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卿讲心经
大卿 弘法师 2001.06.16 开示于洛杉矶
心经在台湾及中国大陆乃至东亚的日本及韩国的佛教,一千年来有相当大的魅力;传说很多人生病因为持诵心经而痊愈;传说很多人遇到困危因为持诵心经而化险为夷;很多人心情不好,因为诵心经心就开了。实在是很神奇!
这部经原来的出处是《大般若经》第2会“观照品”(大正藏第7册14页上),它可以说是《大般若经》的浓缩版,所以经文前面没有“如是我闻”,一开始就是: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照《大般若经》的说法,这部经是释迦牟尼当年在王舍城灵鹫山峰,对舍利弗开示什么叫做观自在菩萨。观自在菩萨是指他的身行、口行及意行,都在甚深般若波罗密多里面,他的出入息、他的动作、他的说话、他的起心动念,乃至无念,都是安住在般若波罗密多,他是用这样的心行来照见五蕴皆空,来度一切苦厄。
菩萨的意思是同体大悲,见人苦犹如己苦,涵容消化,看到别人在受苦宛如自己在受苦,让自己尽可能的变成超导体,让苦能流过,用自己的体验来回向给世间,叫做菩萨。观自在菩萨他的另一个名字叫观世音菩萨,就是一般人常听到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他眼睛看的、耳朵听的乃至整个六根触的,都是世间的苦难,他把世间的苦难放在心上,看到世间的苦难就是自己的苦难,完完全全用法来对待,所用的法正是甚深般若波罗密多。
“般若”就是深彻了解诸法实相的智慧,“波罗密多”就是让我们能够度到烦恼、苦厄的彼岸,从世间的有无、生灭中超脱出来。这部经在西藏的翻译中都加了“薄伽梵”,翻成“薄伽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薄伽梵又翻成“世尊”,薄伽梵从文字上可直接翻译成“出有患”,超出“存有”的患,超出“存有”的丛林。薄伽梵的“梵”有丛林的意思。
“存有”即是生命的存在。有就是存在,我们的受苦是因为存在。因为我们生命的存在,我们就会受苦,因为我们在乎这个存在的消失,因为我们曾经有的现在都消失了,以后会有的,再以后也会消失。曾经有的现在没有了,在佛教中称为“梦”。在梦中以为自己有什么,醒来时什么都没有了,这是一种梦幻的感觉。
我们有很多“过去曾有、现在没有”的经验,于是我们就会想到,现在有的未来也会没有,以后有的,以后的以后也会没有。这是一种存有的恐慌,我们永远都有这种恐慌。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怕消失,而且知道它一定会消失!“薄伽梵:出有患”就是从有的无常中超出。
将“薄伽梵”翻译成“世尊”是一种尊称。心经的“心”是心要、心髓,这部经是在讲:如何超越存有无常的“般若波罗密多心要”,这样的一部经叫做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经”是从古到今的“心要传承”。如果照经文直接翻译的话,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就是:得到薄伽梵的传承,超出存有无常的心要。
“观自在菩萨”在西藏的翻译中,是用慈悲的眼睛,不分昼夜恒常观察众生,以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得自在的体验,来回向给众生。因为自己走过的体验,也相信众生能从痛苦中得到解脱自在。“观自在”的意思原来包括六根自在,后来因为中国流传《楞严经》,经中特别突显观世音菩萨耳根圆通法门的殊胜,所以一般人也都特别强调观世音菩萨的耳根圆通法门。《楞严经》经文说从前有一位观世音菩萨,他都在海边修行,常常听海潮音,听而不闻,乃至返闻闻自性,由此悟入。观世音菩萨不是特指某一个人,他是泛指一切有这种心量、用这样子修行而有这种传承的一位菩萨。
“观自在菩萨”
顾名思义,就是观察世间的苦难而得出入自在,在存在中得证完全的自由。一般人因为有这个存在,就会怕这个存在受到伤害,怕这个存在消失,我们的苦难来自于我们的存在啊!虽然大家都觉得我们可以享受生命,但是存在本身就会给我们某种程度的苦迫感。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开车就感到某种程度的苦迫。文字上人们常用“回到家的感觉”来形容自在,在家有在家的方便自在,自在指的就是没有苦迫感。
所谓回到家比较自在,也只是一个比喻。有时候外面的苦迫感就是会带回家里,真的要感觉处处是家很不简单,要能处处是家才能真自在,如果只在家中才自在,那这个家好像是监狱。不过也曾经有人对我说,他一生从来没有自在过,在监狱中却最自在!真的就有人这样讲,他说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是在监狱里面!我相信他讲的是真的,你就知道他在监狱外面有多不自在了!
到底什么是自在?就是存在无碍、出入自在及进退自在。在存在里面还能非常的自由,有在家的轻松,没有苦迫、没有烦恼、没有负担。佛教讲的自在都不离自己的六根,都是要回到自己的六根,回到自己的身口意来,我们怎样能够在六根触境时自在?我们怎样能够在身口意流露时自在?我们跟人家来往互动怎样能够自在?我们在世间有很多很多的亲子关系、夫妻关系、主雇关系、买卖关系、政府与人民的关系、警民之间的关系及邻居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怎样能够自在?这些关系在佛教中,都是看成你的六根怎么触境。佛教比较不谈夫妻要如何对待?主雇之间要如何对待?兄弟姊妹、朋友之间要如何对待?因为讲六根触境就已经包括了这一些,所以很少分门别类的谈。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去查佛教经典中,专门谈伦理关系的文字,一定有的,但是我会觉得那是最不精采的一部份。如果佛教中谈父母兄弟姊妹之间要如何对待,我会觉得那一点都不精采!你会觉得那有什么稀奇?只是公民道德,你不会觉得那里面有什么深奥的哲理,至少我看不出来!我看不出佛教对人群、人际伦理的描写有任何高深的道理。佛教的精华不在伦理,不是在谈怎样才是做到孝顺父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君臣父子…如何对待,佛教讲的是六根触境要如何能清净、柔软、自在。
观世音菩萨的耳根圆通法门,就是透过耳根来练习如何听声音,怎样能听到声音的“闻性”。能在听声音的时候听到耳根的本来清净,等于是说六根触境有一个导向,不要盲目。因为当我们听声音没有一个导向,就会攀缘声音,就会想要听我们要听的声音,不想要听我们不要听的声音,我们就会有很多的挑剔、拣择,觉得有的声音很干扰人,有的声音很诱引人!怎么这个时候有这个声音?在修行上要去练习:不是有声音干扰到我们,真正干扰的是我们注意力一直在攀附声音的有,我们的心没有安住在声音的无,所以耳根才失去本然的清净!
