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养生观 一、佛教养生的基础
佛教养生观 一、佛教养生的基础
1、佛家眼中的寿命
谈到佛教与养生,首先要谈谈的就是佛教对生命的看法。这里不妨拿道教来作个比较。道教追求长生不老,通过炼丹服食来延年益寿。所炼之丹又分为“外丹”和“内丹”,外丹大抵是一些丹药,内丹则实际上是练习气功,道教认为,可以通过修炼这内外二丹,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佛教对于生命的看法,与道教颇不相同。佛教所追求的不是长生不老,而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三世轮回”是佛教的一个基本观念,就是说,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已经有他的前世(过去世),人在前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或者其他。前世所造的“业”,需要今世(现在世)来消,今生所积累的“福德”,能够使得人在来世(未来世)脱离轮回的苦海,达到涅槃的境界,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在这种轮回观念的影响下,今世,也就是人现在的这一个生命过程,只是“三世”之一。那么佛祖对人的一生又是怎么看的呢?《佛说四十二章经》的第三十八章叫《生即有灭》,说了这样一个故事,佛有次问弟子,人的生命有多长呢?弟子回答:有几日长的时间。佛叹口气说:你还没有懂得佛法啊!佛又问另一弟子同样的问题,那人回答说:就在吃顿饭的功夫。可佛还是认为他不懂得佛法。再问一人,最后那人说:人命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佛陀这才满意地说,你已经懂得佛法了。
也许读者奇怪,人的寿命除去那些意外情况不算,一般总也有几十年的长度,怎么佛祖竟会认为人命只在“呼吸间”呢?这就跟佛教对世间万物的变化的认识有关。原始佛教理论中有个著名的“三法印”,叫做“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这个“诸行无常”,说的就是世间一切事物都处于变化之中。所有的人,也就是佛教所称的“有情”或“众生”,在现世,都必然经历生、老、病、死的变化过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人的生命历程。除此以外,人还在三世中不断轮回,这是更大的一个变化过程。佛教将一切人和事物的变化过程描述成“生、住、异、灭”四个环节,也就是,他们都会经历产生、停留、变化、灭亡。当然,在今世灭亡之后,来世中又产生,所以有了《四十二章经》的这个标题:“生即有灭”,通俗的说,有产生,就有灭亡。既然一切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而人的一生只不过是变化中的一个环节,那么相对于不停的变化而言,人的生命果真就是在一瞬之间,也就是佛所认为的“呼吸间”了。
《景德传灯录》中曾记载,有人问后唐灵树如敏禅师:“和尚,您今年几岁了?”禅师回答:“今天我刚出生,但是明天我就死了!”“今日生,来日死”,正是禅家对生命的看法,虽然比释迦牟尼佛说的“人命在呼吸间”略长一些,但同样是把人的生命看得非常短暂的,只是不断迁流变化的时间长河中的一瞬。日本古代著名的僧人一休宗纯(1394-1481),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休法师,在他的少年时代,就十分聪明。他师父有一个非常心爱的茶杯,堪称稀世珍宝。有一天,一休不小心将它打破了,心里害怕得要命,正当他拿着杯子的碎片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到师父的脚步声,便赶紧把那些碎片藏到背后。见师父来了,一休便问:“师父,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呢?”“这是很自然的事啊,”师父解释道,“不只是人,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它一定的寿命,大限到了,就非死不可了。”
这时一休拿出了茶杯的碎片,对师父说:“师父,您的茶杯大限到了。”说完转身走了。这个故事虽然说明一休的机灵过人,其实也表达了佛家对生死的达观态度,人也罢,物也罢,都有自己的大限,没有什么人或事物可以真正万世长存。
