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国见闻 ——我眼中的斯里兰卡佛教

斯里兰卡面积虽小，但就佛教而论，却是一个大国。在65，000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有6，500多座寺庙，住有近三万比丘和沙弥。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僧伽罗人，几乎全部都是佛教徒。笔者到这个国家来进修文学和佛教，和某些长老、法师经常接触，在康提大学选修了两门佛教课程，常到校内的僧伽寺就餐，并曾和该庙学僧外出旅游，现就自己的一点见闻观感，对这个国家的佛教概况作一简要介绍。

斯里兰卡的佛教是在公元前三世纪从印度传来的。当时印度阿育王派他的儿子密亨德到兰卡岛弘扬佛教，兰卡国王天爱帝须欣然皈依三宝。密亨德的妹妹僧伽密多随之也来岛传授比丘尼戒，并带来一枝菩提树枝条，数月之内，佛法普及全国，佛教成了斯里兰卡的国教。到公元前一世纪，在斯里兰卡的阿卢佛寺举行了佛教史上的第四次大结集，五百罗汉五百居士汇集这里，把一直口头流传的三藏经用巴利文记录了下来。公元五世纪，佛教大师觉音来斯里兰卡对这些佛经进行了校订，并把僧伽罗文注释全部译成了巴利文。后来这些巴利文经书传到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等上座部（小乘）佛教国家，被广大信众奉为圣典。所以说，这些国家的佛教都属于斯里兰卡法统。阿卢佛寺的大结集是斯里兰卡对人类文化遗产的一大贡献。笔者曾去结集地阿卢寺参观，凭吊两千年的古迹，只见这个寺庙仍然是一个保存佛经的圣地。有一位长老正把律藏用铁笔刻写在贝叶上。叩问有何必要？答曰：贝叶经比纸书更能保存长久。

佛教自传入斯里兰卡以后，对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学、艺术、语言、文字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形成了光辉灿烂的佛教文化。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历代国王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到十五世纪以后，由于葡萄牙、荷兰帝国主义的相继入侵，佛教遭受到很大的破坏，甚至濒于断绝。在这种情况下，萨拉昂格拉长老为了复兴佛教，于一七五〇年从泰国请来了悟巴利法师为斯里兰卡比丘授具足戒，创立了暹罗宗派。不久又有高僧先后从缅甸的阿摩罗波罗和罗曼纳请来法师授戒，创立了阿摩罗波罗派和罗曼纳派。这样，佛教终于顶住了基督教的影响，又开始发展起来。一九五○年在康提市召开了第一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议，一九五八年斯里兰卡创办了佛教出版社，现已出版一百五十多万册佛教书刊，发行到九十多个国家。现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斯里兰卡兴办的寺院和弘法中心，许多外国人也络绎不绝地到斯里兰卡来求法取经。

现在，斯里兰卡的比丘仍分暹罗、阿摩罗波罗和罗曼纳三派。在教理、戒律等方面三派并无分歧，仅来源不同而已。笔者经常看到分属几派的和尚在一起修学念经，相处十分融洽。三派之中，暹罗派最大，有一万五千比丘，多出身于上等种姓。他们的特点是眉发全部剃落。阿摩罗波罗派的比丘只剃头发不剃眉毛。罗曼纳派的比丘外出时不打雨伞，手持一张棕榈树叶遮雨。三派比丘都披着黄色袈裟，暹罗派袒露一肩。斯里兰卡的比丘和其它南传小乘佛教国家的比丘一样，不忌鱼肉，过午不食；一般都不出外化缘，由施主（信仰佛教的百姓）轮流把斋饭送到庙里。有些寺庙自有田产，每年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这里的寺庙大都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佛殿，里面供有释迦牟尼塑像；白塔，内藏佛祖舍利；经堂，是说法讲经的地方；菩提树和僧侣的寝室。有些大庙还设有戒坛，在那里举行授比丘戒的仪式。寺庙里的和尚分为沙弥、比丘、长老和大长老几等。一个人出家为僧，必须先从比丘授沙弥戒（十戒），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持之后，才能受具足戒成为比丘。奴仆、士兵、负债人和政府官员不能出家，僧侣有还俗的自由。

像缅、泰、柬、老等国一样，斯里兰卡的比丘尼传统也早已断绝，现在斯里兰卡没有一个受过具足戒的比丘尼，只有守持十戒的沙弥尼。这些沙弥尼（僧伽罗语称为十戒女）也和比丘一样剃落出家，住在寺庙，披着袈裟。笔者曾去最古的一座沙弥尼寺访问（该寺成立于一九〇五年），一见面，她们就谈起那段中斯友谊的佳话：一千五百多年前，兰卡比丘尼铁萨罗等到中国南京传授比丘尼戒。现在，斯里兰卡的沙弥尼界，有请中国比丘尼来此传授比丘尼戒的呼声。因为当今世界上，只有中国的比丘尼传统流传到现在。

