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偈曰:"即今休去便休去,若欲了时无了时地。"弘一大师晚年在与人交谈中有时会长坐不语。他曾给别人写去韩偓绝句诗两首:
炊烟缕缕鹭鸶栖,
藕叶枯香插野泥。
有个高僧入图画,
反经吟立水塘西。
江海扁舟客,
云山一衲僧。
相逢两无语。
若个是难能。
这两首诗是送给一位叫黄福海的年轻人的。大师一生都 是艺术的。按照一种哲学上的说法,最高的艺术应该是宗教。他与这位年轻人的交往,仿佛也是大千幻境中的一次艺术经历。
有一天下午,黄福海在泉承天寺拜访了弘一大师。
大师的禅房矮小而幽暗,但房间内却布置提干干净净、整齐妥贴。这里没有灰尘,也没有一点声音。第一次见到大师的黄福海,发现大师面部清癯,两眼若开若闭,面带慈祥的微笑,在那里正襟危坐着,其态度庄严,显露慈威,就笑笑说:"我会写字,你要我给你写字吗?
黄福海当然喜欢大师的字,不料未待自己恳请,大师主动提出了。此后,黄福海就经常去拜望弘一大师,自然也得到了大师送给他的一大捆字。有一次,他壮着但子问大师:
"法师,你虽是出家不愿再谈艺术,但在我心老是认定是一位老艺术家。"
"我始从艺术观点来瞻仰法师。法师在所著<<佛法十疑释>>一书中,论佛法非迷信、非宗教
。非哲学等等,惟独不说佛法艺术;我可不可以这么说:佛门中的生活,就是艺术的生活呢?"
"各人的观点不同,也可以这么说。"大师点点头答道。
黄福海与弘一大师的交往中还有过这样一段故事。有一次,黄福海买了许多纸请大师写字。一天,一个小和尚把一大卷书件交给黄福海,说是弘一大师委托转交的。黄福海急忙地撕去封皮打开一看,惊异地发现,里面除了书外,还附了许多大小不等的白
纸条。小和尚解释道:
"这是你从前送去的许多纸张,裁了书写后,所剩下来的零碎纸条,大师将它附还给你了。"
接着小和尚又告诉他:"我曾看见大师在垃圾堆里拾得一些小布条,宝贝似的带回去,洗干净了留着补缀破衣裳。"
大师节俭如此,令黄福海感偑不已。
又有一次,黄福海听说弘一大师有病,可不知究竟是什么病。他的朋友罗元庆推测,可能提的是
疾,便买了十二粒奎宁交给黄福海,而黄福海又凭着意想另买了几种药,惟独不肯收奎宁丸,他说:
"这药目下是很貴的,我不是 疾,请带还罗居土转施他人!"
"既然罗居土已经送来,还是请大师收下吧!"
弘一大师虽然顺了黄福海的请求,但也只是收下了六粒。两天后,仍在病中的弘一大师说把这六粒奎宁丸托人转送给了承天寺里患
病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