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放火，不杀人的“北京人”

最近对周口店遗址保护性发掘中，考古人员发现了灰烬、烧骨、炭屑等北京猿人可能用火的证据。此前国外学者对“北京人”能够用火存在怀疑，认为周口店遗址中发现的灰烬不是来自遗址，但是此次出土的灰烬、烧骨、炭屑都来自发掘层面。这一有力证据将确凿证明“北京人”具备了使用火——这一人类标志性能力。

在我的印象中，外国人，不管是不是学者，大都心怀欧洲中心主义白人至上的偏见，时时刻刻准备歧视我们。而一部北京人的考古发掘史，有大半时间简直就成了东西方学者们的拳击赛场。

可话说回来，且不论谁是谁非，有一点倒是得承认，咱们的“北京人”研究，是由西方人确定并不断深入的。比如1921年发现遗址的是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和奥地利古生物学家师丹斯基；1927年主持周口店系统挖掘的是瑞典古脊椎动物学家B·步林和中国地质学家李捷；给北京人命名的分别是加拿大籍解剖学家步达生和美国古生物学家葛利普，参与发掘的贾兰坡先生，当年的启蒙教材就是英国1885年出版的《哺乳动物骨骼入门》。

回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人的发现真是那个时代的“面子工程”。因为在当时，人类是否是由猿进化而来还不是一个定论，北京人头盖骨被发现，特别是随后又发现了石器和用火遗迹，证明了直立人确实存在，并基本上明确了人类进化的序列，为“从猿到人”的学说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根据一些媒体的说法，北京人是当时考古发现的最早的“人类”，“这一发现使中国成为了当时全人类的发源地，那种骄傲和自豪多年都保留在中国人的心中”（据北京科影厂《发现之旅》）。

这一骄傲和自豪一直持续到今天，不少人更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北京人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不过，祖宗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于是北京人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比如，放火是可以说的，而且可以大说特说，杀人就不可以，吃人就更不行。德国古人类学家魏敦瑞在对北京猿人头盖骨进行研究后，提出北京猿人是食人族的说法，在当时就遭到中国学者们的一致反对。至于北京人到底是不是中国人的祖先？即使现代基因研究证明人类的祖先其实是源于非洲，我们不少学者还坚持着中国特色的观点，与西方研究者进行着“战斗”。

回到这条新闻，有一点还需要细究一下，伴随这一重大考古发现而来的并不是学术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却是一个热闹的“周口店遗址文化节”。几家媒体的新闻中提到了参加文化节的游客有机会亲身参与、体验考古发掘过程，甚至把活动的预约电话都放在上面，从科学角度来看，未免让人哭笑不得。原来考古还有科普兼商业推广的目的，只是这样一来，这一发现本身是不是真有那么重要，恐怕要打个问号了。其实，既然能给相关研究“各地区相对独立地连续进化，互相间有一定程度的基因交流”学说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的礼遇，为何不能踏踏实实再做些工作，让老祖宗的地方不那么喧闹呢？也许，礼遇与窘迫，本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