耳根圆通不是叫我们不分善恶,不是要我们在社会上,不断的制造噪音来考验别人的修行,是教我们在面对噪音这样的苦难时,能以更大的心量来包容。不是说噪音不需要改善。世间有那么多的噪音、空气污染,如果我们光是用心量来包容,不是就变成姑息养奸了吗?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是先要用心量来包容,包容以后我们会用更冷静、更大的悲心,来看到世间苦难不分彼此,能有更深邃的眼光来面对世间的苦难,无论如何,噪音是苦难,空气污染是苦难,水污染是苦难,世间的暴力是苦难!
理论上我们当然可以做到“不是声音干扰到我们,是我们干扰到声音的有”,这意思是说:噪音已经是噪音了,你如果还对噪音起反应就是苦上加苦。噪音当然是苦,因为他会对身心造成一种不安稳。
“自在”就是我们要找到一个自在的家,随时可以回来的家,在传统佛教里面,这个家叫做“佛性”。我们愿意常常回来这个佛性,常常反观真正的满足是我们心能够与我们的佛性相应。好像我们说:如果我们的心静不下来,一切的动只是在掩饰我们的不寂静,掩饰我们的心无定著,一切的说话只是在掩饰我们的焦躁不安,乃至一切的起心动念,都在掩饰我们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表面上我们很快乐,但实际上我们的心静不下来,我们愈想静下来就愈静不下来!所以只好去攀缘、寻找刺激反应,追求所谓的快乐。我们一直在要,想要透过更多的“要”、更多的“要得到”,来填塞我们内心的匮乏,来掩饰我们内心跟佛性的不相应。我们真的静不下来,但是我们并没有因为静不下来而理出头绪,我们深怕“剪不断,理还乱”,所以我们要的更多,我们一点都静不下来,然后也不管它了!也不想静下来了!就只管我能吃得下饭、睡得著觉,能够要得到我要的东西就好了,静不下来有什么关系?这样的静不下来,就是世间苦难的源头啊!
我们不能享受呼吸,我们却能够享受食物,我们享受食物是为了掩饰我们不能享受呼吸;我们要享受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是为了掩饰我们不能享受天空。当我们失去享受天空的心情,失去享受呼吸的心情,失去享受内心静得下来的寂静,我们整个人就乱了!我们的心非常混乱,我们在混乱中追求快乐来忘记内心的混乱,忘记内心的混乱正是世间苦难的源头!
观世音菩萨看到了这个源头,他的修行就是在见证:“我们要回到这个源头来,用耳根来看我们到底在要什么?我们的耳根真的想听到什么?要听到什么才能自在?还是不听到什么才能自在?”有句话说:“没有声音才是最大的声音。”耳根如何可能听到最大的声音?中国成语有一句叫“充耳不闻”,好像修理飞机不戴耳罩,引擎的声音会让你震耳欲聋,你会有充耳不闻的感觉。好像说:当你听到最大的声音,你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反过来说当你听到没有声音的时候,你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这才真正叫做听到没有声音。我们今天之所以会听到声音,是因为我们的耳朵尚未听到最大的声音,尚在捕捉声音的有。
我们是否有过一种感觉:外面很多声音,但是我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因为我们的注意力不在外面的声音。昏睡是一种;内心的寂静也是一种,当我们内心很寂静的时候,我们愿意去接受一个内在的声音,乃至去听声音里面的空性。是什么在构成声音?声音从哪里来?比如说听到割草机的声音,割草机的声音从哪里来?你想到的是机器碰到草的声音,那只是一个地水火风的现象。纯粹用地水火风来讲,就只是地水火风,就离开了来自人我对待的声音;如果不用地水火风来讲,就很容易有人我的对待,马上想到的是:这个时间可以割草吗?
我们心里的碍著不是因为声音,是希望这个时候不可以割草,希望政府规定这个时候不可以割草!你的念头是这样转的,你并不是觉得真的是声音碍著你,如果你完全接受“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割草时间”,那你的心情就不一样。“好像我们选择这个时间讲课是刻意的,正好是可以练习观世音菩萨法门的时候!”如果是被迫听到的,就会心不甘情不愿。如果我们完全没有预期会在这时候割草,就会觉得:还是要有一个山上的道场比较好,远离尘嚣!换被动为主动,主客易位,心情截然不同!
同一个现象,你的解释会因为主客易位而完全不一样。干扰我们的不是声音,是我们对声音的解释。如果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割草机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引擎的声音,你第一次听到是什么感觉?好像原始部落的人,第一次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从空中来他会怎么想?即使不从空中,从地上听到割草机的声音从远处来,他的心中会有什么反应?有的会震惊、害怕,比较勇敢的就会好奇。但是我们都不是震惊,也不是害怕,也不是好奇,我们只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割草!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割草机。所以我们都因为我们的知道而受苦,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割草机,而且我们起了应该和不应该的判断。
所以声音可能不是问题。如果声音本身是一个人(把声音拟人化),这个人出声音了,他情不自禁的出声音了,好像打了一个喷嚏,他没有办法控制不出声音,你说打喷嚏的人要跟大家说对不起吗?他没有意思要干扰你,但如果他知道他干扰到你,他会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你不觉得你被他干扰的话,他就不会觉得他很对不起你。
就像上次我们去爬山,老师要坐在石头上,有同修就说:“那个石头很脏,老师你不要坐在那里!”石头都没有嫌你,你嫌它脏?你屁股坐在人家上面呢!用这样的比喻很容易理解声音,是谁干扰谁?声音本身又没有要让你听到,世间那么多声音,又不是只有我这个声音!你说:“因为你最大声、分贝最高!”那石头也会说:“石头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坐在我上面?”你说:“因为你最平、最好坐,最吸引我坐,只是你不太干净而已。”要坐在我上面还嫌我?你要听我声音还嫌我分贝大?我们对听声音的态度是这样子,我们对每一件事情的态度也是这样子。
我们听过维摩诘经中天女散花的故事(只是故事,不一定是真的),天女散花,花掉落在舍利弗的身上,舍利弗见大家身上的花瓣从身上滑过就落下,就像荷叶跟水的关系一样,都没有沾黏,连在家居士都是如此,唯有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尊者身上的花瓣不肯掉下去,舍利弗一看心想:“是否因为我黏著花?我没有黏著花,是花黏著我啊!”他起了一个分别心,趁著大家在打坐时,眼睛都闭著时赶快将花拨开,表示我没有黏著。天女一见说:“舍利弗尊者,你是一个修行人,怎么会在乎花瓣落在身上呢?你黏著花,所以花黏在你身上!”
