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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云法师开示录

       

发布时间:2013年10月23日
来源:   作者:绍云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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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云法师开示录

 

  参禅的下手方法-摘自《绍云法师开示录》

  (一九九九年六月三十日开示于宝林禅寺禅堂)

  老和尚慈悲,大和尚慈悲,各位班首师傅和各位法师慈悲:

  本来我是到这里来参访、挂单的,常住一再客气,要我跟师傅们讲讲禅堂的一些用功方法。老和尚过去一直对我们云居山的恢复大力的支持,所以常住要我来说几句话,我也不好推辞。那么从今天起,就不须要常住每天都派人去请我了。每天晚上这时我就来这里跟大家讲,讲得不好,听不懂的话,再说说。

  现在我想谈谈参禅的目的和参禅的方法。六祖慧能大师道出禅宗的宗旨:“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可知参禅的目的是明心见性,见性成佛。也就是如果你参禅参到极点的工夫,开悟了,如果是证悟,那么你就悟与佛齐,得佛心印,也就是彻底了脱生死了。

  既然这个法,这么好,又这么直截了当,那么下手的工夫应该如何做起呢?这么做呢?

  参禅这法门,要想在这法门上下番工夫,要先具备几个条件。首先无论是出家或在家的人,都必须要严持戒律。出家比丘有二百五十条戒,比丘尼有三百四十八条戒,沙弥、沙弥尼有十条戒,在家居士有五条戒。不论修那种法门,戒是根本,对这些根本戒是丝毫不能违犯的。

  其次还要深信因果,要明白因果,知道如是因,如是果。古德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又说:“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因此我们要审查从早到晚依身、口、意三业,所想所做的究竟是违背因果,还是符合因果。《楞严经》说:“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所以“菩萨畏因。凡夫畏果。”我们要知道因果可畏,报应丝毫不爽,宜时加警惕,慎勿造因。

  隋唐时代,禅宗盛极一时。一般师徒之间的传法都是以问答形式,透过一问一答就开悟了,真的是以心印心,不立文字。禅人开始之后便到山林静处加功办道,以其所悟的道理印证是否与佛所说的相符。所以那时禅宗出的祖师很多,悟道而不为人知的更不计其数。

  宋代以后,人的根性就渐渐浅薄了,不能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开悟了。开了悟的祖师们于是就各出手眼方法,接引学人参禅。

  参禅即是参公案、参话头。公案、话头有多种多样,有的参“父母未生以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有的参“本来面目是谁”,有的参“拖死尸的是谁”,有的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近百年来,禅宗道场都以参“念佛是谁”这个话头最为普遍。

  所谓话头,例如“念佛是谁”四个字是一句话,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以前是话头,说出来之后就是话尾了。虚云老和尚说:“话头就是一念未生之际,即是不生;不掉举、不昏沉、不着静、不落空,就是不灭。时时刻刻单单的的,一念回光返照,这”不生不灭“就叫做看话头或照顾话头。”我们练习参禅的人,首先要看这一句话头,不能在这个上面思量卜度,胡私乱想,思维念佛是谁,究竟是谁,这样的思量卜度就不是工夫,而是打妄想了。

  现在我们谈谈参“念佛是谁”的下手方法。念佛的人当然知道念佛,那么反问你是谁在念佛呢?你一定说:是我在念啊!那么又再问你一句:是口念呢,还是心念呢?如果是口念,那么睡着时,你的口还在,为什么不念呢?刚死了后口还在,又为什么不念呢?如果是心念,那你的肉团心能不能念呢?如肉团心能念的话,那么睡着时,肉团心为什么不念呢?死了之后那个肉团心又能不能念呢?又有人说是灵性在念。那么灵性是怎么样子的呢?是长、是短、是方、是圆、是肥、是痩呢?还是青黄赤白色呢?就是在这个不明白之处,要反问自己。这个反问不是要你以话来反问,而是要你以意反观,就是反观你的话头。集中精神注意力,向自己反问:究竟念佛是谁?

  初用功的人,对于这一法没有用过的,是会感到有一点不很自在。你不要怕,坐下来,把腿子盘好包好,把身体坐得端端正正,你自己默念几声佛号,在默念最后一声时,你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谁”字上面。这个巧妙在什么地方呢?就是在反观这个“谁”字时,你的妄想就给挡下去瓦解了。

  我们初用功的人,一下子想把住这个“谁”字,把时间看长是比较难呀!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办这个事之前,无量劫以来都是随妄想转。你现在要把它扭转过来,不让它打妄想,要把妄想转变到这个“念佛是谁”的“谁”字上去,这个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办得到的。所以古德说:“要生处转熟。熟处转生。”这两句话怎么说呢,就是我们无量劫以来打妄想打惯了,很熟,而妄想是很熟。要把这个很熟的妄想慢慢的丢掉,转为生;要把参“念佛是谁”这一念抓得很紧,转为熟。这样就叫做生处转熟,熟处转生。

  我们参禅,参究话头亦复如是。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谁”字上,不起二念,只是反观这一念“谁”字。

  初参用功的人,即使你想把注意力集中,它总是集中不长久,又被妄想打失了,但是你一觉察到时,就立刻赶紧把话头重新再提起来。古人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妄想来了,你不要怕它,不要和它拼命一样,你只要不睬它,不随它转,只要照顾你所参的一句话头就好了。

  有些人在这个如意妄想当中,觉得很愉快似的。他们融入妄想了,随着它转,所以感到很自在快乐。这个千万不能随它转,任它打啊!不论是好妄想,是坏妄想,一概都不要它,让它跑开,你只要单单的的地,把这个“念佛是谁”的“谁”字观察好就行了。

  “生处转熟。熟处转生。”当我们把“念佛是谁”一念用熟了,妄想便会慢慢减少,心亦会清净了,疑情就会自然现前。当真疑现前时,念念不动,了了常知。如果能够从朝到晚,二六时中功夫都不间断,日久功深,触境逢缘,便能开悟了。

  初用功的人还要注意两点:第一,就是你不参“念佛是谁”还好,一参心就烦得很,妄想就翻腾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正是你用功用得得力之处。你如果不是看这个话头,那打妄想你还不知道呢,所以你不要随它转,也不要惧怕它。

  当妄想打失了以后,感到自在,举起话头便要平心静气,就是说心要细。因为心不细,你若猛然将话头一提便容易上火,气就往上冲。你只要自己觉察到这一念,照顾这一念,“谁”字还在,你就不要再提了。如果再提,便是“头上安头”了。

  第二,初用功的人参“念佛是谁”这一句话,搞了几天感到不得力,又来参另一个话头。其实不论哪一个话头,意思都是一样的,好像这个“谁”字是叫我们反观注意力。

  所以不论怎样,参禅一定要有一个长远心。

  我们现在举一个例子说明吧!就拿我们云居山的老和尚-虚云老和尚。他老人家三十一岁在天台山华顶龙泉庵参偈融镜老法师,教他参一句“拖死尸的是谁”,一直到五十六岁他老人家才开悟,像他老人家那样精进行持都要经过了二十五年。

  所以我们现在用功的人,得不到开悟,就是缺少了决定心和长远心。因为这个用功法门,你只要用久了,所谓:“久参有禅,久住有缘。”当你参究话头纯熟了,这一句话头自然时间保持得长。看话头就是看这句话还没有出来之前这一念,一念不生之前就是话头,若果你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话头上,把时间能保持到五至十分钟以上,不打妄想,不起二念,那么你那个心便会慢慢地静下来,时间再长一点,就能感到心念非常安静,身子非常舒服、轻安,头脑也非常清晰,通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服。这个时候,你就能亲自体验参禅的奥妙之处,如古人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若还没有到这一步,别人说的你将信将疑,也不会完全相信的。因为这个禅定的境界,就是一切的法门所必须要归纳到这里的。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只要你用功到了一心不乱,久而久之,你那个心就会出现了无限轻安境界。与参禅的工夫得力,是没有二样的。所以文殊菩萨在《楞严经》上说:“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

