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访径山后记

　　参访径山后记
　　文／大愿法师
　　去（二○○五）年十二月决定出版《禅门宗风》第一集时，翻阅稿件，才发现尚未参访大慧宗杲禅师提倡“看话禅”时住锡的径山。数月前，从网站收集的资讯，知悉径山位于杭州近郊余杭山区，现已重建恢复。今（二○○六）年元月五日，藉往香港接洽佛像之机缘，上径山参访。
　　近几年来，杭州经济、观光发展迅速，西湖周边建设许多人文、观光的景点。笔者下榻饭店的附近，三年多前，即模仿欧洲城市，打造成步行观光购物街道；西湖湖边，夜间从六点半至八点，每隔半小时便有水舞表演。笔者到访当晚，因天寒，观赏的游客不多。一九九五年四月，笔者曾带团参访杭州灵隐寺、六和塔；九九年十月陪同台商，再次重游，但都未上径山参访。今（二○○六）年元月十一日上午九点，在饭店前搭乘计程车，专程上山参访。
　　车子沿西湖南边行进，因打通了几个连接的隧道，以往塞车的现象已改善。出城后，朝余杭方向前进；有段路面正在修建高架高速公路，出现塞车现象。进入长乐镇，海拔渐高，两旁已是农村景象。上山的道路宽三米，幸好已铺上柏油，否则将又是颠簸、尘沙飞扬的景象。司机是位年轻人，沿途向笔者述说近几年来杭州发展的点滴，并询问笔者为何要到偏远的径山参访？言谈中忽见径山寺路标，与满山的翠竹、茶园，下方有条溪流注入水库，一幅湖光山色景致。车子蜿蜒前行，忽见山壁上有不少冰柱，竹林下片片的雪迹。此次寒冬出门，在南京时，气温低于零下，却未下雪，反而在杭州的山区见到瑞雪。于是拿起相机，沿途拍摄。近午，抵径山山门外停车场，下车徒步进入。
　　抵山门，额题“径山万寿禅寺”，山门外有十来棵合抱古树。进入山门，阴凉处的草皮上，仍有厚厚的积雪。从大殿礼佛出来，走进客堂，想把带来的高山茶叶，供养方丈。适有二位寺僧在看净空长老的讲经光碟，见笔者前来，便停止观看；有位寺僧（法号灵继）前来招呼。交谈后，得知笔者远道上山，问起笔者用过午斋否？看看时间，才知已过正午。灵继法师带领笔者到香积寮用午斋，令笔者感动又感恩。
　　斋后，灵继法师又带领笔者到各殿、堂参观，都是新建的建筑物。寺中仅保有一座元代古鼎、残破的元代三尊铁佛与明代大钟一口、宋孝宗御书碑及龙井一口……等。在笔者请求下，法师带领笔者进入禅堂参观，禅堂可容纳五、六十位参禅；常住僧众十多位，平时一日三支坐香。回到客堂，监院定康法师已在等候（注：径山万寿寺目前由监院代理方丈），向法师顶礼后，退坐一旁，聆听法师开示。法师口音重，很难听懂他的开示，只得由灵继法师在旁翻译。法师简述径山的重建，得到日本佛教界团体、人士不少的帮忙。到了与司机约定的时间，只得向法师告假，临行前，法师赠送笔者《径山寺志》与《漫谈径山》两本书。正巧灵继法师也要到山下领取包裹，于是一起搭乘租车下山。车上，法师拿了一张与星云大师的合照，对笔者说：“照片是去（二○○五）年十一月，星云大师到杭州净慈寺，参加佛陀发髻舍利安奉大典，充当大师侍者时所拍下的。”抵达山下，在不舍中分手，互祝能再次相见。
　　径山，又名双径，因径通天目而得名；位于天目山脉之东北峰，古称北天目或东北天目。山介余杭、临安两县，主山区在余杭县（现已隶属杭州市余杭区），属长乐镇辖区，东北毗邻双溪、鸬鸟两镇，西南延伸到临安县?畈镇内；总面积约廿六点九平方公里，主峰凌霄，海拔七百七十米。
　　径山寺，位于杭州西北方五十四公里处。唐天宝年间，法钦禅师至此结庵修行。是年冬天，连降大雪十日，禅师安禅入定。有位樵夫下山传其见闻，于是“乡民给奉，僧衲相从”。临海令吴贞，亦舍别墅，改建为庵。唐大历三年（公元七六八年），代宗闻悉，御诏进京，赐封号“国一禅师”；大历四年（公元七六九年），代宗下旨杭州府，为法钦禅师于庵址建寺，赐名“径山禅寺”。会昌二年（公元八四三年），唐武宗灭佛，径山禅寺被毁，因而衰落。唐懿宗咸通年间，鉴宗禅师继席，重建径山禅寺，为屋三百楹。唐乾符六年（公元八七九年），僖宗赐名，改为“乾符镇国院”。北宋大中祥符元年（公元一○○八年），真宗赐名“承天禅院”。神宗熙宁、元祐年间，苏轼两度守杭，三上径山，倡改“自袭制”为“十方住持制”。由此，“十方住持制”推行全国。政和七年（公元一一一七年），徽宗赐名“径山能仁禅寺”。
