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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春:佛教论人与自然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11日
来源:   作者:刘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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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春:佛教论人与自然

 

  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人与自然就交织在一起。人先是由自然的力量的威慑而乞求大自然的恩惠,后来,却因为认识自然到利用自然。伴随着科学技术的日益发展,人类大有征服自然的气概,甚至随心所欲。正因此,人类与自然的斗争也越来越严峻。从20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全球性的环境污染严重危害着人类的生存,如何维持生态平衡已经是人类面临的无法逃避的问题。关键一点就是要把自然界看作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按照现代生态学原理,自然界生物与生物之间,生物与非生物之间,在一定条件下相互依赖、相互制约而组成一个生态系统,在这个生态系统中不间断地进行物质循环、能量流动和信息传递,就象一个有机体一样,保持着结构上和功能上的动态平衡;其中任何单元的动态被破坏,都会牵动整个生态系统的功能失调,连锁反应,以至危害人类的生存。佛教众生平等和因果相依以及建立人间净土等思想,是对各种生命价值和实质的深刻体察,富有深邃的生命伦理意义,对完善现代生态平衡理念具有实际作用。佛教极力提倡“依正不二”等思想,认为,因为人类的贪欲等非理智的错误的行为,侵犯了自然的尊严,最终还是通过自然环境的恶化反过来侵犯了人类自己的尊严,两败俱伤。佛法的“依正不二”的原理,就是立足于这种自然观,明确主张人类和自然之间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而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体认包括人类在内的各种生命体之间平等协调和相互依存的真理后,才能闪耀着光辉,才会在我们心中确立生态平衡的观念。

  当然,佛教并非现代意义的生态学,它的博大精深的宗教理念具有多层面的涵义。佛教重在人类解脱的精神境界,从直面人生现实的缺陷着手,透过现实的迷雾,探索心灵的脉络,最终体悟世界的真如妙理,拯救众生,改善社会,圆满人生。因此,佛教把生态平衡的根源最终归结到人类心态平衡。人类的生存危机,来自于对生态的极大破坏,来自于对其他生物的毁灭性侵害所造成的生态危机。生态危机根源于人类的心态危机与心灵污染。人类如果不放弃自己的极端自私、贪婪、冷酷、残暴等丑恶的心行,及早切除贪、嗔、痴等心灵之癌,那么,在毁灭其他生命的同时必将走向自我毁灭。因此,维护生态平衡的根本就在于人心灵深处的革命。强调人类心灵的净化与精神的改造,这正是佛教生态观的突出特点。

  人类也只能从心灵深处根植爱的种子,才能有春华秋实。我们只有了解了生命,才能培育出爱心,只有拥有了爱心,才能热爱生命,才能不伤害任何生命。如果我们对包括自身在内的一切生命个体都保持平等和爱恋,无缘大慈,同体大悲,那么,世界将变得更加美好。

  佛教最根本的理念就是主张众生平等,就是对一切生命价值的体认。只有公平地对待所有生命,他们的一切权利,才能建立真正合理的生态平衡观,才能彻底有效地改善生存环境。这是佛教心态平衡实现的精神基础。从心态平衡到生态平衡,用美好的心灵生发高尚的行动,提升生活品位,完美生命价值,创造理想的生存状态。这是佛教确立人与自然关系乃至生态平衡观的精神实质。

  一、佛性平等

  (按语:简单地讲,佛性是肯定一切事物形成、变化、发展都遵循的普遍规律,这种普遍存在的“内在规定性”是任何事物都具有的,因而是有相同性、相通性的;对有情众生、特别是人类来讲,追求和完善生命状态的心性是相同的,权利也是平等的;而且,其它事物之间,众生之间,都是互相依存互相影响的,其存在的意义、生命的价值是不能有高下之分的。当我们把自然万物看成与我们一样,有感情、有觉悟、有灵性,他们一样有生存的权利和生命的尊严,那么,肆无忌惮地伤害自然,剥夺其他生命权利,践踏万物的生命家园,破坏生物间和谐共处,种种极端自私的行为,将是多么的不公平、不合理、不人道、不理智呢?这已经不是“神学”的解释了,现代科学越来越揭示出了大自然生命的奥秘。)