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对生命的本质就容易看得更加清楚。有位日本的富翁请求清泰寺的仙崖义梵和尚:“请写点什么吉祥的话给我吧! ”仙崖和尚马上取笔写道:“祖死,父死,子死,孙死。 ”托请的人非常惊奇,不满地说:“不管怎么说,这实在也太过分了。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我绝不能挂在家里的。”仙崖和尚却微笑着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首先爷爷死,其次爸爸死,再其次儿子死,最后孙子死,这是最正常的顺序,说明家中没有年轻夭折的人。假如你的儿子在你前面死,你会非常难过。假如你的孙子在你儿子前面死,那你和你的儿子都要悲痛欲绝了。假如你家的人一代一代地照我所写的次序死去,那就叫享尽天年,这才是真正的兴旺啊。没有什么话是比这更好的恭喜了。”正因为生命是一个过程,每一个人,他的生老病死都是很自然的,俗世中,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个自然规律。
正因为生命是短暂的,即使再美丽的人,也不可能玉颜永驻。有这样一个故事,说古代有位女施主常常光临某寺院做法事,有位新比丘(和尚)在念经时候常偷眼看她。师父发现了,私下问他为何爱看女施主,新比丘烦心为脱尽,回答说因为那女子长得漂亮。过了几日,女施主疾病突发,撒手人寰,家人请了这所寺院的法师前去念经超度。爱偷看的比丘也在其中,他进了那家门,照样偷眼瞧着灵床上躺着的女施主。师父问他,他回答说,那女子刚去世不久,美丽的容颜依旧,自己还是忍不住想看。师父沉吟之后说:“那等过几日,你再看看她依旧漂亮吗?”过了几天,尸身渐渐腐败,最后惨不忍睹,不堪入目,那比丘就再也不想看了。师父问:“你还觉得她漂亮吗?”比丘说:“都丑得吓人了,哪还有什么漂亮呢!”于是师父就用生住异灭的那一番道理教导他,让他明白,人的生命其实是极其短暂的,所谓的美丽、漂亮也只不过是暂时的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将变化,生变为死,美丽变为丑陋。新比丘这才恍然大悟,从此不再为假象所惑,努力修行,最后领悟了佛法的真谛。
这个故事,形象地告诉我们,佛教认为人的生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过程,死后仍然要陷入三世轮回之中,那么,人在这个变化历程之中,不是显得很无奈么?难道人们只有消极悲观地等待死亡的降临?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佛教在阐述轮回观念的同时,也为众生指示了一条摆脱轮回苦海的途径,那就是涅槃。涅槃是梵文音译,意译为“寂灭”等等,这里所说的灭,不是毁灭的意思,而是佛教专指一种脱离了生死轮回苦海的无生无死的状态,也就是佛教徒修行所要达到的最高理想境界,安乐无为,解脱自在。
2、佛教修行与养生
佛家的涅槃与道教的长生诚然不是一回事儿,但涅槃也是需要修行才能达到的。原始佛教将通向涅槃归纳为“八正道”,即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这里需要作一个简要的解释。
所谓“正见”,就是能见到佛教的真理。比如直到一切万物都是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了解世间与出世间的种种因果关系,了解一切事物的实相(真相),了知去除烦恼,获取智慧的方法等等,佛教徒只有获得了正见,对诸法(一切事物)才会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就能破除谬误虚妄,去除一切带有偏差的世俗之见。
这样才能最终悟入正道。
所谓“正思惟”,就是心中不存邪念,能够去思考正确的佛法,以远离贪欲、嗔恚、害念等邪思惟,继而断集谛,证灭谛,远离痛苦,获得快乐。
所谓“正语”,就是说话没有虚妄,对人言语要真诚,态度要和气,并远离妄语、两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恶口(恶语相加,令他人烦恼)、绮语(巧饰言语,取悦于人)等一切虚妄不实的话语,以免除造口业(一切言语),摆脱烦恼。
所谓“正业”,就是要住于清净善业,在生活中从事光明正大、正当合法的行为,远离一切杀生、邪淫等等恶行,以清净身、口、意三业,远离恶业。
所谓“正命”,就是以正当的途径谋生活命。从事正常的职业,谋求衣食住行等一切生活必需品,以维系生命。
所谓“正精进”,就是修诸道行,心念专精,方向正确,不断地修善止恶;并能断除已生的恶法,不起未生的恶,产生未生的善法,增长已生的善法。通俗地说,就是弃恶扬善,精进修行。
所谓“正念”,就是专心致志地回忆、默念善法。常想念正道,不在思想行为方面犯错误。
所谓“正定”,就是收摄了各种杂念,身心都很寂静,正住真空之理。也即指正确的禅定,离开一切妄想,身心寂灭,感受法乐。
