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谛第一义
圆悟垂示云:
隔山见烟,早知是火;隔墙见角,便知是牛。举一明三,目机铢两。是衲僧家寻常茶饭。至于截断众流,东涌西没,逆顺纵横,与夺自在。正当恁么时。且道:是什么人行履处。看取雪窦葛藤[1]。
[一]
圆悟禅师以极其简练的数语垂示作为木楔子,很巧妙地引出了本则公案。这不但提纲挈领般地对本公案作了一番点睛提示,并且透露了本公案的关键所在。其目的在于引导学人参透此公案,会得此公案的真实意旨,见到父母未生前的真面目。
[二]
又垂示中,却道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宗门独特的接机家风。所谓家风者,不过是祖师接引后学的权宜方便。家风虽因人而殊,而佛性则万古不易,会者一以贯之,不会者徒贫纷扰。从垂示中看,似乎在说明“隔山见烟,早知是火;隔墙见角,便知是牛。举一明三,目机铢两。是衲僧家寻常茶饭”的较为温和的这种家风易为学人接受、会意;而“截断众流,东涌西没,逆顺纵横,与夺自在”的这种“峻烈峭锐”,“温密玄奥”的作风不易被学人接受、领悟奥旨。这么说来,此则公案的接机作风应为后者,
难怪梁帝不契,达磨过江。
举梁武帝问达磨大师(说这不唧[口+留][2]汉)“如何是圣谛第一义(是甚么驴橛)?”
磨云:“廓然无圣(将谓多少奇特,箭过新罗[3],可杀明白)”。
帝曰:“对朕者谁(满面惭惶,强惺惺[4],果然摸索不着)?”
磨云:“不识(咄!再来不直半文钱)。”
帝不契(可惜许[5],却较些子[6]),达磨遂渡江至魏(这野狐精,不免一场懡[怡-台+羅[7]]。从西过东,从东过西)。
帝后举问志公(贫儿思旧债,傍人有眼),志公云:“陛下还识此人否(和志公赶出国始得,好与三十棒,达磨来也)?”
帝云:“不识(却是武帝承当,得达磨公案)!”
志公云:“此是观音大士,传佛心印(胡乱指注,臂膊不向外曲)。”
帝悔,遂遣使去请(果然把不住,向道不唧[口+留])。
志公云:“莫道陛下发使去取(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也好一时赶出国),阖国人去,他亦不回(志公也好与三十棒,不知脚跟下放大光明)。”
[一]
圆悟禅师在评唱中云:“达磨遥观此土有大乘根器,遂泛海得得而来。单传心印,开示迷涂,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若恁么见得,便有自由分,不随一切语言转,脱体现成。便能于后头,与武帝对谈;并二祖安心处,自然见得。无计较情尘,一刀截断,洒洒落落。何必更分是分非?辨得辨失?虽然恁么,能有几人!”这便道出了达磨西来的意旨,就是“单传心印,开示迷途”。所传之法,则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教外别传之宗——禅宗。特别强调了欲知此公案的落处,须先一刀截断情尘意识,确保不随一切语言文字转,方可与武帝对坐处,并二祖安心处自然见得几分消息。从禅师的悲叹声中,亦可体悟到参公案,最忌以情尘意识去分是分非,辨得辨失。
[二]
又武帝尝披袈裟,在同泰寺自讲《放光般若经》,曾感得“天花乱坠”,“地变黄金”。办道奉佛,诰诏天下,起寺度僧,依教修行,时人谓之“佛心天子”。达磨遥闻此事,不辞千里,风尘仆仆地谒见武帝。万万没想到初次见面,武帝便以“朕起寺度僧,有何功德”的话咨问达磨。达磨老婆心切,毫不留情地以“无功德”一语当头棒喝,彻底粉碎了武帝的情尘意识。圆悟禅师说这“早是恶水蓦头浇”,武帝若当时透得这句“无功德”话,便可当下亲见达磨。无奈根性愚钝,难以体悟“起寺度僧,都无功德”的意旨,亦不知此意的落处。由是引出这则“千古万古空相忆”的公案。这也说明了达磨西来的接机作风是比较泼辣的,没有像二祖那样蕴涵非常根机道行的人是不胜勘验的。
[三]
