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锜] 　　　　　　读弘一大师《西湖夜游记》 　　弘一大师的散文中有两篇与西湖有关，一是《我在西湖出家之经过》，白话文体　，但非其自撰，而是口述由高方显记录；另一篇是文言散文《西湖夜游记》此文作于一九一二年他赴杭州任教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的第七天，与该校舍监夏丏尊、教师姜丹书同游西湖，返后所作，以表于一九一三年出版的《白阳》创刊号，全文抒情写景，是弘一少见的游记之作。 　　杭州这个佛地，与弘一的因缘很深，杭州名胜西湖，也曾深深吸引他。一九O二年秋天，他第一次到杭州参加乡试，住了约一个月，因忙于应试，只"把西湖的风景稍为看了一下"，而第二次来杭州，却前后住了近十年，直到一九二一年夏移锡永嘉。这段长时间的停留，西湖自然成了他留连忘返之地。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的校长经亨颐，对这位他约请来的任教的教师有精到的观察，他曾提到弘一与西湖的关系说："上人性本淡泊，却他处厚聘，乐居杭，一半勾留是此湖；而其出家之想，亦一半是此湖也。"确是知人之言，这也无怪乎弘一会在到杭州不久就去夜游西湖了。 　　这篇短文，写一次游历的心境与情景。文分四段，转折自然，文气流畅，先是叙写"残暑未歇，庭树肇秋，高楼当风，竟夕寂坐"，闷热难耐加上寂寞无聊，而有了这一次的散心之游。接着，弘一以感性的笔调，大量地描景写物，显见眼描述已触动了他心中之情："晚晖落红，暮山被紫，游众星散，流萤出林，湖岸风来，轻裾致爽。"面对如此清景，三人在湖心亭品茗尝菱，自有其乐："短童侍坐，狂客披襟，申眉高谈，乐说旧事。"静景中有声动，今是人忆往日事。再起身看看周遭："莹然一碧，远峰苍苍，若隐若现"，不禁"颇涉遐想，因忆旧游"所为旧游，指的是一九O二年之游，因此第三段便不无感慨地追忆起那时来伉应试遭受的挫折，以及不知下落的故交旧雨，而生"生者流离，逝者不作，欢莫酒痕在衣"之欷歔，叹息"吾生渺茫，可唏然感矣"。 　　旧雨不在，但夏、姜二友共游，直到"漏下三箭，秉烛言归"，可见此次共游亦感快慰。末段再记归途中报见："星辰在天，万籁倶寂。野火暗暗，疑似青磷；垂杨沉沉，有如酣睡。：写夜景几笔勾，灵动出色。回来后"斗室无寐，秋声如雨，我劳何如？目瞑意倦，濡笔记义。"文末之"无寐"呼应首段之"竟夕寂坐"，结构完整。全文不到三百字，却写提景情交融，寄寓心中之悲欢交集情致颇似晚明文人之小品，可算是弘一难得抒心中情意、跌宕波澜之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