　　南宋高宗绍兴七年（公元一一三七年），大慧宗杲禅师入径山法席，衲子云集，千七百众，号“临济再兴”，世称“径山宗杲”。绍兴廿八年（公元一一五八年），大慧宗杲禅师再诏主径山，倡导“看话禅”，成为划时代禅匠，道俗歆慕如昔，上山求法坐夏者，达三千余人。乾道二年（公元一一六六年），孝宗亲笔御书，改寺名为“径山兴圣万寿禅寺”（此御书碑尚存）；并赐《圆觉经解》，拨款建千僧阁，整修殿堂、僧舍，增建殿、阁、堂及僧舍三百六十间。乾道四年（公元一一六八年），又建龙游阁。于是，径山规模“天下丛林，拱称第一”。宁宗嘉定年间（公元一二○八年至一二二四年），被列为“五山十刹”之首，蜚声中外，成为“东南第一禅院”。海内、外（日本、朝鲜）禅僧上山求法者，络绎不绝。
　　庆元五年（公元一一九九年）仲冬发生火灾，蒙庵元聪禅师率徒募化，次年重建完成；绍定六年（公元一二三三年）、淳祐二年（公元一二四二年）两次大火，无准师范禅师募化重建。元朝至元十二年（公元一二七五年）、廿六年（公元一二八九年），又发生火灾，由云峰妙高禅师募化重建。元末，?于兵燹。明太祖洪武初年，开始重建；洪熙元年（公元一四二五年），进行大修。正德六年（公元一五一一年），寺僧惠诚等提废十方住持制改为“分房制”，从此，径山日益衰败。清康熙十一年（公元一六七二年），又遭回禄，五岳济璞禅师募化，于康熙廿四年（公元一六八五年）重建完成。康熙四十四年（公元一七○五年）四月，改寺名为“香云禅寺”。民国初期，大殿被毁，民国廿二年（公元一九三三年），本源法师重建。至此，径山共历八次毁建，二次大修，规模一次不如一次，所复远非旧观。中国建国后，一直处于荒芜中；一九六四年，大殿倾圮。文革时，佛像、文物又遭破坏。
　　文革后，为保护明永乐铸大钟与元代西方三圣铁佛，县府于天王殿东侧建造钟楼；一九七八年，列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一九九一年，钟楼又遭火灾，铁佛、铜钟严重受损。
　　一九八三年，日本永平寺南泽道人等初访径山。自此，日本佛教、学术界人士，每年上径山寻根访祖。一九八九年七月，省政府批准重建径山寺。一九九○年初，中日佛教界举行重建奠基，一九九四年完成主要殿堂，重建后改寺名为“径山万寿禅寺”。九五年，定康法师任监院，续建殿堂。
　　大慧宗杲禅师振兴径山后，入宋求法的日僧，逐渐转向径山；径山临济宗杨岐宗风因而传入日本，成为日本临济宗径山派祖庭。日本的“茶道”、汤浅名产“豆板酱”，亦源自径山，乃日僧带回茶种籽与制造技术，研发而成。
　　昔年大慧宗杲禅师主径山、倡“看话禅”；宏智正觉禅师主天童、提倡“默照禅”。两寺皆成为现今日本佛教界临济宗径山派与曹洞宗的祖庭；两寺在中国禅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为海内、外佛教界朝拜的道场。
　　元月十、十一日，先后参访天童禅寺、径山万寿禅寺。外观上，两寺予笔者截然不同的感受。明万历十五年（公元一五八七年）七月，发生山洪暴发，天童禅寺殿宇尽圮，是年冬重建；文革时佛像被毁，大部份建筑物未遭破坏，仍保留明末古建筑格局。再观径山万寿禅寺，历经多次火灾、兵燹，多达八次的重建。文革后的建筑物，寺宇焕然，古刹重辉，总工程面积六千四百平方米；建筑群中轴依序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两侧为钟鼓楼、客堂、禅堂、斋堂、祖堂、僧舍，古龙井上则有龙王殿。如此规模，却不及天童禅寺的十分之一，遗留的文物也不多。相较之下，怎不令人感叹世事之无常，两寺今昔竟有如此大的差别。天童禅寺现有僧众百余人，每日坐香七支；径山万寿寺僧众十多位，每日坐香三支。目前天童禅寺禅堂已改参话头，但仍保留丛林浓厚的农禅道风；径山万寿禅寺，因僧众少，目前方丈出缺，常住的运作无法比照丛林制度。有此规模，也是值得庆幸的。（二○○六、一、廿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