  《大般涅槃经·如来性品》: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金刚经》: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唐 吉藏《大乘玄论》中说:

  “不但众生有佛性,草木亦有佛性。……若众生成佛时,一切草木亦得成佛,故经云:一切法皆如也。”

  《梵网经》中也有类似的偈语:

  一华百亿国,一国一释迦。

  千坐菩提树,一时成佛道。

  如是千百亿,卢舍那本身。

  千百亿释迦,各接微尘众。

  宋  延寿《宋镜录》卷二十四引《净名经私记》中讲:

  “(佛性)体遍虚空,同于法界、畜生、蚁子、有情、无情,皆是佛子。”

  唐 吉藏《大乘玄论》中说:“不但众生有佛性,草木亦有佛性。……若众生成佛时,一切草木亦得成佛,故经云:一切法皆如也。”

  唐《大珠禅师语录》卷下: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北宋诗人苏东波《赠东林总长老》诗云:

  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二、因果相依

  (按语:缘起论是佛教思想的基石。佛教认为,大千世界各个生命体之间是互为因果,相互依存,共同构成一个生命的网络。在这个网络之中,任何一个生命体都不能独自生长,而是与其它生命息息相通。其中,人类与自然万物之间也是共生共荣,不可分离的。

  人类,不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是大自然的子孙而不是大自然的主人。人类如果想保持对与环境的优势,就必须使自己的行为符合自然规律。人类征服自然的企图,通常只会破坏自身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一旦环境恶化,人类文明也就随之衰落。任何一个文明社会存在的基础,都在于一个持续的“生命支持系统”,文明持久的原因是保持了养育人类的土地的可持续性。相反,人类的无节制的错误是人类文明衰退乃至灭亡的主导原因。

  人类根据自己的能动性可以选择两种行为:一是完全从人类的利益,甚至仅仅从某一个集团、个人或某一代人的利益出发,比较少的或者根本就不考虑自然环境的自然平衡,强力破坏,如毁林开荒;另一个是从人类与环境相协调的整体利益出发,既考虑人类自身的生存发展需要,又考虑自然环境的内在系统协调发展,进行正常的开发利用与保护。在人类与其他生物圈的和平共处中,充分地遵循自然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和规律,良性地循环。人类在环境的地位是三重身份:就是人类是环境的产物、成分、改造者和守护者。人类具有自然的成分和机能,也具有社会机能和成分,所以必须遵循自然与社会两方面的伦理道德。人类机体的成分来源于自然,人体必须不断地与生物圈内的其他生物不断地交换物质能量,才能维持自身的机能。而且,人体的生命节律还受到环境节律的影响,必须与之相适应。人类在从自然生物中获得生命滋养的时候,不能只是“改造者”还要是“守护者”,两者是同时一体的。期间,人类在利用自然资源的时候,还必须遵守社会的规范,不能牺牲其他人群的利益,否则将导致人类和自然界的巨大灾难。)

  《杂阿含经》卷十二: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唐 华严宗祖师智俨说:

  “举一为主,余即是伴;主以为正,伴即是依。”

  《百喻经》里,有一个“砍树取果”的故事:

  古时候,有一个国王,他有一棵很好的果树。此树长得又高又大,经常结满香甜的果子。有一个人来到国王那里,国王对他说:“这树很快就要结香果了,你想吃吗?”那人回答道:“这树又高又大,虽然想吃,怎么能得到呢?”于是,国王把大树砍倒,希望得到很多的果子,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国王又叫人把大树栽回去。但是,树已经枯死,再也无法复活,更不用说吃它的果子了。

  当代高僧星云大师《佛法与自然生态》:

  “所谓自然界,是宇宙间所有生物与无生物的总称,包含有动物、植物和矿物三界。人类只是动物界里的哺乳类之一种,却往往以「高等智能生物」自居,而自认有主宰宇宙的权利。其实人类也和自然界的其它生物一样,都是由鱼类、两栖类、爬虫类进化而来,只因人类进化快速,才取得领导世界的权利。

  但是,二百五十多年前「工业革命」之后,由于人类的短视及为维护自身的利益,恣意滥杀滥伐滥垦,掠夺其它生命的生存权,和破坏矿物资源等,导致生物与生物之间、生物与周遭环境之间的生态活动,失去应有的秩序和平衡,如生命多样性的丧失、臭氧层出现破洞、地球暖化、土壤恶化、酸雨肆虐、环境污染等等。

  一九九二年六月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地球高峰会议」,即是以保护动物、植物和自然资源为主要目标,而被视为「抢救地球」的会议。在会议结束五个月后,联合国便正式发布一份文件,名为「全球科学家呼吁世人的一封信」,这份文件共有七十一个国家、一千六百多位资深科学家署名,且历年来的诺贝尔奖得奖主有半数以上的人皆在连署之内。此封信开头即说到:

  人类与自然正处于迎面相撞的危机,人类的活动,已为环境和宝贵的资源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严重危及人类社会与动植物界的未来,更可能使现在的世界恶化,不再适合生存……,人类必须立即彻底改变管理地球与生命的方式,否则难逃苦难……

  确实,唯有每一个人具备生态保育的观念,尊重其它物种的生存空间,我们的地球才能活得长久,我们的后代子孙也才有安居乐业的空间。

  佛教是一个重视自然生态的宗教,自古以来,寺院建筑常与山林融和,不破坏森林环境;僧人修行力求淡泊简朴,不侵犯自然资源,都是与万物同体共生的表现。另外,历代的高僧大德,植树造林、整治河川、修桥铺路、珍惜资源,倡导戒杀素食、放生护生,更是自然保育的具体实践。”

  日本着名佛教居士矢崎胜彦在《良知之道》对生命体之间互相资生的情景,有一段生动的描述:

  太阳滋养植物,植物滋养动物,而动物死后又再滋养植物。一些生命的死亡滋养着另一些生命的延续;而另一些生物的死亡又滋养着其他生物的延续。

  只要生活在地球上,任何生命都处在这一连锁之内。

  尽管如此,人在这一连锁之中却如同特权者,不断地杀戮生命、破坏自然,其杀戮生命的数量远远超过维持自己生命的需要量。

  这是一种将杀戮和破坏作为无限扩充自己快乐和欲望之工具的生活方式。

  日本创价学会创始人池田大作先生(《展望二十一世纪——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页30,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5年):

  佛法说,自然界本身是维系独立生存的生命的一个存在。人类只有和自然即环境融合,才能共存和获益。此外,再没有创造性发挥自己的生存的途径。佛法的“依正不二”原理即立足于这种自然观,明确主张人和自然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而是相互依存的。如果把主体与环境的关系分开对立起来考察,就不可能掌握双方的真谛。而且,所谓环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是同一自然,同一土地,由于生存其间的生命的主体不同,环境存在的意义也就迥然不同。比如说,人类有人类的环境,鸟类有鸟类的环境。即或同为人类,环境对每个人来说也是独立的。在这一意义上看,生命主体和其环境是“一体不二”的关系。佛法不断探求这种浑然一体的主体与环境的关系,终于在运动于宇宙的生命力中发现了其原动力。

