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寺“空海与樱花的故事”

在寺内最高建筑云峰阁上可以眺望到寺内全景。

寺内有日本友人栽植的树木。

空海纪念碑

世界和平祈念塔

　　在西安城东南铁炉庙村北乐游原上，有一处叫做青龙寺遗址的景区，它现在的面积有20多亩，但在历史上，青龙寺最盛时面积能达到300多亩。历尽千年的风雨，青龙寺几度废毁，又几度重建，命运多舛，令人叹息。

　　命运多舛：曾遭遇毁灭性破坏

　　史书上记载，青龙寺修建于隋朝，修建之初，它叫灵感寺而非青龙寺。公元582年，隋文帝兴建大兴城，他是个有政治抱负的皇帝，为了建立万世基业，废弃了残破的汉长安城，以兴建大兴城为实现其雄图的开端。由于隋文帝受佛教的熏陶和影响很深，在修建大兴城时，因为要将城中的陵园冢墓迁葬到郊野，为超度这些亡灵，祈求冥福，特意在乐游原上修了寺院，取名为灵感寺。自从寺院建成后，每到逢年过节，寺里的僧人都要请来高僧，为迁葬亡灵诵经作法。

　　然而，经历了隋末唐初的战乱，灵感寺遭到严重的毁坏，僧舍倒塌，寺院逐渐荒芜，公元621年，灵感寺破败废弃，这是其历史上的首次重创。传说在高宗年间，有一位从苏州来的和尚法朗，住在废弃的灵感寺里，为身患重病的城阳公主吟诵《观音经》，公主奇迹般痊愈。随后，她奏请父皇重建灵感寺，并更名为“观音寺”。有人推断，可能自城阳公主重建灵感寺后，“青龙寺”达到了鼎盛，也就是在这时其面积扩大至三百多亩。唐睿宗景云年间，观音寺更名为青龙寺。为什么叫青龙寺，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如今在青龙寺遗址上成立的保管所办公室主任卢洁告诉记者：“这可能和中国古代的四神有关。据《三辅黄图》记载，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也就是说，四神分别象征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青龙代表东方，而青龙寺地处东南，寺名很可能由此而来，不过这只是推测。”

　　公元845年，青龙寺遭遇了其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毁坏。那年唐武宗诏令“废浮屠法”，即历史上有名的“会昌法难”，也有人称为“灭佛运动”，整个长安城拆除寺院数千所，青龙寺也难逃一劫。同全国其他寺院一样，殿宇被拆，地宫被毁，僧人们被“勒令还俗，遣回原籍，寺内财产全部收归国库”。846年，武宗驾崩，宣宗继位，经过选择决定修复八所寺院，其中包括青龙寺。修复后的青龙寺，不仅规模大不如前，还更名为护国寺，直到十年后才又恢复青龙寺本名。然而，在唐末战乱的焚烧、掠夺中，长安城以及城内的寺院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青龙寺也难逃厄运，院墙坍塌，僧舍被毁，及至北宋1086年，寺院被彻底废弃，地面建筑已荡然无存。多灾多难的青龙寺最终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日本“孔子”：空海和他的中国师父

　　隋文帝时初建，北宋年间彻底被废毁，其间跨越了五百多年的历史。王维、白居易、李商隐等著名诗人先后再次驻足，留下了传唱千古的诗篇；而青龙寺作为佛教密宗的根本道场，也曾涌现了很多弘传密教、广度僧众、蜚声中外的得道高僧。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惠果和空海这对师徒。

　　话说唐朝初年，日本曾派遣了八位学僧前来大唐学习，被称为“入唐八家”。他们回国后，对本国的宗教和文化建设都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空海。因为空海入唐求法，不但将汉传的密宗传入日本，创立了日本真言宗，而且在中日文化交流和日本文化的发展中取得了卓越成就。时至今日，真言宗仍是日本佛教中最有影响的宗派之一。

　　众所周知，佛教由印度传入中国，而中国密宗也是由印度传入，密教高僧善无畏、金刚智、不空等先后于开元、天宝年间来到中国传法，传承弟子，使密宗发展成为独立体系，中国密宗由此正式建立。空海的师父——青龙寺大阿阇梨（传法大师）惠果也是一位弘传密教的高僧，他不但化度众生，还培养了一批中外专事密教研究的大德。

