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大理的梵僧与阿嵯耶观世音

　　南诏大理的梵僧与阿嵯耶观世音

　　作者：史全超

　　云南号称在彩云之南，是西南山区白、彝、傣等民族生活的地方，这里的佛教与观音信仰都有极鲜明浓烈的特色。相当于唐宋时代云南曾建有南诏国与大理国，创造了灿烂的民族文化。这个白族人民所建国度里，观音菩萨地位不凡，有独特的化现与形态，梵僧与阿嵯耶观世音可称为其代表。在白族人民传说与历史以及文物古迹中若著名的南诏图传、张胜温画卷，皆具梵僧观世音、阿嵯耶观世音，还有十一面、大悲观音与孤绝海岸、白水精观世音等种种观音化现形态。

　　《观音服罗刹》的故事长久在云南人民中流传。据说罗刹是盘据在洱海的一条孽龙，经常飞翔在苍山上，口吐黑气，使日月无光。它残暴吃人并好吃独生子女的眼睛，还兴风作浪，淹没人畜，为害一方。观音菩萨化为一老僧，向罗刹要袈裟一披、狗一跳之地为修行之所，罗刹刚同意，不料老僧一袈裟覆东、西山，狗一跃跨上、下关。罗刹顿无藏身地，老僧告之，我有好地与你。点苍山上现出一玉宇琼楼，黄金为地白玉成阶，罗刹十分高兴，一进去就被崩塌巨石镇住，罗刹难受，伸出舌头，人们以铁汁浇灌。点苍山五台峰上阳溪谷口有方石如楼，世传即观音服罗刹处，以后人们建寺名罗刹阁于此（《云南野史》），每年白族人民在阳溪圣源寺祭本主时，亦到罗刹阁进香奉观音。种种南诏建国古史传说中，也将观音圣化神迹立为建国之缘。《白古通浅说》讲观音用法术击败充国王的罗刹，而指定细罗奴为王。《南诏图卷》更详细绘出南诏建国历史，以观音幻化，授记细罗奴及降伏顽民为主，辅以南诏诸帝王臣礼佛，题记画面与《万历云南通志》载观音七化建南诏基本吻合。其第一、二画面描绘了戴赤莲花冠、身披袈裟的梵僧，两次来到奇王细罗奴家，向细罗奴妻弥湿脚、媳梦讳，乞食并点化，授记其父子“奕业相承”。弥湿脚、梦讳在家中庭院，蒙细奴与子在农田劳作埸面十分生动，还有白象白马显灵迹。第四、五幅是表达梵僧最惊心动魄之画面。即梵僧引一白犬来到穷石村。村中人杀狗食之，狗在众人腹中嗥叫，众人惊恐不服，又镣梵僧。僧劝告之不可，仍被杀，被烧、被置于竹筒抛澜沧江中。梵僧随即从竹筒中复起，缓步前行，众人等追之不及，连射箭、刺矛都变成莲花，这才惊恐拜服。下一画面有梵僧化现观音，变一白衣老人自告奋勇，熔铸出观音，这个铜像正是云南特有的阿嵯耶观音。此图卷清代成亲王曾观赏，以后流失海外。经美国查苹女士研究后，为世人知晓重视。

　　大理国高明画工张胜温所作画卷中，题《建国观世音像》，是梵僧端坐座上，形状特点一如上述。在剑川石窟狮子关悬崖上，雕刻着一尊梵僧携狗的浮雕，状甚生动。旁有大理国盛德四年题记，还有一处线刻画面略相同，剑川沙登箐有一外阿嵯耶观音与塔的浮雕，石钟山则有甘露观世音菩萨的石窟之像，原有阿殃白之称的窟像原先可能也是观音的雕造像。

