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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届生活禅夏令营日记

       

发布时间:2005年12月05日
来源:柏林禅寺网站   作者:华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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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届生活禅夏令营日记

回到上海已经五天,一直在找借口不写上月 18 日至这月 9 日的感受,还是早些写吧,否则当时的一些感觉很快就会忘记,再也想不起来了。阿弥陀佛。

缘起

柏林禅寺的夏令营去年就曾听说,只是因为与去港澳时间相冲突,错过了去年的机缘。五月初的广化寺福慧之旅以及随后与上海诸多同修尤其以小慧能、 NYMPHET 和 LOWS 等人的交流中,让我进一步地相信了佛和佛教,只是一些戒律我还是做不到,甚至根本不相信。六月,学校的“日月光华”上公布了十几家佛教夏令营,许多都是第一次举办,佛法又开始兴盛了。选择性地报了三个,河北柏林禅寺的第 13 届生活禅,山西竹林寺的第 1 届清凉之旅,庐山东林寺的第 1 届净宗文化夏令营,理由是听说这些地方不像广化寺那样报名就能录取,还是多报几个以增加被录取的概率吧。结果大约是由于在每份报名表后都附后上了我写的共 12000 字在广化寺的感想,我都被录取了。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还好,河北柏林禅寺的生活禅是从 7 月 20 日 至 26 日,山西竹林寺的清凉之旅是从 7 月 30 日 至 8 月 5 日 ,两者时间相继,距离又不远,可以一起去吧。

其实想到这些地方转转一个原因是为了学佛,虽然我已皈依,但尚未受戒,理由是还有许多的问题没有解决进而不想全部地接受佛教,并且不同人或僧心中的佛教也不相同,我也不想贸然地随便选择依从一个师傅或一个派别。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调整好作息时间,在学校总是有许多的事情,自己自律性又差,还是有个外在约束来调整来得快吧,否则估计毕业论文没写完,人已经倒下了。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担忧,就是寺里不让吸烟,而我又很可能惹不住犯戒,随缘吧。当然,要处理好一系列的事情才能放心走人,连续一个星期的奋战, 18 号上午 10 点把一篇文章敲完最后一个字并发了出去,然后收拾好行李又不忘揣一盒烟打车到火车站乘上 11 点半出发的从上海到石家庄的火车。路上无话。

7 月 19 日

早上六点到石家庄站,通知书说是早上 8 点才有接站的,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正巧,苏州栖园寺的两个法师和一个营员也同车到达,借他们的光,先是到了石家庄市内的一个佛堂吃了早饭,然后和更早时间到的几个黑龙江和湖北的营员一起到了柏林寺。

柏林寺位于赵县县城东南角,距离石家庄大约有 40 公里 ,最早建于汉献帝建安年间,古称观音院,南宋为永安院,金代名柏林禅院,自元代起即称柏林禅寺。此寺是个高僧辈出的地方,最为著名的则属“赵州和尚”。此人 80 岁时从外地行脚至此地,至 120 岁圆寂就一直生活在此寺,期间留下了如“吃茶去”、“狗子无佛性”等公案。可惜近百年来,柏林禅寺屡遭劫难,到 1988 年这里重新进驻僧人时,只有赵州禅师舍利塔及二十余株古柏,呜呼!不过自此之后,柏林寺又进入了一个中兴时期,千年古刹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到的时候大约九点半多,先是到客堂领取早课本、营员卡,还有两套营服,上衣后面印着“生活在感恩的世界里”的字样,然后由一个河南小义工带着七拐八拐地到了宿舍。来之前寺时的明奘法师(音“庄”而不是“藏”)打电话给我,让我把《福慧之旅》一文的电子版再加上几张照片带过去,将登在他们刚刚创办的《清凉世界》中。结果见到他时,由于没有沟通好,文章和照片都没给成他,机缘不到吧。