武帝亦闻人说,达磨乃西方圣哲,前来此土弘化。因武帝尝与娄约法师、傅大士、昭明太子等人,持论真俗二谛。故以教家最极妙穷玄之语来勘验达磨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这一考问也非同寻常,因为所谓的“圣谛第一义”实无有口之处,那是“心行处灭、言语道断”的,离“文字相、心缘相、言说相”的,绝思凝语的。欲思则词丧,拟议则虑亡。这确实是天下纳僧都跳不出的一条门槛,可是达磨大师却能一刀截断。他于无言说中作有言说,以“廓然无圣”四字阐述得淋漓尽致,片云不留。达磨此中奇特,不言而喻。
五祖弘忍大师说:“只这只这廓然无圣,若人透得,归家稳坐。”可是武帝并未于达磨
言下体悟,仍然是“恶水蓦头浇”,茫然不知所指。事实上达磨的初次劈头与他一拶,已经多少见了点漏逗,可武帝依旧不省。却又以人我之见责问道:“对朕者谁?”达磨不妨此中奇特,一竿见底地却说:“不识!”更是“雪上加霜”,直说得武帝灰溜溜地眨眼睛不知话之落处,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法不契机,达磨便“一苇过江”至魏。少室山前面壁九年,直到接得二祖神光大师。故有联曰:
一苇过江为传法,
九年面壁等人来。
[四]
因武帝不契达磨所说,后就举此事问志公。志公与达磨同出一辙,开口便问道:“陛下还识此人否?”帝曰:“不识。”志公因武帝不识,见机而作,拈出达磨远本说:“此是观音大士,传佛心印。”帝闻此言,则追悔不已,遂发使去请。志公期武帝能于此时识破自己脚跟下立身安命之处,就充当了个“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的角色,又给武帝泼了一盆凉水,令他彻底心灰意冷,顿脱根尘,见其本真。便道:“莫道陛下发使去取,阖国人去,他亦不回。”可是武帝依旧情尘意识用事,追悔空忆。直至达磨入灭,乃至闻听后魏宋云奉使,于葱岭遇师手携只履往天竺的事后,更是追忆不止,并自撰碑文曰:“嗟夫!见之不见,逢之不逢,遇之不遇,今之古之,怨之恨之。”又作赞云:“心有也,旷劫而滞凡夫;心无也,刹那而登妙觉。”
[五]
本公案中,前后一共出现了三个人物。达磨、志公都是观音大士再来,可谓是倒驾慈航的菩萨,武帝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这三个人物先后出现次第颇为相当,是有一番大道理在里面的。达磨的出次谒见武帝是勘验根机,后来志公的出现是指点迷津,先以达磨远本启发武帝,最后指出了武帝不识达磨的根源,并暗示了一条明路。这样说来,此则公案应分为上、下二重来看,并且下重为上重作了解释、说明,雪洗了达磨“因此暗渡江”的冤案。
[六]
此中达磨的“廓然无圣”是“圣谛第一义”的彻底呈露,他把我人本有的那颗赤裸裸、净洒洒的妙明真心和盘托出给武帝看。这里关键字眼是“无”字,净虚灵明之心,犹若湛蓝澄宇,并去片云可得。此中连圣之假名都了不可得,何况是凡了。达磨之所以如此就是要武帝当下顿脱相对二元的情尘意识,彻见心源。这也显示了达磨西来意的“单传心印、开示迷途、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作略。
后来的“不识”二字,亦是对“廓然无圣”的进一步说明,因为跳出相对的二元意识外,那有圣凡人我的存在?既无人我,那更堪论“识”与“不识”呢?这里达磨的“不识”与武帝的“不识”,到底是同是别呢?圆悟禅师说:“似则也似,是则不是”,这是再恰当不过的评论了。
[七]
又达磨因武帝的不省而过江至魏,这说明了禅宗只接上上根性的众生,中下之流难以普被。志公的阻止武帝遣使去请达磨,这既说明了达磨西来只是为了传法付人,并非是为了名闻利养而来。只因法不契机才过江面壁等人来的,所以即使合国人去请也不回。这又是志公给武帝暗中吃了一棒,令他莫在死灰里生烟,终日堕在空忆里过活,应于此时打死种种追悔妄念,把握好现前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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