此八正道可以说是后世佛教徒修行的八大目标,究其实质,八正道提倡的是一种正确、正常、健康、有益身心的修行原则。劝人为善,远离罪恶,远离虚妄,摆脱烦恼、追求清净,这些思想,都可以在八正道中找得到,因此,无论从社会道德层面还是生理、心理层面,八正道都对佛教徒的健康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八正道作为一种修行的目标,总体而言还比较抽象,大乘佛教将的具体的六种修行方法,则更加具体而可操作。这六种方法被称为“六度”,意思是要将人通过这些办法度到涅槃的彼岸。而此六度,皆与养生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一)布施。布施就是用慈悲心肠对别人施以福利。用平常的话来讲,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钱没力的,就出一颗慈悲之心,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帮助和安慰。布施又可以分成财施、法施、无畏施。财施顾名思义就是把自己的财物施与别人。当然,这财物的来源必须正当合法,不然是绝不能将你度到彼岸的。法施就是将佛教的清净正法施与别人,无畏施就在发生火灾、水灾等天灾或者危及情况发生的时候,尽量帮助他人消除心理上的恐惧,用言语和行动安慰对方,不是害怕。通常,我们将布施理解为只有有钱人才可做的事,其实不然,你只要给别人以帮助,就是布施。无钱无力,可以法施,即使佛法学得不深,在别人危难时刻说几句中听的话,帮人排解排解心头的畏惧,总还是可以办到的。因此,布施与否,不在于我的贫穷或者富有,而在于有没有善心。布施并不全是用钱,而且,用钱财布施只是小布施,用佛法智慧布施才是大布施。救济人身的困难是小布施,救济人心而得解脱生死的痛苦是大布施。因此,佛教中有“法施胜于财施”的说法。那么,布施与养生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现代心理学非常重视心理暗示的作用,做了布施这样的善举,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自己内心会感到无比宽慰。佛教由于讲究因果报应,认为为善之人会到得到善报,故而布施者内心会不断产生良性的心理暗示,时间一久,整个精神状态会趋向于开朗乐观。即使遇上什么危难,也会想到,我曾经做了如此之多的善事,必定会度过危难,化险为夷的。这样一来,人生态度也会趋于积极,对身心健康自然是有益处的。
在布施之中,有一种特别重要,就是帮别人驱除病痛。《梵网经》卷下云:
“若佛子见一切疾病人,常应供养如佛无异,八福田中看病福田第一福田。”所谓“福田”指佛教徒行善修慧后能够得到福报,好比种田有收获一样。“八福田 ”究竟指哪八种,诸家解释颇不相同,但治疗看护病人,应该是最大的福田,这一点恐怕是毫无疑义的。
(二)持戒。佛教对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四众都规定了严格的戒律。持戒不仅仅是守清规的意思,还包括所有不该做的坏事应该戒除,已戒除的坏事不应该再做。就拿佛教最基本的盗、杀、淫、妄、酒五戒来说,其中的戒淫和戒酒,既从道德层面来约束人,也从节制生理欲望的层面来给人以影响,与养生尤其相关。古语云,万恶淫为首,几乎各大宗教都将荒淫的男女关系视作洪水猛兽,加以鞭挞。汉传佛教规定僧侣必须独身,不得婚娶,也极力反对放纵男女情欲。这在历代的经论中不乏重要的论述。《杂阿含经》卷三十六云:“欲能缚世间,调伏欲解脱;断除爱欲者,说名得涅槃。”是将爱欲视为追求涅槃的障碍,将断除爱欲看作是涅槃的前提。对于放纵爱欲对生活、事业等的消极影响,佛经中也有精辟的论述。如《佛说善生子经》云:“淫邪有六变当知,何谓六?不自护身,不护妻子,不护家属,以疑生恶,怨家得便,众苦所围。已有斯恶,则废事业;未致之财不获,既获者消,宿储耗尽。”这些看法是很具现实意义的。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日益开放,当今社会上婚外情现象时有发生,找情人、包二奶成为某些人炫耀财富地位、寻求刺激的手段,正当他们陷于情欲不能自拔、乐不思蜀之际,他们的妻子儿女受到巨大的心灵创伤,他们的事业或许会因此荒废,即使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也可能因为婚外情而倾家荡产,情人一旦反目,颇有行敲诈之事者,弄得当事人焦头烂额,应付不暇,有时候甚至由此动起杀机,以致锒铛入狱,身陷囹圄。
佛教多从因果报应的角度反对淫欲。由印光法师增订的《寿康宝鉴》一书中记录了相当多的因淫致祸,因不淫得福报的事例。有些故事虽带有传说成分,未必可以尽信,但就总体而言,佛家反对淫欲的思想在其中得到很明显的体现。有个故事说,明代浙江余杭有个姓陈的医生。有穷人病危,他去医治,妙手回春。病人痊愈,医生也不图回报。后来,陈医生因避雨路过其家,病人的妻子令小妾陪医生睡觉,来报答他的大恩。小妾不敢反抗,夜深人静时对医生说:“你救了我的丈夫,让我陪你睡觉,这也是夫人的意思。”陈医生见这女子年轻貌美,也有些动心,但他竭力控制自己。对自己说:“不可。”女子非要以身相报,医生就连连说:“不可,不可。 ”一直坐着等天亮,最后差一点儿忍不住,又大声呼喊道:“不可二字最难。”天亮后赶紧逃走。过了很多年,陈医生有个儿子参加科举考试,考官认为他文章写得不好,丢在一边,这时,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有人喊:“不可。”于是点重新阅卷,实在觉得不怎么样,就再次丢弃。又听到有人连声呼喊:“不可,不可。”最后考官决心不让他考上,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不可二字最难!”连声不已。最终还是录取了他。揭榜后,考官把他召来,问他为何有人大喊“不可”,陈医生的儿子也如坠五里雾中,不知缘由。回家跟父亲一说,父亲说:“此我年轻时候做的善事,想不到如今老天给我这么好的回报。 ”小妾为丈夫献身相报,这从封建时代的礼教来说,似乎并无不合法之处。这位陈医生假如意志稍微薄弱一些,夜深人静,美人在侧,恐怕早就求之不得,怎肯放过这个一纵情欲的难得机会呢?可是,他为人正直,不为女色所动,真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自制力,佛教认为,他儿子金榜题名,就是对他不贪图淫欲的回报。
