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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培法师:人间佛陀(2)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演培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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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耶输陀罗的为妃

  关于太子完婚的年龄,经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是十六岁,有的说是十七岁,有的说是十九岁,有的说是二十岁。不过一般都说是十七岁完婚的,现在我亦采用此说。

  到了太子十七岁的那年,净饭大王决意为他完婚,以杜绝他的出世之想。当时愿嫁给太子为妻的,在同族中是有很多淑女的,但经净饭大王的严密选择,终于娶了耶输陀罗为妃。

  耶撩陀罗是佛母的亲族,生于拘利国的首都天臂城,为善觉王的爱女,其母是净饭大王的妹妹,名叫甘露,所以她与悉达多太子,可说是表兄妹。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耶输陀罗,颜容端正,聪明智慧,贤才过人,礼仪备举。有如是德,堪太子妃一。如以现在的话形容:“她生得美丽如花,贤淑明慧,堪称绝代佳人”。举行婚礼的吉日,整个迦昆罗卫城,不特到处张灯结彩,点缀得多姿多辨的,而且街头人声鼎沸,充满一片欢乐“氛,其热闹的盛况,堪称是空前的。

  以世俗的立场说:太子得到这样一位温柔美貌的妻子,对她自然非常的钟爱,所以这对新婚夫妇,过著与常人一样的生活,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居然有了爱情的结品,到了十月怀胎期满时,生下一男孩,取名罗喉罗。

  这三号讯的传出,虽为全国所乐闻,但最感到欣慰的,还是净饭大王。在他以为:我是这样的慈爱太子,太子亦必爱念他的儿子,况且还有这么一个贤淑端庄的妻子?从此可能打消他的出世妄念,而我的王位也就不愁没有人继承,释迦族的天下也就永为我的子孙统治下去。其老怀的高兴,真是无以复加。

  净饭王虽则有了这个满怀希望的想法,但仍不时的恐怕太子出乎常情的远走高飞,为使太子死掉离尘出世的这条心,特再用尽心机的增加他的欲乐享受,所以为之建筑热际、雨际、寒际的三时殿。是诸宫殿的建造,是由全国名家设计的。“其中画栋雕梁,堂皇瑰丽,亭台楼榭,各具特色。规模的壮大,建筑的壮丽,世间无匹。宫中的布置和设备,也曾煞费苦心。周围遍植奋花异卉,不分四时,总是花香飘溢”。

  除了璟境布置得巧夺天工,使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乐以忘忧,而且还征集了无数歌姬舞伎,日夜不停的在宫中表演舞影歌声,使太子无时无刻的不感到声色娱乐,逐渐忘掉人间不美满的一面,不再生起出世的观念。

  以宗教的立场说:太子不但对这人间的一切逸乐,根本不感丝毫的兴趣,就是于行、住、坐、卧中,终日与其妃在一道,亦未曾有过世俗的意念,亦即从来没有进行过夫妇之道。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时王日日问诸采女:太子与妃相接近否?彩女答言:不见太子有夫妇道”。

  为什么会如此?因在太子的脑海中,总觉有个问题不得解决,以致内心时刻感到不安,那里还有情绪去享受世俗的欲乐?这个严重的人生问题,白天固然盘旋于脑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思想这个问题的解决。

  有的时候,太子又这样想:我在富丽堂皇的王宫中,过著极为舒适的生活,但是外界的广大人群,是不是一样的会有我这样的享受?还有我现所享受的人间欲乐,能不能长期的为我之所保有?不说这些物质的享受,就算我这活泼泼的生命,能够永恒的生存下去吗?从现实世间看:花儿有开有谢,月儿有圆有缺,生命又怎能永远的住世?况且社会有不平等的森严阶级,我们能让它这样长期的对立下去,不想办法来填平阶级的鸿沟吗?越是这样向人生的深处去想,越不能安于现实环境的享受,更想跳出舞影歌声的宫庭,去做一自由自在人。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为太子妃的有三人,就是水光长者的女儿瞿夷为第一夫人,移施长者的女儿耶惟檀为第二夫人,释长者的女儿鹿野为第三夫人。正因太子妃有三,听从父王为立三时殿。十二游经虽有这样的记载,但一般皆以耶输陀罗为太子妃,而这亦即第二夫人的耶惟檀,在俗曾经生子罗喉罗,后来出家为比丘尼,于诸比丘尼中具惭愧第一。

  六 四门游观的所见

  在花团锦簇生活下的悉达多太子,看来似乎过得很写意的,而实内心有著无限的空虚,所以不时的想走出宫阙,到外面去看看世界的真面目,作为自己探讨人生真谛的借镜。可是净饭大王,感于过去带著太子巡游各地的经验,总是不大乐意让他到外面去走动,用各种借口婉拒太子的请求。现在太子再度向父王表示要到外面走走的意念,净饭大王欣然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原因以为现在的太子,不但有了美貌的夫人,而且有了可爱的儿子,所过的生活又是这样的安定,那里还会有过去那种离尘出俗的意念?于是决定让太子到外界呼吸一些新鲜空“,以免长期在宫中过著沉静生活。

  净饭大王有了这样一个决定,立合群臣准备豪华的座车,整顿出游的各种仪仗,以便太子随时出外游观。同时深知太子是善感的,为了避免太子的触景伤情,再度引起去追求正觉的意念,“于是通令全国臣民,修平了城门的大路,大街小巷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商店和住户的外表都要加以装饰,通衢大道还要张灯结彩,打扮得光彩夺日,表现得喜“洋洋”。

  净饭大王亦可说是想得很周到的,除了外观装饰得焕然一新,就是路上行人亦子特别注意,举凡衣衫褴楼的,老态龙钟的,贫病交迫的,死亡出殡的,在太子出游的这天,都不准在路上通行,以免影响太子游兴。