  三、慈悲护生

  (按语:佛教把只为自己利益而修行称为小乘,把首先为了所有众生摆脱痛苦、获得幸福而努力的伟大理想和行动,称为大乘。大慈大悲是大乘佛教的精神旗帜。所谓“慈悲”,概括讲就是对众生“拔苦与乐”。拔苦,就是除掉潜伏在人生命之中苦的根本原因。拔苦是建立在“同苦”的基础之上的。也就是把对方的痛苦的呻吟,作为自己内心的痛苦去接受。在这样共同感受的基础上,来根除这种痛苦。如果没有共同的感受,将心比心,就不能产生对其他生命的关怀,也不可能有根除痛苦的实践。所以,对其他个体的痛苦而感到强烈的痛苦,这是人类的特质。同苦是慈悲最基本的前提。

  任何生命都把保护自己的生存当作至高无上的目的。这是生命世界里的原则。肉体的一切机能,都是为了维持生命的目的而组成的;心灵的活动也是为了能够本能地逃脱生命的威胁,甚至是为了能够本能地逃脱生命的威胁,甚至是为了能够事先觉察并逃脱这种危险而巧妙地形成的。极端地说,保卫自己和追求自己的利益的这种利己主义,乃是生命本能。从这一点出发,慈悲似乎是相反的行为。其实,慈悲是生命本来具有的活动,只是与利己的本能为保存个体相反,它是为了保存一定的种属,才应是本能的根本。那种失去这种根本的、悬浮在空中的慈悲,作为言辞是美丽的,但是它已经陷入单纯的概念游戏,在关键时刻就会立即被强大的利己主义本能所压倒或摧毁。

  大慈大悲是菩萨行的纲领,而发菩提心是根本。发菩提心是大乘佛教所树立的人生观的精神内核。在伦理意义上,它蕴涵了极为丰富的内容,大慈大悲已经成为佛教精神的象征。人类生存主要在人与人之间你我来往,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相处,这是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就个体的人来说,树立什么样的人生观至关重要。可悲的是,人类中相当数量的人却以牺牲其他生命的利益,作为延续生命的手段;更可怕的是,一旦它作为群体意识而存在,那世界就干戈纷扰、生灵涂炭,恶性循环。佛教提倡首先不要危害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众生,用同体大悲的感念之心对待一切生灵,培养出极其厚道的、仁爱的、报恩的、喜悦的精神品质,帮助其他生灵解除痛苦,用一种坚定的、持久的智慧和行为,给别人带来幸福和快乐。送去爱的温情和真情,让一切生灵享受快乐、除去痛苦,才有自己真正的幸福。佛教的这种爱,是面对一切时空的所有生灵的,悲悯有情,是佛教徒也是人类全体人们必须具备的高贵品质。,我们要对一切有情无情一视同仁。这种思想,把世界构成的任何因素,视为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广施爱心。)

  《华严经·普贤行愿品》认为:

  “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

  《华严经  普贤行愿品》中,有一段特别令人感动的话:

  “譬如旷野沙碛之中,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华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华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华果。……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

  《楞严咒》中有:

  “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如一切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

  《瑜伽师地论》卷四十四中说,慈悲有有情缘慈、法缘慈、无缘慈。其中,最高境界是无缘慈:

  “无缘慈,修善行者,复于诸法,远离分别,不起法相,修慈俱心。”

  《大般涅槃经·梵行品》中说:

  “不住法相及众生相,是名无缘。”

  唐 慧能《坛经》:

  “譬如雨水,不从无有,元是龙能兴致,令一切众生,一切草木,悉皆蒙润,百川众流,却入大海,合为一体,众生般若之智,亦复如是。”

  《增一阿含经》卷四十六:

  “愍念一切蜎飞蠢动,如母爱子,心无差别。”

  姚秦 鸠摩罗什译《法华经  化城喻品第七》:

  “普智天人尊,哀愍群萌类,能开甘露门,广度于一切。”

