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灼灼美仑美奂——热贡唐卡解读
藏传佛教的主要传播方式是建寺造像,宋代李远在《青唐录》一书中说起口角嘶口罗政权统治下的古青唐城的情形时说,“……建佛祠,广五六里,绕以周垣,屋至千余楹,为大像,以黄金涂其身。……城中之屋,佛舍居半……。”说明在口角嘶口罗政权时期,藏传佛教在青海大地上不但广为传播,而且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寺院的建造工艺与佛像的绘塑技艺随着宗教的传播得到了不断提高和空前交流。公元十三世纪中后期,热贡迎来了其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人物拉杰扎那哇,这是一位佛法造诣极高、兼通医术的大师,他从西藏来到热贡时带了近300名随行人员,这些人员中有不少是画工。拉杰扎那哇及其子孙在热贡建造了以其西藏家乡名命名的隆务寺,建立了较完善的政教合一制度,隆务寺周边的村庄相继建成大小寺院,隆务河流域逐渐形成了“头人一庙堂、一家一佛殿”的壮观景象。林立的寺院和家家拥有的佛堂,为热贡画师们提供了展示绘画才艺的平台,闻名藏区的“热贡拉索”就是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也是在这一时期,西藏三大画派随藏传佛教的传播逐渐传入热贡地方,其中,尤其以曼唐画派的影响最为深远。曼唐画派的显著特点是善绘“慈像”、“圆满像”,线描精细、形象生动传神。至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曼唐画派在热贡广泛传播以来,热贡艺术开始注重借鉴曼唐派艺术风格,加上当时隆务河流域的汉地来客——军户屯民们所带来的汉地画风的自觉影响,热贡藏传佛教绘画艺术逐渐走上了一条既有别于西藏又异于汉地的独特的佛像绘塑之路。至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政府相关部门的关心支持下,以传承、弘扬为使命,以热贡艺术创作较集中的“四寨子”为中心,以热贡地方各寺院、遍布“四寨子”的家庭作坊和热贡艺术馆为基本载体,以热贡僧俗艺人、画师为主力,以师徒、父子、叔侄、舅甥等为基本传承形式,构成了热贡艺术创作的重要模式。“热贡艺术”这一标识性的概念蕴涵了其旗帜意义的艺术追求。因此,从热贡艺术的历史文化渊源上看,藏传佛教的传播是基础,寺院庙宇的建设是载体,热贡人笃定的信仰是动力。
从热贡艺术的发展进程上看,公元9世纪至13世纪是传入期,以借鉴和创造为特点;公元13~17世纪为形成期,以模式与审美为特点;公元17世纪末~20世纪中期为成熟期,以创新与超越为特点;1949年以来进入多元发展期,以回归与创美为特点。在这种有序的符合艺术规律的发展过程中,热贡唐卡艺术自然成为包括壁画、泥塑、堆绣、木雕、木刻、石刻、建筑彩绘等在内的热贡艺术的代表性品类。热贡唐卡自身也形成了彩色唐卡、金色唐卡(塞唐)、红色唐卡(玛尔唐)、黑色唐卡(呐合唐)等种类。彩色唐卡就是我们常见的彩绘唐卡,后三种唐卡分别是用纯金色、红色、黑色作底再用红色、黄色、金色描形的唐卡作品。在艺术表现上,热贡唐卡善用黄金、纯银等进行画面装饰,呈现出金碧辉煌的艺术效果。
热贡唐卡的造像、线条、色彩、构图、装饰等具有显著的特征。在造型上注重身量标准的表意倾向,佛像的造型,要达到唤起我佛慈悲和佛法无边的感召精神和皈依激情的境界。热贡艺术在造型过程中,完全遵循了藏传佛教造像艺术的基本规律,在形象、身姿、手印和法器等基本道具的表现过程中,以三经一疏为基本法则,呈现出对印度、尼泊尔、西藏及中原汉地佛像艺术造型的直接承袭,这是热贡艺术作为宗教艺术的程式化共性特征的表现。藏传佛教艺术造型是对神秘宗教理念的艺术虚构,其造型经验建立在宗教创立者和传播者的无尽想像之上,一代代笃信宗教义理的艺术家的审美想像和审美创造之上。这种造型意识在藏地的初步实践中,又摒弃了宗教的虚无,以藏地的俊男美女做了造型的范本。因此可以这样说,热贡艺术显宗造型多以写实为主,密宗造型多以变形为主。承接了藏传佛教艺术造像的基本理念。写实化原则使得藏传佛教艺术在热贡化的进程中,不断地从现实生活中寻找造型依据来丰富造型经验。注重以情传神,善相的慈悲之情有脉脉含情的意味,怒相的忿怒之情有愤愤然的神韵;菩萨、度母的造型中以大眼、小嘴为特征,有妩媚、俏丽的藏家女性的风韵;佛陀的造型以眼眸、唇角含笑为特征,有热贡历代学者的气派,形成了热贡艺术本土造型的独特风格。