相反的,假如贪色纵欲,那么必然会得到恶报。有一则故事说,常熟有个姓钱的人,见乡里有一女子,容貌美丽,家境贫寒,就动了邪念。钱某借钱给女子的丈夫,让他去临清贩卖布料,趁机与女子私通。有一天,她丈夫做生意,因为落潮的原因,无法坐船去临清,便回家来。见钱某正抱这自己的老婆喝酒欢笑,他又怒又悔,便回到船里居住。钱某与女子密谋,准备当夜派人假装盗贼,去船中杀了她丈夫,这样两人就可以长久通奸。不知怎地,被族人知道,于是报告官府。钱某被定罪,可是他出钱躲过官司,得以幸免。结果奸夫淫妇才出城门,就雷电劈死。这就说明,谁要是不顾道德约束,贪图美色,与人私通,就绝没有好的下场。
《寿康宝鉴》中也很许多格言警句,今天看来,不乏现实意义,比如讲到淫书之害:
阅淫书有五害:妨正业害一,耗精神害二,乱心志害三,或友人借看则害友人,或子孙窃视则害子孙。谈淫秽有三罪:扬人丑,伤己德,亵天地神明。
有人或许会辩解说,我不放纵淫欲,只是看看书,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殊不知,黄色淫秽的读物就像鸦片一样,久看不免上瘾,脑海中整日被书中的淫秽内容所占据,就好似毒蛇缠身,时间一长,心志散乱,精神萎靡,想入非非,工作生活都会受到影响。更有甚者,导致心理变态,盲目模仿,以致违法犯罪。如今,时见饭桌上有些男士借着酒兴,常爱说些带有淫秽内容的笑话故事,俗称“荤段子”。说到唾沫横飞,还自鸣得意。其实,假如席间有女性在座,一定颇为尴尬,这就是对女性极大地不尊重。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性骚扰”。
需要注意的是,佛家并不反对一切形式的男女之事,在家居士亦可婚娶,但所谓的“戒淫”,主要是坚决反对放纵情欲。《寿康宝鉴》说:
闺房之乐,本非邪淫。妻妾之欢,虽无伤碍。然而乐不可极,欲不可纵。欲纵成患,乐极生悲,古人已言之矣。人之精力有限,淫欲无穷,以有限之精力,资无穷之淫欲,无怪乎年方少而寿遽夭,人未老而力先衰也。况人之一身。上承父母,下抚妻子,大之有功名富贵之期,小之有产业家私之受,关系非浅,乃皆付之不问,而贪一时之宴乐,不顾日后之忧危,是诚何心哉!且寡欲者必多男,贪淫者每无后,盖精力衰薄养育难成,遂至子息单微,甚而后嗣灭绝。是其为祸。可殚述哉?这就是说,正常的夫妻生活,不属于邪淫,即使是妻妾之欢,也万不可纵欲过度。纵欲过度对人的健康、事业都会带来巨大灾祸。虽然囿于科学知识的局限,“寡欲者必多男,贪淫者每无后”之类的观点未必有科学依据,但纵欲对人体生殖能力的危害已经被现代科学所证明。
真正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出家人,非但在生理上不会纵欲犯戒,而且在心理上也能及时放下关于男男女女的种种想法,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比如日本明治时期曹洞宗著名禅师原坦山(1819-1892),有一回同云升禅师一起外出行脚,正遇上天降大雨,一条小沟立刻被雨水冲在了一条小河。他们正准备横穿小河,发现一位身着丝绸衣服的年轻姑娘,站在一边徘徊不前。显然,她不想趟过小河弄脏衣服。“来吧,姑娘。”坦山说着伸出双手,然后抱起那位姑娘趟过了小河。云升见此情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直到天黑挂单寄宿时,才忍不住问坦山:“我们出家人不近女色,特别是年轻美貌的女子,那是很危险的。你为什么要犯戒呢? ”“噢,你说过路的那个女子吗?”坦山答道,“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还抱着她呢!这则“抱女过河”的故事,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出家人对于男女之事的正确态度。坦山抱女,是帮助别人克服困难,摆脱困境,这实在是慈悲济世的大乘精神的真实体现。在坦山眼中,所抱之人是男是女,身份如何,根本不重要,她只不过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对象而已。因此,这与触犯佛家的“淫戒”根本不相关涉。云升却对此事戚戚在心,从“抱女”想到了男女间事,于是长久放心不下,认为坦山触犯戒条,这正说明他的心还没有达到完全的清静无碍,比起坦山来,境界还差一截子呢。