  到了一切准备就绪,认为无碍太子游行,所有听候差遣的侍从人员,立即前呼后拥的,请太子坐上华丽的座车,浩浩荡荡的向东门走去。“太子车驽所经的地方,旌旗招展,灯色辉煌,居民们夹道致敬,欢声雷动。附近乡镇中的百姓,听说太子出城,因为平日仰慕他的盛名,都纷纷赶来膑仰丰辨,凑凑热闹”。从这亦可看出太子是多么的得人望。如对王位有所爱好的储君,儿到人民对自已这样的拥戴,必会感到沾沾自喜,但释迦太子对权位没有占有欲,虽对人民的热情,报以感念的微笑,然并未被这热闹的场面,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所以在人群的包围中,仍很冷静的向前行进。

  在向前行进中,太子坐在车上,极目四面观望,忽儿一位白发垂垂的老人,手扶一枝拐杖,踉跟跪跪的,举步唯艰的,喘息不停的,向著太子这边走来,样子好像很辛苦的。这老人的形象,展现在太子的眼前,使太子有了异样的感触,因太子的生命力,正在充沛的时代,从未想到人会有这种形象,于是便向驾车的侍从问道:三刚面来的这个人,头是这样的雪白,背是这样的偃傻,行是这样的艰难,究竟由于什么原故会变成这样”?

  驾车的侍从听到太子这样的问话,一时真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但又不能不答覆,想了一会然后说道:三这是一个年纪已经迈向老境的人,生理机构的一切机能,都已衰退到难以支持,所以变得这样老态龙钟”。

  太子接著问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侍从回答说:“不!此人在过去的时候,也曾经过婴儿、童子、少年、青年、壮年的阶段,由于日月的迁谢不住,时间的不肯饶人,所以变成这样形枯色衰,饮食不能消化,“力虚弱到极,行动相当困难,看样子,是不久于人世的了”。

  太子听了侍从这样说,对于人生有深一层的感触,所以接著又问:“像这样的年老力衰,是唯他一个人这样子还是一切人都这样”?驾车的侍从老实同答说:三道不是那个人如此的,而是一切人皆如此的,因为这是人生必需经过的阶段,谁也无法可以避免得了的”。

  太子听了这番说话,不禁感到全身震栗,内心暗暗这样想道:“衰老的命运既然迟早亦要降临到我的身上,那我现在所有的快乐和享受,又有什么意义”?当时太子深深的体悟到老是人生的大苦,再也提不起兴趣继续游观,因而愁思不乐的对侍从说:“我们现在立刻同宫,不要再到什么地方游玩”。

  随来的侍从,听说要回去,当然遵照太子的意思,转过头来踏上归途。但是心中都在想:刚刚出来为什么又纽纽要回?大家不免感到奇怪,谁也不知太子这时的内心,已为人生衰老的悲哀之所笼罩。

  在归途中,人们的欢声依然不停,街上的彩灯依旧灿烂,只是太子的内心,与初出来的时候,有著显著的不同,不特不能表现出微笑,而且充满了极大忧伤,对于各种景物的看法,也就有了异常的感觉。在一般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出游、,在太子看来,这次出游有很大收获,即对现实人生增加了认识。如对老人的态度,世人见了生起嫌恶之心,太子见了生起人不能免的观念,于是断尽壮年的憍逸。对于宫中各种的娱乐,产生更加厌恶的心理。

  净饭大王所以应允太子的出游,日的是望太子增加欲乐的耽著,不致再想到去求永脱轮回的苦难,那知结果适得其反,不能不为太子的出处更为担心,但除了给太子增加更多欲乐的享受,其他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使太子安心的继承王位以统领国家。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又想到要出游,净饭大王想到上次出游东门的不欢而回,本不愿再许太子的外出,可是想到这可能是一时的现象,不妨让他再出南门去玩一趟,也许会使太子同心转意,甘愿做个人间的轮王。

  净饭大王想到这点,就又兴高彩烈的,慎重其事的,准备太子出游南门的事宜。上次太子是见到年迈的老人,而感到忧愁不乐的,这次随从太子出去的,挑选年富力强的男女,以免看到衰老的现象,再引起太子的内心不快,所以就在太子要经过的道路上,散洒种种的名华,燃烧种种的名香,不使有点臭秽不净的、色衰“急的老人等,遗留在道旁左右。

  世事不能如自己所想的,当太子出了南门不久,就见一个病人蹲在路旁。这病人的样子,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说:“身瘦腹大,喘息呻吟,骨消肉竭,颜貌痿黄,举身战掉,不能自持,两人扶腋,在于路侧”。其苦痛的情形,有甚于在东门外所见的老人。

  太子见了这人苦痛的样子,内心极为不安的,问骂车的侍从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样的苦痛”?侍从见问立刻同说:“这是一个有病的人,病了自感不舒眼,什么都不能自由活动,当人身体健康时,不会感到病苦”。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病苦说:“夫谓病者,皆由嗜欲,饮食无度,四大不调,转变成病,百节苦痛,“力虚敞,饮食寡少,眠卧不安,虽有身手,不能自运,要假他力,然后坐起”。病到这个程度,自是苦不堪言。

  太子接著问道:“人会生病我已知道,但这是某个人偶而发生的?还是一切人都免不了的呢”?驽车的侍从回答说:“病苦的来袭,一切人皆然,只要生而为人,没有那个可以避免疾病的料缠,因为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之一,不是那个人独有的疾病,而是不分老少、无有贵贱的同有此病”。