我又同客堂时的义工们聊了聊,他们基本都是北京高校的,可惜他们很忙,寺里又规定不准闲谈,我只好回到了宿舍。宿舍的条件是不错的,四个人一个房间,我是第一个人到的。下午又来了三个人,一个是邻县的三十多岁很朴实的农民,我们叫他老大,另两个是二十刚出头的大学生,一个小肖,一个叫小陶。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就到寺时转转。这座寺的格局是传统汉式的,坐北朝南,最前面是山门,然后是大雄宝殿、观音殿,方丈院、最后是万佛楼,是零三年才建成的。大雄宝殿西南方是著名的赵州和尚舍利塔。观音殿东侧是客堂,再东是五观堂、开水房和浴室,西侧是指月楼,再西侧是一串客房,是这次女营员住的地方。观音殿前面是一个小广场,有几株过千年的古柏,后面是方丈院,大和尚居住的地方。方丈院的西侧是下下两层口字型的古佛庵,上一层住的寺时的僧侣们,下一层是男营员居住的地方。万佛楼西边是普贤阁,里面没有椅子,我们禅修和上早晚课就在这个地方。东边是文殊阁,里面有椅子,前面还有讲台,是我们这个夏令营听课的地方。三个殿都很高很大的,可供几百人做早晚课。这个寺一个特点是各个殿堂间的道路都是走廊式的,下雨天人们也不会被淋到。寺门口前有个广场,东南西都是些商家。东边是买佛教用品的,南面是一家超市,西边主要是饭店。

在万佛楼前面,我遇到了几个正在闲聊的和尚,我就与一个叫果慈的攀谈了起来。刚巧他是沈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有数个香疤,却是九十年代才出家的。他说头上烫香疤是礼佛的一种方式,东北的一名老和尚甚至在头上烧了一个小坑来礼佛,这种方式我目前尚难以接受。然后我们又谈到受戒的问题,我问他使用盗版软件是否属于“盗”的行为,结果他不懂何为盗版,唉,不解释了吧,估计他一定在使用,只是我没说之前,他没有意识到,使用也是无心的使用。而我告诉了他盗版的意思,他再使用是他的罪过,他不使用则是我的罪过了。

吃过晚饭,我们在观音殿前的小广场上学些基本的佛教仪轨。这次夏令营营员来了三百人,女多男少,主要是以在校大学生为主,北京高校来了一百多,还来了三个马来西亚的华人小孩子。营员人大多是三宝弟子,不过也有只是对佛教有兴趣的,比较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后来听说她从小就是如此,没上过学,只是自学到了初中,唉!大家学习仪轨都很认真的,不管是不是三宝弟子,都深深地跪拜着。期间我还遇到了一个外国老人,穿着僧衣,感觉很是新奇,就与其拍了张照片。

7 月 20 日

这一天是夏令营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早上我们四点半起来,这是我平时一般睡觉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水房里又没了水,只是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水龙头有冰冷的水,我们一百多号人就围着它洗漱,想想太苦了呀,唉!

这天刚好是 农历六月十五 ,早课安排在了万佛楼与寺里的和尚们一起做。《香赞》然后是《楞严咒》、《消灾吉祥神咒》、《观音灵感真言》等,都是梵语的音译。和尚们念得飞快,开始我还勉强跟得上,可不一会一不小心走神就再也不知道该读哪里了,只能听着然后跟着跪拜。就是这样直到听到了《心经》,之后又不知所云了。只是记得不停的磕头,磕呀磕的,周围已经有人接受和坚持不了而退出,当时我也已经不耐烦,巴望着早些结束,只是咬牙与大部分人坚持着。整个早课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时我又困又累又饿,的确有些吃不消了。

吃过早饭,八点钟我们到了文殊阁,开始是学习些佛教歌曲,一名有七十多的女居士弹着手风琴领着我们唱。第一支是大虚大师作词、弘一律师作曲的《三宝歌》,这支歌也成了以后我们每次上课和开会开始前所必唱的歌曲。九点三十分,举行了夏令营开营式,有许多各级的领导讲话,想想他们也不容易,都要表达同一个意思,却各自又要用不同的词语和句子,当官难呀,然后又拍集体像,然后吃饭。

吃饭是很正规的,先是法师们吟唱些经文,我只听清楚最后一句是阿弥陀佛。吃饭时不准说话,还有一个人来回地走进行监督。要端坐,不能翘腿,饭和菜要吃了,连菜汤也要喝净,吃完不能先走,要等大家吃完了再念一遍感恩的话才行。这的确让我很难适应。不过饭倒是不错的,有好几样,还有水果,只是人多菜少,没有吃饱。

自前一天进寺后,只是当天吃晚饭前在宿舍里偷偷吸了少半支烟,到了这一天中午时分,烟瘾又犯了,于是就跑到寺外的广场里吸,可惜风太大,也没什么味道。想想寺里也不让吸,就把烟藏在了寺外的一个墙缝里,准备午饭或晚饭后出去“过瘾”。