与淫欲一样,酗酒对人体也构成不小的危害。据报道,嗜酒者预期寿命比常人减少 20年,饮酒者自杀率约占自杀中四分之一。长期饮酒会导致维生素缺乏,引起周围神经炎,多种脑功能性和器质性障碍,如焦虑、抑制、意识障碍、癫痫样发作、震颤性谵妄、幻觉症、大脑皮层萎缩等。有些国家精神病院中酒精中毒陡精神病占 20~30%,奥大利亚达 50%。酒精对生育有显著影响,造成胎儿发育异常或低能。任何酒类都含有酒精,人摄入酒精后,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一定的刺激,从而产生醉酒的种种症状,出现面颊、颈胸部皮肤潮红,精神亢奋,严重者可出现心慌、气急、抑郁、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等。在醉酒的状态下,由于意识不完全受理性的支配,很容易酿成意外的伤害事故。假如一次性饮酒过量,还可能导致猝死。据科学家研究,长期饮酒对人的健康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每日饮白酒 80-150克,连续 5年即可造成肝损伤。大量饮白酒在 20年以上,40%-50%的人会发生肝硬化,每日饮白酒 200克延续 10年可出现脂肪肝。可见饮酒、酗酒可直接导致肝脏的病变。除此以外,还会诱发酒精性精神疾病、酒依雄综合征、酒精性心肌病、酒精性胃炎。据世界卫生组织资助的《中国五地区饮酒情况及相关问题调查报告》指出,饮酒与否和饮酒年限是影响健康的重要因素,饮酒者饮酒时间越长,年饮酒量越大,总体健康状况越差,酒精消费量越大,则健康问题的发生率越高。饮酒对键康的影响体现在饮酒者和非饮酒者以及不同饮酒量受试者不同疾病的患病差异上。分析表明,饮酒者胃炎、胃溃疡的患病率高于非饮酒者,而饮酒者中年饮酒量大者高于年饮酒量小者,饮酒还会导致睡眠障碍、偏头痛等疾病。
佛教明确反对饮酒,无论在家者还是出家人,戒律上都一律禁止饮酒。佛教对于酒的危害早有体察。《俱舍论》卷十四将酒分为三种:由米麦等谷类酿成的穴罗(s11ra);以果实或植物的根、茎酿成的迷丽耶(maimya);而在上边二者都没有完全发酵时,可令人生醉,称为末陀(madya)。又据《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颂》,以各种米麦酿制之酒又称大酒;以植物的皮、果、花等浆汁酿成者称为杂酒。以上无论哪一种酒,甚而至于酒酷、酒糟,皆在禁戒之列,佛教徒饮用食用,就是触犯了戒律的规定。《优婆塞五戒相经》云:
圣人饮酒尚如是失,何况俗凡夫如是过罪,若过是罪皆由饮酒故。从今日若言我是佛弟子者,不得饮酒。乃至小草头一滴,亦不得饮。佛种种呵责饮酒过失已,告诸比丘、优婆塞,不得饮酒者有二种:谷酒、木酒。木酒者,或用根茎叶花果,用种种子诸果草,杂作酒。酒色、酒香、酒味,饮能醉人,是名为酒。若优婆塞尝咽者,亦名为饮犯罪。若饮谷酒,咽咽犯罪。若饮酢酒,随咽咽犯。若饮甜酒,随咽咽犯。若啖麴能醉者,随咽咽犯。若啖酒糟,随咽咽犯。若饮酒淀,随咽咽犯。若饮似酒色、酒香、酒味,能令人醉者,随咽咽犯。若但作酒色,无酒香无酒味,不能醉人及余饮,皆不犯。
《十诵律》卷五十七也说:
如酒色、酒香、酒味、酒力,是不净遮;非酒色、非酒香、非酒味、非酒力,是净不遮。
可见佛陀本人对不得饮酒的戒条进行过严格的说明,非但酒本身不可饮,就是与酒有关的其他可致人醉的食物,佛教徒亦不可染指。因为佛教认为,饮酒必然会带来种种过失对在家人而言,饮酒可使他们生活失常、事业受挫,财富丧失。
《善生子经》明确指出饮酒有六大危害,称为“六变”:
夫酒有六变当知。何谓六?为消财,为致病,为兴争,为多怒,为失誉,为损智。已有斯恶则废事业,未致之财不获。既护者消,宿储耗尽。
这是对在家人而言的。沉湎于酒,则增加金钱的花费,长期饮酒,可以导致疾病的发生,这在上文已有科学的结论。饮酒之后,情绪失控,容易引发争端,比如醉酒斗殴,甚至于动刀杀人,在当代社会也时有发生。一旦酒劲过去,人清醒过来,便会后悔莫及。喝酒还能败坏自己的名誉。酒后作出种种非理性的举动,原先有修养的人,酒后也会胡言乱语,原先有品位的人,酒后也可能粗俗不堪,于是,某人是“酒糊涂”的恶名会在亲朋好友中传开,极大地损害了自身的形象。关于酒对人智力的损害,现代科学研究表明,经常酗酒会使脑神经不断遭到破坏,从而使大脑容积逐渐缩小,影响大脑功能,使智力减退。澳大利亚医学家使用计算机断层扫描(即 CT)对酗酒者的大脑进行细致的观察后发现,酒精导致大脑神经细胞死亡所引起的生理功能上的变化。测定证明,在大量饮酒者之中有 85%的人智力减退,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明显下降。经常过量饮酒还容易诱发动脉硬化、脑血管意外和老年性痴呆等症。可见佛陀对于酒能“损智”的体察与科学研究的结论是若合符节的。同时,在家人有自己的事业,贪杯之人,还会荒废自己的事业,销蚀财富。对出家人而言,饮酒的危害就更大了。传说优陀夷是一位有神通的阿罗汉,连毒龙都被他降伏。有一天,优陀夷喝醉了酒,睡在路旁,人事不知,佛陀见了,说:“现在,他连一只青蛙也降伏不了,酒会使人失去理智与能力,胡作非为,所以大家不得饮酒。”