  太子听了侍从这番说话,不禁内心又作这样想道:“如此病苦,既是每个人都可患的,为什么世人还耽著这个身体?为什么对此苦痛人生没有一点怖畏”?想到这点,身心突然战动起来,譬如月影现波浪水。接著又对侍从说:“人生免不了病,而病什么时来,谁也无法测知,是则吾人的这个身体,可以说是一个大苦聚,为什么世人还在这个苦聚身中横生欢乐?为什么愚痴无识的不知觉悟?为什么花天酒地的过著醉生梦死的生活?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命前途打算打算子长此这样下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些,初出来的游兴二止刻飞到九霄云外,再也没有勇“向诸园林前进,不胜悲伤的吩咐驾车的侍从,返车回到王宫中去。在归途中,虽仍有万民在夹道欢呼,但这欢呼的声音,当时太子听来,好像是病人的呻吟,没有一点欣赏的乐趣。到了宫中,尽管有人跟前跟后的侍奉,但在太子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愁忧不乐的,独自深思人生的大问题。

  净饭大王听说太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立刻从内宫中走了出来,问随太子同行的青年侍从:“太子这次到南门外游玩,是不是感到很快乐?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大家争先恐后的抢著回答说:“太子这次的出游,又是闷闷不乐的而同,原因在他刚刚走出南门不远,就见到一个羸弱不堪痛苦万分的病人”。王听到这不幸的报告,更是忧愁不已的虑其出家。

  净饭大王不知病人之所来,以为道路整治得不够洁净,或是侍从人员的注意不周,于是不客“的给子他们严厉的训斥,并问为什么会有病人在于路侧?所有人员一致的回答说:“我们的确依照大王的意旨去办理一切,而且还很仔细的加以检视,严命外司无敢懈怠,不知为了什么原故,忽然会有病人到来,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可以预防得了的,实在不是我们疏忽之过,敬请大王息怒”!大王听了这话,除对太子更增欲乐以悦其意,亦无其他办法可想。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的游兴又动,敬向父王禀白外游的意念,父王爱干心切,虽担心他会又见到不乐意的事,但又不得不允许他的外出。想到过去出东南门,见到老人与病人,使得太子感到极大不安,这次可不能再蹈前两次覆辙,而且转个方向到西门外去游,在所经过的道路上,装饰得更为华丽美观,不容有任何肮脏的事物和苦痛的人群,展现在太子的眼前,务要让太子这次玩得痛痛快快的同来,安安心心的做个释族的人王。

  各项布置妥当,“尔时太子与优陀夷,百官导从,烧香散花,作众伎乐,出城西门”。说来真也奇怪,当太子的一群,走出西城不远,正在游目四望时,忽然传来一片哀恸的哭声,接著就是一队出殡的行列出现,有人抬著沉重的棺材,有人跟在后面痛哭不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指著棺材问随来的优陀夷说:“这里面是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哭得这样凄惨”?

  优陀夷在临行时,因得大王的教敕,不让有不如意事,为太子知道,所以默然不答,但经太子再三问及,使优陀夷不觉答言:“棺材里面装的是死人,人生的最大苦痛,无过于生离死别,现在不知其家什么人去世,从此永远再不能相见,所以他的家人及诸亲朋好友,抑制不住奔放的感情,个个涕泪悲泣的忧伤不已。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亦足人与人间生离死别的普遍现象”。

  “死?一个活泼泼的生命,为什么会就这样死去”?太子似在白语亦似向优陀夷问。沉默了一会,优陀夷终于又对太子说:“死是人生必然的归属,因经老病的不断侵袭,最后不得不踏上死亡的一途,而且这不论地位的高低,权力的大小,金钱的多少,才智的有无,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子听了这话,感到生命空虚,不禁战栗起来,未知如何是好,于是又为这个问题默默在思惟:“生命的无常迅速,真如石火电光一般,没有燃烧了好久,就又渐渐的熄灭,如是短短数十年的人生,假定在名利中征逐过去,试问有些什么意义?做人而对人生的老病死,不能想出一个解救之道,岂不是白白的空过人生?反观现实人间的每个人,终日沉醉在欲乐的享受中,根本不自觉老病死的可恼可厌,这又是多么的愚痴可怜!我既深深的体验到人生是苦,如何解脱人生的大苦,固然是我当前的问题,如何从重重欲乐的包围中跳出,亦是我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对于这些,尽管默默的思索了很久,但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只好兴致索然的命驾车的侍从返骂同宫。

  骂车以及所有的侍从,见到太子又是这样郁郁不乐的要回,基于过去两次的经验,深恐回去会受到大王的责罚,不敢遵照太子的意思同宫,反而快马加鞭的向北门外的一处园林驶去。这个园林是国王的别墅,不但遍植各种芬芳的花草,而且风景的幽美亦是别处少有。侍从们之所以敢于如此,实因事先已经得到国王的授意,而且园中预先亦已有了特殊的布置,所以太子的车驾一到园林,就有很多盛装的宫女,如诸天彩女一样的,载歌载舞的欢迎太子的驽临,并且各各以最动人的媚态,一面希望博得太子对自己的欢心,一面希望打消太子对出尘的动念,所以她们肆无忌禅的各竞歌舞,迷惑太子的幽玄沉思,改变太子的出世观念。如真能做到这点,不但不会受到责罚,而且还可得到国王的重大犒赏。正因她们老早得到这样的告示,所以歌舞得特别卖力以迷惑太干,看看太子究竟有怎样的定力。

  那知释迦太子,毕竟不是常人,不论那些天香国色的宫女,围绕在他的身边,或是歌舞言笑,或是流目顾吩,或是种种献媚,或是百般殷勤,但都不能打动太子的心弦,太子仍然安如磐石的不为所动。“因为太子在几次出游中,深深体会到人生的疾苦,所以见了红颜即想起白发,见了媚态即想起病容,见了佳丽即想起骷髅,声色虽入耳目而不以为欢乐,珍馑虽奉口舌而不知其味。心灵只觉得苦恼空虚,故众宫女的大献殷勤,只博得太子的喟然感叹罢了”。太子心如止水的到怎样程度可知。