　　空海自幼聪颖过人，从小受佛教文化熏陶，五六岁时就被邻里称为“神童”。十八岁入太学，二十岁时剃度为僧，公元804年随日本第十七次遣唐使入唐留学。他在长安期间，遍游古寺，寻访明德。一个偶然的机会，听人介绍，空海找到了青龙寺，拜惠果问学求法。初次相见，二人谈法论宗，甚为契合，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空海当即拜惠果为师，奉献贡物求受密法。惠果把两部大法及诸尊瑜伽等全部传予空海，犹如泻瓶。惠果还命画工李真等十余人图绘胎藏金刚界大曼茶罗十铺，嘱铸工杨忠信新造道具十五具，以及图像写经赠予空海，希望他“早归本乡，以奉国家，流布天下，增苍山福。然则四海泰，万民安，是则报佛恩，报师德也，为国忠也，于家孝也，传之东国，努力，努力”。可见惠果对空海的器重，师徒情谊也非一般。

　　空海尊师命归国后，弘传密宗，建坛修法，声誉大震，其他寺院的学僧前来问学受教，络绎不绝。后来在嵯峨天皇的支持下，空海在日本创建了真言宗，广传佛法。空海在唐留学期间，除认真钻研佛学外，还学习梵文，研读唐诗等文学作品，苦练书法技能。搜集有关文学、医学、天文、工艺、美术、建筑甚至酿造、烹饪等方面的典籍，他将所学典籍带回日本，为推动日本文学艺术等领域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如今，日本民间还流传着有关日本文字产生的传说：“继吉备真备取汉字楷书体偏旁创造‘片假名’之后，空海取汉字草书体创造‘平假名’，从此，日本有了自己的标音文字。”这种说法虽然难以考证，但也说明了空海对日本文字的形成有着特殊贡献。而他编写的《篆隶万象名义》是日本史上第一部汉语字典，对日本人学习汉语，起到重要作用。此外，他还在京都创建“综艺种智院”，堪称日本平民教育最早的学府。因此，有人说空海是日本的“孔子”。

　　因为时至今日，真言宗仍是日本佛教中最有影响的宗派之一，作为真言宗祖庭的青龙寺也就成为日本佛教徒心中的“圣寺”。有资料统计，现在青龙寺遗址景区每年接待的游客中，有20%都是日本游客。也有人说，从日本来西安的游客大多数都会来青龙寺，目的就是为了找寻自己的文化根源。

　　历史疑团：

　　千年古寺何处寻觅？

　　上文曾经说过，早在北宋年间，青龙寺的地面建筑就已荡然无存了。经历了元、明、清几个朝代后，长安城里的布局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人们偶尔还会想起青龙寺和它的传说，但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而已。倒是日本的佛教信徒对其真言宗的祖庭念念不忘，他们总想着能到中国、到西安找寻心目中的圣寺，几百年间，屡有日本佛教徒前来寻觅青龙寺，但都无从寻找，一直到民国时期。

　　1924年和1925年，日本和尚和田辩瑞和加地哲定先后来到西安，目的就是为了瞻仰青龙寺。也许是看到嘉庆年间《咸宁县志》卷十二中的记载：“石佛寺即青龙寺，在祭台村。”当和田辩瑞找到祭台村的石佛寺时，大呼“找到了”，并在石佛寺大殿南壁题词：“当今石佛寺者，唐之青龙寺也。”加地哲定步和田辩瑞的后尘，题词曰：“大正十四年六月十一日余诣此处，该寺是青龙寺之故址，密教根本道场也。嗟法灯既灭，和尚逝久，感慨无量。所愿法灯再燃，佛日增辉。密乘沙门加地哲定识。”1930年，辛亥革命老人、学修东密的佛教居士朱庆澜游石佛寺看到题词，大受感动，会同地方官、佛教界和祭台村人，重修寺内大殿，添修了东边僧房，并且自书“唐青龙寺”匾额悬于寺门。