  四、报众生恩

  (按语:现代文明之所以走到破坏自然这一步,其根本原因在于如下两条:一是人类认为自然界是与人类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他们忘记了自然界也是保持一定规律的生命存在。尽管与人类生命的形式不同,但是在本质上是与人类相互联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人类认为自己最高贵,理所当然地要征服其他生物和自然,使其为人类服务。这种思想深藏在现代思潮的底部。佛教当然是尊重人的,而且也承认人类的难能可贵之优势,“人身难得”,人最具有开悟的可能性、能动性,但是也主张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物都具有佛性。而且,佛教最大的特质就在于对万物的慈悲。佛教认为人的身体是有他周围的物质有机关系演化中而形成的,人受到了万物的恩惠。因此,佛教教导人们要正确地认识自己所受到的恩惠,自己要为环境和其他生物作出贡献,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这种思想正是佛教制定最根本的一条戒律“不杀生戒”的基础。人处于比其他生物界优越的地位,所以,他们不应该是对生物界漠不关心的压迫者,而应当作为善良的保护者,对所有生物施加仁慈。只有依靠这个理念,才能使民众的能量进一步得到提高,使其成为巨大的潮流。佛教依正不二的理念,能够作为带有道义上的义务的宗教理念,而被世界维护生态平衡的实践所接受,具有长远的影响力。

  任何生命都是其生存环境的产物,是生命主体的正报与生存环境的依报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结果。佛教关于六道轮回以及极乐世界等的阐释,实际就是在论述这样的道理,正报与依报是相应的,互为因果的。现代科学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道理。

  感念自然,感恩众生,是人类能够与自然融合的前提。只有用一颗感念平等的情谊去热爱大自然和我们的朋友们,人类的生活才会阳光普照,生命的天空才会一片晴朗。我常常为古人那种对自然的无限眷恋和心息相通而感慨。对花鸟虫鱼、山水树木、日月霜雪,无不寄寓心绪情怀,他们对自然的那种投入、溶入、倾注、迷恋、激情以及怜惜、伤感、爱护等等,纯真而高尚、平和而温馨、自然而热切,让我们高傲而浅薄、愚昧而冷酷、虚伪而张扬的现代人,相形见绌,惭愧汗颜。不谈佛家的禅僧和善士对大自然一切灵性的感念,看一看唐诗里文人士大夫们对自然的吟诵,就会深深地感动。当然,佛教对万物的深情感念,最感人的应是在“佛性平等”之下的深切体悟与理解。在禅修者的心中,山水松竹、花鸟云影,都是灵动的鲜活的生命,喜怒哀乐,情同人类,举首投足,弘法利生,佛菩萨无异。因此,禅修者的诗歌吟诵中,飞扬着空灵美妙的意味。)

  《法华经  随喜功德品第十八》:

  “若四百万亿阿僧祇世界六趣四生众生,卵生、胎生、湿生、化生,若有形、无形,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无足、二足、四足、多足,如是等,在众生数者,有人求福,随其所欲娱乐之具,皆给与之,……是大施主如是布施。”

  唐 般若等译《大乘本生地观经  报恩品(上)》:

  “善男子,众生恩者,即无始时来,一切众生轮转五道,经百千劫,于多生中,互为父母,以互为父母故,一切男子即是慈父,一切女子即是悲母。昔生生中有大悲故,犹如现在父母之恩,等无差别。如是昔恩犹未能报,或因妄业生诸违顺,以执着故,反为其怨。何以故?无明覆障宿住智明,不了前生曾为父母,所可报恩,互为饶益,无饶益者,名为不孝,以是因缘,诸众生类,于一切时,亦有大恩,实为难报,如是等事,名众生恩。”

  《梵网经菩萨戒》:

  “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杀我故身。一切地水是我先身,一切火风是我本体,故常行放生。生生受生,常住之法,教人放生。若见世人杀畜生时,应方便救护,解其苦难。常教化讲说菩萨戒,救度众生。”