下午上了第一次课,是衍真和尚的《人生的真正价值》,法师是北京大社会学毕业,现在集安宝峰寺,语言是相当的幽默而又说服力强。法师以类比的方法,认为许多欲望如同我们生的疮,虽然痛时挠会有些快意,但正确的是要根除疮。但现实却是人们反以抓挠为乐,甚至发明各种工具使得抓痒更加舒服,这个比喻可真是恰当。接下来一位营员提到了佛教的亲情问题,即佛主当年虽然救度了那么多众生,但却以抛离了妻子为代价,这样做法的本身是对家庭尤其是对妻子的不负责任。法师的回答是,佛教本身并不是反对亲情,而是把亲情放到了一种更为广大和慈悲的感情,即对十方众生的菩提心之中。另一位营员又说如果大家都信佛教出家当了和尚或者尼姑,那人类就会灭绝了。法师同样用类比方法,说是前几天一个法官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大家都应当学些法律,目的是为了不作法盲,但却不一定非要做法官。回答得真是巧妙!

晚上是到普贤阁里坐禅,其实是最为简单的数息观。由明奘法师领着,静坐、、盘脚、闭目、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每次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然后营员们谈各自的感想或者提些问题。营员中许多都可以单盘甚至双盘,可我却不会,单盘时一条腿翘得高高的,膝盖上放个饭碗就可以直接吃了。没办法!

7 月 21 日

早上依然是四点半起来,不过早课是在普贤阁里,而不是与和尚们在一起。早课念的经是《普贤行愿品》和《怡山和尚发愿文》,晚课念的是《金刚经》和《证道歌》,这是我可以接受的。这一天轮到我们这一组行堂,斋堂有两个,寺里和尚和营员在大的里面吃饭,义工在小的里面吃。我们正好在小斋堂里行堂,发觉里面人不多,可以吃饱,于是我和别几个人以后几天就一直在小斋堂里吃饭了。一起行堂的有一个胖小孩,东北人,十五六岁,父亲是寺里的和尚,放假了就到寺里玩,十分的可爱,我们就相互的逗着玩,嘻嘻。

上午开始是一个小时的禅修,虽然只是散盘腿,但快结束时却已经痛得伸不真腿。打坐时开始尚能默念数息,但杂念旋即不断地升起。的确,我的心太不静了!之后是海如法师讲述《父母报恩经》。法师认为许多文学作品歪曲了佛教的本意,佛教并不是被动和冷漠,而一种大慈悲心。从六道轮回的角度来看,任何一个有情众生,都可能是我们的父母妻子。的确,佛教的孝的确与儒家孝有很大的不同。按照孟子的观点,舜的父亲犯法,舜正确的作法应当是就弃下公务背着父亲跑到海边,属下为了恭请舜回朝,不得不赦免舜父。而佛主报答母恩则是到忉利天宫与其说佛法。这又让我想到别一个故事,同样是面对死了儿子的母亲,佛主是告诉孩子的母亲如何面对无常,而耶稣基督则是救活这个孩子。到底哪个更“好”?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评说吧。

中午外出,买回了许多的水果,这里的水果要比上海便宜至少一半,与宿舍人一起吃,我也顺便在外面过了烟瘾。

下午的课是苏州栖园寺的宗舜法师讲的,关于发菩提心和报四重恩。这名法师我在六月份见过,还一起吃了晚饭。他出家之前从事宣传工作,因此讲话有着很强的感染力,听起来也让我很是受用。的确是这样子的,帮助别人是有条件的,自己本来就烦恼不断,又谈何帮助别人呢?正如泥佛不能度水,木佛不能度火一样。为了度别人,首先自己要成佛,但成佛的目的不是单纯自己的了生死求求解脱,而是还要度众生证佛果。

不过或许还是因为我的知业障过重,对他讲的一些观点还是不能接受。三宝可分为佛、法和僧,而僧可以分为三种,即菩萨僧,声闻僧和凡夫僧,对于我来说,佛和法是我皈依的,圣僧当然也是皈依的,不过对于凡夫僧,就另当别论了吧,至于那些披着僧衣的骗子则是一向深恶痛绝之。但佛教中的最为严重的五种业障之一就是“破合和僧”,也就是不能破坏僧团的团结。僧人犯了再大的错误,只是他是僧,或者穿着僧衣剃着光头,居士们就不能指出他的错,或者认为他不及我而生慢心,更不能对外人所讲。这一点我到现在也是难以接受,佛门本是净地,出了败类就要及时铲除。本来我们政府就规定,非特殊情况,僧人不得外出托钵乞食或者化缘,平时我们路上遇到的乞食或者化缘的僧人都是假的。本来佛门可以对外宣传这个规定,这样做一方面是可以防止大家上当,另一方面也可以维持佛门的形象,不要让常人把僧的默认值设为骗子。不过几乎所有的僧人至多是自己不被骗不行骗,即使遇到假僧人在行骗,他们也不会主动指出,而认为被骗者被骗是因为前世的业障,扮僧骗人则会因犯业而必然受到因果的惩罚。但为什么这个真僧就不能制止假僧行骗呢,这样做可以阻止假僧犯业呀。