这个故事在说:是我们在分别花,不是花在分别我们。当你说这朵玫瑰花很漂亮,玫瑰花本身会说它很漂亮吗?它也是很无辜的!你一下子说它美,一下子说它丑,一下子说它香,一下子说它臭香,我们对花加了很多的判断。如果我们从花的感觉去感觉,花会觉得自己好无辜:“我好端端的在这里,你来看花就看花,为何要这样品头论足?一下说这个好,一下说那个不好,一下说臀大,一下说腰粗,我最不喜欢人家这样说来说去的!”人们的品评论级有意无意地引起这朵花的自他比较,花如果因为你的品头论足而生起对象的话,它也会落入人我对待而天机不再盎然,花本来没有对待,但经你一提再提,就唤起它过去五百世前为人的记忆,觉得做人好苦啊!还是现在做花好!没有人我对待真好!
唐朝版的华严经《唐译八十华严》卷19“夜摩天宫中偈赞品第20”,有一段很有名的觉林菩萨偈,跟心经很有关系:
“譬如工画师 分布诸彩色 虚妄取异相 大种无差别
大种中无色 色中无大种 亦不离大种 而有色可得
心中无彩画 彩画中无心 然不离于心 有彩画可得
彼心恒不住 无量难思议 示现一切色 各各不相知
譬如工画师 不能知自心 而由心故画 诸法性如是
心如工画师 能画诸世间 五蕴悉从生 无法而不造
如心佛亦尔 如佛众生然 应知佛与心 体性皆无尽
若人知心行 普造诸世间 是人则见佛 了佛真实性
心不住于身 身亦不住心 而能作佛事 自在未曾有
若人欲了知 三世一切佛 应观法界性 一切唯心造”
“譬如工画师”:譬如古代工笔画的师傅。
“分布诸彩色”:在画布上彩时。
“虚妄取异相”:以虚妄心任取种种不同的相。
“大种无差别”:大种就是地水火风,所有的原料、工具、墨汁,本身没有差别,红不说自己有多红,黄不说自己有多黄,青不说自己有多青,是人在分别。
“大种中无色”:好像我们在说声音高低粗细好坏等等,现在讲颜色清浊轻重等等,地水火风本身没有颜色,空气没有颜色,土壤没有颜色,我们说土壤是黄色、是黑色都是人的视觉分别加上去的。水有颜色吗?火有颜色吗?都是人讲的,人眼中的颜色不是动物眼中的颜色,而且在每一种动物的眼中,所看的颜色又不一样。它们的视觉跟我们很不一样,很多动物他们看到的是三度空间,有的是看到二度空间,有的是十度空间,高等动物和低等动物所看到的立体感是不一样的(所谓的高等动物和低等动物,也是人类方便归类而去分别的),各种动物所见的世界很不一样,有的动物只能看到黑、白两种颜色,像一个百分之百的色盲。人类中女性色盲很少,100个中才一个,男性色盲的比例是11个就有1个,但这只是红绿色盲,还不是完全的色盲,有些动物所见的世界是完全没有色彩的世界,有些动物却能看到远比人类更多的色彩。所以大种中无色是说,地水火风没有色。
“色中无大种”:颜色中也没有地水火风,颜色也只是光的反射,什么是蓝色?是因为它本身除了蓝色以外的颜色都吸收了,只有蓝色不能吸收,所以它呈现蓝色。好像佛教讲“有余涅槃”,“有余”就是尚未完全吸收的意思。
“亦不离大种,而有色可得”:它离开大种也没有颜色可得,比如我们见到黄昏美丽的彩霞,觉得好美,说不定那些彩霞都是尘埃,说不定愈美丽的彩霞表示空气污染愈严重!所以你不要只觉得黄昏的彩霞很美,核子弹爆炸的时候也非常壮观美丽!什么叫做颜色?什么叫做美色?你看到有些东西很鲜艳,它可能是有毒的,所以死亡可以是很美丽的,所谓碧血黄花,不也很有特别的美感。离开地水火风没有颜色,但是地水火风本身又不是颜色,好像烘云托月,好像花树与土壤的关系,花树不是土壤也离不开土壤。
“心中无彩画,彩画中无心”:心本来是空的,想画的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甚至于瞬息万变,你心中原来想画的东西和画出来的不一样,只是画出来刚好我满意或不满意,只是这个分别而已。事实上画的都不是你想画的,你心中知道那不是你画的,只是刚好画的很漂亮,当别人赞美时,因为是经过自己的手画的,好像是觉得在赞美自己,其实自己心里有数,心中很清楚:那不是我画的,我是不能画的,所以才叫“巧夺天工、神来之笔”。
“然不离于心,有彩画可得”:离开心,也没有初始的取相,没有取相亦无画可得,即便这个取相一开始是多么虚妄颠倒,甚至错乱,这个取相却非有不可。
“彼心恒不住”:心永远不住在那里,因为一住就什么都看不到,眼睛一直看,你就什么都看不到。眼根是一直在动的,识也是一直在动,因为一不动就看不到东西。我们之所以看得到东西就是有静有动,依动静二相而有分别而有认识,没有动就无法认识。尽管这个动是多么迁流不息靠不住,尽管这个动是多么瞬息万变捉不胜捉。
“无量难思议,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你画了很多颜色,这个颜色和那个颜色互相不认识,你不认识这个颜色,这个那个颜色也不认识你,大家互相都不认识。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我们的心好比工笔画的师傅,能妆画这个世间。
“五蕴悉从生”:色受想行识都是从心生出来。
“无法而不造”:这个心什么现象都能造。
“如心佛亦尔,如佛众生然”:是心可以是佛,是心也可以是众生,道理都一样。
“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应该知道佛即是觉性,佛与心同一本源,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本体性都无可丈量,无穷无尽。
“若人知心行,普照诸世间”:若有人能彻知自己心行,就能普照诸世间,六根清净。
“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我们要一直回来看自己的心行,回来看自己的佛性,才不会随著境在转,以为境中有色,以为彩画中有心。实际上心中无彩画,彩画中无心,实际上大种中无色,色中亦无大种,但亦不离大种,而有色可得。
“心不住于身,身亦不住心”心不住在身,身也不住在心,心在哪里?在身里面吗?不是。身在哪里?在心里面吗?也不是啊!