守持五戒的居士和一般信奉佛教的人统称为佛教徒。这些人虽不出家，但他们的思想意识，言谈举止，生活习惯，都受佛教思想的指导。在每家佛教徒的院子里都有一个佛龛。小学生自入学之日起，佛教就是他们的必修课程。每逢阴历十五月亮正圆的那一天（僧伽罗语称之为波耶节）全国都放假公休，以为信众做佛事提供方便。这一天的晚上，大人小孩都到就近的庙里去烧香拜佛，斋僧听法。笔者为熟悉佛教风俗，也常在这时去观礼，只见庙里灯火辉煌、香烟缭绕，善男信女川流不息。每逢大的佛教节日，庆典仪式就更加盛大。在日常生活中，信众遇到难题，都去向和尚请教，举行婚丧礼仪时，都请和尚念经。和尚是信众的精神寄托，信众供和尚生活用品，二者互为依存，不可分割。

斯里兰卡是一个文明古国，有许多名山大寺、佛教圣迹。其中最著名的是八大处、佛牙殿和圣足山。八大处在北古城，第一处是菩提圣树，这棵古树已有两千三百多年的历史。释迦牟尼两千五百年前在印度菩提迦耶的一棵毕钵罗树下获无上正觉，得道成佛，这棵毕钵罗树便被誉为菩提圣树（菩提是觉悟的意思）。如上文所述，僧伽密多自印度来岛时带来菩提树的一根枝条，栽植于北古城，一直活到现在，成为国内外香客常来朝拜的圣树，也是一棵很受植物学家重视的长寿树。八大处的第三处是金鬘大塔，是公元前一世纪时杜主盖姆奴国王所建，据说塔里放有从龙宫请来的舍利。此塔异常高大，笔者绕塔一周，不禁感叹僧伽罗民族的聪明智慧和建筑艺术。第四处是无畏山寺，也建于公元前一世纪，中国高僧法显曾在这里居住过。

佛牙是举世罕有的佛舍利。据说佛陀涅槃后火化时有一罗汉从火里检出他的左犬齿交给国王供养。后来，因印度连年战乱，一位公主和一位太子于公元三二六年把这颗佛牙藏在发饰中带到佛教正兴盛的斯里兰卡。现在，这颗佛牙就供养在康提市的佛牙殿里。这座佛牙殿雄伟壮丽，上下三层。佛牙藏在一个金罩之中，金罩上镶有一颗特大钻石，一百一十八颗小钻石，五百八十五颗蓝宝石和七百七十五颗珍珠。这个金罩之外还有两层金罩，保藏十分严密，佛牙一向不对外开放。在斯里兰卡历史上，佛牙一向是佛教和王权的象征。直到现在，每次大选之后，新任国家元首第一件事就是来佛牙殿礼拜佛牙。

圣足山又称亚当峰，位于宝石城附近的萨鬘山脉，海拔七千五百英尺。据传说，佛祖在世时曾三次来岛，在第三次来岛时曾到过这里，山顶上的一块巨石上留有他的足迹。每年的十二月到第二年四月是朝拜圣足山的季节，人们大部在夜里攀登，凌晨可达顶峰观看日出的美景。

斯里兰卡最盛大的佛教节日是佛诞节、波松节和佛牙节。佛诞节在斯历的维萨迦月的月圆日，因此又称为维萨迦节，相当于公历的四、五月间。据说这一天是释迦牟尼出生、成佛和涅槃的日子。这天，全国城乡都装饰一新。到晚上，人们都把糊制的灯笼挂在街头。每个十字路口，都用木板搭起数丈高的牌门，牌门上都挂满采灯，还画有本生经故事。各家店铺都在路旁搭起斋棚，为来往行人免费供应茶点汽水。笔者一九八〇年佛诞节曾在科伦坡观灯，和我国水利专家组的同志们乘一大轿车在街上缓缓行驶，斋棚里有人从车窗把汽水递进来，大家正有点口渴，于是一饮而尽。波松节在每年六月，是纪念佛教初传本岛的节日。佛牙节在每年七、八月间。这一天以康提佛牙殿为中心举行佛牙大游行。游行队伍中有数十头穿着华丽衣服的大象，背负佛牙的象王身佩五金响铃，走起来叮叮当当，威风凛凛。

斯里兰卡和我国的佛教关系向来是十分密切。早在公元四〇六年斯里兰卡和尚昙摩带一尊佛象来到南京。我国高僧法显以六十五岁高龄远途跋涉到达狮子国（即斯里兰卡），在北古城潜心修学，搜集汉上所无的著作，带回多部巴利文佛经。公元四三三年斯里兰卡比丘尼铁萨罗等来我国为比丘尼授戒，开创了中国的比丘尼传统。公元七世纪中国和尚义净曾在斯里兰卡留学七年，带回梵语佛典四百余部。中国密宗开元三大士之一的不空三藏曾带着唐玄宗皇帝的国书于公元七四三年到兰卡岛求法，受到国宾的礼遇。十五世纪时，三宝太监郑和为朝拜佛牙曾五次到达兰卡。现在科伦坡的国家博物馆还陈列着当年郑和立的“郑和碑”，碑上刻有中文、波斯文和泰米尔文。中国解放后，两国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一九六一年六月，在班达拉奈克夫人的邀请下，中国佛牙被迎奉到兰卡，巡行两个月，受到三百多万人民的虔诚瞻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