饮酒不但可以使罗汉失去神通,而且阻碍出家人获得最终的解脱,妨碍他们达到涅槃的境界。如《四分律》卷十六说:“佛告阿难,凡饮酒者有十过失。何等十?一者颜色恶,二者少力,三者眼视不明,四者现嗔恚相,五者坏田业资生法,六者增致疾病,七者益斗讼,八者无名称,恶名流布,九者智慧减少,十者身坏命终,堕三恶道。”其中有些害处和在家人相同,但如“堕三恶道”之类,则显然是阻碍出家人摆脱轮回,达到涅槃之境地。比“十过失”更详细的,有《大智度论》中的“三十五过”,《分别善恶所起经》中的“三十六失”等,从滋生欲求、造作恶业、破坏信仰、妨碍修行等方面历数饮酒之过,引起信徒的警觉。为了防止人们饮酒,佛教更从因果报应的角度来说明饮酒的危害。比如《罪业应报教化地狱经》中,信相菩萨向佛陀请教,有癫狂痴呆,不别美丑之人,前世犯了何罪导致如此?佛陀解释说,因为这些人前世饮酒至醉,犯了三十六失,今世就得了痴呆的身体,就像喝醉的人,不能识别尊卑,不能分辨别美丑。八万劫之后还要堕入沸屎地狱,求死不得,求生不得。这些都是因为前世贪图饮酒造成的。酒既然能让佛教徒产生如此之多的过失,对人的身心健康具有这样大的消极影响,就必须坚决按照戒律的规定戒除饮酒。如《佛说戒消灾经》载,在佛法弘化初期的中心舍卫国,当时有一个县皆奉行五戒十善,全县界内没有酿酒者,一位大姓子弟甚至因犯戒饮酒,被父母逐出了家门。
然而,佛教徒亦非绝对地不可饮酒。假如人患有疾病,治疗中须以酒为药,或饮,或含口中,或以酒涂疮,都不为犯戒。对原本嗜酒,出家后因戒除酒瘾而致病弱的僧人,佛陀也非毫不通融地一味禁酒。《根本说一切有部目得迦》记载佛陀特许断酒致病的比丘,以造洒的植物的根茎、叶、花、果等的屑末,用白布包裹起来,放置于“无力不醉淡酒”,中浸渍,“匆令器满而封盖之,后以清水投中搅饮”;或者“以面及树皮,并诸香药,捣筛末,布吊裹之,用杖横击,悬于新熟酒瓮内,勿令沾酒,经一二宿以水搅用”,以此止息酒渴之病。《四分律》亦准许僧人在有病而其它药治愈不了的情况下,以酒为药,非唯“和水饮酒”,直接服饮也是可以的,较原始佛教似为宽松。但为防止滥行,《南山戒本疏》又特别强调,不是有病就可饮药酒,而是必须用其它药遍治不愈后,才能服用。
总之,佛教对淫与酒的禁止,非但是对信徒的道德行为加以约束,更是希望信徒保持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不要因为贪欲而损害了心智,妨碍了对佛法的领悟,以致无法达到涅槃的境界。在客观上,戒酒和戒淫有利于人的健康,与当代人的健康观念是十分契合的。
(三)忍辱。佛教提倡“忍辱”,忍辱不但要忍受一切侮辱,而且要忍受一切痛苦。原始在佛教的典籍当中,诸如诸部般若经、《菩萨地持经》、《六度集经》、《大乘理趣六波罗蜜多经》、《大智度论》、《大乘庄严经论》、《法界次第初门》等等,都提到忍辱的重要性。忍辱被视为“波罗蜜”。《优婆塞戒经.六波罗蜜品》认为,波罗蜜忍辱具有四种作用:一是可以修善,从而获得无上正等正觉,称为“庄严菩提”;二是可以远离瞋恶,称为“离对”;三是自利;四是利他。
关于用“忍辱”来驱除瞋恨,我们在下文还有详细交代,这里想通过一个故事来说明佛教提倡的忍辱。在《金刚经》里面,提到过去有位忍辱仙人,在深山修忍辱行。当时的国王是歌利王,一天,歌利王带了好多的宫娥彩女,到山中去打猎。过了一会儿,国王停下来休息,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宫女就到处游荡,一看到忍辱仙人,就好奇地到他跟前,听他讲佛法。歌利王一醒,看不见大家,心想:这班人到那儿去了?一找,竟然包围着一个出家人!这出家人大概是不怀好意,歌利王这时难免不生起了怒火,于是把忍辱仙人“割截身体”,不但把他身上的肉割了下来,连他的耳朵、鼻子也割掉,接着割截四肢。这个忍辱仙人尽管遭受到如此残酷的凌虐,但因为他是修忍辱行的,却毫无反应。歌利王问他:“我这样对待你,你恨我吗?”“我不会恨你,”忍辱仙人回答,接着又说:“我不但不恨你,将来我成道了,第一个还要先度你。”他更进一步向歌利王说:“我还可以证明,我绝对没有恨你,假如我真正没有怨恨你的心,我的身体可以立刻复原。 ”果然,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忍辱仙人的身体立即复原了。这个例子固然有些极端,但它却表明,在受到委屈是,佛教徒应持有的基本态度。从现代意义上说,忍辱其实代表了一种宽容的心态,以不计较的态度去对待别人的过失和对自身的误解,这其实是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来处理问题,能忍一时之辱的人是十分高明的。诗僧寒山曾经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说:“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人活在之间,哪有一辈子不受侮辱,不被误解的呢?谁能够常保周围的人们不说你一句坏话呢?既然“辱”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我们为何不去忍让一下,避其锋芒,不逞一时之快,而以观后效呢?