“而能做佛事,自在未曾有”要自在就要心不住于身,身亦不住心,这样来做佛事,就是把身当成心,身转轻安,把心当成身,心转承担。把有事当无事,把无事当有事。所以什么事最好?无事最好!真的没事最好!有事也是没事!人家问你:最近好吗?有没有什么事?没事!真的没事,不要嘴巴说没事心里愈多的是事。
有事能没是非最好,一旦有是非也不怕是非;遇到是非心没是非,在是非中无是非,在有事中无事,是是非非都无事,真的用无事的心来看,用两千五百年的心情来看,用上下五千年的心情来看就没事了。一短视起来就什么事都是事,一想到我今年已经两千五百岁,怎么会跟四、五十岁的人计较?不会的!今天你如果觉得跟他年纪相仿,才会跟他计较。你如果觉得自己八十岁,还会觉得:我已经八十岁了,有可能还怪对方对一个老人这样子?你还会计较的,如果你是两千五百岁,那就算了!小孙子不懂事嘛!
有时候要活泼一点,把自己的年龄上下五千年去想,真的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很多事真的是云淡风轻。不是没事,是有事当无事;也不是无事,还要无事当有事。把身看成心,你今天身体有毛病了,不要一直在乎:“医生说我癌症!怎么办?”什么叫癌症?癌症是我的吗?癌症又不是我的!癌症是谁?癌细胞是什么?癌细胞中有地水火风吗?地水火风中有癌细胞吗?要这样子去看、去思惟。
头痛的时候怎么办?是心里的头痛呢?还是身体的头痛?头痛是身还是心?如果你觉得是身,你就要把它当成心,如果你觉得是心,你就要把它当成身,灵活转化,会有不同的态度。
什么是身体?身体是心住的地方。你的心住在白云,白云就是你的身体,你的心住在流水,流水就是你的身体,你的心住在森林,森林就是你的身体。心不住在身是说,不住在我们以为的身,所以心是住在一切处,住在一切处就是什么都不住。当我们的心住在某一个地方时,就会碍著、就会黏著,一有黏著就碍著,就不流动了。
我们心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身,就是把身当成心,心在之处就是身,身是地水火风,心是空。身与心的关系,就是地水火风与空的关系。心不住在身就是:空不住在地水火风,亦不离地水火风;身也不住在心就是:地水火风不住在空,亦不离空。
换句话说,心情不好怎么办?心情不好就要当成身体(地水火风)有病了、四大不空了,你就愿意往内看,不会往外看,因为身体有病时,一直往外看也没有用,愿意好好回来观呼吸。能够一直练习把心当成身,把地水火风看成空,看到最后,心就真的空了。心也不能落空,还是要回到地水火风,回到出入息,吸拉呼推,任由无常起落来去,推拿天地,推拿身心内外,直到一心三昧,灵活转换,这样才能成就佛事,自在未曾有。
“若人欲了知 三世一切佛 应观法界性 一切唯心造”:这是传统佛教中很有名的话,“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就是我们今天讲的要一直回来般若波罗密多,真的愿意一直回来反观自己的内心。因为一切都要从自己的内心出发,从零出发,心就是零,能够归零,能回到最不造作的原点。所谓不造作就是接受存在本身,接受存在而超越存在,免除存在的恐慌。透过般若这种很特殊的智慧,超越有无两边,来透彻、洞穿世间诸法实相,来照见五蕴皆空。
五蕴就是色、受、想、行、识,能够去看色中无大种,大种中无色,能看到色不离大种。
什么是颜色?什么是身体?
什么是受?什么是想?什么是行?什么是识?
对五蕴都是看它的法界性,你可以从地水火风看起,
看到色是怎样的地水火风?
受是怎样的地水火风?
想是怎样的地水火风?