在线条方面,热贡艺术十分重视艺人的线描能力,线描基本功训练是其入门必修。早期艺人的传统线描训练主要以线的力度、圆润度、流畅度等为主要内容,以夏吾才让《西方广目天王》为例,走笔流畅自如,大到天王的身形、衣着,小到五官、法器,近到衣饰的纹样,远如云纹、火焰纹,左手中青蛇的斑纹,无不以流畅的硬笔线条加以细致入微的描绘,衣饰部位尽管也用了大量的色块描抹,但色块上的线条十分密集,将衣褶、衣褶间花纹的有规律变化等都进行了细描,其精细圆润的描绘技艺达到了纯熟的无技巧境界。从热贡艺术的线描方法上看,墨线描和色线描精致入微,优美工细,既有行云流水般自如流畅的特征,又有力度均衡、富于表现力的特点。这正是中原绘画所总结的高古游丝描、铁线描等线描的特点。如直线、曲线、弧线等在绘画语境中因为表现方法上的些微差异而具有了特殊的美感。
在色彩方面,从藏传佛教绘画艺术的渊源上讲,高原民族对浓艳的色彩如火红、青绿、明黄、橘红、天蓝等有一种先天性的爱好,这与藏民族的早期审美观念和色彩意识密切相关。这种直观形式负载着民族文化中长期积淀下来的审美心理,创造了民族文化中绚烂夺目的色彩呈现,热贡艺术的壁画、唐卡等艺术形式在传入期到形成期,基本上还是承袭了传入地的配色、用色原则,目前能见到的属于形成期的作品在色彩上呈现出古朴、凝重的风格。画面背景以青绿为主,人物、房舍以橙红色为主,没有看到用金痕迹。在绘画材料的运用上,热贡唐卡也坚持使用经过复杂工序从青藏高原名贵矿石、特有动物、植物中提取的珍贵颜料,这些颜料具有色彩明艳、历旧弥新的特点,比如有一种调配过渡色的植物生长在热贡周遍高海拔的山上,其花朵“西的”被艺人采来晒干后泡出独特的黄色,用于唐卡画面中山峦、树木的晕染,据说具有千百年不褪色的功效。到了成熟期,热贡唐卡开始追求艳丽脱俗的色彩意向,注重对比色的使用,具有鲜艳华美的特点。
在构图方面,热贡艺术的唐卡、壁画、堆绣等作品构图形式多样。基本继承了传统藏画艺术构图饱满,画面充实的特点。中心构图、叙事体构图、中心和叙事两结合构图、曼陀罗构图、分格式构图等传统构图方法在热贡艺术作品中广泛运用。一般来说,以诸佛、菩萨、度母等主尊的唐卡中常用的是中心构图的方法,主尊居画面中心,围绕主尊在唐卡上下左右安排其他的神佛菩萨、护法僧侣等。主尊两侧一般用花卉草木或背光装饰、祥云等进行装饰。有些特定画面还要安排一些佛经规定的人物和法器。环绕主尊的神佛、菩萨、护法、僧侣的位置多以祥云、山峦等分隔,多讲究左右对称。
在装饰方面,藏族传统绘塑艺术,以擅长繁复、细密的装饰为特点,热贡艺术将这一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这种装饰性表现在寺院装饰和作品装饰两方面。在热贡的隆务寺、五屯上下寺、郭么日寺、年都乎寺、尕撒日寺等寺院的门楣、门框、走廊、墙壁、墙裙、梁、柱、藻井、天花板上都用各种彩绘图案予以装饰,这些精美的图案,一部分是从传统绘塑艺术中继承发展而来,另一部分则是热贡艺人对生活物象的提炼和概括。内容涉及神秘的宗教图符、自然界中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以及藏、土等民族民间传统图案等,运用各种手法使之以相对固定的图式化的方式成为热贡艺人装饰寺院,发挥装饰才华的重要资源。强调装饰功能,也注重一定的象征性,随意自然的笔法中暗含着长期总结的规律。佛像的头冠装饰、宝座装饰、背光装饰在追求华彩精细的同时,以用金为主,金色提升了画面,统一了色调,增添了富丽堂皇的意味,使宗教教义神圣、神秘的氛围更加浓郁,热贡艺术的装饰特征,以繁复华美,鲜艳生动的功能增强了佛像和寺院的感染力,强调了装饰为美的理念,这种美更多地服务于宗教观念的表现,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艺术形式美的典范。
热贡唐卡艺术在严格遵循藏传佛教绘画度量理论和造像仪轨的基础上,不断吸收西藏及汉地绘画艺术的精华,并结合热贡地方的独特审美习惯进行了较深刻的艺术探索,积累了丰厚的艺术创作经验,形成了“家家从艺,人人作画”的艺术创作态势。藏画艺术在世界绘画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其所传承的艺术内容在过去几乎是图画化的宗教理念,热贡唐卡艺术承继了这种艺术传统,并在题材上有所拓展,近年来,出现了以藏族民间文学如史诗、故事、传说,以及藏戏人物等为表现内容的唐卡作品,还有人根据客户的需求,绘制汉式寿星图等唐卡作品。
在热贡,当我们走过那些经幡飘扬的“拉泽”,在洒满“隆达”的山峦间遥望远处的一座座白塔和寺院时,我们感知到了艺术灵感莅临的氛围;当我们穿过洁净整齐的村巷走进那些飘散着柏香与花香的热贡人家,聆听却康前女主人优雅安逸的诵经声,凝视庭院里一幅幅正在着色的唐卡时,我们体验到艺术痴情深刻的根由;而几乎遍布每一个村庄的寺院和佛塔,那气势宏大、金碧辉煌的佛像,那幽暗的灯光下闪烁出最完美的线条与色彩的壁画、唐卡,那奥妙无穷的故事在墙上凝固、在人心中流动,这一刻,我们证悟到艺术永恒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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