另一问题就是遇到乞讨者一定要布施,而且是要怀着恭敬之心,理由之一是这个“乞丐”可能是佛或者菩萨的化身对我们来进行的考验,而为佛造堂的人,死后是会升至天人的。另一个理由是这些乞丐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是牺牲了自己的尊严来乞讨的,理应换得我们的布施。当年外道之人为了考验舍利弗的修行向其要双眼,而舍利弗虽然剜其双眼但就是心生一丝嗔念而当时没有成佛。这让我很难接受,到底是因为我的修行不够,还是别的原因呢?

晚上我们在观音殿前品茶。我又遇到了明基法师,从第一天见到他开始,就看到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下面的比喻似乎不敬,宾馆门口的礼仪小姐也是一天挂着笑,尽管看起来也很灿烂,但那却是机械的,而明基法师的却是发自内心,感染人的和令人难忘的。台前坐的还是寺里的几位法师,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外国僧人是比丘尼,原藉美国,现在住瑞士,已经七十多岁。原名玛丽·琼森, 99 年在净慧法师的座下落发出家,法名明契。大家边喝茶边提问和回答,同时,树上的蝉在吱吱的叫,从寺外又传来了交谊舞的音乐。净慧老和尚举了各种例子侧面反映了禅。的确,正如金刚经所讲,“所合之相,即是不可说”,当年佛主拈花,而迦叶也只能是一笑,说出来的只是一种感受而不再是禅本身。学佛本身是一项漫长而又坚苦的过程,佛主并不能赐予我们天堂,而只是告诉了我们修行的各种法门,教会我们用更轻松和坦然的心态面对责任和业障。关怀他人,甚至反向关怀他们,即当自己即将受苦时,反而关怀他人,让他们不要因自己的受苦而感到悲伤。唯有佛说!

7 月 22 日

吃过早饭,我随便看着寺里墙上写着和几则故事,其中一个是关于孝子用鲤鱼汤来医治母亲病的故事。我就问一个老和尚这算不算是杀生,大约是我错吧,总之,他的表现在我眼中就像一个自恃甚知而忽的被人问倒只好以“这个事说了你也不懂”来搪塞的寿敬吾老先生一样,我对其施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后走开了。

禅修过后是达照法师讲的关于禅的感恩,其观点是“教为佛喻,律为佛为,禅为佛心”。但佛教度人有八万四千种法门,修禅只是其中的一种,适应着特定的人群,与其它法门如“唯说念佛”的净宗不是相互排斥而是相互的补充。佛法僧三宝中,法是最为根本的,佛主只是发现而不是创造了法,而我们不通过佛也可以发现法,即成为所谓的僻支(自成)佛。关于持戒的问题,达照法师是这样比喻的(发觉佛家为了说明问题总是采用比喻和类比这种方式),这好比人滑冰,冰面有的地方没有冻实,知晓内情的人就会提前为我们划出某些危险的区域,表面上看是限制我们的滑冰自由,但实际却是保证我们安全进而滑冰更加自由,也即持戒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修行,使我们更加快乐和解脱。这个比喻倒是我过去所没想过的,原来是认为持戒是信众与佛主的交易,即信众持戒则佛主保佑,而这恰恰是我所厌恶和不相信的。