行是怎样的地水火风?去看他们的特性。
好像我们刚才说听声音,不要一下子去想它的应该不应该,到最后当然要,但是那已经是世间法,世间法当然有所谓的应该不应该。但是就修行来讲,所谓修行不是不管世间事,而是要上下五千年看,不是没对待,是要超越对待的对待,还是要处理,但是要超世间对待的处理,这样子才会有眼光。世间的危机在于我们眼界不高,在于我们根本缺少眼光!有眼光,落实不落空,才不会眼高手低。
我们的社会之所以会出问题,是因为我们没有眼光,我们都很盲目短视、很没有历史眼光的在做事情,只做五年、十年内的计划,很少人想到五百年后怎么办?二十年后怎么办?都是一种到时候再说的态度,都是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不是真的把自己的生命看成五千年。我们都把自己的生命看成五十年,顶多一百年,这样的态度就像佛经说的,我们今天很多的消费行为都是在吃子女的肉!佛经讲的譬喻很露骨但却是一针见血。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五百年后,“五百年后又不是我在负责,到时候再说!”子子孙孙我们互不认识,挂我的姓,谁在乎?同姓的那么多!我们的教育不会在乎五百年后,你现在谈五百年后,人家会觉得你头壳坏了!不实际!但是我们的世间真的有危机。
修行人就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真的愿意把世间的苦难放在心上,把上下两千五百年的苦难放在心上,因为看到过去就看到未来,因为未来是过去跟现在的延续。我们现在看到的事实上都是过去的延续,虽然我们说二十年的变化,远超过五百年的变化,大家都知道是在说科技,但是人心没有变啊!贪嗔痴没有变啊!你说半导体二十年来的变化是五百年来没有的,五百年前没有半导体,二十年来当然变化钜大!这样讲变化没有意义,但大家却对科学进步神速津津乐道,我们的危机愈来愈大。
宗教不是杞人忧天,存在一定要有某种程度的危机意识,宗教的危机意识是:如实的去面对存在的恐慌,而不是逃避。什么是逃避?什么是面对?谁能回答这样的问题?这要每一个人来回答!不是我来回答,不是宗教家来回答。这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就像生死问题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一样。宗教家提出来只是让我们大家一起来面对,我不会说我比较会面对,因为那个不重要,到头来都要自己面对,我说什么都不重要。
佛教只是提出一个看法,没有要你接受或不接受,就如科学家提出一个看法一样,没有要你接受或不接受。如果说这个看法大家会接受,也许世间的苦难会有一个转机,但这只能无所求的邀请,因为宗教不可能是政治,不可能是由外而内的强制行为,宗教只能是人间至情至性的邀请!
邀请大家来看看观世音菩萨,看观自在菩萨是怎样来看这个世界的?邀请大家来看看释迦牟尼佛是怎样来看这个世界的?是怎么样来照见五蕴皆空的?是怎么样来体会色受想行识没有我、没有我的,是怎么样来超越一切存在的苦厄、是怎么样来超越我们对存在的恐慌。我们的恐慌现在有以后会没有,我们的恐慌以后有,以后的以后会没有!我们恐慌我们曾做过的决定!我们懊悔,我们焦虑,我们不安,乃至于我们还在承受祖先过去一切决定的后果!
怎么样可能做到六根自在?怎么样可能在六根触境体会诸法实相?怎么样来看五蕴没有我、没有我所?用眼根来说就是体会“大种中无色,色中无大种,亦不离大种,而有色可得”,来体会“譬如工画师,分布诸彩色,虚妄取异相,大种无差别,心中无彩画,彩画中无心,然不离于心,有彩画可得,彼心恒不住,无量难思议,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
我们的眼根到底要什么?
眼根要的不是耳根要的,耳根要的不是鼻根要的!
眼根要的未必是心要的,心要的未必是眼根要的!
眼根是谁?耳根是谁?鼻根是谁?
舌根要的未必是胃肠要的,胃肠要的未必是舌根要的!
我是谁?我是鼻根?我是舌根?我是胃肠?我是谁?
我今天的要是在满足鼻根的要,满足胃肠的要?
胃肠又是谁?
胃肠听我的吗?舌根听我的吗?
我的欲望是谁?欲望是我吗?
我在满足我的胃肠还是口腔?还是我的皮肤?
我们的胃肠好像我们肚子里养的一只吸血虫、一只猪,它说它饿了,你就一直喂它。佛教说每个人都是众生,意思是身体中有很多生命,你一直在喂它们,到底是你在饿还是它在饿?有时候饿的感觉也是很奇怪的,本来会饿,一个转念就不饿了,有时候不觉得饿,但是一闻到食物的香味,或看到别人吃东西又觉得饿起来了。
谁在饿?饿是什么意思?饿是念头吗?
很多的感觉都是我们的想像、取相,就是五蕴中的想蕴。
什么是欲望?是欲望要我,还是我要欲望?欲望从哪里来?
就像声音从哪里来?如果我的耳朵没有注意的话,声音在哪里?
声音来了、声音去了,声音去哪里?
声音近了、声音远了,声音从哪里来?
欲望从哪里来?欲望是不是因为我对欲望取了一个喜乐的相?
欲望也有苦相,为什么我不取苦相?欲望是后患无穷啊!
我们将问题提出来,一起思考看看,否则我们一直要一个东西,要的只是人云亦云,就像在路边看到围了一群人,就想过去看看,不管它是什么,一定有东西的,不然不会围那么多人!
我们需要停下来,看看我们的欲望到底要去哪里?很可能这个欲望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我们只是在追逐一个影子而已,欲望很有可能是捕风捉影,表面上是很实在的皮肤触感、口感,好真实!
我们需要停下来,不要一直跑、一直追,可能二十年后再回看今天,会觉得现在很荒唐!因为我们都有一点年纪,差不多都知道二十年前曾经做过一些无聊的事情,对不对?每个人多少都记得吧!都做过一些愚痴的事情,但是今天我们可能都还在重复!不要再一直冲,是该停下来反观的时候了。不要等到二十年后再来想今天,觉得又做了很多无聊、愚痴的事情,又做了很多浪费生命的事情。这还是有二十年后,如果没有二十年后,你还死得不明不白呢!
