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七日的感动瞬间
5月21日晚,正在浏览四川救灾专题时,接到小崔电话,问我是否愿意到四川什邡。——愿意,从心底我没想过要做别的答复。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请好假,定好机票、收拾好行李,又就着床头灯给已经熟睡的女儿写了封信,请她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善良的女儿会明白我的突然离开是为了传递和见证更多的爱。
一直为远方灾情牵动的心平静下来,让我靠近你,让我温暖你。
但我错了,从5月23日凌晨4时到罗汉寺,30日离开,什邡七日的每一天,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很错。当我看到那些悲伤却不绝望的百姓,那些放下宗教生活投入救灾的僧人,那些疲惫不堪却依然忘我清理废墟的军人,那些重新绽放纯真笑容的孩子,是我的心被一次次温暖,一次次被回传的力量所震撼。
(从入川的那一刻,我告诫自己少问那些会让人重陷黑暗的问题,所以以下的文字只是我看到的、听到的。没有惊心动魄的时刻,没有悲情哀伤的故事,如果它零星不饱满,请原谅,因为此行我不再是记者,只是个普通的志愿者。)
一直在灾区忙碌的素全法师
如果从唐代始建算起,被称为“川西佛都”的罗汉寺称得上是“千年古刹”。
三年前,也是和小崔到罗汉寺拍片,那时的罗汉寺花木扶疏、香火缭绕,而此时的罗汉寺,清幽不在,到处是帐篷,就连殿前的香鼎和黄果树上也牵拉着帐篷的绳子:什邡妇幼保健院的白色帐篷、南京85医院救灾医疗队和江苏无锡灵山基金会援助的绿色帐篷、志愿者的旅行帐篷,还有寺里和灾民拼凑搭建的花椒布帐篷,罗汉寺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灾民救助点——没有什么部门的要求,大地震发生的当晚,罗汉寺的素全法师领着全寺的僧人将大门打开了,800人到后来1千多人,涌来的灾民找到了一处躲避惊恐的栖身之所,什邡妇幼保健院和南京85医院救灾医疗队接生的婴儿有了安睡的小床。
我们的帐篷里,也有了床,这让震后第三天赶到罗汉寺一直睡在帐篷地上的小崔倍感幸福。后来听小崔说起在风雨交加和摇动的余震中和素全法师一起搭帐篷的情形,说起什邡妇幼保健院接生的第一个孩子就诞生在禅凳拼起的“手术台”的情形,我对眼前的“奢华”既幸福又愧然。 寺院的丛林生活暂时停止了,僧人们一直忙于搭建帐篷运送物资,只有每天早五晚九的叩钟偈和居士们绵绵一天的诵经声准时响起;香炉中的香烛也暂时熄灭了,斋堂上的烟囱却从凌晨3点就开始冒出炊烟,一直到晚上,即使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居士,也在每天躬身准备2千多人的饭食。
热水从早到晚、热食一日三餐,罗汉寺倾其所有。在此非常时刻,热量,是不是还应该有着另外的涵义——温热的力量。
与素全法师难得的合影
罗汉寺住持素全法师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一袭黄袈裟,用他绵软的四川话娓娓道来罗汉寺的历史和珍藏。眼前的他身着短青衣,芒鞋里的袜子漏着一个大洞,手上贴着胶布。每天我看到他,除了吃饭和向有关部门汇报救灾情况时,就没有发现他能在凳子安稳地坐上几分钟,搬运物资、给附近灾区送物资,打电话联系方方面面,那种状态要用“忙的脚不沾地”来描述。我刚到罗汉寺就听说他因劳累过度,疑似得了急性肝炎,后来得知虚惊一场,但吊瓶还在打,他身边的人也都希望他能借此休息一会儿,可惜未能如愿。应该白天打吊瓶的时间经常拖到晚上10点多。扎上吊瓶,躺在帐篷里,他的嘴巴没停,安排第二天的事儿,探讨安居点的规划,语速快、急。
到达罗汉寺时,救灾的第一阶段还在继续,第二阶段——灾后重建已经开始协调筹备中,双倍的忙碌。
河北柏林禅寺和无锡灵山慈善基金会捐赠的两辆货车最先到罗汉寺,在此之前,寺院里仅有的车是三轮车外加一辆蓝色的小QQ,每次坐着它跑路时,底盘就会被路上的石头刮的咯噔、哗啦地响。有了货车,又有了上海龙华古寺捐赠的80吨物资、光孝寺捐助的几十吨物资、江苏无锡灵山基金会捐赠的帐篷后,罗汉寺成了救援物资的一个中转站,社会各界捐赠的物资汇集,又分流到最需要的地方。每天早上,素全法师领着僧人和志愿者一起将米、面、油、菜和帐篷、日常生活用品装上车先是什邡周围的寺院,后来又扩展到基督教、伊斯兰教、道教等其他宗教团体和几个受损严重的村子。
送救援物资的路上,也在进行着定居点选址的考察,这也是素全法师与前来灾区的国内佛教界法门道友共同商议后的发心大愿,建一个灾区定居点,让灾民安身下来之后安心地开始新的生活。最后,古刹龙居寺旁的龙居寺村被定为什邡首个佛教援建的灾区定居点的样板村,上海龙华古寺、江苏无锡灵山慈善基金会、什邡罗汉寺、凤凰网开始了携手重建家园的工程。