  从古以来,我们中国出了很多大祖师,唯独是在宗门下出的比较多,其他法门的祖师就较少。近代的几十年前,我们中国还有几位大善知识,譬如云居山的老和尚、扬州高旻寺的来果老和尚、宁波天童寺的八指头陀寄禅老和尚、常州天宁寺的冶开老和尚、杭州灵隐寺的慧明老法师、宁波观宗寺的谛闲老法师,上海龙华寺的应慈老法师,都是近代开了悟的大德高僧。

  那么现在的善知识为什么这么的少,甚至还听不到呢?这是由于现在宗门这一法,在禅堂修这一法的人太少了。此外,有些人就是知道了这个法门,但是他们的信心不坚定,不能在这个法门上,死心塌地地下一番死工夫,所以就不能出人才了。

  老和尚在世时常说,正法与末法,不是真的分有正法、末法,而是人为所致的。不是法末,是人末啊!

  如果我们现在要把禅宗这一法大力提倡,对这一法死心塌地地来用功,不会不出人才的。而现在中国那么大的地方,禅宗道场却是寥寥无几矣。只剩陕西省西安市的卧龙禅寺、我们江西省云居山的真如禅寺和江苏省扬州市的高旻禅寺。高旻禅寺虽然有禅堂,但是坐长香的人少得很了。所以禅宗这一支香已经到了命如悬丝的危险地步了。那么这副重担就落在我们当代的中、青年师父们身上了。禅宗是佛的心印,所以叫心地法门。发道心来参禅的人啊!只要你信心坚定,拿定主意,有一个长远心,努力地参上十年、二十年,不会没有受用的。相反地,如果你信心不坚,又没有长远心,那就很难有所成就了。

  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就讲到这里,明天在这里再跟各位师傅们说一说吧!(一九九九年六月三十日开示于宝林禅寺禅堂)

  绍云法师开示录二

  参禅如何起疑情、话头的来源──摘自《绍云法师开示录》

  (一九九九年七月六日开示于宝林禅寺斋堂)老和尚慈悲,各位法师们慈悲:

  参禅用功这一法,首先要明白道理,这个道理呢,就是路头。如果你道理不明白,路头就辨不清楚了,一旦你走错了路,就会离开正道越来越远。所以古人说:“修行无别修,贵在识路头,路头识得了,生死一齐休。”那么就是路头明白了,在用功上面,还要注意善调身心啊!

  在用功的时候,坐的姿势,以自然为好,不要故意地把腰挺得很直。应该顺其自然,端身正坐,头靠衣领,两目微开,然后把身心放下来。这样一切调整好了,再心平气和地提起一句话头来参。

  有的人,坐下来便打昏沉,左摇右摆。昏沉呢,老是打不开,这个事要靠自己来觉察,因为昏沉多是来自妄想。有的人坐下来,妄想很重,他总想去除妄想,但老是去不掉,就像两个人打架一样,时间一长,就疲倦了,那个昏沉又来到了。所以去除昏沉,首先要注意妄想。

  有人问:那么如果妄想去掉了,那个昏沉又怎样对治呢?实际上,那个昏沉很多时是裹着妄想的,只是你在昏沉中不觉察有妄想罢了,你如果把正念一提,你就发觉妄想在不停地翻腾。所以这个时候,你就要觉察你的本参话头在不在。你要是不专心觉察这话头,老是和妄想对拼,你始终拼不过它的。你只要不睬它,不随它转,单单的的地,时时照顾着这个话头。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有昏沉呢?可把眼睛睁开,把两边肩膀动一动,腰部挺一挺,这个昏沉呢,自然就会消失了。千万不能认为那个昏沉是修行一个舒服的境界,不然你就会执着舍不得放,以致一坐下来,很快就会昏沉,左右摇摆,这个毛病就在这个地方。如果这样子长期下去,宝贵的时光都会被浪费掉了,你就被昏沉给度过去了。

  又有人问,起疑情是什么状态啊?如何能起疑情呢?这个疑情啊!不是开始用功就能提起来的。开始用功的人,你不要管它得力不得力,只要把这一句话头随时照顾好,不让它被妄想打失。如果出现妄想,你就赶紧觉察,久之,你那个妄想心自然减少,照顾话头就能专一,你的心便静下来了。《楞严经》云:“如澄浊水。贮于静器。静深不动。沙土自沉。清水现前。名为初伏客尘烦恼。去泥纯水。名为永断很本无明。”这就是譬喻我们用功的过程。你把这一念话头,照顾得不让它打失,就如同那个浊水,放在那里长久不动,那浊水里面得沙土自然便向下沉淀,清水就现前了。清水现前就比喻我们的自性清净心啊!当自性清净心一现前呢,就名为初伏客尘妄想。

  为什么叫初伏呢?因为那个沙土沉在低下,如果一搅动呢,那个沙土又翻起来了。就比喻我们这个妄想心,虽然暂时因为看话头而伏住了,但是我们这个妄想心还没有断根,这只能说是初伏客尘妄想。要把这个妄想心全部断根,这才叫永断根本无明,才能叫了生脱死啊!

  参禅用功的人,出现了清净境界,身心出现无尽轻安的时候,千万不能得少为足,认为这个就是禅定境界,有的甚至把它当作三禅、四禅,那便会生起增上慢了。这时,如果不懂得加功进步,你就会倒退,或是走到歧路上去了。所以用功的人要具金刚眼睛来观察,简单来说就是要有正知见啊!有了正知见呢,就不会走瞎路了。

  有的人又问禅堂里面跑香,是不是跑得愈快愈好?这个不能一概而论的,古来祖师是明眼人,过来人,他们制定这个规矩当然是有其道理的。因为跑香作用就是调和身心,我们这个色身,如果长坐不动,身体血液就不能畅通;因此下座走一走,就使血液能够恢复运行畅通。那么应该跑得快还是慢呢?那个也是不一定的。因为过去得修行人工夫用得好,能利用跑香这个动作来锻炼自己的工夫。光是在静中能有工夫用,动中没有也不行啊!要了生死,一定要把工夫用到动、静一如,所以就要在动中来锻炼。在动中锻炼工夫起来,有的跑得很快,因为他的心念已没有妄想了,他只是光照顾着这一句话头;他跑起来,身体都是轻飘飘的,甚至于不感觉到自己在跑。所以那些老参师傅跑起香来非常快,但是一声站板打下来,他一下子便站住,如同死人一样,没有粗气呼出啊!如果是一般的人,工夫没有用到那一个地步,快跑了一会儿后,停下来就喘粗气了。工夫纯熟了的人,跑起来和坐下来都是一样,你站在他身边,听不到半点呼吸声。

  古人说:“静中工夫十分,动中绕有一分;动中工夫十分,睡梦中只有一分;睡梦中工夫有十分,八苦交煎,生死临头,又只有一分。”因此,动中有十分的工夫,在病中就只能够有两三分;病中有十分的工夫,到生死关头,就只能作得了一半的主。所以,若想了生脱死,定要清楚知道自己是否已到了那一步。