  聪敏智慧极有才辩的优陀夷,看到太子在这样的花团锦簇中,仍然耽于自己的沉思,泰然不为欲境的所动,虽暗暗的对他敬佩,但为完成大王交待的使命,不得不对太子下番说词:“如你所想到的人生无常,诚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出家学道又何尝不是佳事,但观古昔诸王及当今各国的君主,都是先在世间享尽了荣华富贵,然后才去出家修道的,现在太子正是少壮年华的时期,理应效法古先王的精神,及时享受世间的欲乐,不要错过少年的大好时光,像这样才貌双绝的人,有欲乐可享而不享,到了想要享受而不能享,你就知道这是人生的最大憾事!况且像你这样有智慧的人,纵然现在尽情的享受,亦不会妨碍未来的修道。所以现我从最诚恳的心情,劝请太子暂时放弃不乐意的心思,来与这些美人儿一起欢乐歌舞,不要这样的自苦其身”。

  太子把世间的欲乐生活,看成是人生的最大苦恼,优陀夷的几句甜言蜜语,岂能动摇太子追求人生究竟的意志?太子为了礼貌起见,不得不很客“的回答优陀夷说:“承你的善意为我设想,我当然很感激你的,我之所以不敢爱著五欲,不足说五欲没有它的乐趣,而是畏于老病死苦的袭击。不错,古昔诸王,先是在俗享受欲乐,然后始去出家修道,但是我要问你:这些过去的诸王,现在究竟在那里?由于贪著欲乐的关系,还不是在轮回中转来转去,经常的受老病死苦的逼迫h坦白的告诉你:世间是大苦聚,人生老病死逼,我为永离老病死苦,才不愿意享受世间短暂的欲乐,你为什么反而要我去求那些不可靠的欲乐”?

  老病死大苦的暗影,深深盘据在太子的心灵上,不论怎样总是抹不掉,每一想到无常生命,犹如山水那样的奔放过去,辄觉内心不能自安,所以当时在归途中,回顾刚才歌舞戏乐的地方,寂寞荒凉得像一座坟场,生当必死的痛感,如夜色一样的越深,对于无常短暂的世间欲乐以及美妙如云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更觉完全不是一个味儿。所以同到宫中,更是百感交集,兴致索然,终日除了忧郁沉思,为生死大苦所困,不知怎样解脱。

  净饭大王见到太子这样,也感到万分的痛苦,心心念念的想到,如太干真的出俗,王位由谁来继承?释迦族的光辉由谁来保持?想到这些,不免暗暗的老泪纵横!怎样才能使太子同心转意?群臣集议的结果,还是那个老一套,就是增加太干的欲乐享受,除此,没有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但是大王深知,这套庸俗办法,对太子再也不起任何作用,因为过去都已用过。所以这时净饭大王,目睹太子种种表现,唯有忧心仲仲的感到不安而已。

  虽说如此,父王爱干毕竟是心切的,爱护国族也确是真诚的,所以仍然想用其他方法,以期转移太子的心志。他想太干所以经常沉浸在思索中,大概由于空闲的时问太多,如果时常有人和他天南地北的谈谈,让他没有时间去思索人生的大问题,或者可以使他不再想到出世。大王经过这么一番思虑,认为不失一个良好办法,于是挑选百名年富力强的美少年,在宫中侍奉太子,并且轮流与他谈谈往古来今的风花水月的逸事,以改变他的深沉性格。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效果,原因日问固然可以谈谈,到了夜间就没有谈话的机会。不过可以补救这一缺陷的,就是太子妃耶输陀罗,还能在深夜中予以多方慰藉,并问他为什么经常沉浸在忧思中。太子的回答总是说:“我们现在固然过著荣华富贵的安乐生活,但是老病死的人生苦难,总是相继的来料缠我们,不论我们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避免得了的,想到这个严重问题,怎不合人忧愁苦恼”?所以烬管用尽种种方法,总不能冲淡太子的忧郁!

  七 一线曙光的发现

  太子当时虽还不过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但对苦难人生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看法,因而使他不愿留恋在优美的王官,过其个人自由自在的欲乐生活,更不愿对这惨酷的人间不闻不问,认为自己应该负起救人救世的重大使命。但要这一重大使命的完成,不是深处王宫所能奏效的,于是想到出家修道的一途。经过再一二的深思熟虑,认为时机的亦已到临,终于在这么一天,鼓起最大的勇“,独自走到父王的面前,至诚恳切的,郑重其事的,向父王表达自己的心愿,请父王予以特别的允许。

  他对父王所透露的心声是:“在我对于人生的观察,觉得无一不是痛苦的,死亡的暗影固然时刻的追随著每个人,老病的大患也不时的料缠著每个人,使人大有透不过“来之感。但为愚痴所蒙蔽的世人,不但不知这是一个苦患,反而错误的以为人生快乐,终日你争我夺的无有了时,我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实有所不忍,我要唤醒迷梦中的人群,我要解脱一切众生大苦,我要完成自己的无上正觉。过去因没有人继承王位,不敢敬向父王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已有我子罗喉罗可以继嗣宗跳,王国前途的发展可说已经没有问题,足以恳请父王成就我的素志,让我出家到深山中修道”。

  净饭大王听到太干的这番陈词,内心犹如刀割一般的难过,一时全身颤抖起来,竟然不知如何说话是好。从太子生性沉默持重看来,净饭大王老早就知太子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太子会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可动摇的坚如磐石的决心。沉默了好一会,父王带著颤做的声音说:“你……你……你这定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太子很安详的回答父王说:“依我现在对于世间的理解:财富的积聚一定会要消散的,崇高的权位一定要堕落的,合会的眷属一定要分离的,生命的生存一定要死亡的,世间没有一样值得吾人留恋的,恋著世间的一切一切,只有增加自己的痛苦,所以我觉得还足出家修道好,请父王特别的恩准”!

