评价德山宣鉴禅师:“专门讲《金刚经》,佛法学问好极了,无论在宗教、学术还是哲学方面的成就都高得很,名气很大。”
据史料记载,当“周金刚”听说南方禅门也以《金刚经》为教本,而且法度兴盛时,很不服气地说:“出家人经过千劫万难学佛的威仪和举止行为,都不得成佛。南方的魔子们竟敢狂言直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看我不去掏他们的窝子,灭了他们的种,以报我佛大恩。”于是他离开四川,到澧阳造访龙潭崇信禅师,意欲与其一较高下。据说两人初次见面时,德山宣鉴目中无物,自恃非凡,径直奔向崇信的法堂,高声大叫:“久闻龙潭大名,一旦来到到此地,为何不见潭,也不见龙?”此时端坐于法堂禅座上的崇信,见一黑汉奔来,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微笑着说:“潭不见,龙也不见,可你不是已经亲自进入了龙潭吗?”德山宣鉴顿时被这一句简单的回答给震慑住了。
后经龙潭崇信禅师点拨,宣鉴禅师当下大悟,遂将平日研习的《青龙疏抄》焚烧,也得到崇信禅师的心印。不久,他礼辞崇信禅师,直抵湖南宁乡大沩山,与在这里住持的、沩仰宗宗门创始人灵佑斗法。随后,宣鉴禅师在澧阳居住,大约从公元815年到公元845年,一住就住了30年。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35年),佛教遭到重创。唐武宗“灭佛”,常德也受影响。宣鉴禅师到临澧太浮山石室避难。(太浮山,又名独浮山,距临澧县城西南12.2公里,跨石门、桃源、常备、临澧四且界。相传“浮丘子”得道是山,故山以浮名。)唐大中初年(公元847年),“灭佛”政策刚废,时任朗州刺史的薛廷望,重修建于唐朝初年的德山精舍,并改名为“古德禅院”,荆南节度使裴休题写重修碑文。在薛廷望的盛情相邀下,宣鉴禅师到古德禅院担任住持,广弘禅法。
唐懿宗咸通六年(公元865年),宣鉴禅师病重。徒弟们便问师傅:“还有不生病的人吗?”宣鉴回答说:“有。”问:“那不病者有什么呢?”宣鉴回以“哎哟!哎哟!”的呻吟声。接着,宣鉴又对僧众们说:“扪空追想,空劳心神,梦觉觉非,竟有何事?”这是在说,一切都是虚妄不真实的,追逐世相,就像做梦一样。一觉醒来,还有什么呢?说完后,宣鉴禅师安然而化。唐懿宗赐谥号“见性禅师”。
二、宣鉴禅师的禅法与禅风
据《中国禅宗大全》记载,宣鉴禅师属于青原行思系名僧。他上承龙潭崇信、天皇道悟、石头希迁、青原行思,属于慧能南禅的青原系,下传雪峰义存并开出云门、法眼两宗派。宣鉴禅师在早期排斥、反对南方禅法,绝对他们是行持外道的“魔子”。他离开四川到澧阳,选择当地禅门高僧龙潭崇信为对手,结果被其折服,并成为他的法嗣弟子。龙潭崇信是湖北江陵人,未出家就在天皇寺附近的巷子里卖饼为生。他每天从篮子里拿十只大饼施舍天皇道悟禅师。禅师吃毕,总是留下一个饼,对他说:“这是我给你福荫子孙的。”龙潭不明白,暗自思付:“饼是我送给他的,为什么总留一个给我,还说那样的话呢?莫不是禅师另有他意?”于是,他拱手施礼,请天皇道悟禅师不吝开示。天皇道悟说:“饼是你拿来的,还给你一个,这又有什么错呢?”龙潭闻听此言,当下契悟玄旨:“这是要我出家呀!”于是便到天皇寺出家,礼拜天皇道悟为师。天皇道悟说:“尔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
龙潭出家数日后,并不见道悟禅师给自己说法,便问道:“我亲近和尚甚久,未蒙和尚指示心要。”道悟曰:“我常指示心要,云何说未?”龙潭曰:“何谓指示心要?”道悟曰:“汝端茶来,我即为接,盛饭来即为食。汝礼拜我即颔首,何一定是指示心要?”龙潭低头不语,沉思良久。道悟又曰:“悟则直悟拟思,即差。”龙潭顿即悟解。又问:“如何保住?”道悟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情,别无圣解。”这几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道出了参禅悟禅的路途,“见则直下便见,拟思即差”。这也是南禅顿悟的不二法门。
据《中国禅宗大全》记载,德山宣鉴悟道是这样的:
有一晚,宣鉴侍立在崇信的室内,崇信说:“夜已深,怎么还不下去?”宣鉴卷帘向外,见外面黑暗,又折回来说:“外面黑。”崇信点亮了纸灯给宣鉴,正当宣鉴用手接灯时,崇信却一口气将纸灯吹灭。宣鉴因此大悟,便作礼。次日,崇信禅师升座,对众僧说:“你们中间有个黑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日后他将到孤峰顶上,替我立道行法去!”