这一天的前夜下了大雨,中午我出寺后,发现私藏的烟已经完全淋透,不能再吸,用一个师妹的话说,这是佛主不让我吸烟,那唯一的选择就是戒掉吧。

下午禅修,我忽然对佛教产生了如下几个疑问。一是佛教让人不能有妄想,也就是不能对佛经有半点的怀疑,这对于我这个喜欢找出证据的人是难以接受的。二是佛教认为众生皆有佛性,都有平等的,但实际上却认为女身要低于男身,药师经中的其中一愿就是由女身转为男身,另外比丘尼也要比比丘多受近 80 条戒,出家人不杀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动物是有感觉的,近而认为微生物也如此,持戒严的和尚喝水前甚至要先念段经文,但他们却认为比微生物更为高级的植物没有感觉,但这已被现代科学所否定。有的营员也问了这个问题,得到的答复是,至少植物属于无情众生,被杀的感觉要很轻很淡。第三是佛教讲究度有缘之人,也就是别人不主动问,自己也不主动说,的确,佛经经常是一个弟子问,然后佛主才答的形式,这一点与攻击性超强的基督教有所不同。但到底哪一个更好呢,至少从结果上看,佛教徒仅为基督徒的五分之一还不到。第四是佛教形容事物时经常以无穷大如无量阿僧底劫、不可说不可说数等,这样,再大的数只要有个具体数量与无穷大相比都显得徽不足到,这就使佛经的理论难以检验,比如佛教认为因果报应,丝毫不爽,但却认为具体何时相报还要看机缘,可能是当世,也可能是下世,或者不可说不可说的后世,这样对于刚刚接触佛教的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上面这些疑问有的现在也没有得到完满解决,但这并不妨碍我是个三宝弟子,或许这些疑问以后会解决吧。

晚饭时感到很困,就没去吃,而是独自吃了一些水果,然后参加分组座谈。两个法师谈到了消除仇恨和充满爱心的重要,并举了两个例子加说说明。一是认为消灭本拉登的方法是让世界充满爱心,否则将其肉体上的消灭只能导致更多的本拉登出现。另一个例子是就是因为瑞士人都很有爱心,才一千多年免于战争,甚至希特勒没有侵略她。我对第一个例子表示双手赞成,但对法师们对历史的不了解有些遗憾。这几天经常听到法师讲课或者闲谈时犯些常识性低级错误,比如有个法师认为银河系有九大行星,有个法师说将王伟撞入海中的是架无人侦察机,还有个法师竟然说圣经中也告诉人们不要杀生,如此不一而足。的确,僧也是人,尚未圆满成佛。但这同时意味着一个矛盾:为了修行,我们要亲近僧,从其得到教诲;但与其亲近过密,却又可能因了解到其私下生活而又难免不产生失敬的心态。唉,学佛难呀。

7 月 23 日

这一天讲课的是 都 居士。上午是 安虎生 居士讲佛教的感恩。此人是中华佛教在线的创办者,北大数学系毕业,他认为学佛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财病愈,而是为了得到一份心情和找到生命的最终归宿。人要学会感恩,让感恩的源泉来浇灌生活的绿洲,否则就拒绝了朋友和真正的快乐。中间休息,我问他为何没有接受基督教,他的回答是:“第一,基督教不符合科学,圣经的创世纪等“理论”让人难以相信。第二是圣经充满了血腥和杀戮,上帝更是如此,如发大洪水杀灭绝除诺亚家的整个人类,再如对埃及施及的各种灾难。第三是基督教的忏悔方式,不是弥补过错并发愿以后不再犯而是找只无辜的羊来顶罪。第四是信基督教没有自由,只能成为上帝的羔羊,并且还要看上帝是否愿意接受,而信仰佛教则是为了成佛,与佛主平等的佛。”而对于拜佛,他认为有两个好处,一是至少可以锻炼身体,二是可以拜掉我们的各种贪嗔痴,即拜佛为给自己而不是给佛主拜,精辟!

接下来是 吴蓓 女士关于保护环境的演讲。我接受她的主要思想,并对于她的论证方法却不以为然。为了表明不杀生,她讲了印度大圣甘地的故事,即当年他的儿子和妻子病重,医生要他们吃鸡汤来补养和医治,但他却认为不能杀生吃荤而阻止。我提出的观点是,甘地自己吃素,这是他的自由,但却没有权利阻止别人吃荤,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情况,否则只能说是残忍和虚伪的。而她的回答则同样是前一天老和尚的口吻,说是我们还小,等以后会悟出其中的道理的。我常常遇到一些人,将自己装扮成大智者大圣人,或者假借所谓大智者大圣人之口,动辄用一些华丽而又空洞的词藻片面地夸大某一事物的恶果或人的某一弱点,但只有无端甚至错误的批判,而丝毫找不出行之有效的出路。我承认他们的煽动性之强,如果出发点是善的也许会在某一时候某一地方某此人身上取得某些效果,但长久来看,只能让人增加对其的讨厌而适得其反。