　　至此，石佛寺前身为青龙寺似乎已成定论，然而中外佛教信徒却有怀疑者。因为石佛寺虽在乐游原以北，但地处平地，与唐朱庆馀《题青龙寺》中描写的“寺好因岗势，登临值夕阳。青山当佛阁，红叶满僧廊。竹色连平地，虫声在上方。最怜东面静，为近楚城墙。”以及白居易《青龙寺早夏》中描写的“尘埃经小雨，地高倚长坡。日西寺门外，景气含清和。闲有老僧立，静无凡客过。残莺思意近，新叶阴凉多。春去来几日，夏云忽嵯峨。朝朝感时节，年鬓暗蹉跎。胡为恋朝市，不去归烟萝。青山寸步地，自问心如何。”描述的因岗建寺的地势很不一致，所以有人不同意石佛寺即青龙寺。那么石佛寺究竟是不是青龙寺呢？

　　因为对石佛寺究竟是不是青龙寺一直争执不下，1963年，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唐城发掘队在查阅大量文献资料的基础上，再次对悬而未决的青龙寺旧址作了实际的勘察。考古工作者在乐游原上清理出殿基、月台、散水、花坛等地下遗址多处。从而否定了石佛寺就是青龙寺旧址的说法。到了1973年时，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工作队根据1963年勘察的线索，对青龙寺遗址的位置再次进行了复查和发掘，并最终确定了青龙寺遗址的准确位置——西安东南方向，与西影路相交的青龙路铁炉庙村北乐游原上。

　　卢洁主任告诉记者，遗址上曾发掘出大量文物，但由于科技手段等因素的限制，遗址在经过确认后大都进行了回填，还有部分文物现在在遗址景区内展出，为今日佛教了解密宗文化和唐代青龙寺的建筑，提供了丰富的依据。

　　保护开发：扩建为中日文化交流胜地

　　确定了青龙寺遗址后，这里就成了日本游客神往的地方。但上世纪80年代前遗址上只有一座小庙，很难想象这里曾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青龙寺。1979年11月，日本国四国地区香川知事前川忠夫在西安访问时，提出了“在青龙寺遗址修建空海纪念碑”的设想，而西安市政府很快做出了积极回应。1981年7月，纪念碑工程破土动工，1982年5月初，该工程竣工，前后共计10个月。同年11月，青龙寺遗址保管所成立。1983年，由日本真言宗僧众倡议修建的惠果·空海纪念堂破土动工，1984年底竣工，历时14个月。纪念碑和纪念堂建成后，分列东西两侧，为了将他们连成一体，成为一座完整的园林式庭院，1992年青龙寺庭院工程又正式破土动工。庭院中心建筑为云峰阁，是整个遗址上的最高建筑，由著名设计大师张锦秋设计。此外，还有诗碑廊、竹月轩、环秀台等，新建成的园林内松竹成荫，瀑布、小溪、假山、楼阁、诗碑廊与空海纪念碑、惠果·空海纪念堂相互衬托，浑然一体，美不胜收。1995年,“世界和平祈念塔”落成。同年11月，中日两国共同修建的钟楼落成，“中日友好和平之钟”悬挂其上，钟声雄浑激荡，象征着两国人民珍惜友谊的心声。

　　记者3月22日来到青龙寺遗址时，不是休息日，天气也不是太好，但青龙寺内依然游人如织，在樱花树前合影留念。枝头樱花开得正艳，满地也飘落着樱花瓣，闻着淡淡的花香，记者不禁在想，虽然当年的青龙寺已不见踪影，但春天依然会每年眷顾这里。卢洁对记者说，现在青龙寺遗址院内的樱花共有11个品种，近千株，其中包括“一叶”“杨贵妃”“关山”“御衣黄”等名贵品种。这些樱花都是日本各界友好人士于1984年捐赠的。“无论是从品种还是从范围上，这都是整个西北地区最全最多的地方。而这些樱花也成了中日友好往来的见证。”

　　青龙寺遗址保管所所长高建平告诉记者，下一步他们将着力打造青龙寺遗址公园：“青龙寺遗址199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即将建成的青龙寺遗址公园将成为中日文化交流的胜地，目前该项目已列入2008年西安市政府的重点项目。”高所长透露，为了将遗址公园建成环境清幽、景色迷人的游览胜地，他们目前已征地128亩，并将进一步向北延伸104亩，如果顺利的话，2009年就可以破土动工。新建成的公园将以园林绿化为主，和已经建成的庭院融为一体。还将在现有建筑的基础上，建设少量供僧人活动的场所，并计划将遗址南面的铁炉庙村进行整体改造，建成一个集餐饮、住宿、购物、娱乐为一体的民俗文化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