“舍利子,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什么是色?一直往色的里面看,就看到空,因为色只是一个表相,颜色也只是一个表相,就像什么是绿色?是它无法吸收绿色才叫绿色,无法吸收黄色才叫黄色。什么叫身体?它是没有办法消化的东西,倘若消化就变能源了,身体是结构残留物啊!色蕴不只是颜色,包括身体,用地水火风来看,身体就是地水火风,谁也不认识谁,左手不认识右手,它们之间只是有一些神经和贺尔蒙在沟通协调,事实上谁也不认识谁。
我认识我的眼睛吗?眼睛认识我吗?老实说眼睛有识的话,眼睛不认识我,鼻子有识的话它不认识我!眼睛、鼻子只是刚好长在那里,嘴巴只是刚好长在那里,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你以为我们的牙齿会喜欢吃你吃的东西啊!不会的,你常常吃那些东西它很不舒服的,有时候我们真的只是在满足自己的一个意念。我们的口腔牙齿常因为自己的一个意念取相,就要上上下下咀嚼得很辛苦,它并没有什么乐受。你以为你吃甜食牙齿会很喜欢吗?我吃的东西牙龈会喜欢吗?牙根会喜欢吗?牙肉会喜欢吗?牙齿里面的骨骼会喜欢吗?你一个一个去问,你就会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每吃一个东西都会很不好意思的,因为都实在很对不起他们,我们并没有经过他们同意,我们就吃了。“管它的,谁叫你要长在我身上!”但是你真的问:它是你的吗?如果它是我的,它就会听我的话,事实上它并不想听我的话,它只是无法不让我糟蹋,它跟我的关系只是我可以使用它,但我可以使用它并不表示它是我的。就像我们可以使用森林的树,但是森林的树并不是我的,我可以将树砍断,可以在树身上爬,可以摘它的叶子、花、果实,但它真的不是我的。善用它,它不是我的;糟蹋它,它也不是我的。
只是它刚好长在那里,我们使用它没有人会管,只是这个分别而已。如果树木可以说人话,它不会说它是我们的,如果牙齿可以说人话,它不会说它是我们的,我们做了很多行为,牙齿、眼睛、耳根可以说人话的话,它们是不会同意的。甚至我们做的很多行为,心也不会同意,所以叫做“于心不安”。你有办法做很多事情都心安,那就是心同意了,有办法做到这样就不简单了,那就是六根自在。
佛教讲戒,戒不是别人来规定你,戒真的是一种自觉、觉悟,发现我需要这样子的戒,发现我需要帮自己界定一个范围,不然会疲于奔命。让自己停下来,不要一直冲。所以我们鼓励写日记,很多人不喜欢写日记,觉得今天已经过得那么窝囊、不愉快了,还要去回忆!现在的人都好忙,忙得没有时间写日记,这都是值得我们检讨的。
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照理说应该比古人时间多,但是却没有。生活品质也没有比古人好,现在的物质生活品质是古人的贵族生活品质,古人出门最多只能坐轿,天气热又经河床砾石地,道路崎岖难行,坐轿照样不舒服!以古代的标准,我们现在的物质生活,是古代帝王的享受,但是精神品质并没有改善,还是那么忙,还是那么多牵挂恐惧。所以要停下来想一想,要想一想五百代以后的子孙,不要只想到第一代的子孙,要上下两千五百年去想一想,看看我们的欲望要导向哪里?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真的要去想一想,头发是我的吗?在佛教中所谓我的,是它能听我的才是。但是你无法叫头发不继续长,无法要它细它就细,要它黑它就黑,要它不掉就不掉,没有办法!它要掉它就掉,它不会听我的。你不能叫指甲不长,不能叫皮肤不皱,它就是会老化,而且会生病,你只能用它。它什么时候要老、要病、要死,都不知道,它不是我的,这就是“空”。色不但不是我的,你认真的看“色”,它真的只是地水火风的一个组合,地水火风的外相是色,里面是空,色受想行识只是一个外相,它的实质是空,叫做“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表面看是受,看进去是空,表面上看是各种冲动,看进去是空。
什么是想?什么是念头?你一路问下去,会发现这个念头是空的,没有东西可以抓。什么是识?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动?眼识是什么?用生理学来分析,分析到最后也是空的,不只是不是我的。纯物理现象它也是空性,一个无法把抓的空性,它只是一个生命存在的现象。好像我们问:种子从哪里来?你一直问到最后还是空的?因为你一直问下去,种子从虚空中来,因为你只能从基因上来说,但是基因问到最后还是空的。
能量就是地水火风的火,这个火本身是空性,我们的色受想行识,都是地水火风的展现、流露,是地水火风的具像化,地水火风再看下去就是空。空本身看起来好像没有能量,但是它的能量遍布一切。物质上能比喻的就像太阳、地心引力,就像能量场的原理,就像光一样。光有没有能量?当然有能量!电有没有能量?当然有能量!核融合有没有能量?当然有能量!核子分裂有没有能量?当然有能量!
宇宙一开始的生就有收缩膨胀,为什么会有收缩膨胀这个力量?这是一个最原始的负跟正,它就是一个收缩膨胀,没有收缩膨胀之前,它本身就是一个收缩膨胀,生命的现象本身就是一个收缩膨胀,电的正与负就是一个收缩膨胀,而且是先收缩后膨胀,这就是空性。所以收缩膨胀就是空性,没有一个东西离得开收缩膨胀。好像化学上讲氧化还原,还原是得到电子叫膨胀,氧化是失去电子叫收缩。色即是空,就是放松身息,任由无常推拿,色身还原成空,膨胀;空即是色,就是放松心识,空氧化成色,收缩。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所以你去看,什么是欲望?欲望就是收缩膨胀,欲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欲望的目的是为了一心。为什么会有欲望?因为你的心无法专注,你想要用一种愚笨的方法,来达到暂时的一心、心安。无自性只是空性的一个特性,而且它也没有真的讲出空性,因为空性是无常、苦、无我。无常的意思在阿含经是生灭现象,用现代的语言很难捕捉,因为它不是真的生、真的灭,它似生而非生、似灭而非灭,用现代语言叫做收缩膨胀。事实上收缩膨胀同时发生,就好像有氧化就有还原,有还原就有氧化。生就是收缩,灭就是膨胀,有收缩就是有膨胀,有膨胀就是有收缩。膨胀是散出去了,你没有看到了、消失了,你看一个能源进来了,进来就是一个收缩,出去了就是一个膨胀,表面上是消失了,实际上是扩散出去了。
所以空性是指无常,色受想行识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无常啊!没有一个特点比这个大,如果你分开来看色蕴,会觉得:这个手很实在,这个脚很实在。你会很执著于这个“有”,很想要“有什么”,有眼睛就想要看到东西,有耳朵就想要听到东西,而且要看到自己喜欢看的、听到自己喜欢听的,却忘记了去体会无常,忘了体会无常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享受。随时去体会六根的收缩膨胀是最大的受用,这才是不假外求的!