  五、戒禁杀戮

  (按语:生命诚可贵。佛教不仅珍惜人类自己的生命,而且教育人们要珍惜一切众生的生命,“四生九有”都有平等的权力。人类要想有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就必须与自己生存环境里其它生命体共生和协调,正确地对待和尊重一切不同形态的生命体。佛教提倡“依正不二”的思想,其关键就是要人类善待其它生命。然而,人类往往以“特权者”自居,不断地侵害、杀戮其它生命,肆无忌惮地破坏自然环境,而且把杀戮和破坏作为无限扩大自己快乐、满足欲望的工具,演绎出一幕幕血腥、残忍。

  佛教对其他生物生命的尊重,来源于生命与权利的平等观念,也只有平等体认,才会有对他们生命痛苦的认同,以及心灵情感的相同。事实上,一切生命的欲望与感受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众生各自“世间”的不同,尤其是人类居高临下的傲慢,不愿意、不屑于去体味。人类往往在自己残忍的行为和血淋淋的场景面前,才稍有感触,或者才有迟到的忏悔。令人遗憾的是就那么一点忏悔,有时只是畏惧社会的惩罚,只是基于自身的荣辱利害,有的甚至连起码的怜悯心都没有!

  对照现在的法律,佛教的不杀生戒不仅有一般《刑法》所惩戒的杀人罪,而且包括了道德谴责的内容。比如,即使心生恶念或心生欢喜,也属杀生罪业,体现出真切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和崇高的伦理品质,对根本上戒除杀生行为具有深远意义。这样,既要救其死,又要护其生,佛教提倡“放生”的精神就在于此。爱惜和保护一切生物,对今天防止生态恶化、维护生态平衡,维护世界和平,很有现实意义。)

  《梵网经菩萨戒》中,把杀生戒分为8种表现形式,依此申明不杀生戒是“方便救护一切众生”的菩萨情怀。

  一是自杀。不是自己杀自己,是指亲自杀害、剥夺其它生命。

  二是教人杀。即教唆他人杀害生命。

  三是方便杀。巧设方法,致使死亡。如教人去危险的地方,使其丧命。

  四是赞叹杀。鼓励和称赞杀戮。

  五是见作随喜杀。见到别人杀生或自杀的行为、场面,心生欢喜、幸灾乐祸,暴露其有杀人恶念。

  六是咒杀。用咒语诅咒,希望死亡或不幸。

  七是杀因、杀缘。杀因是恶毒之心,是主因;杀缘是杀生的机会,是助缘。两者结合,就产生杀生的行为。即是主观有意制造杀生的条件。

  八是杀法、杀业。杀法是杀生的工具和方法,即具体实施的手段;杀业即杀生行为恶果已经存在。

  唐 诗人白居易:

  谁道群生性命微?  一般骨肉一般皮。

  劝君莫打枝头鸟,  子在巢中望母归。

  南宋诗人陆游在诗中写道:

  血肉淋漓味足珍,一般痛苦怨难伸;

  设身处地扪心想,谁肯将刀割自身?

  宋 高僧契嵩在《辅教篇》中指出: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其因善其果善,其因恶其果恶。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元朝诗人陶望龄有诗道:

  物我同来本一真,幻形分处不分神;

  如何共嚼娘生肉,大地哀号惨煞人。

  近代着名佛教居士李圆净曾在《护生痛言》中引用了《淤溪戒杀会公言》的“十问”,非常感人,全文列述如下:

  (1)往昔世界大战,祸及百姓。我等逃避,徼天之幸,竟得生全。假若尔时,为贼追迫,步步逼近,知必不免。此心如何,不慌张否?

  (2)又若尔时,竟被掳去,如牵羊豕,知必见杀,此心如何,不恼乱否?

  (3)又若尔时,见我伴侣,已被屠割,血肉狼籍。此心如何,不惊怖否?

  (4)又若尔时,见我眷属,绑缚就刃,号救无路。此心如何,不惨痛否?

  (5)又若尔时,杀及我身,肢节残堕,痛急声嘶。命尚未绝,不得速死。此心如何,不怨苦否?