  净饭大王经过太子这番说明,心情虽已没有初时那样的激动,但说就让太干这样去出家修行,总还觉得心有所不忍,于是很不安的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踉踉脸跪的走到太子的面前,很慈爱的抓住太子的两手,然后老眼昏花的热泪盈眶的,以极悲切的语调向太子说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况且我已渐渐衰老,国事已经不能多问,你怎可以丢下老父臣民及国族,独自一人去出家学道?再就我们的风俗习惯说,像我这样的年龄,才是真正出家的时期,我看还是让我先将王位给你,让我过过出家修行的生涯。你为人生的问题,固感到苦闷不已,而我为你的忧伤,更是百倍于你的,希望你能体谅老父为你的一片苦心,改变你的出家念头,全心全意的来为全民服务,不要使老父失望。至于你的出家为道,我也并不认为不好,不过是还不是时候,到了人生某个阶段,对于俗务有了交待,再去出家也不为迟”。说著,一面泪珠滚滚而出,一面凝视太子不舍。 ;

  净饭大王说到这儿,父子之间四目交接,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氛显得相当的沉闷。但是这个局面,不能始终僵持,而太干的赋性,又本是教厚的,看到父亲这样的悲伤,再也不敢强行的请求,以免使到老父的不安,只好二日不发的,无限悲泣的,悄悄的退回宫中。净饭大王见到儿子这样,以为儿子已经受了感动,从此可能打消出世的素志,也就老怀欢喜的,慢慢的回到住处,静观太子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有了改变。

  殊不知太子慈悲的心肠,救世的大志,并未因这次父子的恳谈有所改变,而仍在内心中如火一般的燃烧著。像这样的在宫中,过著安定的生活,不知不觉的又是十年过去。在某个月朋天空的晚上,太子忽又感到极度的不安,独自走到宫中的花园里,端坐在一棵无人见到的树下,思潮起伏的在想种种问题。时而想到父王对于自己的爱护情深,心中受到极大的感动;时而想到这个现实人生的缺陷重重,不免又感到极大苦恼!

  我去出家修道以普度众生呢?还是尊重父命以统治国家呢?想来想去,不禁陷于极度矛盾中,不知是循理智的路走,还是听凭感情的指挥,总是没有办法下个决断。正在对月冥想无计可施时,突然好像有个人的影子,呈现在面前,太子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态度从容,身披袈裟的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因为是寂静的深夜,又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免使太子感到极为惊奇,同时又扰乱了太子的思绪。

  过了一会,太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来此”?来人合十同答说:“我是出家的比丘,游方参学而到此,看你一人坐在这儿,好像有什么心思样子,所以特来同你谈谈。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老实的告诉你:这人世间是个苦痛充满的世间,存在的一切没有不是虚幻的,为了解脱人生的老病死苦,为了不再在生死海中流转,为了求得寂灭无为的真理,所以舍弃世间一切的尘累,出家为比丘,深入寂静的山中,修学解脱的圣道”。

  太子听了比丘解说出家为道的道理,觉得很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就在比丘说话停一停的时候,对他表示自己的意见说。“世间一切皆悉无常败坏,我早就有了这样的体认,所以世间的声色之乐,再也不会打动我的心,我也不会为此而感到烦恼。但人生的苦恼,是世间的事实,如何解脱人生的苦恼,如何获得究竟的正觉,这是我现在苦思探索的问题。对这问题,如果一天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我心是不得安的,敬请你这位僧人为我指示”!

  比丘本来就是为化太子而来,现见太子自动的提出人生大问题,当然很乐意的为他解说。首先赞美太子说:“你对人生有著这么高度的觉悟,确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我不得不为你欢喜。本著你的这个高度觉悟去修圣道,敢以保证你会得到超越的成就,而你慈悲救世的伟大志愿,也一定会得到美满的实现。现在是你坚定求道的时候了,不要再摇摆不定的犹豫。时机是不可失的,失去了要想再得很难。这是我所能贡献的意见,望你善思斯言”!

  比丘说的这番极有启示的话,在太子听来无异是午夜警钟,亦即为太子指出今后所应走的路向,可是老父劝暂勿出家的悲切语,忽然在耳叫响起来,因而带著疑惑的神态对比丘说:“你的教言极为宝贵,我亦知道出家修道,是人生应走的正轨,但我请求出家时候,父王说我年纪还轻,意志未必能够坚定,不允我这么早出家,你的尊意又是怎样?在这方面,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请你不客“的,为我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让我走”。

  比丘立即指著附近池中的红莲说:“你看那池中的大红莲,是从那污泥中长出来的,但它纯洁如玉,清香四溢·,你应该立即从尘劳中跳出来,以红莲为榜样,修集你的清净功德。时间是不等人的,修道宜早不宜迟,那里可说年轻不谈修道的事?只要坚定求道的念头,不论什么时候都可得道的。行者能不能得道,问题不在道可不可得,而在修道的人是否真切。你是很有悟性的人,不但能完成自己的解脱,亦将成为人间的救世主,望你善自为之”。

  太子经过比丘这番恺切的启示,好像在黑暗中得到一线曙光,心中有说不出的一种愉快的滋味,正觉的真理之音亦好像在向他召唤,使他无所犹豫的要入山修道,以实现蓄之已久的救世大愿。因此决心摆脱世间的荣华富贵,不愿再做世间的因人!

