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金钱的双重性

　　风和日丽的清晨，佛陀与阿难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忽然，两人瞥见路旁有一堆黄金。佛陀立刻对阿难说：“看！毒蛇。”阿难应声答道：“果然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蛇。”师徒俩的对话恰巧被一位正在农耕的父子听到了。父子便怀着好奇心前来一探究竟。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欣喜若狂，两人赶紧将黄金抱回家中，从此过着富足的生活。人算不如天算，这笔意外之财竟然给他们招来牢狱之灾。原来，父子俩捡到的是王宫里的金子。窃贼从宫中盗出黄金，仓惶逃跑时弃之于路旁。邻居对这家人一夜暴富感到怀疑，于是告到官府。官兵在农人家中搜出“赃物”，人“赃”俱获，令父子俩有口难辩。贪婪的父子乐极生悲，在狱中终于领悟到“毒蛇”的真正含义。

　　这次席卷全球金融风暴的真正起因，也是一个“贪”字。贪婪使得人们的心灵深处如同海啸一般，产生剧烈的变化，成为引发“金融海啸”的根源。就国家层面而言，美国滥发美元，掠夺世界资源，导致全球物价飞涨，加速了贫富分化，是次贷危机的深层根源；就社会层面而言，无论美国本土还是海外的金融机构、商业银行、保险机构等投资者，在CDO(担保债务权证)等金融衍生品巨大利润的诱惑下丧失理性，对这些金融产品近乎疯狂的追求，造成此次危机的根本因素；就个人层面而言，普通民众在“一夜暴富”的贪心驱使下，买房、炒股、投资，造成市场表面的虚假繁荣，房市和股市的泡沫越吹越大，成为此次危机的直接因素。

　　佛教在鼓励人们如法地去获得财富、合理地使用财富的同时，早就提醒人们金钱危险一面。这在《创世经》(Agganna Sutta)中有详细的阐明：从私有财产出现之日起，私有财产、金钱便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据《创世经》记载，地球上最初的生命来自其他星球——光焰天（即光音天——编者注）。当天人从光焰天飞来地球时，大地从大海中渐渐露出。一位天人赏了地球上的泥土，觉得它是甜蜜可口。其他天人纷纷彷效，“贪”立即进入了天人的心灵。随着时间的流逝，贪吃甜甜泥土的天人，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再也无法飞回光焰天了。最后，他们便成了地球最早的居住者——人类。起初，人类以植物为生。据说地球上出现的第一种植物是蘑菇，然后便有了大米。从此以后，大米便成为人类的主要食物。此时的大米自然生长，无须播种，且质量极高。由于大米是公有食物，谁想吃，随时可以取食。在这样的社会中，只有公有财产，没有私有财产，人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偷盗，所以大家生活得非常愉快。后来，人们变得懒惰起来，不愿天天到地里取大米食用。于是他们便一次取回几天食用的大米，贮藏在屋中。这就导致了私有财产观念的产生。从此以后，自然食物少了，人们必须自己开垦、种植谷物，而且谷物的质量也越来越差，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于是人们不得不占据土地，氏族、家庭逐渐形成。于是，“我的土地”、“我的房屋”、“我的家庭”、“我的妻儿”等等便由此而产生。私有财产也随之而出现。自私的观点也随之产生。私有制的产生完全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也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为了积聚更多的财富，人们更开始偷盗。这是私有财产所带来的必然产物。正常的社会秩序因此而遭到破坏，社会处于一片纷争状态之中。人们便开始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国王出现了，国家也随之而形成，社会制度也因此而渐趋完善。第一位国王被称为刹帝利(Khattya)——土地的主人或保护土地的人；专门从事经商的人也随之出现，他们被称之为吠舍(Vessa)；种田的人被称为首陀罗(Sudda)。随着经济的发展，一些人对社会生活感到厌倦，而四处漂流，寻求精神解脱之道。这些人便成为婆罗门。所有这一切的产生都渊源于私有财产的发展，而不是老天安排的。由此可见，私有财产的产生给社会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啊！