  (6)又若尔时,本当即杀,忽遇一贼,放我令去。此心如何,不喜幸否?

  (7)又有一贼,无怨无仇,劝阻勿放,必欲杀我。此心如何,不仇恨否?

  (8)又若尔时,贼忽大赦,凡我被掳,皆可望生。忽又一贼,言我诸人,生当劫数,理合尽杀。此心如何,不嗔愤否?

  (9)又若尔时,我伴侣中,多半病残,本拟放去。乃有一贼,大不谓然,云此废物,本无生理,不如杀之,了却残命。此心如何,不愤怒否?

  (10)又若尔时,我眷属中,多半婴孩,本拟放去。乃有一贼,更大不然,云此小命,不杀亦死,不如蒸食,尤嫩可口。此心如何,不怨毒否?

  近代高僧弘一法师在《放生与杀生之果报》告戒我们:

  “上所述杀羊、牛、猪、鸡、鱼、虾,乃举其大者而言,下至极微细着蜈蚣、壁虎、蚁子等,亦决不可害损,断不可以其物微细而轻忽之也。”

  弘一法师出家后的诗歌中,绝大多数是护生诗偈,特别是为丰子恺所画《护生画集》所配的诗偈,情义切切,感人肺腑:

  莫谓虫命微,沉溺而不援。应知恻隐心,是为仁之端。——《沉溺》

  始而倒悬,终以诛戮。彼有何罪?受此荼毒。人命则贵,物命则微。汝自问心,判其是非。——《倒悬》

  人在牢狱,终日愁欷。鸟在樊笼,终日悲啼。聆此哀音,凄入心脾。何如放舍,任彼高飞!——《囚徒之歌》

  忆昔襁褓时,常啜老牛乳;年长食稻粮,赖尔耕作苦。念此养育恩,何忍相忘汝!

  西方之学者,倡人道主义,不啖老牛肉,淡泊乐蔬食,卓哉此美风,可以昭百世!——《知恩报恩》

  盛世乐太平,民康而物阜。万类咸喁喁,同浴仁恩厚。

  昔日互残杀,而今共爱亲,何分物与我,大地一家春。——《冬日的同乐》

  近代高僧印光法师在《新昌大佛寺修筑放生池募缘序》中说:

  “儒者以忠恕胞与为怀,必须推己及人,以至于物,方有实效。释氏以慈悲济度为事,是故悯诸物类,皆具佛性,欲行救援。无奈世人杀生食肉,相习成风,不知其非。致使生生世世,展转互杀,了无已时,可不哀哉?须知人与物类,同此血肉之躯,同此灵知之性,同生于天地之间,但以彼此俗世罪福不同,致使今生形质灵蠢各异。以我之强,凌彼之弱;以彼之肉,充我之腹。……宁可自杀,不能杀一切物矣。……恳祈各发‘生佛同体’,‘物我不二’之心。”

  六、灭贪嗔痴

  (按语:要想把握自己,首先就要破除我执。一切以我为中心,我要主宰一切,我要拥有一切,这是人类的精神痼疾。当我和我所有的一切形成了强烈的“我相”、“我执”时,精神将迷失方向,心灵将迷失自我,生命将被扭曲。一个人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把宇宙万有都作为自己强取豪夺的东西时,将使个体有限的生命凌驾于无限的生命之上;于是,所有的冲突和矛盾就将成为必然,不满、愤怒、失望、忧郁、绝望等等精神疾病,也就难以回避,成为生命的障碍。当我们迷恋于自己的荣誉、财物、本领、知识、地位等一切身外之物,就会丧失理智,不择手段,暴力和伤害就在所难免了,社会也不可能健康地发展,世界也不可能安定和平。