  比丘发现太子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在快要临去的时候,特又予以赞美道:“伟大的悉达多!你是释迦牟尼,你是三界导师,你是四生慈父,你是人天教主,你是黑暗明灯,你是苦海慈航,宇宙人生的真理之昔,将由你传遍到全世界。不过我得诚恳的告诉你:成就佛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漫长的菩提大道上,你要勇往直前的不可退转,不论有多少魔鬼围绕在你的身边,你都不要惊恐和理会,你应像日月运行一样,不可越出真理轨道的一毫一厘,你将成为人间的佛陀,我为你的成功祝福”。说了悄然离去。到了不见比丘的踪影,太子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心要做人间的佛陀,我决心要传播真理之昔”。

  太子于游观中所见到的老病死及出家僧,在宗教的立场说,并不是真的这么巧,在不同的城外,见不同的众生相,而是净居天,为了促使太子的看破世俗,不为欲乐之所迷惑,早日获得大觉解脱,故意示现四种不同的形态,以免太子为亲情所羁,而忘掉了出家的初志。这是南北传佛教所一致的传说。以宗教而言宗教,这当然是有它的意趣的。如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不过是象征太子对于人生感悟,并不是太子真的对老病死都一无所知。太子的聪敏颖悟,在诞生时固已表露,在受学时更为显出,人的老病死现象,那里会完全不知?如真不知而要一一问于随从侍者,那有资格称为聪敏智慧?又怎么能成为一切智者?正因都是对于人生的内心感悟,所以次第见到老病死的时候,就常感到自己的生命恐为此逼,到了最后见到比丘的时候,听了比丘开悟自己的迷情,乃决定趣向正觉解脱的大路。如对人生没有深切的感悟,就是终日见到老病死及比丘僧,也不会响亮的说出我要做佛陀。

  八 毅然决然的出家

  太子经过一个深思熟虑的阶段,为了不忍众生的自相残杀,为了不忍老死的相继逼迫,因而也就不忍安于在王宫中,享受世间的种种欲乐,毅然决然的摆脱一切去出家,以期为一切众生及个己生命,找出一条解脱苦迫的正确道路。所以出家虽是古印度理想生活的一个片段,亦即“从有家进入无家”去过林居生活的时期,但以佛法的立场说。“出家,是勘破家庭私欲占有制的罪恶,难舍能舍,难忍能忍,解放自我为世界的新人。众生这样的愚昧,家庭本位的人间又这样的黑暗;浮沉世海的人类,为世间的尘欲所累,早巳随波逐流,自救不了。那不妨从黑漆缴绕的人间—:传统的社会中解放出来,热肠而冷眼的去透视人间。锻链自己,作得主,站得稳,养成为世为人的力量。所以释尊说:“为家忘一人,为村忘一家,为国忘一村,为身忘世间” (增含力品)。这“为身忘世”,不是逃避现实,是忘却我所有的世间,勘破自我。不从自我的立场去看世间,才能真正的理解世间,救护世间。看了释尊成佛以后的游化人间,苦口婆心去教化人类的事实,就明白释尊出家的真意”。释迦太干的出家,决不如一般说的是逃避现实,而实是对于世间大苦,有了真正的觉悟,并将自己的痛苦与人类的痛苦打成一片,自憨愍人的去追求真理与自由而出家的。

  太子不顾一切的下大决心出家学道,固然是不错的,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如木石般的无情之人,相反的可说是具有丰富感情的,所以在他出家那晚的深夜,特别静悄悄的走进后宫的寝殿,向自己的娇妻,致永别的情意。当时太干蹑手蹑脚的走近床前,轻轻的拉开笼罩住床第的罗帐,在幽暗的灯光下,见到娇妻与爱子睡得正甜,而那躺卧著的丑态,与白天所见的花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时虽各种情愫,萦同在脑海中,但出家的意志更为坚定。所以立在床前默默的说道:

  “亲爱的邢输陀罗!我见众生的痛苦,想到自己的痛苦,早就立下了自我解脱及救人救世的志愿,而且从未一日忘怀,所以父王不论怎样的劝我以治理国家为重,但我对于这个毫无一点兴趣。因为在我看来,专为一国人民谋幸福,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如修行成道去普救众生,使一切众生皆得解脱,这才是我所应负的使命。所以现我决意去出家,不愿再在这个枷锁似的王官,享受人间的富贵荣华,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为世为人的苦心”!

  “亲爱的耶输陀罗!我现在虽就要与你永别了,但并不是有意的忍心的抛弃了你,而是为慈悲心的躯使,去解救一切众生的无尽痛苦,不得不来向你作最后的诀别,因为以慈悲心去爱一切众生,总比将爱献给一个人,来得更为崇高伟大。如我一旦得到正觉,你同样的会得救脱。现在我所希望于你的,就是好好的将无父的儿子抚养长大成人,以安慰父王不因我的出家而悲伤。现我坚决放弃统治者的地位,离开王宫、父王、你及爱子,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出家人,去过追求真理与自由的生活。你醒后见不到我,不要难过,忘掉我好了”。

  太子立在娇妻爱子的床前,虽还有千言万语要说,虽有别意离情的滋味在心头,但因时间不断的从面前溜过,再也不能在这儿多所逗留,于是鼓起最大的勇“,无所留恋的转过身来,头也不同的走出寝官,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心境顿时更加清醒起来,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所可怜的,就是在罗帐中酣睡的娇妻爱子,已经成为寡妇孤儿,再也得不到释迦太子的照料,人生的苦痛何有过于此者?但时太子理智战胜感情,自然不会再为此情所动。

