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莲花异样开

　　别样莲花异样开

　　杨丽奇

　　在大理佛教诸佛菩萨中，大名鼎鼎的“阿嵯耶观音”独树一帜，以其独特的身影傲立于世。“阿嵯耶观音”是南诏大理国密宗阿吒力佛教独有的观音造像，是南诏大理国佛教造像的典型代表，具有浓郁的地方和民族特色，也是云南古代佛教艺术的象征物。

　　历史　南诏、大理国崇拜之神

　　观音是佛教在中国传播中最具中国特色的神像。在亚洲大乘佛教信仰圈中，观音是最为著名的菩萨。“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人们往往把善良、慈祥、美好的东西与观音联系在一起。而阿嵯耶观音是众多神像中，最具有南诏大理特色的神像。阿嵯耶观音属于佛教密宗的神，而且是南诏大理国密宗佛教独有的神。密宗是相对于显宗佛教的一个教派，传人唐朝汉族地区的称为“汉密”或“华密”；传到吐蕃(西藏)地区的称为“藏密”；传人南诏(白族地区)的称为“滇密”。而“阿嵯耶”一词，不见于佛教词典，也不见于“华密”和“藏密”的经典，仅为南诏大理国的密宗阿吒力佛教所独有，也可以说是“滇密”特有的观音神，因此，一般又称之为“大理观音”或“南观音”。

　　这种独特的观音造像呈站立姿式，体态纤细修长，上身裸露，赤脚，手结“妙音天印”，头戴莲花宝冠，冠正中还嵌有一尊呈珈跌而坐的阿弥陀佛像，没有明确的性别特征，俗称为“细腰观音”。她高高隆起的发髻中安住一尊阿弥陀佛，一缕缕细密的秀发，男身女相，细腰跣足，上身袒露，下身穿着一件轻纱，身上佩有璎珞、项圈，手结“妙音天印”，从她诞生的那天起一直是南诏、大理国时期王室崇拜的主要神祗。“阿嵯耶”在梵语中的意思是“圣”，所以阿嵯耶观音又被称之为“圣”观音，崇圣寺所崇之“圣”就是阿嵯耶观音。

　　《南诏中兴二年画卷》(又名《南诏图传》)中阿嵯耶观音就作为“圣像”出现，被封为“建国圣源阿嵯耶观音”。南诏大理国时期信仰密宗佛教，佛教传入洱海地区后，与当地原始宗教相融合，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滇密”阿吒力佛教。作为阿吒力佛教特有的主神，阿嵯耶观音的形象最早出现于南诏“观音幻化，南诏立国”的神话故事中。南诏晚期，阿吒力佛教和阿嵯耶观音已受到南诏王室的极力崇奉。南诏第13代国王隆舜将阿吒力佛教定为“大封民国圣教”，阿嵯耶观音也被封为“建国圣源阿嵯耶观音”。隆舜为表达他对阿嵯耶观音的信仰，把年号也改为“嵯耶”，并自称“摩诃罗嵯”。大理国建立后，阿吒力佛教和阿嵯耶观音仍然是王室崇敬信仰的主要神祗。大理国的开国皇帝段思平“岁岁建寺，铸佛万尊”，民间也“家无贫富，皆有佛堂，人不以老壮，手不释数珠”，可见当时铸造佛像已然成风。随着王室对其信仰崇敬的加深，阿嵯耶观音的铸造材质越用越好，工艺也越来越精。由“观音幻化”神话故事中部落首领受观音感化而熔铜鼓铸像，发展到由王室铸造的银质、金质观音像不断出现的局面，成为这一时期佛教造像中的艺术杰作。