下午是香港旭日集团的 杨钊 居士所讲的“企业家的生活禅”。这可以寺里的大护法,出资三千万修建万佛堂,因此,他的讲课寺里的老和尚大和尚全部出动前来坐陪。 杨 居士认为人生的目标包括“名、利、权力、家庭和快乐”,而这一切则是从智慧所来,而智慧则通过学习而来。学习的目标就是要学为人和处事。不愧是大企业家,说话真有气度而又直接。这次夏令营与以后的不同是在 杨 居士的提议下,举行了两个活动。一是“一日出家”,即男营员自愿做寺里的一日沙弥,当然头是要剃光的。犹豫再三,考虑到很快还要回到上海,我没有剃度,同宿舍的只有老大剃度,全部营员共有 72 位。一时间,寺里忽然多了很多的光头,剃头者和我们都感觉很是新奇。另一个活动是生存考验,即自己外出到赵县为自己和留守在寺里的几个营员乞讨午饭,报名者主要是女生,有三十多人。 杨 居士演讲结束后,我们则进行了相关的彩拍。新“沙弥”们穿起袈裟还很麻烦,要寺里的和尚一个个手把手的指导。要进行生存考验的人也先是以 杨 居士为模拟对象进行了事先的演习。这一切,都是为第二天活动高潮所做准备的。

7 月 24 日

这一天是 农历六月十九 ,是观世音菩萨的成道日。早上我们又与寺里的僧人到万佛堂念经,然后参加一日出家的营员正式递度,头发是早已递光了的,大和尚只是手拿剃刀在营员的头上再象征性地刮一下。整个仪式显得十分的虔诚。接下来,这些新“沙弥”们就分为三路,在寺里僧人的带领下到赵县县城进行托钵化缘。另一些进行生存考验的人也出发用各种方式进行乞食。

我只是跟随新沙弥们,为他们提装化缘所得的食品或钱的包。这项活动是事先寺里与赵县政府各部门通报并得到批准的,河北甚至天津北京等的居士也事先得到了消息。结果我们还没出门,就遇到了人山人海。我们这一组的路线是最短的,只是沿着寺前的广场走上一圈,我恰好在老和尚净慧的旁边,目睹了佛法的威力。老和尚头带斗笠,身穿袈裟,手拖食钵,面带微笑,稳步向前,不时还与相识的信众聊几句家常。来自各地的善男信女们把大包小裹的食物,各种面额的纸币一骨脑地放到老和尚以及其他新“沙弥”的钵里,背包里,数量之巨出乎了举办者的意料,据说光食物就用了三汽车装。我又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手里一叠百元现钞,一张张地放到新“沙陀”的钵里。其中的一个插曲是一位新“沙弥”大约是为了让更多人的信众接触到佛法的甘霖,把别人给的矿泉水倒到钵里,然后向四处的洒,可惜一位被抱在妈妈怀里的小朋友并没有理解到他的一片美意,当“圣水”淋到他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唉!当然,还有人利用这次机会发财,如某女用一次成像相机为信众们拍与大和尚的合影,每张十元,但僧人们发现也无人阻止。与其他寺不同,柏林寺不收门票,并且允许外面的香带进寺里来烧,甚至允许卖香的人到寺里来卖,用老和尚的话说是“让别人也能生活”。许多人可能会觉得老和尚愚,但或许这才是大智慧。试想,没有寺里过去的种种善举,哪里会有今天如此众多人的布施,整个活动举行得如此的顺利。没有春风,哪有秋雨呀!

中午我们一起分享了外出者所乞回的饭食。下午我们又在一起观看了摄像组义工偷拍的上午录相。进行生存考验的人为了得到自己和同伴的午饭可以说是各显其能,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与另一名营员一起帮助别人卖些了香,这个女营员一直是脸上挂着笑,的确值得让我们身体健全的人所敬佩和学习。还有一个营员吹起了口琴,一位书法好的女营员给一家饭店写了菜谱,还有的营员为某一家打扫房间,等等。一个男营员先是前两次被拒绝,第三次才要到了一块钱,正巧这位男营员刚好坐在我的身边,看到屏幕上自己的样子,像小姑娘一样涨红了脸,真是有趣!接下来是营员上前讲述自己的感受,大家都说没想到这是件如此容易的事,最大的困难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即如何的向别人张口。的确是呀,有时候最大敌人正是我们自己本身。另一个感受是没想到赵县的人们这样的热情,太令人感动了。最后是老和尚的总结,他认为这次行动圆满成功,充分体现了教群关系的和谐,体现了佛法的感召力,体现了众生皆有佛性。其实这是老和尚第一次出门化缘,而化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讨饭讨钱,而是为了推广佛法,弘扬感恩文化。