  治理环境污染、维护生态平衡,是整个人类义不容辞的责任,是巨大而复杂的社会工程。当前,世界各国政府都在积极地采取措施,诸如控制人口增长,治理环境污染源等,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大多是局部的治理,往往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其原因大概在于只是利用一些科技手段或颁布强制性的政令,只限于表象形式的治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非要深入到人类精神领域的底层,让蕴涵在世界万物之中的真理的种子,在人类的心灵土壤里生根发芽,引生善行,创造美好的未来。为此,阐扬有关佛教理论,具有深远的意义。佛教作为独树一帜的人类文化的一部分,与人类各种思想理论交相辉映,为人类社会实现共同的目标,仍能提供有益的借鉴,是无庸置疑的。)

  《增一阿含经》卷四十三:

  “由十恶之本,外物衰耗。”

  《业报差别经》:

  “若有众生于十恶业多修习故,感诸外物悉不具足。”

  《维摩经》:

  “菩萨随其直心,则能发行。随其发行,则得深心。随其深心,则意调伏。随意调伏,则如说行。随如说行,则能回向。随其回向,则有方便。随其方便,则成就众生。随成就众生,则佛土净。随佛土净,则说法净。随说法净,则智慧净。随智慧净,则其心净。随其心净,则一切功德净。是故宝积!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吴 维祗难等译《法句经  吉祥品》:

  “常欲离贪欲,愚痴嗔恚意,能习成道见,是为最吉祥。若以弃非务,能勤修道用,常事于可事,是为最吉祥。一切为天下,建立大慈意,修仁安众生,是为最吉祥。”

  宋 延寿大师在《宗镜录》中引用《华严经》卷六十三的经文,论述了提升生命主体的能动性,告戒我们:

  “当以善法,扶助自心;应以法水,润泽自心;应于境界,净冶自心;应以精进,坚固自心;应以智慧,胜利自心;应以佛自在,开发自心;应以佛平等,广大自心;应以佛十力,照察自心。”

  七、和谐相生

  (按语:认识世界认识自然的目的,是在揭示世界特别是自然界万物之间的运动规律,寻求人类以及人类与其他生物之间合理和谐是生存方式,共生共荣。如实地认识和体味自然、感受自然,维护自然万物的生存权利和生命尊严,不以人类的分别为分别,不以人类的喜好为喜好,不以人类的意志为意志,对山水万物怀有深深的报恩心和敬畏心,就是“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了。这种境界,是佛教禅修者的心路历程,也是人类面对世界万物的认识过程,更是人类对大自然一切生灵的正确态度。在新世纪的曙光里,让我们打破愚昧、迷茫,消除自私、卑劣,追求平等、博爱,用深邃的智慧、高尚的人格、文明的生活,创建并维护美好的生命网络,让每一个生灵都生存在明媚的天空下。你看,那华藏世界、极乐世界里,众生和平相处,其乐融融,又有清泉香池,花木微风,交光叠影,一派祥和,……这活生生的场景,是人类通过努力完全可以达到的一种美好的生存环境。南宋伟大的理学家朱熹这首颇有禅意的诗,描述了万物相亲相融的动人情景,天人相应,心息相通,一派祥和的气象,不妨作为我们所期求的生存境界。)

  宋 普济《五灯会元》卷十七中记载,禅宗青原惟信禅师在悟道后有这样一段话,反映了佛教体认山水万物的心路历程:

  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华严经·卢舍那佛品第二之三》:

  法界不可坏,莲华世界海,离垢广庄严,安住于虚空。此世界海中,刹性难思议,善住不杂乱,各各悉自在。

  《佛说阿弥陀经》:

  “其国众生,无有众苦,单受诸乐……彼国常有种种奇妙杂色之鸟,是诸众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彼佛国土,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

  《佛说无量寿经》:

  “国中万物,严净光丽,形态殊特……无量色树,行行相植,茎茎相望,枝叶相向,华实相当,荣色光耀,不可胜视;清风时发,出五音声,微妙宫商,自然相和……泉池交流,湛然香洁……又众宝莲花,周满世界……”

  南宋理学家朱熹《观书有感》: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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