世间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导向这里,只是他们不知道。一个创作者他的最后目的是导向这里,只是他不知道,他不一定知道这个东西。他说:“我创作只是为了抒发情绪,你们说我是艺术,我也不觉得,因为你们喜欢,你们又不懂,反正你们愿意买就好了!”他心中说不定还笑你们附庸风雅。事实上艺术家自己也不懂,外行骗外行!不要以为艺术家就是内行,在宗教家的观点,他还是外行,因为他不懂空。
这不是我慢,这是在讲一个实相,实相的意思是一切都在导向一心,不能导向一心,不能导向寂静的都是假的。佛教讲“如”是动静一如,不是那种没有办法寂静的动,是动就是静、静就是动的寂静。有事就是无事,无事就是有事,这叫自在。他的身就是心、心就是身,境就是心、心就是境,心境一如,这才叫造化之境。不然一切的艺术都是造作,造作是为了要模仿自然,企图从自然中提炼,但是怎么提炼都会失去一些东西,好像从植物中提炼精华,但是无论怎么提炼,都不是它原来的东西。
我们只是在要我们要的东西,好像提炼葡萄籽,认为它吃了有什么功效,但是那只能当成药,只能专门对治某一些病。
真正的病是身见!
真正的病是我们在分别你跟我,
真正的病是我们在分别身跟心。
真正的病是我们在分别境跟心,
真正的病是我们没有将世间的苦难放在心上,这才是病!
癌症是小病,身见才是真正大病。
学生问:体会到空性无常动静一如,有没有想再超越这些的?
导师答:它本身已经超越了,它的存在就是不存在。要先做到入流,乃至于等流,等流就是已经完全舍心,但是还要一直深入彻底。甚深的意思就是要一直深入,要先入门才能讲内行话,要先入流才能讲入流的话。
所以要去体会“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没有离开无常,无常也没有离开色,甚至要直接的去看到色就是无常。一开始看色没有离无常,先妥协色没有离无常,不然一下子说色就是无常,无法接受。先讲色无法不无常,你无法让牙齿不坏它就不坏,头发不想它掉它就不掉。从色没有离开无常,无常没有离开色,进一步去体会色就是无常,无常就是色。
学生问:无常就是色好像比较难想像?
导师答:什么在无常?当然是色在无常,不然你说色是无常,那无常是什么?说无常就是收缩膨胀是这个意思。这是一个活的回圈。现在只是一个死的回圈和活的回圈的问题,当你没有这种正见的时候,你是一个死的回圈,你的心会被锁住,因为你就是会黏著,就是流不过去。讲的容易啊!什么每件事情都会过去!问题是当下每一件事情都过不去,就是过不去,没办法过去!
受是无常,无常是受。但是这个无常是受的时候,它是一个正受,是一个入流的受。因为受是无常的时候,你已经开始在体会了,当你体会无常是受的时候,它已经等流了,它已经进去了才叫无常是受。
解脱没有离开五蕴,解脱还是有五蕴,这叫做“有余涅槃”。解脱者不是没有色受想行识,而是完全体证色受想行识非我、非我所,完全体证色受想行识的无常、苦、空、无我,完全住在无所有、无相、空,有这个五蕴,但是完全无相。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一切法、一切现象都有空性的特性,原文是:
“是诸法空性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我们说空性就是生生灭灭,就是收缩膨胀,这里怎么说不生不灭呢?这里的不生不灭是:它不是从哪里来,不是从哪里消失;你不能清净它也不能污染它,你不能增加它,你也不能减少它,你不能生它也不能灭它,这跟我们讲的生灭意思不一样。无常是不生不灭的,所以我们讲无常是生灭,但是又是不生不灭。所以收缩膨胀这个现象不是你能生的,你无法追究收缩膨胀从哪里来,就像两千五百年来人类在追求第一因一样,“上帝是谁造的?”万物有一个起源,那个源头是什么?那是无法捕捉的。
学生问:生就是收缩,灭就是膨胀,灭不是消失,是扩散出去,当一个受起来,让你感觉收缩,胸口紧紧的,身体不舒服,膨胀时感觉这些扩散出去,但是早上有的受到下午就没有了,这种感觉是消失了吗?
导师答:用你的中心来讲是消失,但哪里有消失?像一个石头丢到湖心,震起了涟漪,你说那个波消失了吗?像七里香是说某一种蛾它在七里外就闻到了,人类无法闻到,很多东西人类的六根无法侦测,需要透过仪器来侦测,仪器是一个加强,可以把它加强到几万倍。
学生问:物质上比较容易解释,但是心、识…,比如刚起了一个识分别,现在觉得没有识分别,会觉得是识灭掉了,不是扩散?
导师答:灭掉的意思是你没有在注意了,因为你觉得它没有那么显著,不需要注意了。所谓余音绕梁,当一个声音来,我一直去听那个声音,你听到一公尺外的声音、两公尺外的声音、三公尺外的声音…它还是有,它还是在啊!这个声音已经飘到外太空去了,那种感觉,它还是在,只是你不需要去听了。好像是一个念头来,它去了哪里?它来了、去了,愈去愈远,你说它消失了吗?又有一个念头来了,一个取代一个,虚空无尽,一直取代,所以灭只是你管不著了,不是没有了。
来了你也管不著,灭了你也管不著,现在只是在培养一个态度:你怎么去对待这个生灭,怎么去转化这个生灭?好像流体力学一样,你怎么去散这个热?引擎在制造热,你怎么散热?你只是用一个物理原理、角度原理把那个热散出去。这个世间需要各种散热,每一种东西都在制造乱度,你怎么去把它转向?为什么房子要有墙?这都是在引导一个方向,车子引擎为什么要散热?世间一切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我们为什么要穿衣服?你说你身体上的热到哪里去了?我们一直依靠能源维持体温,这个能源跑去哪里?在这里啊!现在是因为室内封闭起来,我们坐在这里就会觉得愈坐愈热,大家的体温在互相回向增上,一直在升高,升高以后等一下大家离开,门一开热度消失了吗?它还是在这个空间,怎么会消失呢?今天它没有消失是你用一个东西把它围起来,等到半夜外界的温度开始跟它中和,外界的低温又是从哪里来?你如果真的去思考它从哪里来、哪里去,就会知道它没有消失啊!它在维持一定的平衡,例如很热就只好下课或者开冷气,那冷气从哪里来?从能源,能源从哪里来?从资源来,资源从哪里来?