(四)精进。精就是专一的意思,进就是不断进取,从不间断的意思,精进就是在修行中要努力进取,永不懈怠,这是佛教修行的一项重要准则。无论哪一种修行方法,假如无法做到精进不懈,那最终都是没法起作用的。比如净土宗的念佛法门,每天念那么多声佛号,须是有毅力的人才能坚持下来,再如禅宗的静修,假如不能坚持,而为外物所动所扰,那也不能收到修行的效果。精进的好处并不止于修行。对于日常生活而言,精进意味着,人无论处于那种境遇下,始终要保持一种积极进取的心态,专心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事业的成功,生活的幸福,在很大程度上皆有赖于精进不懈的人生态度。意大利著名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曾说过,无论你是剥一只橘子,还是指挥一个乐队,你手头正在干的这件事,就是你的头等大事。这就是说心意专精的重要。《孟子》里有个故事,说下棋的高手弈秋教两个学生,一个专心致志,另一个思想开小差,“一心以为鸿鹄(大雁)将至”,想着怎样用弓箭来射它,这样两人的学习效果自然就天差地别了。在健身方面,精进的精神也是需要我们始终贯彻的。我们常看见某些健身者,只凭一时冲动,“三分钟热度”,参加某些健身项目。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坚持不下去,结果前功尽弃,好不容易好转的健康状况又在疏懒的生活习惯中走向下坡路。因此,精进对于身心健康,也是至关重要的。
六度中的“禅定”和“智慧”,也是值得重视的修行方法,下文在讨论禅宗修养身心的方法时,还将专门涉及,这里就不再赘言。
由此可见,佛教提倡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修行方式,这些修行方式也成为佛教养生的重要手段。中国佛教各个宗派之间虽有自己不同的修行方法,比如禅宗,主要采取修行“禅定”的办法,而净土宗,则提倡念佛的法门,密宗更是有自己独特的修持方式。总之,追求涅槃为佛教各宗修行之根本目的,但修行的手段则是五花八门。因为涅槃的境界要求人们摆脱烦恼,止息欲望,心神集中又心平气和,这样的状态,其实也就是人的身心健康的理想状态。因此,在佛教徒采用各种方法修行以追求涅槃的过程中,虽然他们的目的在于来世能脱离苦海,往生极乐,但客观他们修行在今世产生了有益的效果,就是带来了身心的健康。因此,佛教虽然认为生命短暂,但它在宗教修行中凸现出对生命的重视。
佛教不主张损害人身心健康的种种“苦修”。释迦牟尼佛在觉悟佛法之前,曾经想过种种了脱苦恼的办法,包括到苦行者那里寻求真理。据《过去现在因果经》记载,身为太子的释迦牟尼进入跋伽仙人(苦行者)所住之处。看见他们身穿用草或树皮、树叶做成的衣服,只吃些草木花果充饥,或一日一食。或二日一食。或三日一食。采用这样的自饿之法,来磨练意志。有的睡在尘土中,有的卧于荆棘上,有的躺在水、火旁,想借助简陋的环境条件,来使自己觉悟。太子看见如此苦行。便问跋伽仙人:“你们进行这样的苦修,非常奇特,你们到底为了追求什么果报呢?”仙人回答:“我们在这里修苦行,是为想要往生天界。”释迦便感到很困惑,因为现世苦修,以求生天,假如不摆脱六道轮回,在天界中还不是一样受苦?所以苦修终究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释迦果断放弃了这种近乎自虐的苦修建议,辞别仙人走了。但是后来,他又进入迦阇山苦行林中,在尼连禅河畔修苦行六年,试过每天只吃一麻一米的节食苦修,又试过屏住呼吸修行的办法,但都没能够得到真正的觉悟和解脱。众所周知,最后他是在菩提树下闭目静坐才获得无上正觉,最终成佛的。从释迦成佛的这段经历也可以看出,佛教并不主张用那些违背自然规律的、有损人体健康的方法来修行,这样的修行被认为是根本无助于领悟真正的佛法的。
佛陀摒弃不利于身体健康的非正常的修行方法,可以说是极为明智之举,而这其实又是佛教养生观产生的必要条件。试想,假如在狂热宗教情感的支配下,一味采取极端的措施,以求得所谓的“真谛”,这样的宗教,能够长存几年年,并深入人心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3、慈悲与护生惜生
佛教养生观形成的另一个基础,则是佛教所提倡的慈悲和护生精神。慈悲,是佛教的根本精神之一。释迦牟尼佛又被称为“大慈氏”,就显示出这个观念几乎成了佛教的代表,正如《观无量寿经》所言:“佛心者,大慈悲是也,以无缘慈摄诸众生。”那慈悲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孟子曾经讲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佛家讲的“慈悲”,是不是简单地等同于儒家所说的“恻隐之心”,即同情心呢?并非如此。在佛教里,“慈悲”二字是有其特殊含义的。一般来说,给与一切众生快乐称为“慈”,拔除一切众生的痛苦成为“悲”。佛说“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就是说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人,也要不讲条件得去给与快乐,对于别人所受的苦、所遭的难,也要感同身受,要帮助他们脱离苦海。做到这两句话,才算是真正以慈悲为怀了。
有了慈悲的心肠,我们对待一切众生便不再有什么分别。慈悲非但是一种观念,还是一种需要用实际行动践履的理念。当代高僧星云法师在《佛教的慈悲主义》这一篇演讲辞里谈到践行慈悲要注意的两点:
第一要建立自他互易的观念,换个立场为别人着想,就能兴起慈悲的念头。过去有个外国人喜欢打猎,捕杀无数的动物。有一次打猎迷了路,被野人抓住了,野人把他吊起来,升起熊熊烈火,打算烤吃他,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过去打猎杀害弱小动物的苦楚。古德有一首诗说得很好:“我肉众生肉,名殊体不殊;源同一种性,只为别形躯。苦恼从它受,甘肥任我选;莫教阎罗断,自忖应如何?”一切众生和我本来为一体,大地众生皆有佛性,只因为身躯的不同,就把它残杀吃食,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众生的痛苦上,不用阎罗王来断罪,我们自己想想也知道不应该,如此而仍然不知慈悲就是禽兽不如了。