  首先要从静中做起,当你打坐时,是否没有一念妄想,明明了了,历历明明,没有昏沉,没有无记。静中就是有了这个工夫,动中也不一定有。动中不单指跑香,出坡干活都是动啊!出坡干活有十分工夫的话,病中只能有几分工夫。病中能够真正有十分工夫的话,到生死关头,像活龟脱壳一般的痛苦才能止得住,你在生死关头才能做得主。所以用功的人,要自己考验自己,不能得少为足,不能有后退的心,要勇猛精进,一直用功下去,不达到目的,绝不能退失信心。如是十年、二十年的坚持下去,总会有成就的。

  那么疑情又是怎样生起来的呢?当你把话头照顾到没有妄想的时候,你那个心就静下来了。那时,你再反问这个念佛的究竟是谁?就好像有一样很贵重的东西遗失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那么心里面就老是在思维这件事,当下就自然地产生了疑情。但是必须要注意,这个疑情只是一念,就是一个念头;并不是要你思量卜度的、东想西想的思维念佛是谁、究竟是谁,那样就不是在做工夫了,也不是起疑情啊!那时根本就在打妄想了。你只能在你的妄想心没有了,在不明白处生起这个疑情,当疑情一起,那么外面就没有世界了,对你自己来说,也不知道身心了,就只是这一念疑情在啊!好比那个冷火抽烟,一线绵延不断,在这个时候才叫真疑情现前。如果空空洞洞,清清净净,非常舒服,也没有话头疑情在,那个只是无记境界,它不是疑情,也不是工夫,这是用功的人要特别注意的。

  一旦真疑现前,就会不分昼夜,不分闲忙,也不分病时,只是单单注意疑念,二六时中,不间不断,久而久之,若碰到因缘,就咚的一声开悟了,到那个时候,你就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了。最低限度,你就是证到见道位了,在宗门下就是破了本参,生死了了一大半,你的道眼也就打开了。所以说宗门下这一法,你要是真实行持,当生就能了脱生死!

  古来这一法,了生死的人很多很多!祖师们说的话不是骗人的,就是我们信心不足,如果信心具足呢,一定能够办得到的。

  又有人问,沩山祖师他教人的用功方法是怎么样?他的宗旨又如何呢?好吧!我就在这里和大家谈一谈吧。

  沩山祖师又叫灵佑禅师,他是唐朝的人,是百丈怀海禅师门下的弟子。但是有一位异僧,人称司马头陀,本是三国司马懿的后裔。他虽出生名门,却不幕世荣,年少便于南岳衡山出家了,后来住于江西黄龙山永安寺,持头陀行。他认识典座,负责掌柜大寮炊煮饮食诸事。每次当他汲水时,都见到一只灵龟出现,咄食他簸箕出来的米饭余粒。因此,他每次汲水,总把余饭放置于水边石上,留待那灵龟食用。如是过了很久,一晚,他忽然在梦中见到那灵龟对他说,由于长久以来受其施食供养饭粒,心中感恩殊深,现在它快要离开别去了,因为知道他有厄难,故特来相报。他在梦中便追问究竟有何厄难?灵龟说他将会患上非常严重的目疾,他便请求灵龟解救免难的方法。灵龟告诉他,为报他施饭之恩,会将其唾液流放在他所知道的水边石上,只要把它涂抹在眼目之上,病患即可痊愈。次日早晨,他醒来即觉双目非常疼痛,几至不可支持。他便依梦中灵龟所示,摸索到那水边石上,将唾液涂抹双目。须臾之间,不但剧痛消失了,而且目力超胜过昔日万倍,以致能够上察天文,下知地理,勘与风水通达精微,时人皆称为神眼头陀仙。

  一天,司马头陀来探访百丈禅师,对他说在湖南的沩山,找到一处会出一千五百人的善知识的地方,并要求百丈禅师拣选一个人去主持,百丈禅师就派灵佑禅师去了。灵佑禅师到沩山开辟道场的时候,得到当时的裴休宰相护法帮助。裴休宰相给他在那里盖了五千四百零八间的房子,又开了五千四百多亩田,还请了一部大藏经。办妥这些事情后,他问灵佑禅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灵佑禅师说:“你应办的都已经办了,但尚欠一件事没办啊!就是我还没有徒弟呀,就请你把你的儿子送到我这里来当和尚吧!”裴休宰相说:“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因为我只有这个儿子,他现在已经是翰林官阶了,我要回去请示皇上,还要和夫人商量。”回去以后,皇上也同意,夫人也同意,裴休宰相就把儿子送去沩山出家了。

  他这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法海禅师,就是开辟扬州镇江金山寺的第一代祖师,而白蛇传里面讲的那位法海禅师,只是章回小说中的虚构人物,是杜撰出来的。这位法海师到沩山后,虽然他以前是当官的,可是灵佑禅师对他要求很严格,命他每天都要负责挑担一千多人吃、用的水。一天,他担水担得很是劳累疼痛,他坐下来休息时不禁埋怨地说:“和尚吃水翰林挑,纵使吃了也难消。”此话说过以后,当时那里的僧人的肚子竟然都发胀了,大众僧便把这件事情禀告灵佑禅师,禅师就召法海来问:“你究竟说了什么话?”法海就把这番话复述了一遍。灵佑禅师就说:“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你挑一点水,算得了什么?”从此以后,大众僧的肚子便不胀了。后来灵佑禅师又准许法海闭了三年关,闭了三年关以后,才叫他去金山开道场。

  当时沩山祖师有一位师弟叫香严禅师,他本来跟沩山祖师一样,都是在百丈禅师门下的。香严禅师文化很好,辩才很高,当时他还没有开悟,他只是文学辩才了得。他在百丈会下呢,问一答十,问十答百,聪明伶俐。百丈禅师晚年,知道自己快要圆寂,他就对香严禅师说:“我圆寂之后,你就到你大师兄那里,依止他去。”两年后,百丈禅师圆寂了,香严禅师就遵师命,到沩山依止灵佑禅师了。

  当时沩山门下有一位杰出的弟子,名叫仰山慧寂禅师,师徒俩加起来就成立了沩仰宗。那位仰山禅师已是彻悟了的人,他听说香严禅师来到,就跟沩山禅师说:“这个人啊,辩才大得很,他在先师公门下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沩山禅师就说:“明天上堂,你叫他来,我来问他。”

  第二天上堂,就把香严禅师请来了,沩山禅师问:“听说你在先师门下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是不是真的呀?”香严禅师答:“不敢啊!”沩山禅师说:“我现在不问你生平所学所解,及经卷册子上所记得的言句,只问你本分事上一句话,你要是道得出来,你就行了。”香严禅师说:“请大师兄先问。”沩山禅师就问:“父母未生之前,如何是你的本来面目?”就要香严禅师回答,香严禅师懵懵然答不出话来,窘迫得面红耳赤。沉吟很久后,尝试尽其所知解者酬答沩山老人说问,都为他所不肯。香严便说:“请和尚为某甲说破吧!”沩山禅师说:“我若是现在给你说破,将来反会遭你埋怨责骂的。况且我就是说出来,也只不过是我的见解,于你有何相干,有何益处呢?”