晚上是两位来自普寿寺比丘尼讲关于“佛法与人生”,不过我和别人几个却在宿舍闲聊了起来。这一夜,新沙弥们也是与寺里僧人一样,住在寮房里。

7 月 25 日

一日出家活动结束,刚刚出家一天的沙弥们又舍戒重新回到营员之中。不过有一个营员不再舍戒而是决定出家,这是柏林寺十几届夏令营每次都发生的。上午是分享他们的感受。有一个北京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据说是家境优越但缺乏教养,只好由家里送到寺里。但佛法慈悲,对他更是少有管教,以至他竟敢对我们比他年长十几岁的营员“训斥”,当然他遇到我则是他遇到了报应。不过他上台讲述一日出家的经历却也显露出了天真的一面,众生皆有佛性吧。有的营员提出,佛法的确是好,但前提是大家都遵守,否则只能是违规人占守戒人的便宜。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邻居家孩子经常到他家门口取闹,他的容忍反而让对方以为好欺而更加过分。对此,老和尚的解释是让着他,一次不行二次,二次不行三次,总归有一天对方会被感化的。但我却有别一种理解,即如果我们一味地让他,可能会让他以为他人都会如此,这样如果在他被感化前的哪一天冒犯了不会容忍他的人,结果可能会更惨,因此不如我们提早就教育他。不过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老和尚没有时间对这一问题展开回答吧。因为老和尚的确道行高深,语言深邃。一次一位似懂非懂的人非要问为何是“是就是非,有即无”,老和尚则用了一句“老和尚不在”而巧妙智慧地回答。几位法师也讲述了他们出家的经历。明海大和尚小时家境很穷,住在一条船上,但以湖北高考第二名成绩考入北大,这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明奘法师讲到,一年冬天,他走山路,到山顶时,看到一侧是皑皑白雪,另一侧是阵阵松涛,这使他一下子接受了六道轮回。他是结了婚有了女儿后,参加这里第三届夏令营之后出家的。出家后妻子一直没有原谅他,不再见他,甚至一度将所有佛书送人。讲到这,他流露出了一丝愧疚之情。唉,如果从女权角度上讲,他这样做的确是不负责任。

午饭后,舍戒的老大回来,据他所讲,其实前一天布施的大多是外地人多,赵县本地的并不多。赵县本地并没有太多的财政收入,前不久寺里就“借”给了政府 1000 万元,这也使得昨天的行动得到了批准。他还讲了一个反面的例子,是说一次他们村的居士请这个寺的一个和尚去讲课,寺里说是免费的,结果这个和尚却索要了 1500 的讲课费,还要了两瓶汇仁肾宝。唉,到处都有败类,佛门也不能免俗。我们对于僧的意见是一致的,大德高僧当然要敬,批着僧衣的骗子当然要揭露。佛经上本来就说,魔王波旬的徒子徒孙会“入我法中,信我寺院”,与其“愿力菩萨,随方应现,或为人王帝王,或为宰官长者”,进而“推灭邪道,守护正法”,不如我们三宝弟子亲自来做。

下午是明契法师的课。经介绍,我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她是牛津法律博士,有着 1500 小时的飞行经验,其中还包括 25 小时的战斗机飞行经验。老人家 90 年代到少林寺出家,居然拿着把刀威胁着要寺收她为徒,却被那里的和尚骗了,结果闹到了中国佛教协会。协会也无法,没有对少林寺惩罚的权力,只好向她推荐了柏林寺的净慧老和尚。她用英文向我们讲述《金刚经》,一是学术性太强,二是翻译问题,我们听懂得并不多,不过我们可以感到老比丘尼的认真和严谨。营员提问多集中在东西方的文化上。一名营员用结结巴巴的英文提问,结果却被她要求用汉语,并且做肯定回答也要用“是”而不是英文的“ YES ”。当被问到她为何不相信上帝时,她的回答是“她已经不再是个小姑娘了,不再相信童话了”,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她现居住瑞士的日内瓦,进行佛教的弘扬,这次她还带来了一个徒弟,是瑞士人,二十出头。

怪不得柏林寺和竹林寺的夏令营时间如此之近,原来都是由明奘法师组织,而从柏林寺到竹林寺的义工和营员也有四十多位,真巧。不过得到的另外消息却不利好,一是那的条件很苦,吃得很差,天气也很冷,二是那的法师都有些自以为是,听不得外面人的建议。想想有些怕了,不过即来之,则安之吧。晚课没有做,因为一部分营员参加皈依仪式,我只是过去看看。这次他们的皈依师傅是明海大和尚,也是很有福报的。