  太子悄悄出了寝宫,经过其余宫女卧室厂看到横七竖八在熟睡中的宫女,不是“臂脚垂地,更相枕卧”,就是“鼻涕目泪,口中流液”,不是“睁眼张口,鼾声如雷”,就是“蹲踞缩首,齿声交错”,真可说是“外为革囊,中盛臭秽”,所有丑态完全暴露出来,那里还有婀娜生姿的美人样儿?世人见到这种情形,不但没有觉悟之心,反而于中横生耽著,岂不颠倒之至)我今既知女色原来就是这么一同事,当学古昔诸佛所修之行,速即远离于此。

  当太子正在作这样想时,空中忽有声音传人他的耳鼓说:“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不过你还要知道的,就是自身的束缚没有解除,要想解除他人的束缚,不但是不可能,而且如盲引盲一样的,有著极大的危险,必须先使自身得到解脱,然后才能使他人得解脱,如双目明亮的人,能引导人远离坑堑,其道理是一样的。现你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应赶快的舍家出家,以使你的心愿圆满。利益天人等的一切众生,是你当前的唯一任务,望你赶快的点起智慧的明灯,使诸天人早得净眼。要知众生为无明黑暗之所障蔽,又为诸见罗网之所料缠,你如不为众生施设种种妙法,众生沉溺在六尘境界中,永远没有脱离系缚的一天”!

  太子得到这个声音的劝告,更坚定了济拔世间的宏愿,愿于无救护者为作救护,无养育者为作归依,无舍宅者为作舍宅,再也不愿在宫中逗留片刻,立即迈开了脚步,走到宫庭以外去,翘首天外,只见月明如镜,星光闪耀,大有超然出尘之概。

  是年太子二十九岁,终于在这日的中夜,采取出家的实际行动,首先去叫醒亲信侍从车匿,要他将平时座骑键陟牵来。车匿从熟睡中被叫醒,听到太子的这个命令,好像有预感似的,不自觉的认为将有大事发生,乃以狐疑的口吻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已是深夜,要我牵座骑来,想到什么地方去走走”?太子答覆得很妙:“现我心里很渴,要到甘露泉去喝一点水”。车匿是太子最忠实的侍从,亦是最能了解太子为人的侍从,当知这答话中别有含意,而且立即意识到太子可能要去出家。想到这熙,车匿不免感到大大的为难。因为净饭大王曾命令他好好的侍奉太子,观察太子的行动,看护太子的出入。现如谨守国王的命令,就要拂逆太子的心意,设若遵从太子的吩咐,就又违背国王的命令,这真可以说是进退为难,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才好。明知太子的心意如此,但装作不懂的问道:“太子所说的去暍甘露泉水,是不足就是去出家的意思?假定真的说是要去出家,我觉得太子还得再三考虑一下”。

  太子见车匿说出自己的心意,也就很坦然的回答说:“不错,我是要去出家了,对这问题,我已再三的考虑过,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余地。因为人生的老病死苦,没有谁可以代替得了的,我每一想到这些,便再无心在皇宫中享受欲乐,决意要去出家,寻求解脱老病死苦之道,以救拔自己及众生的苦恼。现我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没有那个可以动摇我的这个意志,望你赶快到马厩去,将我的座骑迅速牵来,以免耽误我的出城时间”。

  车匿听了太子说出救人救世的一番大道理,深深的受到极大的感动,于是就去马厩将键陟牵到太子的面前。太子很慈和的用手抚摸著它的脊背说:“犍陟!父王常夸赞你临阵英勇,所向无不克敌致胜。现我不是要你驰骋战场,冲锋陷阵,而是要你远奔林野,让我宴坐山林。要知我的这次远行,不是为的什么名利,而是为的利益众生,不论途中遇到怎样的困难和阻碍,望你总是长驱直进,一往直前,务要把我送到目的地为止”。

  键陟在太子的抚摸下,似也俯首贴耳的在倾听。太干说完,立即跨上马背,车匿在前引导。在月光照耀下,马竟屏息不嘶,飞也似的轻步疾驰,不久就出了迦昆罗卫城。太子在马上张目四望,只觉四野茫茫;回顾王城,也是一片寂静;于是扬鞭策马,直向无尽的原野奔逝。同时对车匿说:“现我回顾宫内,好像一座冢墓,又似蛆虫巢穴,如在其中居住,等与罗刹共居,不论其中怎样的繁华,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是我现在走的方向正确”!

  太子出家确是走的解脱大道,但是欲界魔王知道,恐怕影响他的眷属,就欲妨害太子出家,运用魔王所有的力量,化作种种的畸形怪状:或于虚空中出现大云,或于云中发大雷声,或更化作诸大河水,或吹大石奔向太干,或作大山阻其前进,或作猛火燃烧不息。总之,用种种的方法,阻止太子出家。魔王不论用怎样的手段妨害,但是另有一股更大力量,将魔王所耍的一切化为无形,使太子顺利的奔向所要去的目的地。

  魔王的扰乱,不但阻止不了太子,反而更加坚决的说:“现我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堕大石崖,或者饮诸毒药,或者不受饮食?或者碎骨粉身;但若不断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不得随心愿求度脱众生,我终不入迦昆罗卫城,我若不尽恩爱之情,终不还见摩诃波阁波提及耶输陀罗,唯有巳断生死烦恼之流,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然后乃入迦昆罗卫城”。当太子表示这样决心时,诸天在空中不断的予以赞叹,并为证明太子的誓言一定实现。

  太子一直向东南方奔驰,约走了二十乡里路,在将要天亮的时候,经过弥尼迦村,行至拘利国外,走进了跋伽婆高士所居的森林。“这里是雪山山脉的南麓,古木参天,遮蔽著太阳,所以白昼也觉得有点阴森。生长在这里的鸟兽都十分驯良,见了人来也不惊走,太干心中暗自高兴,以为这是祥瑞的象征,是潜心修道的好地方”。于是他跳下马来,让键陟到水边树下,饮一饮水,休息休息。然后抚著马背,不胜慨叹的对爱马说:

  “犍陟!为了我的出家,使你奔走一场,我真不知要怎样的感激你才好。现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稍为休息一会兄,你就可以同城去。将来我如得到正觉,定以甘露水给你饮,让你也得甘露的滋润”。键陟垂头倾听,似也有所领悟的样子。

  接著,太子又转身对车匿说:“你是我的忠实侍从,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对你非常了解,你既勤劳的服务,对人又极为真诚。我的出家的心意,你已相当的清楚。现在承你送我到这儿来,我当然对你异常的感激。不过你的责任到此为止,应赶快的回到城里去,并将我的志愿告诉父王及宫中的一切人,说我一切都很好,要他们不要挂念。父王已经年老了,你和群臣要好好的侍奉他老,不要让老人家太过操心国事。现我与你虽说即将分离,但你对我的一片忠诚,我会永远的记在心田。你快骑著犍陟回去,其他的话不再多说。我若得到真理的消息,会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你,让你也得步入真理宫中,过著真理的生活”。

  车匿听说太子一人留在山中,要自己独自的同去,不禁无限悲切地说:“昨夜我在城中违背大王的命合,陪著太子来到这森林,老父王失掉了你这儿子,王妃失掉了你这丈夫,王子失掉了你这父亲,他们必然会感到无限的忧恼;迦昆罗卫国的百姓失掉了你这位贤君,宫中内外以及全国各地,亦必感到极大的骚动;况且这个地方,多诸险难,毒蛇猛兽,交横道路,我怎忍舍离太子独自回去?恳请太子还是同我一起同去吧,以免父王等的挂念”。

  太子见车匿声泪俱下的恳求,就又对他加以开导说:“世间法都是独生独死的,那里有个什么伴侣?况且这个生命体,有著老病死诸苦,怎么可以与此为伴?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为的要断诸苦,一旦将苦断除了时,就可与诸众生为伴,现在老病死苦未断,怎可与你作伴回去?老实的告诉你:世间的一切,都是无常的,犹如空拳的诳于小儿,犹如蕉心的无有真实,犹如朝露的不久消散,犹如急流的不暂停止,试问有什么可留恋的”?

  车匿又复对太子说:“话虽是这样讲,但你一向以来,是处在深官的,身体手足异常的柔弱,眠卧床褥异常的细滑,可说过的是种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忽然履藉荆棘瓦砾泥土,止宿树下过著餐风浴雨的生活,怎么长期忍受得了?我之所以恳请太干回去,完全是为太子前途设想,尚祈太子鉴谅我的愚忱,回去与父王等团聚,切勿受这苦修的折磨”。

  太子见车匿这样絮絮不休的说个没完,为了断绝他要自己回去的念头,立即眼下身上所穿的璎珞宝衣及头上所戴的无价宝冠,进而拔出随身所佩的宝刀,割断自己头上的长发,然后换上一袭粗布制成的袈裟,正式的成为剃除须发,舍诸饰好的僧人样子。同时,把自己的衣、冠、发、剑交给车匿说:…坦些东西都请你为我带回去,我现在已是个修道的出家人,从今以后再也用不著了。并望为我上白大王:我今不是为了求生天上的快乐,亦复不是没有孝顺父母的心意,更没有一念忿恨嗔恚之心,而是为断生老病死才如此的”。

  车匿听了太子斩钉截铁的口“,知道太子的决心已无可挽回,只好含泪看著太子的背影隐没在森林中,然后怀著一颗无可奈何的心情,捧著太子所交给的东西,牵著键陟循著旧路回去。一路上,车匿的内心是很复杂。想到太子在森林中苦修,有著说不出的难过;想到怎样的向国王交待,又是有著高度不安。在整个归程中,其心始终盘旋著这两大问题。太子为了正觉,自愿牺牲一切的苦修,姑且不谈,大王追究起责任来,那我又将怎样是好?

  想呀想的,不觉已经到了城边。原来城中的人,自从得悉太干夜间的出走,不特整个王官骚动起来,就是整个城内亦都轰动,个个盼望得到太子下落的消息。正在这个时候,车匿只身而同,不见太子踪影,大家更为焦急,于是一拥而前,问他太子到了那里?车匿在众人交相责问下,不知如何答覆是好。最后还是净饭王向车匿盘问,车匿始惶恐的将昨夜太子出城落发的经过,向国王作详尽的报告,并将太子托带的东西呈献给国王。

  大家听了车匿的同报,看到太子所用的衣冠,知道太子真的出了家,个个感到无限的悲伤,特别是耶输陀罗,更哭得死去活来,官人看到这凄凉的景象,都为太干妃洒下了同情之泪。净饭王虽也很伤心,但从阿私陀仙的预言以及理智告诉他,这是迟早要来而无可避免的事。不过能够挽回,当然设法挽同,于是商议的结果,特派三位博学而有辩才的大臣,赶去苦行林,劝请太干同心转意的同到父王的身边。一行到了苦行林,见到太子的模样,不自觉的一边流泪,一边劝说,促请太子一同同城。可是不论他们怎样善于说辞,不但不能说服太子,太子反而警告他们说:“你们不要这样苦苦的劝我,劝说亦是没有用的,我看你们还是同报父王后妃和全国臣民,我是不会回去做国王的,我要做一切众生的救护者,即使雪山压在我的头上,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志愿”。三个大臣看到太子的仪容严肃,辞意恳决,只好怅惘地回去。父王看到大势已去无法挽同,只好另派五个亲信去卫护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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