  香严禅师回去以后,翻查了自己收藏的所有经书,都找不到答案,他不禁叹息说:“画饼不可充饥!”于是将所有经书都焚毁掉了,并说:“此生不学佛法文字了,但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

  于是便离开了沩山,息止于南阳慧忠国师遗迹之处,在那里住茅棚了。

  住茅棚要自己弄饭种菜,所以他又挖了一片地种菜。过了两年之后,一天在挖地种菜的时候,挖到了一块瓦砾,他便拾起瓦砾向外面丢去,凑巧丢在竹子上,“啪”的一声,就在这一瞬间,他豁然开悟了。他便沐浴更衣,焚香遥向沩山方向,礼拜赞曰:“和尚大慈大悲,于我之恩犹过父母,假使当时就为我说破,我又如何会有今日之事啊!”他就说了一首偈子:“一击忘所知,便不假修持。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到者,咸言上上机。”

  这个偈子后来就传到沩山祖师那里去了,沩山就对仰山慧寂禅师说:“香严开悟了啊!”仰山禅师就说:“这个人聪明会讲,我要亲自去勘试过他。”于是仰山就去到香严那里,对他说:“和尚说师弟你开悟了,是不是啊?”香严禅师就把偈子再说了一遍。仰山禅师说:“这是你往昔习教记持而成,若真是证悟了,且再别说一偈试试看。”那么香严禅师又说:“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山禅师说:“这是如来禅啊!祖师禅,你还没有梦着啊!”香严禅师又说:“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山禅师就说了:“且喜师弟,你开悟了,你会祖师禅了。”

  所以说,参话头这一法,在唐朝沩山灵佑禅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他说“父母未生之前如何是本来面目”这是不是话头呢?

  其实话头的起源可追溯至六祖时代。在《六祖坛经》中记载:惠能大师密接五祖弘忍大师衣钵后,便向南潜逃,被数百人所追逐,命如悬丝。至大瘐岭,被一位名叫惠明的僧人所追及,惠能将衣钵放在石上,说:“此衣表信,可力争耶?”跟着便藏身于草莽之中。惠明唤:“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惠能大师便出来盘坐于石上。惠明作理说:“望行者为我说法。”惠能大师说:“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明。”良久之后,惠能大师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即于言下大悟。这个坛经上的公案可说是看话头一法的苗头了。

  一直到南宋时期,大慧宗杲禅师在云居山真如寺任住持。当时住了五百多人,只有两百人参禅,其他人都是念佛。为什么呢?因为江西九江的庐山靠近云居山,而庐山东林寺是有名的念佛道场,受到它的感染,念佛的人就多了。

  大慧宗杲禅师看到这个情况,他便上堂对大众说法:“你们只知道念佛,念佛的究竟是谁啊?若说是我自己念,你是口念还是心念呢?如果口念,睡着了你口还在怎么不念啊?刚死了口还在怎么不念呢?如果是心念,心又是怎么样子啊?如果是肉团心在念,睡着了肉团心还在,怎么又不念呢?”所以就在这不明白处,他要大家来参。

  当时由于参究这个“念佛是谁”的话头,开悟了几十个人,就把禅宗又振兴起来了,原来念佛的人也转过来参禅了。

  这便是一句话头的来源,今天就跟大家说到这里吧!

  绍云法师开示录三

  禅堂内行住坐卧的规矩――摘自《绍云法师开示录》

  (一九九九年六月二十九日开示于宝林禅寺禅堂)

  老和尚慈悲,大和尚慈悲,各位班首师傅们慈悲,各位首堂、二堂师傅们慈悲:

  今天我们是从江西云居山真如禅寺来到贵寺参访的。老和尚、大和尚和班首师傅们慈悲,要我在禅堂中跟大家说几句话。本人觉得很惭愧,既无修证,亦无见地,怎可以谈得上有什么可以讲给各位师傅们听的呢。但是老和尚、大和尚和师傅们的一片诚意,难以推却,不得已只有把我自己所见到的,所听闻的,跟各位简单地说一说吧!若有差错的地方,还尚请老和尚、大和尚和各位班首师傅们多多慈悲指正。

  首先我想谈一谈禅宗的起源及特点。宗门下这一法是本师释迦牟尼佛在灵山会上说法时,手拈大梵天王供养的金檀木花举示大众,当时百万人天黯然,不解其意,只有摩诃迦叶尊者破颜微笑,领悟到世尊拈花示众的妙旨。释迦牟尼佛便说:“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嘱咐摩诃迦叶。”从那时起,这个法门就称为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以心印心、直下承当的无上法门。自此以后由摩诃迦叶尊者传与阿难尊者,在西天一直传到二十八祖菩提达摩尊者。

  当时达摩尊者观察到东土震旦有大乘气象,便于公元五二年九月航海来到中国的广东。然后到了金陵(即现在的南京)遇见了梁武帝,但与梁武帝话不投契,便渡江北上洛阳,在少室山面壁九年。后来他将这法门传给二祖慧可,慧可传三祖僧璨,僧璨传四祖道信,道信传五祖弘忍,弘忍再传六祖慧能大师。到了六祖时,因继承衣钵而发生争夺,故自六祖慧能之后,衣钵再也不往下传了。六祖慧能大师门下,出了一位南岳怀让禅师和一位青原行思禅师。因为有这两位宗门龙象,禅宗便逐渐发展、演化成五家宗派。南岳这一支演化形成两个宗派。南岳怀让传给马祖道一禅师,道一传给百丈怀海禅师。怀海门下分作两支:一支传到沩山灵佑及仰山慧寂而成“沩仰宗”。另一支从黄襞希运传至临济义玄而成为“临济宗”。自六祖算起,传至临济宗已经是第六世了。青原行思这一支,传至第七世的洞山良价和其弟子曹山本寂,成立了“曹洞宗”。传至云门文偃成立了“云门宗”。另一支传至罗汉桂琛,再传清凉文益而成立了“法眼宗”。以上便是禅宗五家宗派的来源。我们现在谈谈禅宗有什么特色吧!从百丈怀海禅师以后,就制定了禅宗丛林的规矩法则。因为在马祖时期,他在江西一带创建了四十八个大丛林。有些丛林住上好几百人,人住得多了,若没有规矩法则就不好管治。但是宗门下这个规矩法则与其他的法门不同,就是要语默动静,不讲话。那么既不讲话又要统一行动,怎么办呢?那就只有制定一些清规了。清规就是指挥大众的号令。例如打三椎木鱼子表示“止静”,而在设有钟板的丛林则以打三板一钟表示“止静”。宗门下常道:“马祖建丛林,百丈立清规。”自从百丈禅师制定了禅宗丛林的规矩法则后,便一直沿用至今,但当时的规矩没有现在那么多。清代雍正皇帝在位时期,因为雍正皇帝信佛、好参禅,而他本人参禅也有所证悟,所以他对禅宗的规矩作了一番比较细致的制定。他在皇宫内设有禅堂,并经常打禅七。高旻寺的第一代祖师天慧彻祖,就是在他手里逼着开悟的。现在我将禅堂里面简单的“行住坐卧”规矩跟大家说一下。因为人多而要行动统一,这在宗门下说就是“一合相”,一合相便是统一。首先我们谈谈“行”相。这里不是一个真正的禅堂,因为老和尚慈悲,在这里方便接引大家。真正的禅堂中间是由四根小柱子撑起来,周围都没有柱子。想要到禅堂参加坐香的人,都要穿着长褂子。那么有人问:没有长褂子改穿海青行不行呢?那不行!因为穿海青便和其他人不一样,就不是一合相了。穿了长褂子进入禅堂,不合掌、不问讯。看到师傅们在行香,便应随便着圈子行香。先跟内圈子,内圈人满便跟第二圈子,第二圈人满了便跟第三圈子。在禅堂内行香是有规定的:年青的、行得快的行内圈、二圈;年纪大、行得慢的行第三圈。维那师、当值师挨清众圈行,班首挨维那圈行,大和尚、老和尚挨班首圈行,走在子单边。这些圈子位置是有规定,不可以乱行的。行香时两手摆甩也有规定:左手摆三分,右手摆七分。摆动的袖子不可以触到前、后面的人。在行香时,不得东张西望,不得低头昂脑,不得掉头顾视,不得交头接耳,必须头接耳,必须颈靠衣服,端严整肃。行走与前人相距三块砖,不得踏前人的脚跟。不可争先恐后,乱走圈子。前面的人若走的快,后面的人也便要跟着走的快了;前面的人走的慢,后面的人就有跟着走的慢了。这便是“行”相。行香时,当听到当值师打一椎站板,便要立刻站住不动,双手垂直,脚跟对齐,身子如松树般挺直而无有偏斜。亦不能左盼右望,要好像死人一样。这便是“站”相。维那师傅把香板一卓,喊:两边坐!那么大众分两边找位坐下来。