　　南诏中兴二年(899年)的《南诏中兴二年画卷》以图文的方式记述了南诏立国和印度佛教密教传人南诏的故事。文字多次出现“阿嵯耶”，如“……兵强国盛，辟土开疆。此亦阿嵯耶之化也。”“保和二年(公元825年)乙巳岁，有西域和尚普立袍来至我京都云：吾西域莲花部尊阿嵯耶观音从蕃国中行化至汝大封民国……我大封民始知阿嵯耶来至此也。”阿嵯耶观音像出现在《画卷》“观音幻化”的第六化，表现南诏王中兴皇帝(897－902年在位)的礼佛仪式上；第七化则表现一老人手持阿嵯耶观音像，正在铸圣像时的情节。成书于大理国时期的《宋时大理国描工张胜温画梵像》(又名《张胜温画卷》)里出现的“真身观世音菩萨”，观音的形象就是“阿嵯耶观音”。在《南诏中兴二年画卷》文字旁注阿嵯耶观音都用圣字。如：一男子下蹲用锤砸一铜鼓，旁注：“於打鼓化现一老人称云解铸圣像。”一身穿白色衣服的老人，左手持一尊刚铸的金色阿嵯耶观音像，旁注：“老人铸圣像时。”山峰前立有一站在莲台上身放背光的阿嵯耶观音，旁注：“圣像置于山上焉。”也可从《文字卷》得到明证，其中阿嵯耶观音的行迹称为“圣迹”；阿嵯耶观音所化的梵僧为“圣僧”；阿嵯耶观音的形像为“圣容”；阿嵯耶观音的变化为“圣化”；称阿嵯耶观音为“大圣…‘建国圣源阿嵯耶观音”。凡此种种足以证明，在南诏中兴二年以来所信仰的阿嵯耶观音是密宗类的圣观音。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发现留存于世的“阿嵯耶观音”仅为二十余尊，分别收藏于国内外各收藏机构之中。其中6尊(含国家级文物的金身佛像)在云南省博物馆收藏。1994年美国学者海伦-查平(Dr.Helen.B.Chapin)在哈佛大学出版的亚洲研究杂志上发表了《云南的观音像》一文，首次向世人揭开了从大理流散至美国的七尊阿嵯耶观音的神秘面纱，开启了学术界对阿嵯耶观音研究的先河。根据香港媒体的报道，目前有10尊阿嵯耶观音像被分别收藏在英国大英博物院、美国圣地亚哥艺术博物馆等国外收藏机构中。其中知名的是美国圣地亚哥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一尊大理国第17代国王段正(振)兴(公元1147－1171年)时期铸造的阿嵯耶观音像。这尊观音裙裾背后的铭文中有“皇帝信段正兴资为太子段易长生段易长兴等造记愿禄算尘沙为喻保庆千春孙嗣天地标机相承万世”。的字样。“愿禄算尘沙为沙喻”是白族语言，意指“愿佛保佑子孙后代”。大理国王段振兴曾禅位为僧。这尊观音造像为此类传世阿嵯耶观音像提供了断代依据，即它们产生于12世纪早期。国王为其子铸观音像，在南诏大理时是较常见的现象，是段皇帝为太子祈福所铸。此观音造像被誉为“云南福星”(“Yunnan Lucky Star”)。

　　价值　曾拍出1500万元高价

　　阿嵯耶观音的造像风格，美国学者海伦·查平(Helen.B.Chapin)有极为精彩的描述，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李玉珉对此亦有论述。从现存实物与图谱综合考察，阿嵯耶观音像的面貌及装束的特征是：额头方阔，中央有白毫，两眉相连，额骨甚高，鼻准低垂，嘴宽唇厚，两颊削瘦，发髻高耸，髻中安住阿弥陀佛(佛顶)；耳珰沉重，带状璎珞环颈，双臂戴三角状雕饰之譬钏；宽肩细腰，身体扁平，上身全袒，腰佩饰花扣带，下身窄瘦，两腿直立，跌足；下身著裙裳紧贴于身，裙褶作规律性弧状安排；手式多作安慰印。

　　宋代的大理国铜阿嵯观音佛像高发髻，发髻中藏有化佛。左边饰十一扣小花瓣，右边饰十扣小花瓣，长目低睑，双目间饰“白毫”，略带笑容，脖颈带镶宝项圈，左手置于腹前，微微抬起，右手置胸前，结妙音开印，宽肩细腰，上身袒露，下着薄裙。裙裾上饰阴刻“V”字纹，赤双足。以下是几尊颇有代表性的阿嵯耶观音圣像：

