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回忆：静思精舍采访证严法师

　　日前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白岩松在台湾采访了证严法师，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得心潮澎湃，9年前在台湾采访证严法师的情景历历在目，算起来法师如今已有70多岁高龄了。

　　证严法师是台湾佛教慈济功德会创始人，她的“念佛不如行佛”之慈善主张和要求弟子们不介入政治的戒律，使她获得了广泛的尊重。

1996年，由著名华人作家陈若曦大姐陪同，我在台湾花莲受到了证严法师“超规格”的接待，大概我是大陆作家访问静思精舍第一人。

　　精舍，古时指书斋学舍，先贤集弟子学生讲学之所；后来指僧尼、道家居住或弘法布道之所；精舍还有一个最为令人神往的含义，指精神所居之处，以当今用语来说也是精神家园了。

清晨，下了整夜的雨仍然未停。静思精舍的屋宇、回廊、花树、草坪，让天雨洗刷得一尘不染分外清亮。我们站在餐厅外面的回廊上听候主人的安排。许多披灰色海青的尼师保持静默，大家都在恭候一个人。

　　工夫不大，只见证严法师来了。她在微风细雨中款款而至，银灰色的海青下摆长到能遮住脚踝，踏过一段雨路却仍然未沾一星儿泥水，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飘逸。我不敢用“美丽”这类世俗语言形容她，但她的清癯瘦俏的面庞确实不同凡响，久食山野蔬果才能滋养成光洁细润的皮肤，一双澄澈的南国式的大眼睛，目光柔和而睿智，慈祥而聪慧，我在世俗社会从未见过这种哲人般的庄严之美。

　　“阿弥陀佛！”证严法师来到我们跟前口念佛号双手合十含笑问候，虽然昨天晚上已见过面，今晨仍旧礼貌有加。她一舒广袖请我们随她入座，同桌的都是随侍法师多年的资深尼师。这顿饭虽是早餐，却像正餐一般丰富，因为这里一天只吃两餐。素斋的花色品种不少，青菜、豆制品、蘑菇、竹笋，大都是师父们自己在菜畦里种的，现吃现摘分外水灵新鲜。

　　在静思精舍居住的几天里，我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过去出入社交场合时自我感觉挺好的，客居佛门却总嘀咕自己身上哪儿不对劲儿。和证严法师相比，自己说话声音太高，坐姿塌腰驼背，走路脚步声太重，总之处处显得自己松懈散漫，甚至很粗俗。

　　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种感觉低声告诉陈若曦，陈大姐悄悄一指：“你注意她们坐的姿势了没有？她们只坐椅子的前五分之二，这样坐，腰背都要挺直了，显得很端庄。她们端碗用筷的姿势，也都是跟证严法师学的，叫做‘龙口含珠，凤头饮水’。”

　　我忙问：“什么叫‘龙口含珠，凤头饮水’？”

　　陈大姐端碗举箸做起示范：“双肩摆正挺直，左手端碗时拇指轻轻按碗边，四指展平托着碗底，拇指和食指之间形成‘龙口’，白瓷碗像一个大珍珠，碗里的米饭粒粒皆辛苦贵如珠，这便是‘龙口含珠’。‘凤头’指的是筷子头，夹菜的动作应该像凤头饮水一般优雅，轻巧含蓄，一点就起。多点几次没关系，不要叉开筷子一次夹很多菜，更不能在菜碟里挑来拣去反复翻搅。”

　　我偷眼瞧了瞧证严法师的用餐仪态，果然是龙口含珠凤头饮水优雅无比，真真看她吃饭也是一种收益。我仿效她的样子做了，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很淑女了。

　　“龙口含珠，凤头饮水”是证严法师设计的“食仪”，比世俗的“教养”更多了一层修行的意味。我还注意到每张餐桌上都放着一把白瓷壶，出家人是不喝酒的，那么这状似酒壶的餐具是做什么用的呢？后来我才发现每位不仅要把碗里的饭菜吃光，还要用水壶里的水把碗里的油水涮净喝下去，其实斋饭本身并没有多少油水的。要求弟子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在日常生活习惯中体会佛学“节俭”“惜福”的思想。

　　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证严法师允许我这个俗人同桌用斋是一种特殊礼遇，还以为因我是来自祖国大陆的远客，主人宴请是很自然的事。后来到了台湾其它地方，人们听说了此事无一例外地露出惊羡的神色。佛教界的朋友说：“你前世修行的福缘好深呀！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机会！向慈济会捐赠几百万的老板都没有你这种福气呀!”

　　我这才知道那是一次难得的奇遇，至今铭刻于心未敢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