  《虚云老和尚在云居山》——绍云法师

  各位长老,各位法师,各位居士,各位善信朋友们:

  本人想借着这次因缘,向香港佛教界人士简略地介绍一下上虚下云老和尚在云居山的事迹及其生活特点,希望以他老人家的种种嘉言懿行,作为我们后人学佛的榜样。同时,也想藉此为纪念老和尚圆寂四十周年,献上一片微薄的心意,以酬报他老人家对我的法乳之恩。由于本人修行很浅,佛法水平有限,若有错误或不到之处,还请诸方大德们慈悲指正。

  我是于一九五六年八月,从安徽省含山县到江西省永修县云居山真如寺,投靠虚云老和尚求出家的。当年我十九岁,高中毕业后就离开家里到云居山去。其实,早在十六岁开始,我已瞒着家人给老和尚偷偷写信,他老人家虽然是海内外知名的大德高僧,但每次都亲自给我回信。见到老和尚后,他问我为何出家?我说是为了成佛。他老人家听后很欢喜,随即收我为徒,并亲自为我剃度,取名宣德,号绍云。当年冬月,即去南华寺受具足戒。然后返回云居山常住,随众出坡。几个月后,开始侍奉老和尚,白天则在常住上听住持和尚海灯法师讲经。

  老和尚当年一百一十七岁,身高两米多,双手下垂过膝,双目炯炯有神,晚上在煤油灯下看报纸的小字从不戴眼镜。牙齿三十六只,整整齐齐,没有缺损,听他说是九十岁后才再生的。他的声音非常洪亮,有时在禅堂里讲开示,声音一大,把禅堂里的报钟震动得嗡嗡作响。老和尚于一九五三年七月到云居山时,山上满目瓦砾,荒草遍地,只有三间破旧大寮和四个僧人。这是自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九日真如寺惨遭日本军人炮火,殿堂楼阁毁坏殆尽后,所剩下的一片荒凉景况。

  老和尚到云居山后不数月,已来了五十多人,他们见了老和尚后都不肯离去。老和尚于是向申请重建云居山,获批准后随即动工。为了生活上能自给自足,便开始开垦荒地,栽种庄稼。我五六年去的时候,已经开发了近一百亩水田地,六十多亩旱地;每年可收水稻六、七万斤,红薯和马铃薯七、八万斤。

  ‑ 后来,人愈来愈多,当时常住就规定,不允许没有劳动力,不能生产的人挂单。到了五六年底,已住有一百二十多人,开垦荒地二百多亩,旱地一百多亩;每年可收水稻近十万斤,各种杂粮十多万斤,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了。

  当时,已是一百一十七岁高龄的老和尚,每天都要到建筑场所和开荒的地方巡看,并亲自指导,还要接待来自各方的人士。晚上六点到禅堂里讲开示,八点以后,开始翻阅来自各地的信件,信件有时一天多达百多封,他老人家都要一一过目。若是重要的函件,他便亲笔回复;若是一般书信,他说明意思,就由我们代覆。平常都要深夜十二点左右才休息,翌日凌晨两点又起床打坐,直至打四板,即大约三点半,才起床洗脸。

  他不用牙刷牙膏,只用温水漱一口水,然后吐在毛巾上,先洗双眼,再洗整个面部。他说这样洗,可防止眼疾,且能增加视力。洗过脸后,就到佛前礼拜,之后又回到床上打坐。那时,我们就开始上早殿了。早殿后稍为休息一会,闻打梆声大众就往斋堂过早堂了。

  当时,山上的生活很艰苦,开发的田地不多,收成的谷子也很少。因为红薯粗生,收成较多,每年七月份开始,直到第二年的三月,都是吃红薯的季节。而红薯的叶子和枝干,就是我们的小菜了,有时连蕃薯根和叶也没有,就只有炒咸盐,加进稀饭里吃。每天过早堂吃的稀饭,只是一点点的米,混了多多的红薯一起煮的。中午吃饭呢?虽然当时师傅们吃饭吃得很多,也只是随便弄一点小菜,有青菜已算是很好的了。晚上,是没有饭或面的,只有煮一些蕃薯或是马铃薯,放在斋堂里面,要吃药石的就自己去弄一点,但是吃的人很少。

  老和尚吃的稀饭和菜,都是由我们从大寮里打的,跟大众师傅们吃的一样。如果没有客人的话,他从不多加一道菜。他老人家那种节俭简朴的生活,我们现在想起,还记忆犹新。

  云居山地势很高,海拔一千一百多米。冬天气候很冷,低至零下十七、八度。收藏在地窖里的红薯,经不起寒冷的空气,皮都发黑了,煮熟后吃起来很苦的。

  有一次,我和齐贤师一起在老和尚那里吃稀饭,吃到了那种又苦又涩的红薯皮,便拣出来放在桌边上。老和尚看到时默不作声,待吃过稀饭后,他老人家却一声不响地把那些红薯皮捡起来都吃掉了。当时我们俩目睹那情景,心里感到很惭愧、很难过。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不吃红薯皮了。

  事后,我们问他说:“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而那些红薯皮好苦啊!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呢?”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对我们说:“这是粮食啊!只可以吃,不可以糟塌呀。”

  又有一次,江西省宗教事务处处长张建明先生,到山上来探望老和尚。老和尚自己加了几道菜,请他吃午饭。张处长始终是个在家人,不懂得惜福。当他在吃饭时,掉了好几粒米饭在地上,老和尚看见了也不说话。等吃完饭后,他才自己弯下腰来,一粒粒地把那些米饭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口里吃下去。使得那位张处长面红耳赤,很不自在。他一再劝老和尚说:“老和尚,那些米饭已掉在地上弄脏了,不能吃了。”老和尚说:“不要紧啊!这些都是粮食,一粒也不能糟塌的。”处长又说:“你老人家的生活要改善一下啊!”老和尚答:“就是这样,我已经很好了。”

  老和尚的身体很好,早上除了吃两碗稀饭外,有时还会吃一点马铃薯。中午吃两大碗米饭。晚上有时吃一小碗面条,或者吃一点稀饭。听他说:他晚上开始吃药石,是从云门事件发生后才开始的,在此以前,他老人家一直都是过午不食的。

  他的牙齿特别好,记得有一次,有个居士送了一些炒熟的蚕豆上山。老和尚看到我们在吃,他也要吃。我们说:“这东西很硬的,你老人家牙齿行吗?”他一言不发,拿起蚕豆就吃起来了,吃得比我们还要快,我们甚感意外。

  他老人家是很节俭惜福的,他睡的草席破了,要我们帮他用布补好。不久后,在同一个地方又破了,实在补无可补。我们就对他说想把草席拿到常住去换一张新的。那时,一张草席只不过是两块人民币左右,不料他老人家听后,便大声地骂:“好大的福气啊!要享受常住上一张新席子。”我们都不敢作声了。