学生问:念头的消失也可以说是心量变大?
导师答:可以说是。你要侦测的话也是可以追踪。
学生问:写日记也是可以追踪?
导师答:我现在呼一口气,我开始追踪它到哪里去,它有一定的能量出去,它一定有一个分子在那里,所以这个东西叫回向。念头是会回向的,它一定是回向在这个宇宙里面,它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你无法解读的档案。所以很多档案都丢在虚空无法解读,它是真的有那个档案,只是你不会读而已。比如身上的狐臭味飘出去了,它在虚空中没有消失,真的可以侦测这个狐臭从哪个人身上来的,像狗闻了犯人衣服的味道,它就可以侦测追查犯人,这只是狗,还不是用科学仪器,科学仪器可以比狗还厉害!
学生问:老师说回向比较能了解,例如生起的嗔心就会传染到身边的人?
导师答:最大的回向是你自己,它就变成你的记忆,它没有消失,它存档了,它无法删除,除非你有那个解毒软体与驱动程式,否则那个念头不会自动消失。
学生问:老师说的软体是根本作意吗?
导师答:对,除非你没有存档。通常它都会自动存档,你的软体不好就是说,它一出现就会存档。问题是你的软体跟一个修行者不同,一般众生都是自动存档,修行就是完全用慈悲喜舍的防毒软体,防毒软体就是慈悲喜舍,很少人买这个软体,大家都舍不得买,都说成本很高,其实是一劳永逸,但是他就是偏偏舍不得买!
滤过性病毒好比贪嗔痴,它本身不是细胞,但是它只要依附细胞就可以生存了,而且会还原,很可怕!它没有自己的细胞核还会还原,还会一直复制。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是故”是说我们再来体会,事实上空性中是没有色受想行识,好像“大种中无色,色中无大种,亦不离大种,而有色可得”,刚才说空即是色,空即是受,空即是想,现在又说没有了,这个没有的意思是说,你就是去体会它的收缩膨胀、生灭现象就好了。这时候就没有所谓的色受想行识,色受想行识只是一个外相,一个外显的东西,甚至没有眼睛、耳朵。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什么都没了,就只有收缩膨胀,就只有体验,不再分别眼耳鼻舌身意,不再分别色声香味触法,不再分别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只有体验,只有体验收缩膨胀,只有体验小而无内、大而无外,体验到了就是明心见性。
所以你看不到你的眼睛,你现在说,你看得到你的眼睛是假设的;你看不到你的耳朵,你只能看到你镜中的眼睛和耳朵。每一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但是再怎么看还是表面,谁能看到自己的头?你只能看到镜子里面的头,你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头跟脸,没有人能够看到。镜子再怎么都无法照出一样的脸,所以换句话说别人看到你的头,和你在镜子中看到的你的头,一定是不一样的!永远不一样。
什么叫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在空性里面,在体验里面,你说我体验我的眼睛,体验眼睛就没有眼睛,体验耳朵就没有耳朵了,就只有体验,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什么叫鼻子?鼻子怎么体验?你只能透过对象来体验,透过有没有闻到味道来体验,不然什么叫做你有没有鼻子?什么叫存在?如果它没有给你嗅觉的感觉,你还会觉得它存在吗?它只是个空壳子。我有没有眼睛?好像有眼球、有彩虹体、有眼皮,它意味著什么?除非你能看见,你如果不能看见,它没有意味著什么,是这个意思。
什么叫做体验眼睛、体验耳朵?当你的眼根不能收缩膨胀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看到东西;当你的耳根不能收缩膨胀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听到东西;当你的鼻根不能收缩膨胀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体验到鼻识;当你的舌头不能收缩膨胀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体验到舌识;当你身体的皮肤不能收缩膨胀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体会到身识。好像你的皮肤三级烧伤,你没有办法体验,你只能体验痛,那个痛是不需要皮肤就可以体验的。体验要有导向,我们的导向是体验一心。
连存在也超越了,体验到存在就是不存在,存在不存在已经等同了,因为它已经变成虚空,一种空的体验,无内无外。这时候空性的体验又变成虚空的体验,一种无量光、无量寿的体验,就是体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意思就是体验这个无量光、无量寿,你不能说它是存在,因为它不能用存在把它定义,存在是很狭隘的定义。
现在就是要先学习体验存在,在体验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们以前以为存在的都是假设,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眼睛跟耳朵,你不晓得什么是胃肠。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解剖图,你看到的只是别人的胃肠,顶多麻醉手术让你看到自己的胃肠,但那又代表什么?你没有办法跟你的胃肠沟通的,那个都不算是真正的体验,真正的体验是真的感觉,你可以跟万物讲话,你可以跟你的眼睛、鼻子说话,跟你的口腔说话,那么亲切的感觉,可以跟万物说话。
一个念头的回向,主要是回向自己,当然也回向别人,但是因为念头与自己最邻接最靠近,所以它不可能没有回向自己。所以只要你一个起心动念,想要对别人不好,一定是对你自己不好。你说你没有感觉,那是因为你太不敏感啊!你不可能想对别人不好而没有对自己不好,而且一定是对自己最不好!只是你不知道,因为你的注意力在外面,你不知道这个不好,已经对自己不好!因为你没有体验,你有体验的话你马上会知道,因为你的心变得很敏感,因为你的心变的得没有隔阂,因为心是没有墙的,你怎么筑墙都没有用的!身体勉强可以有墙,心没有办法有墙。身体即使有墙,也是如聚沫般不实,看透了看穿了,一切就无隔无碍。
一森整理于屏东2001/8/8(已校2次)
(一依三校 2001/8/17) (一衷四校2001/8/23) (一玦五校20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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