又有一日,宣鉴去见沩山灵佑,来到法堂,从东向西,从西向东,看了一遍,便说:“无也,无也”,随后就走出去了。到了门口又折回来说,不得如此草草,当具威仪,再入相见。才跨进门,提起坐具,便唤“和尚”,灵佑拟取拂子,宣鉴便是一声喝,拂袖而去。沩山于当晚便向大众宣称:“此子以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呵佛骂祖去在。”
灯燃即见物,灯灭即迷茫。燃灯、吹灯的刹那交替,使德山宣鉴在明暗的变化中,见到了自性。纸灯虽然灭了,但德山宣鉴的心性之灯却通体明亮,熠熠发光。
宣鉴禅师继承先辈衣钵,其禅法特点是“无心无事”、“呵佛骂祖”、“一切放下”,随缘任性。在古德禅院开堂,宣鉴禅师有如下一段开示:
“若也于己无事,则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若毛端许,言之本末者,皆为自欺。何故?毫厘系念,三途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缉、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凡其厌之,又成大患,终而无益。”
(一)无心无事。“若也于己无事,则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不属于自性的东西,千万别去执着追求,得到了也不是真的得到。唯有“无事于心,无心于事”才能达到修行的最高境界“虚而灵,空而妙”。宣鉴禅师曾一再宣称“无心无事”是佛的主张,他在给大众开示时如是说:
“诸子,莫向别处求觅,乃至达靡小碧眼湖僧,到此来,也只是教你无事去,教你莫造作、着衣、吃饭、屙屎、送尿。更无生死可怖,亦无涅槃可定,只是寻常,一个无事人。”
(二)呵佛骂祖。这实际上是一种破除名相、执着经教与知见的方法。宣鉴禅师曾如是说:
“仁者,莫求佛,佛是大杀人贼,赚多少人,入淫魔坑,莫求文殊、普贤,是田库奴!到处向老秃奴口里,爱他涕吃,便道我是入三昧,修蕴积行,长养圣胎,愿成佛果。如斯等悲,德山老汉见,似毒箭人心。诸子,老汉此间无一法与你诸子作解会,自己亦不会禅,老汉亦不是善知识,百无所解,只是个屙屎、送尿、乞食、乞衣。”佛曰:“一切众生皆可成佛。” 宣鉴禅师“呵佛骂祖”,不过是在引导我们寻得真如自性,“求己”而非“求佛”。
(三)一切放下。宣鉴禅师教人用功的方法是:“莫用身心,无可得,只要一切时中,莫用他声、色,应是从前行履处,一时放却,顿脱羁锁,永难盖缠。一念不生,即前后际断,无思无念,无一法可当情。”《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唯有一念不生,才能彻底放下,唯有一切放下,才能“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证得涅槃妙心。宣鉴禅师这种“一切放下”的禅法,也一直被后世广为推崇。
在禅风上,德山宣鉴禅师在接引后学的禅风比较峻烈,经常用棒喝来猛击众人的情思理究,尤其以“棒打”出名,“德山棒”也因此留名。宣鉴禅师的名言是:“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这也充分体现了他独到的禅风。《景德传灯录》卷十五载曰:“师寻常遇僧到参,多以拄杖打。临济闻之,遣侍者来参,教令:‘德山若打汝,但接取拄杖,当胸一拄。’侍者到,方礼拜,师乃打,侍者接得拄杖与一拄,师归方丈……师上堂曰:‘问即有过,不问又乖。’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曰:‘某甲始礼拜,为什么便打?’师曰:‘待汝开口,堪作什么?’”由此可见,德山宣鉴禅师的“棒打”是针对一切念起,目的在“一念不生”。
“心者人人之本原,诸佛之觉性,一切万法尽在一心之内,八万四千法门从此而去”,宣鉴禅师的禅法及禅风对后世的影响非常深远。他倡导众生以寻得自性为修行目标,而非对佛、菩萨顶礼膜拜,要一切放下、精进修行才能证得般若,这虽然是佛教修行八万四千法门中的几种,却能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指引后学们在参禅悟道的路上走得更远。对宣鉴禅师“呵佛骂祖”的禅法,后世有诸多争议,但末学一直觉得,这仍然是禅师“无心无事”、“一切放下”等禅法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邹相,2010-5-12于郑州,刊载于《佛山佛教》总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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