  无论是冬天或夏天,他老人家都只是穿着一件烂衲袄,即是一件补了又补的长衫(禅和子们叫它做百衲衣)。冬天就在里面加一件棉衣,夏天里面只穿一件单褂子而已。

  老和尚时常开示我们:“修慧必须明理,修福莫如惜福。”意思是修慧参禅一定要明白道理,道理就是路头。如果想参禅用功,但是路头摸不清楚,对参禅的道理未能领会,那么工夫便很难用得上了。所以古人说:“修行无别修,贵在识路头;路头识得了,生死一齐休。”至于惜福,出家人在情理上那里有钱来培福呢。其实“造福莫如惜福”,那就是要自己珍惜生活上的一切福德因缘。他经常训诫我们年青的一代说:“你们要惜福啊!你们现在能遇到佛法,到我这里来修行,可能是过去世栽培了一点福报。但是你们若不惜福,把福报享尽了,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福报的人。犹如你过去做生意赚了钱,存放在银行里。如果现在不再勤奋工作赚钱,只顾享受,把银行的储蓄全部花光了,那么再下去便要负债了。”

  所以老和尚对我们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出家人福报太大了,生活上,衣、食、住、行各方面比过去不知道充裕了多少倍。因而,我们在这个福报当中,要更加注意惜福。有福德的人,修行起来也会比较顺利。如果没有福德,无论修那一种法门,都会有种种的障碍。

  老和尚曾经对我们说:他在每年的腊月三十才剃一次头,三十晚上才洗一次脚。所以在相片上,看到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是很长的,就是这个原因。但自从五二年以后,他每两个月、或许有时一个月便剃一次头,洗一次脚。他的眉毛很奇特,在眉尾长了几根长毛,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长了六、七吋长,垂至下颚。有时他感到洗脸吃饭碍事,便一手把它拔掉,但不久后,它又长出来了。当时,我们把他的头发和长眉毛都收藏起来,直至文化大革命才被抄走。

  他又说自己终生不洗澡。那如果是在大热天,出汗了又怎么办呢?在大热天有时他也会淌汗,但是每次都要我们一再催促,好几天才肯勉强更换一次衣服,奇怪的是他换下来的衣服,一点汗臭味也没有。尤其是他穿的布袜子,经常半个月或一个月才换一次,也没有一点臭味。他老人家的行持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老和尚已有一百一十多岁的高龄,但是他的气力却是无法测量的。曾跟随老和尚在云门寺同住的师傅说,有一次他们在云门开荒,有一块大石头,好几个人都搬不动;后来老和尚来到,叫他们都走开,独自一人就把那块大石头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五七年下半年有一天,我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到老和尚双手提着两大捆木柴向大寮方向走,便问:“老和尚呀,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搬木柴呢?”经我一问,他就把木柴放下,回寮房去了。我便到大寮找那位负责砍木柴的自性师,把刚才的情景告诉他,他很惊讶地说:“我砍了三大捆木柴,自己扛了一捆回大寮去。还留下两大捆在茅蓬西面的路边上,因为太重了,我连一捆也扛不起来,老和尚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两大捆一起提起呢!”后来我帮他把那一捆扛起一秤,一捆就有二百多斤重。所以老和尚的气力是没法测量的。修行的人,环境愈是艰苦,道心愈是坚固。老和尚常说:“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当时,云居山的生活非常清苦,工作劳动量很大,很紧张。除了耕种、盖庙、建房子,以及日常的坐香、上殿外,师傅们每天还要划定很大面积的荒地来开垦,若果白天不能完成,天黑了还得继续干,直至把目标完成为止。

  有时有东西要运上山,在有月亮的晚上,坐完养息香及四支香后,还要到山下三十里路去担。回来休息不到两个小时,又要上早殿了。早殿、早堂过后,早板香只坐半小时,又要打板出坡了。所以那时的生活是很紧张、很忙碌的,但是师傅们的道心都非常坚定。

  此外,晚上还要每两人一班,每班两个小时来轮流看守着稻田,防止野猪来犯。因为那时山上的野猪、老虎很多。当谷子开花后,快成熟时,野猪就联群结队的来了。只要有一只野猪叫,其它几十只野猪就闻声而至,大肆吞噬稻田里的谷子支杆,如是一大片稻田一下子就没有了。

  老和尚年纪虽然那么大了,还是坚持要参加我们晚上看守稻田的轮班工作。当时海灯法师在山上当住持,他看到老和尚都这样辛苦,于是也来参与大众轮班看野猪的工作了。

  老和尚在云居山,不但时常上堂为大众师傅讲开示,更在种种生活细节中以实际行动来以身作则,教育大众。现在我们回想起来,真是感到惭愧万分。所以说善知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我们后人的榜样。

  他老人家在云门事件中,骨头被打断了好几处。在五六至五八年间,经常生病发烧,身上的旧患、骨折的地方疼痛不已时,他便躺在床上呻吟。可是一听说有人来见他,马上又坐起来,盘起腿子,精神好得很,可以一谈三、四个小时,一点也看不出他有病。我们有时催促客人走,想让他休息一下。他反而不高兴,骂我们说:“人家有事才来找我,等人家把事情说完了才能走嘛。”可是客人一走,他又躺下来呻吟了。我们问他:“刚才人来了,你精神那么好;人才走,为何又这么痛苦呀?”他说:“这是业障呀!阎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我要起来就起来,要不起来就不起来。”实际上我们也感到很惊奇。

  一九五七年正月,他老人家病得很厉害,永修县和省的干部都来探望他,并派了车子想接他到南昌省立医院去看病。本来他不愿去,但是省的领导一再劝说和催促,才勉强答应。到了医院,接受检查,化验血型时,那些医务人员都感到十分惊奇。他们说:“听说这位老人家已一百多岁了,但是他的血型,就像一个十三岁以下孩童的血型一样,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么大年纪的人有这样的血型。”经过详细化验后,他们说老和尚的血型是纯阳性的。而老和尚只在医院住了四天就回山了。他老人家的血型,直至现在仍是个谜。

  他老人家中午休息时,有时也打昏沉,头向前俯,甚至打鼻鼾。有一次,我们听到他在打鼻鼾,便偷偷地离开,拿着房里面的果品到外面边吃边玩。当他醒后,就逐件事来骂我们。我们问:“刚才您老人家不是睡着了打鼻鼾吗?你怎么会知道呢?”他说:“你心里面打几个妄想我都知道,你拿东西到外面吃,我会不知道吗?”自此以后,我们才相信悟道了生死的人,已经破了五蕴。见他是睡着了,其心思却是明明了了,清清楚楚的。

  ­ 我们也借着机缘问了他老人家在终南山住茅蓬的事迹。

  当年,他老人家六十七岁,在终南山住茅蓬。戒尘法师,是一位讲大部经的法师,听说老和尚在高旻寺开了悟,便到终南山茅蓬找老和尚辩论禅宗的机锋语。老和尚听他把话说得很大,便对他说:“你的机锋辩论虽然很好,但这个不是你自己真正工夫,在生死根本上作不了主,阎王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不要再多辩了,咱们俩坐坐看吧。”于是他们两人就在茅蓬里打坐。老和尚一坐,就是七日七夜,如如不动。而戒尘法师只坐了半天,双腿已痛得不得了,心里的妄想更是烦躁不安。