素全法师一直以他的速度推进着定居点的落实。与湔氐镇镇政府签订协议后的第二天,他就领着大家,带着锄头、铁锹,在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开始搭建村委会和工程指挥部的临时办公帐篷。挖沟、架帐篷……其间的挥汗如雨不必提了,第一次拿起锄头的笨拙不用说了。也许是大家的诚心感天地,搭建过程中,一直阴霾的天,突然开始阳光四射。
建设龙居寺村那天的午餐,素全法师在破纸盒上休息
午饭,是带来的方便面和饼干,精疲力竭的我们吃得是狼吞虎咽。一直也没有休息的素全法师拿着一点饼干和一盒牛奶,静静地盘腿坐在一张拆开的纸盒子上。
我迅速抓拍下眼前的这一幕,因为素全法师的此时的样子体现着佛家的一种精神:蒲团坐得,纸盒子也坐得,重视当下的入世思想,也是修行的重点,就像白居易和鸟窠禅师的对话一样,“佛法不是用来说的,佛法是用来做的”。
帐篷搭建好了,很快,新村的活动板房也将拔地而起,配套的厕所、浴室、公共娱乐室,甚至还有一条土特产集市,在细致的规划中,新生活开始的很快却并不匆忙潦草。“等一切都建好后,我们就交给政府管理,因为我们是出家人,还要继续我们的丛林生活,修行之路。”这点,素全法师一直在强调。
其实,在送救援物资的几天里,所到之处的庙宇殿堂损毁状况同样令人痛心,龙居寺清代的院墙塌了,大王庙清代的壁画塌了,大鹏寺久远的观音殿塌了……就是罗汉寺,大雄宝殿的屋脊被震毁,所有僧舍和殿堂都出现房瓦脱落、房梁断裂的状况,80%的房屋已成危房。在这种情况下,每次接到捐款时,素全法师一定要问,是救灾的钱,还是修罗汉寺的钱。“钱要一定分开,救灾的,就要每一分钱都用到灾民身上。”
这让我想到途经所见的玉佛寺,损毁状况是此次所见最严重的,所有的房屋坍塌,遍地瓦砾。可是,就在一片废墟里,主殿中的千手观音像,依然完好端坐,安稳如地。
菩萨低垂的目光是慈忍的,在这样一个残垣断壁的背景下,相信你会和我一样,将被灾难击中的哀情沉淀为信念,升华为信仰:大灾难中,势必降生大无畏、大慈悲、大秩序。失去的一定会重拾,倒下的一定会重树,只要我们心中的信念不倒。
而那些普普通通四川百姓的面孔是坚忍的。什邡的支柱产业在地震中遭受毁灭性打击,全国第二大皇背木耳生产基地的湔底镇仅此一项就损失达6亿元。但悲情过后,生机重又显现,沿路的许多村民已经重新开始日常的劳作:插秧开始了,烟叶正在收割,山脚下的村民在晾晒着皇背木耳。车子掠过的这些面孔是如此的平实,大灾中,许多的表情成为我们永远不能磨灭的记忆,但在大灾后,这些在平实中透着坚忍的面孔却更能让我们找到重建信心的源头。
蓥华镇的空军战士在平整废墟,为灾民重建家园
还有我们最可爱的人,那些最温暖的橄榄绿,疲惫的脸上有坚忍,更有坚韧、坚强和坚定。26日路过蓥华镇,那些刚刚参加完救人任务的军人又开始平整废墟,重建家园的任务。3天后,再次路过蓥华镇,狼藉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出来。空气中还飘散着异味,不远处就是被震毁的磷肥厂。几个20出头的战士正在铺整路边的斜坡,当我们想把眼前的情景留存下来时,一个很年轻的战士无意间抬了一下头,又马上低下头继续挥动着手中的铁锹。就在那一瞬间,那双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失去光泽的眼睛刺痛刺酸了我们的眼睛。
回来将这一幕说给85医院救灾医疗队的护士长听,她淡淡一笑: “军人嘛。”此时,他们也接到开拔上山,协助重建家园的命令,这意味着这些拿惯手术刀的手要去搬砖抬梁,清理废墟。就在两天前,护士长曾告诉我们,前方的一名军医在医救伤员时不慎感染坏疽病被截掉了手掌,永远无法再拿起心爱的手术刀。
这个消息让大家沉默了很长时间。在几天的相处和一起热火朝天地扛背救援物资中,我们已经和很多人结下了友谊。看见我们有时不能按时吃饭,他们会塞给我们自己节省下来的巧克力和饼干。“你们一定注意安全,一定多保重。”在他们不以为难的笑容面前,即使知道我们的叮嘱显得很唠叨,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叮嘱。
还有那些留在记忆深处纯朴和真诚的笑容。在龙居寺村的灾民安置点搭建帐篷时,一位大姐在休息时一直跟我说,听不太懂她方言,只能连听带揣摩个大概:去年才盖的农家乐,借了不少钱,盖完后只剩下40元钱;男人在外打工,家里只靠婆婆和她支撑;现在都毁了,生活水平倒退了十年;现在心情平静了许多,有这么多人在帮助,真谢谢你们,大老远跑来,帮我们……说到最后的一句话时,她之前有些愁苦的脸上突然绽开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们哈。”在这里,我们经常会听到这句话,每次听到这句话,看着他们的笑容,我都会很惶然,该怎么回答,“不用客气”还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能做的和他们经受的灾难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他们直面灾难的勇气,却给予我们的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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