晚上举行的是传灯法会,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忏悔卡和发愿卡。灯是由寺里的僧人先点燃好的,我们过去一盏盏地拿在手中,然后默默地从万佛堂走向舍利塔,并把一盏盏灯摆在塔上。我郑重地跪拜,忏悔,发愿。忏悔过去因少不经事和自私而伤害过许多人,并发愿赌博在中国国土永远的消失。

7 月 26 日

这天是夏令营的最后一天,上午是净慧大和尚的开示,其核心是感恩和报恩。他讲到杨钊兄弟当年偷渡香港,其弟弟先后失败了九次。开始他们是以捡垃圾筒里的食物为生,从给别人熨烫衣服开始,一点点成就了如今旭日集团,如今此集团只做劳动密集型产业而不做娱乐餐饮业,目的就是为更多的人提供职业。如果情况属实,的确让人可敬可叹!一个营员说到她是医学专业,要杀动物做实验,但自己又是三宝弟子,问怎么办。大和尚的回答说是,这与法官判罪犯死刑一样,的确是杀生,也会造业,但所造业的由所有从中得到好处的人共同而不是单独由自己一个人承担,同时,这样做又因为给世上带来了好处而结了善缘,真是精辟呀!

中午是几个熟识的人到寺外吃饭,这是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吃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恩,只是吃饭罢了。然后我们和众多营员一起到赵县另一处名胜——赵州桥。

赵州桥远看像一条彩虹架过 洨河, 距今已有近 1400 年,是世界现存最古老最雄伟的石拱桥。它经受了多次洪水冲击、 8 次地震摇撼、以及车马重压和风化腐蚀等考验,至今仍然完整地保持着桥基、桥身的原来结构,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不过如果没有亲自到它的面前,无法感受到它的伟大与壮观。我们爬到了它的肩拱里,又划船打起了水仗,一下子像回到了童年。

现如今赵州桥已停止民用而是单独做为一个旅游景点,不过寺里与赵州桥公园说好,我们穿着营服就是免费。桥的周围还建了八仙的像,还开了一家赵县民俗的博物馆。令人遗憾的是,赵州桥下的水是干净的,不过只是死水, 洨河绕路从 赵州桥公园门前流过,墨黑的污水控诉着现代工业带来的罪恶,呜呼!

下午的闭营式是互动的,许多营员都上前谈了这几天的感受,还唱起了佛教歌曲,投影仪也播放着我们这几天的所为,寺里也将其制成了碟片发给了我们。这次寺里给义工的礼物是《当和尚遇到钻石》这本书,而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于是我就上前,说明了这一天刚好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希望能得到这本书作为生日礼物。佛法慈悲,法师也送了我一本。阿弥陀佛。

晚上在观音殿前又进行了夜话,我们继续喝着赵州茶,分享着这几天的感受。一个东北人说到了托钵时看到钵里钱的感受,他说要在平时很多人似乎会将这些钱藏为已为,而在当时如果这样做也没有人发现,但事实却是他只是想把这些钱“分分归寺”,这些粮食“粒粒归仓”,而没有别的不好的想法。善哉善哉!

7 月 27 日

早上,营员开始陆续的离开,本来到五台山竹林寺的营员和义工包了一辆走直接从寺里出发,但想到与上海两位同修约好 29 号早上在石家庄火车站见,然后一起到五台山,就决定在寺里再住一晚。

夏令营结束了,寺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显得十分的幽静。早上又在寺里的流通处买了几本佛书,然后一整天基本就在宿舍里看这些书。晚饭时候,与一位廊坊的居士聊起,他还是劝我拜一个师傅,而不是自己学,或者到寺里生活一些时间。或许他的话是对的,但好的师傅到哪里去找呢?或许是机缘成熟了,我忽地对“空”和“放下”有了一个顿悟。的确,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7 月 28 日

早上一早起来,再一次看了看我生活八天的柏林禅寺,它还是那样的宁静安详,随时欢迎着我们的光临。是的,我还会再来的。

中午时分到了石家庄,前一天与小肖约好,这一天住在他家,然后第二天到五台山。吃过午饭,我又帮上海两位同修买好了火车票,然后在石家庄市内转转。与中国城市一样,石家庄也是钢筋混凝土和汽车的丛林,不过多了南方所没有的“膀爷”。晚上我们一起看了寺里的碟片,再次重温那段平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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