  戒尘法师每天都绕着老和尚走几圈,好不容易才等到第七天,老和尚终于出定了。他问老和尚:“您在定中,是有觉知,还是没有觉知呢?若是有觉知的话,就不名为入定;如果没有觉知的话,那岂不是枯定,不就是所谓的死水不藏龙吗?”老和尚说:“要知道禅宗这一法,原不以定为究竟,只求明心见性。若是真疑现前,其心自然清净。由于疑情不断,所以不是无知;也因没有妄想,所以不是有知。虽然没有妄想之知,但就是一支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你每天绕着我走几圈,我都知道,只因疑情之力,不起分别而已。虽然不起分别,因为有疑情在,功用不断,所以不是枯定。虽然不是枯定,这亦只不过是功用路途中事,并非就是究竟的。所以过去这七天,我只是觉得好像一弹指间就过去了,如果我一生分别心,便会出定了。参禅办道的人,必须将此疑情,疑至极处,一旦因缘时至,打破疑团,摩着自家鼻孔,才是真正的道契无生啊!”自此以后,戒尘法师就一直跟随着老和尚,对他老人家非常信服和尊敬了。

  后来,有一次,老和尚入定十八天;山上其它人知道了,都来参拜他。他感到厌烦,于是他们俩便背着背架子朝峨嵋山去了。一天晚上,他们俩在一个没有人住的小破庙过夜。老和尚说睡到半夜时,戒尘法师有跳蚤在他身上咬,他就把跳蚤放在地下,跳蚤摔倒地上,把腿摔掉了,老和尚在定中听到那跳蚤叫得很惨。翌日,老和尚就将此事查问戒尘法师,他听后感到很惊讶,心想:“竟然连我放一只跳蚤在地上他都知道,而且还听到跳蚤的喊叫声,定中的功夫真是了不起啊!”可知身心清净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议。

  后来他们俩一起到云南去开办道场。当时五七年,云居山有一些八十多岁的老师傅都知道这些事情的。他们说那位戒尘老法师也很了不起,后来是预知时至,先行向大众告过假后,坐着往生的。

  在云南时期,老和尚经常一坐七、八天。有时候人家有要事找他商量,就得用引磬为他开静,他才出定。因此,老和尚在云居山时,我们就问他:“是否有这些事情呢?”他说:“是呀。”我们又问:“老和尚您现在为甚么不入定呢?”他说:“现在重建寺院,每天都有人员和其它人来找我,我不出去不行,所以不能入定呀。”他还笑着说:“如果我在这里一坐七、八天不起,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当我死了,就把我的色壳子搬去烧掉。那么这个寺院就盖不成了,所以现在我不敢入定。”

  虽然,老和尚在云居山时,没有坐禅入定七、八天之久,但他经常一坐就一整天不动。有时从夜里十二点左右开始坐,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起坐。所以他老人家的境界,不是一般凡夫所能知道的。

  我们曾经请问老和尚:“听说证了道的人,就是圣人,是吗?”他说:“是呀!”我说:“那就是证到初果罗汉的人是不是?”“初果,是呀!”他又说:“实际上初果很不简单,证到初果须陀洹的人,不但定中没有妄想,就是平常的行住坐卧,也没有妄想。他的六根不染六尘,就是六尘不能打扰他,他就入了圣流。”

  据说证了初果罗汉的人走路时,虽然你看见他双脚是踩在地上,但实际是离地有两分高的。那时也有人问我们:“听说了脱生死的人,走路时脚不触地,不沾泥巴。那么老和尚都算是大菩萨了,你们经常随他走路,究竟他的脚踩不踩地?鞋子沾不沾泥土呢?”于是我们就很留心这个事情,并且经过多次的试验

  云居山的地都是泥巴土,经常下雨,一般人走了一趟回来,鞋子自然沾了好多泥巴;可是老和尚的鞋子从来不见有泥巴。奇怪的是,当我们走在他后面,留心注意他走路时,明明是见到他的鞋子踩在泥巴土上;但是回来后,我们再看他的鞋子,就是没有沾上半点泥巴。这其中的奥妙,我们至今还搞不清楚。

  一九五七年真如寺关外山上失火,大众师傅都去救火,老和尚也叫我们跟着他去打火。初时,他穿一件短中褂,步履轻快地在我们前面走,当走到赵州关外将要上山时,前面的老和尚突然不见了,却见他在离我们好几丈远的一块大石头上站着。我们不禁大喊:“老和尚,您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下子跑得那么远呀!”他站在高处说:“你们快点打火啊!”我们真不晓得他是怎么走过去的。

  当时,老和尚每天晚上,或有时隔一、两天,在禅堂讲开示。时间一到,叫香板一打响,不但我们种田的、在外面出坡的师傅们都往回跑;连天空上的乌鸦也一群群地飞回来听开示。那时云居山的乌鸦特别多,屋顶上,附近的树上以及从茅蓬到禅堂的路上都被站得密密麻麻,令我们寸步难行。有时要用杖枝动它一下,它跳一下我们才有路可走,否则,就要踩到它们身上。开示说完了,老和尚回茅蓬,乌鸦也回巢了。所以说鸟雀也是很有灵性啊。

  一九五七年六月上旬,天气酷热,一天,老和尚他忽然要到五老峰顶看地形。当时有晴空、净行、传印师和我等一共六人,我们就将一张靠背藤椅,用两根竹子捆绑起来,做一个小轿子让老和尚坐,我们就分了三班更替。出门时已近九点,天气很热,太阳很猛。我们心中暗想:“老和尚体质这么弱,天气又那么热,偏偏选上今天上五老峰顶,一定被太阳晒得很难受了。”奇怪的是,当我们抬起轿子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了很多很多的乌鸦,会聚在轿子上方盘旋,把太阳遮得密密的,我们一点阳光也晒不到了。它们随着我们前往,轿子抬到那里,乌鸦就像乌云般到那里盘旋,使到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热。

  一直到了五老峰顶,老和尚下了轿子后,那些乌鸦随即飞下来,围绕着轿子的四周,翘首望着老和尚叫个不停。老和尚在五老峰顶逗留了一会儿,四周观看完地形后,就折回了。我们刚把轿抬起时,乌鸦又一窝蜂地飞上天空,像来时一样在上空跟着盘旋,会成一把大伞子,挡着猛烈的阳光,直到茅蓬门口后,才逐渐散去。

  进了茅蓬后,老和尚说:“你们都害怕今天会热得不得了,结果热不热呀?”我们六个人都憋着嘴笑了。我们说:“今天全赖你老人家的福德呀,感动了那些乌鸦来护法,遮了太阳。不然这么猛烈的阳光,我们一去一回,可不好受呀!”所以道人动一念,有情鸟群也来护持了。

  一九五五年七月,老和尚的茅蓬被火烧了,相连的小厨房的外墙也倒坍了。那是土墙,要先用两块板夹起来,然后用泥土来打。当时打墙的师傅有净行师、晴空师等四人。他们刚刚把泥土倒上不久,那时正是下午,西边天空上乌云滚滚,大有暴雨欲来之势;四位打墙的师傅都很着急,因为新打的土墙未实,被雨水一淋,便会倒塌了。其中的净行师说:“老和尚正在门口坐着,我们过去请老和尚动个念头,叫这场雨不要来这里吧。”其它三人都赞成。于是净行师就过去顶礼老和尚说:“老和尚慈悲,我们那个土墙刚打好,下雨便会倒掉,不能下雨呀。”老和尚望了望天,一话不说,就起身回寮房去了。

  过了一会儿,刮起大风,大雨随即而至,风雨交加,下到茅蓬西边房子,离那土墙不到五呎远的地方,那雨就没有了。持续下了一个多小时,雨水从屋顶上哗啦哗啦地淌个不停,就是打土墙的茅蓬四围,一滴雨水也没有。风雨过后,他们四人就欢天喜地的跑去顶礼老和尚,感谢他老人家的帮忙。老和尚不哼气,也不说话。