　　与石钟山、狮子关窟像时代略同的张胜温画卷观音像极多，全卷共达十六幅。题为建国观世音、普门品观世音、除怨报观世音、寻声救苦观世音、白水精观世音、（四十八臂观世音）、（如意轮观世音）、（六臂观世音）、除诸疾病观世音、普陀落山观世音、孤绝海岸观世音、真身观世音、易长观世音、救苦观世音、大悲观世音、十一面观世音。其中有常见而熟悉的观音，也有些很具特色，原图中有三幅无榜题，还题“社缚梨佛母”之名，括号中三像，是清代丁云鹏受章嘉国师指导摹本题名，但清代本有不少改动，如六臂观音在原作中为八臂形象。张胜温卷在辗转流传中序次错误很多，但入清代皇宫后极受乾隆皇帝重视，命宫庭画师高手丁云鹏与国师合作重绘，蛮王礼佛部分以外绘成《法界源流图》传世，其观音图像仍很出色而工绝。

　　张胜温梵像卷有蛮王礼佛、金刚护法、龙王、观音、五佛、七佛、维摩、四菩萨、六佛母及罗汉禅师、诸国王等，内容富繁令人惊叹。观音像类说明大理国观音信仰的深厚，也说明中国观音信仰的演化。其建国观音为梵僧，真身观世音为阿嵯耶，易长观世音也相似，还有普门品观音、除怨报观音亦为普门品中救八难变相，寻声救苦观音说明法华经观音信仰的传统，而普陀落伽山、孤绝海岸观音等与普陀山道埸相关、其密宗大悲、十一面虽常见，但十一面像下有南诏十三皇帝和皇妇浔弥脚、梦讳的供养像，云南特色跃然纸上，而白水精观音更与苍山洱海有关。总之，此画细部不少与云南特征有关，同时也浓缩了中原汉地观音信仰的一个侧面，实为不可多得的观音画卷。

　　云南古寺塔众多，大理三塔尤为著名。《南诏野史》有观音寺和三塔的纪载，大历十二年……建观音寺于白崖。宝历元年重修崇圣寺，……圣僧李成眉贤者建立三塔，高三十丈，佛一万一千四百屋。光化庚申三年铸崇圣寺丈六观音。1978年维修崇圣寺三塔时，在千寻塔顶塔刹基座出土了极珍贵的文物，其中就有明灿光辉、高28厘米的金制阿嵯耶观音，其高高的发髻前饰化佛，面若天女，璎珞臂钏手镯饰身，腰饰花结下为裙，两侧飘带晓地。塔中同此像式而面如男相的铜像还有近廿尊，与此形制相同的金铜观音有还有六件以上藏于美国博物馆或流失民间，均是1925年大地震时此塔刹等墮地后流出。圣地亚哥藏者背镌像由皇帝段正兴为太子段易长生、段易长兴等造，揭开了此式像又称为“易长观世音”之谜。阿嵯耶观音得名，因据载保和二年西域和尚菩立陀诃来问，“西域莲花部阿嵯耶观音从蕃国中行化至此，如今安在？” 此观音又化为梵僧，因而得“建国圣源阿嵯耶观音”之称。千寻塔中有一批观音身材曲扭而托瓶，实同于陕西一带唐代金铜观音像，称普门品观音。还有一尊具银背光的玉石坐像，是如意轮观音。总体来说，千寻塔藏菩萨像达76尊，高于佛像数量，其中观世音像有58尊，亦为主体，可见观音信仰之盛。其佛像中有五方佛，菩萨像还有莲花部诸菩萨，还有些护法天神像，具密宗特色。大理国的像教兴隆因而得有“妙香佛国”之美称 。

　　云南的观音信仰还有些特殊而趣的现象。白族人民曾流行冠姓双名制，在名字中间夹上佛名号等，如李观音得、董金刚田、董法华，高妙音护、段易长顺，李大日贤。这些称呼中观音特别多。高观音妙、高观音隆，段观音善、杨观音护、赵观音绵等等。总之，云南白族人民当唐宋时期的南诏=大理国佛教与文化极为兴盛，其中观音信仰有特别主体的地位。有“建国圣源观世音“的阿嵯耶像-化现梵僧像，出现在古本画卷，石窟雕造和塔藏金银铜像之中，集中体现了白族人民观音信仰的特色。张胜温梵像卷中纵横成组的观音画，更是丰富地体现出云南观音与中原观音信仰的密切的联系及自身丰富的发展，如此对展示观音信仰的宏丰确有极为殊胜之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