第二要建立怨亲平等的观念,众生和我本为一体,骨肉血缘的至亲固然要护爱他,即使是仇人债主也要平等纳受他,甚至要视冤家寇雠如同亲眷家族,能够如此泯除仇恨之心,慈悲之念自然产生。古人说:“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古人为了怜悯老鼠饥饿无食,特地留下剩饭;为了慈恤飞蛾扑火,不敢轻易点灯,在慈悲之前,原本令人厌恶的老鼠也得到了难得的关爱。
这段话说得很直观,无论是“自他互易”还是“怨亲平等”,都是要提醒人们,一切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动物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信仰佛教,就应该一视同仁地去尊重它们,爱护它们。佛家时常说的“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就是这种惜生护生观念的实践。
在慈悲观念的影响下,佛教成为最尊重生命与爱护生命的宗教。佛教的惜生护生,非但依靠广大信徒自觉践行,而且还有戒律予以保证。沙弥、沙弥尼必须共同遵守的十戒依次为:
第一、杀戒。第二、盗戒。第三、淫戒。第四、妄语戒。第五、不饮酒戒。第六、不著香花鬘,不香汕涂身戒。第七、不歌舞倡伎及故往观听戒。第八、不座高广大床戒。第九、不非时食戒。第十、不捉钱生像金银宝物戒。
杀戒被置于第一条,可见佛教对戒杀生的重视。地位在沙弥尼之上的式叉摩尼的戒律新增四条,其中有戒“故断畜生命”(《四分律》),就是禁止故意杀害人以外的异类(牲畜)的生命。可见在佛家眼中,杀人和杀牲畜同样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是应当受到戒律的严惩的。
然而,戒律的约束毕竟只能起到外在的作用,佛教爱护生命的理念更多地要依靠人们自觉履行。如何履行呢?最方便的就是放生,将具有鲜活生命的动物放归大自然。假如您经常去寺院,就会发现在一些规模较大的寺庙设有专门的放生池,供法师、居士以及游客中的善男信女放生。其中往往会有金鱼悠然自在地游来游去,不时还会有乌龟懒洋洋地探出脑袋,看着这生机勃勃的迹象,你肯定会心情舒畅。相反地,在鲜血淋漓的屠宰场,在违法出售野生动物的菜市场,当你看见一个个生灵被残杀,好端端的动物被剥皮抽筋放血时,在你心中升起的,恐怕只能是一种恶心、厌恶的感受。除了少数为贪图口腹之欲而不择手段的人之外,绝大多数有良知的人都会对残杀动物的行为表示愤慨和谴责。人类的这种情感,是有其心理学基础的。美国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生命的未来》一书中曾披露这样一个调查结果:“通过研究儿童的心理发育,心理学家已了解获得亲生命性的最重要阶段。在 6岁以下,儿童倾向于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对待自然和动物作威作福。他们也最倾向于对自然界中不熟悉的动物不予关注或是害怕恐惧。在 6岁到 9岁之间,孩子们会首次对野生动物产生兴趣,意识到动物也会遭受到痛苦和压力。从 9岁到 12岁,他们对于自然界的兴趣和知识都急剧上升。从 13岁到 17岁,他们开始具有对动物权利和物种保护的道德感情。 ”由此可见,爱护动物,呵护生灵,是人类天性使然,佛教的护生戒杀的观念,正是顺应了人类爱护动物的本性。
对于那些不尊重生命,甚至肆意践踏生命的人,佛教主要从因果报应的角度加以威慑和谴责。比如《契经》说,戒杀放生,可以得到长寿的果报,又可以解开昔日的怨恨仇结,长期培养慈悲的心,滋润菩提的种子。你假如想长寿,那就请你多行戒杀放生的善事,假如你热衷于残害生灵,那么折了寿命只怕后悔莫及了。假如你尊重别的生命,那么将会延长你自己的生命,反之,假如你漠视践踏别的生命,那么你自己的生命也将得不到尊重,甚至危在旦夕。这种源于因果报应的说法,对于人们的惜生护生,无疑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和约束力。《大智度论》云:“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这也是从积德消业的角度来劝导人们放弃杀生。在历代高僧大德的相关劝诫中,最著名的当数莲池大师的《戒杀文》和《放生文》了。莲池大师( 1523-1615),俗姓沈,名祩宏,字佛慧,号莲池。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是明代净土宗著名高僧。他的《戒杀文》告诫世人在七种情况下不宜杀生,依次为生日、生子、祭先、婚礼、宴客、祈禳、营生,每一种情况都有详细的阐述,极富人情味。他的《放生文》写得更为形象,开头一段说:
盖闻世间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惨者杀伤;是故逢擒则奔,虮虱犹知避死;将雨而徙,蝼蚁尚且贪生。何乃网于山,罟于渊,多方掩取;曲而钩,直而矢,百计搜罗?使其胆落魂飞,母离子散,或囚笼槛,则如处囹圄;或被刀砧,则同临剐戮。怜儿之鹿,舐疮痕而寸断柔肠;畏死之猿,望弓影而双垂悲泪。恃我强而凌彼弱,理恐非宜;食他肉而补己身,心将安忍?
意思是说,像虱子蚂蚁一类的小动物还知道逃命,像鹿、猿猴之类的动物还知道怜惜子嗣,害怕死亡,人类恃强凌弱,食用动物之肉用来滋补身体,又于心何忍呢?莲池大师的这一番话,足以显示佛教已将慈悲观念化为尊重生命、爱护生命的实际行动,而这正是佛教养生观形成的基础。同时, “食他肉而补己身,心将安忍”这句话也告诉世人,佛教的养生观不是一种从自私自利心理出发,只求自己身体健康、延年益寿的养生观,而是建立在对一切生命加以尊重基础上的慈悲博爱的养生观。它要护养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大自然的一切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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