　　金质阿嵯耶观音立像，通高28厘米，重1115克，1978年在千寻塔的塔顶发现，时代为大理国时期。该观音像站立，高发髻，头戴化佛天冠，面作女相。双眼

　　微睁，笑容微露，显得和蔼、慈祥。上身袒露，下着羊肠大裙。手印为阿嵯耶观音特有的式样：右手向前作说法印，左手向下作与愿印。赤足，足下有二方形榫。身后有银质葫芦形镂雕背光。造像与背光，一前一后，一金一银，相得益彰。考证得知，这是佛教最早传入大理地区的菩萨像之一。

　　建国圣源阿嵯耶观音，简称阿嵯耶观音。传人者为西域僧人菩立陀诃(普立袍)。该像具有古印度造像风格，它是崇圣寺的瑰宝，更是南诏、大理国的标志，现存于云南省博物馆，为镇馆国宝级文物。

　　被称为“云南福星”的阿嵯耶造像现藏在美国加里福尼亚南端的圣第亚哥艺术博物馆中，红漆鎏金，高17.4英寸，宽2.4英寸。立像的裙裾背面有一段文字，内有“段正兴”的字样可以确认是宋代大理国时代即12世纪时的文物。

　　阿嵯耶观音坐像，高37.8厘米，铜鎏金，现为日本新田氏收藏。这尊少见的坐像无论从衣着与面容皆与常见的阿嵯耶观音造像无异，但却以单足盘起(半珈跌)较为独特的姿态传世，实为难得，姑且将其称为：“阿嵯耶自在观音”。

　　云南大理国12世纪鎏金铜观音菩萨立像。这尊被称为艺术瑰宝的阿嵯耶立像高56.4厘米，右手结“安慰印”，左手结“施与印”，身型瘦长，面容眉目清秀，额上铸有袖珍无量佛坐像，头上辫发以及身上穿戴之珠宝首饰均造型精细，是一件非常难得的艺术珍品，极具收藏和历史价值。此立像来自一个美国中西部家族之珍藏，在2007年9月19日纽约佳士得秋拍上，以逾194.5万美元(合人民币1500万元)、高于估价5倍的价格成交。

　　特点　性别特征难以分辨

　　阿嵯耶观音的特殊性表现在几方面：其一，称号特殊。观音是名号最多的菩萨，如甘露观音、水月观音、鱼篮观音、送子观音等，不下数十种称谓。而“阿嵯耶观音”只有大理独称。“阿嵯耶”是梵文“Acarya”译音，意为“轨范正行，可矮正弟子行为，为其轨则、师范高僧的敬称。”其二，造像特殊。在我国数十种观音造像中，早期多男性菩萨，唐宋以后，逐渐为女性菩萨，性征明显。而大理“阿嵯耶观音”的性征却很难辨别：具有宽大的肩，平坦的胸，大而有力的足，像是男性；但又有纤细的腰，戴有耳环、手镯、项圈等女性饰物。他曾化身为男性梵僧和铸像老人，也曾化身为女性负石退兵的老奶奶。服饰差别也较大，各地观音多为披巾著袍，而“阿嵯耶观音”上身露，下身穿裙，头戴饰有阿弥陀坐像的菩萨冠，赤足。经过国内外学术界研究认为：“阿嵯耶观音”的造像可能有印度尼西亚、老挝佛教造像的影响，同时也具有明显的大理特点。其三，受到的崇敬特殊。在大理地区佛传故事中阿嵯耶观音的传说最多：说他曾用智慧战胜了专吃人眼的恶魔罗刹，缔造了千年依旧的三月街“观音古市”；说他曾化为梵僧为细奴逻父子授视，使之创建了13代南诏的治理；说他曾赐予南诏公主风瓶，想吹开洱海水去看望化为石骡的情人苍山猎人……不难看出这些观音传说中，都包含着大理地区对观音的敬意。南诏、大理国期间，王室外铸佛献寺时，铸造多半是“阿嵯耶观音”铜像。至今，洱海周围的村落中，凡乎每村都有“莲池会”的民间组织。由此可见，“阿嵯耶观音”在大理的至尊之位。

　　责任编辑：陈茴茴

　　出自: 《艺术市场 》 2008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