　　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人们常常以物易物，货币媒介尚未产生。随着私有财产的不断发展，这种以物易物的方法极不方便，于是作为交换媒介的工具——金钱便出现了。这反过来又促进了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所以金钱的出现是社会的一大进步。由此可见，金钱仅仅是工具，它本身是中性的。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人忘记了金钱的这种自然属性，以追求金钱、积聚财富为人生的最终目标。一些人为了钱财而杀生、偷盗、卖淫、妄语，给社会造成极大的灾难。有些人总是把所有这一切归咎于金钱。

　　其实，我们也不能因此而诅咒金钱，把它说成是罪魁祸首。我们必须清楚地看到，李嘉诚先生愿意捐出叁分一身家做慈善，华伦·巴菲特宣布将个人财产的85％捐赠给盖茨基金会，比尔·盖茨在遗嘱上将把他全部财产的98%留给自己创办的比尔及梅林达·盖茨基金会……在这次四川汶川大地震后，全世界华人都慷慨解囊，伸出同情之手，香港宝莲寺的诸位大德们，在天坛大佛建成后，每年拿出一部份资金，建希望工程，努力从事弘法利生的工作……所有这一切都说明，在善良人手中，金钱再也不是罪恶的根源，而是造福于人类不可缺少的工具。

　　由此可见，金钱犹如利刃。利刃本身无所谓好与坏，如果恶人用它来杀人，它便成了凶器；如果用它来切菜，它便成了有用的工具，造福于人类。鸦片本身也无所谓好与坏，如果我们用它来治病，它便成了有用的药物；如果把它当麻醉品吸食，迷恋于它，便成了麻醉人们的毒品，对人类有极大的危害！同样，金钱本身也是中性的，无所谓善与恶。有德之人拥有金钱，将之用于谋求人类的幸福上去，金钱便变得十分有用，多多益善；然而对于无德之人，金钱便成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工具；越多越危险，所以，佛教认为，金钱是可利用的魔王。说它可以利用，因为缺少金钱，我们的生活就变得十分艰难，毫无快乐可言，正如目前流行的一句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缺少金钱则万万不能的；说它是魔王，因为它是一切罪恶之根源，贪嗔痴之根本。

　　综上所述，如果我们片面地强调积聚财富，追求物质享受，而不大力提倡社会道德，不仅会迷失方向，也失去了追求财富的目的。我们将会成为物质上的富翁，精神上的乞丐，很容易走上邪路，给社会造成危害。金钱越多越危险。因此，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佛陀特别强调提高社会道德的重要性。在中部《伊库迦利经》(Esukari Sutta)中，佛陀说：“呵，婆罗门，人们的贵贱并非取决于他拥有财富的多寡，而是取决于他是否过有道德的生活。”然而，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彻底地否认定了物质财富的作用。恰恰相反，没有必要的物质基础作保证，提倡社会道德便成了一句空话。精神财富是建立在物质财富的基础之上。这也就是佛陀为什么教诲他的弟子们不仅要开发精神财富，而且也要发展物质财富的原因。伦理道德总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因此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是相辅相成的，两者缺一不可。正像邓少平多次指出的那样：“我们必须搞两个文明的建设，一是物质文明，就是发展经济，一是精神文明，提高道德情操。不加强精神文明的建设，物质文明的建设也要受到破坏。光靠物质条件，我们的建设不可能胜利。”

　　正因为如此，一方面，在提高佛教道德的基础上，佛陀为在家信徙解释赚钱之道，用钱之法，使得每一位在家信徙成为既是挣钱能手，又具有虔诚的宗教信仰和高尚的宗教情操；另一方面，佛陀又提醒人们注意迷恋于金钱之危害，金钱之副作用，大力提倡舍己为人的菩萨精神。这就是佛陀在经济方面坚持中道的正确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