  古德说:“道高龙虎敬,德重鬼神钦。”是真实不虚的。他老人家一动念头,好像海龙王也得听从,不让雨淋的地方,雨就下不到那里。

  一九五七年的五月中旬,水稻田里的秧苗刚插下不久。山中连续下了几天大雨,山洪暴发,安乐桥都被冲断了。挟带小石泥砂的洪水翻越山溪堤埂,快要冲往稻田了。时间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多,宏清师刚从小厨房出来时,很意外地发现老和尚独自一人在风雨中,没有打雨伞,身穿衲袄,脚穿罗汉草鞋,由安乐桥溪堤缓向东行,朝稻田方向走去。他马上赶紧拿了一把雨伞,自己也打了一把,跑向老和尚处去了。

  奇怪的是,他发现老和尚走过之处,洪水就不往稻田里面冲,反而都沿山那边向东流,高出稻田边、溪堤数尺之高,即是洪水不往低流,反而向高处冲!就是这样,刚插秧的稻田便免遭洪水泥砂淹没之患了。

  之后,老和尚走至佛印桥,站在那里。宏清师便回来喊印开当家师,当家师知道后便一面安排打出坡板,一面自己走去老和尚处,请问他:“这样大雨,您老人家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呀?”老和尚说:“我不出来,上面的几十亩稻田就没有了,都要被山洪泥砂覆盖了,到时还哪有谷子收呢?”

  当时,我们见到老和尚的衲袄上雨点并不多,只有脚穿的罗汉草鞋被雨水打湿了。真是道人走过的地方,水也要让路。

  他老人家行住坐卧的威仪很严正,真正做到“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卧如弓”。他站起来都是双手下垂,颈靠衣领,笔直地走路。也经常对我们说:“身直影无斜”,即身子笔挺,影子一定是直的。他老人家隐喻着用功办道的人,若有直心,决定能够成功的。

  他老人家平生的一言一语,都是我们的指引;一举一动,都是后人的榜样。

  老和尚的一生,建有小寺院八十多座;重兴大丛林六个,包括云南鸡足山祝圣寺、昆明云栖寺、广东曲江南华寺、乳源云门寺、福建鼓山涌泉寺、及江西云居山真如寺。老和尚为使禅宗五派传承延续不断,以一身而参演五宗,分别为临济宗第四十三世祖、曹洞宗第四十七世祖、沩仰宗第八世祖、法眼宗第八世祖及云门宗第十二世祖,他亲自剃度的出家弟子一千多人,国内外归依徒弟一百多万。所以说他老人家是当代禅宗的泰斗。

  一九五八年社会主义教育时期,当时有一些极左路线的人,利用那些不好的出家人,对老和尚进行毁谤。因为老和尚是全国政协委员,不能把他打成***,只能在名誉上给他造成打击;所以便写了老和尚很多不符事实的大字报。老和尚看了,一言不发,并在会上表示感谢。可是,他老人家内心的难受,难以言喻。

  一九五八年以后,他对我们说:“我要走了。”我们很难过地问他:“你老人家怎么现在就要走了?”他说:“你们不知道,以后还有十年的罪,好难受呀!”当时我们不明白,后来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从一九五八年开始,他老人家就经常生小病,便开始把事情逐一交代后人,并且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分给大众。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日下午,老和尚向大众作最后开示及遗嘱,老和尚说:“我的最后遗言只有:‘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过一会儿又说:“要以正念正心,培养出大无畏精神,度人度世。”老人训诫我们要好好持戒修行。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二日中午十二时,老和尚对侍者说:“我刚才在睡梦中,见到一头牛踏断了佛印桥的石板,又见到碧溪的水流间断了。”随即闭目不语。直至十二点半,老和尚唤待者们一起进去,对他们说:“你们侍奉我多年,都辛劳了。以前的事不多说,我近十年来,含辛茹苦,天天在危疑震撼之中,受尽毁谤及谄曲,我都甘心承担,只想为国内保存佛祖道场,为寺院守祖德清规,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领大衣。此一领大衣,我是拼命争取回来的,你们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是知道经过的。你们此后如有把茅盖头,或是应化四方,亦须坚持保守此一领大衣,但如何能够永久保守呢?只有一字,名:‘戒’。”老和尚说毕,合掌向大家道珍重,众人含泪而退,在室外屋檐下守候。

  到了下午一时四十五分,他老人家就在云居山茅蓬里,右胁作吉祥卧,安祥圆寂。在他圆寂前的一个多月里,很多师傅们都曾经看到有一大片光自茅蓬里出来,朝大殿方向去;只见一明亮光环,不见任何影像,进了大殿,光环才渐渐隐没。一个多月后,老和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善了,并亲笔写了一份遗嘱;然后叫两个侍者离开,他自己留在茅蓬里静静地走了!

  老和尚于九月十二日圆寂,九月十九日封龛,次日荼毗,预期三天后开炉拣舍利骨灰。不料,第二天赵州关外山上失火,山上住了近百人,大众师都去打火,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人在寺内。其中宽怀师和宽克师等人跑到化身炉洞外向内窥看,看到老和尚火化后的骨灰兀坐不倒,宛如好人一样跌坐在那里。他们觉得奇怪,便随手拾起一块小瓦片朝那骨灰一丢,骨灰就整个倒下来了。宽怀师即伸手向里面抓起一把骨灰,一看有好几颗晶莹光亮的舍利子,即声张起来了。

  过一会儿,救火的人陆续回来,听说老和尚的骨灰里有舍利,纷纷跑来,争着向内抓一把骨灰然后往山中僻静处跑,因为当时的形势并不允许说有舍利子。几十人都是如此,有的一把骨灰里面有好几颗舍利,少的也有一两粒,大小不等,颜色不一,以白色晶莹者为多。所以老和尚的骨灰里有多少舍利子,根本无法统计。

  数十人打火回来后都是如此轮抢,方丈性福和尚不得已,就叫慧通师和自修师几个人,把那些骨灰过筛,又筛出了很多舍利子。其中慧通师拣到一粒舍利,比大姆指还大,像水晶般晶莹剔透,后来送给了闻讯远地赶来的海灯法师。听说海灯法师把舍利子送到浙江天台山去了。当时,有一位达定师,因在菜园里种菜,后来才得知消息。当他去到时,只能拾到一块骨头。他便把骨头带回菜园里敲碎,发现里面有一颗红豆般大的血红色的舍利,还有一颗小的,黏在骨头上面。

  还有一位一如师,因打火最后才回来,一听到有舍利,便箭步地跑到化身炉去。可是,那时已剩下一片空地,连灰也扫得干干净净了。他不禁放声大哭,边哭边用竹签子挖地,挖了两吋多深,忽然发现一粒晶亮白色舍利,清澈透亮,大如黄豆。一如师喜出望外,便像宝贝般地收藏起来

  当时很多人看到老和尚盘腿端坐在舍利里面,其中一颗甚至连他那长眉毛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颗舍利现在还藏在舍利塔里。

  那时有些想毁谤老和尚的人说,老和尚的舍利子是放了琥珀进去烧出来的。于是有人试着把琥珀放进火里面烧,结果都成灰。

  老和尚走的时候,形势很紧张,山上还在搞教育整顿,不能宣张。所以,对他老人家留下的舍利子,众说纷纭,无法作出正确的统计。有说只有一百多粒,实际数字远远超过此数,其小者无数,更难以统计了。又有人说有上千粒,只是已无从稽考了。

  他老人家生平的事迹很多很多,年谱上也有记载。当时年纪较大的人,都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是真实不虚的。

  由于本人的水平关系,以及亲近老和尚的时间不长,对于他的事情只能略说点滴。希望诸方大德们,慈悲多加指正。今天就讲到这里吧!谢谢大家。

  (一九九九年七月六日开示于宝林禅寺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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