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短亭：去年的兴教寺

前记：据传西安兴教寺因“申遗”将面临大规模拆迁改建，令人扼腕。去岁，适有兴教寺之游，彼时情境，记忆犹新。特追记之，以备他日怀想。

2012年暮秋，我与外子出长安城，寻访兴教寺。一径向南，过王曲，走樊川，到杜曲，杜甫曾说“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将移住南山边”，如今到处是楼盘和在建楼盘，黄尘滚滚，蔽日干云，休说桑麻田，连南山都看不清了。由杜曲再南行，少陵原畔，苍然秋色中，藏着一座宁静的寺庙，这就是大唐高僧玄奘的长眠之地了。

正门，闭锁，游人从旁门进入。此处忘记拍照，图片来自网络。以下各图均为在下所摄。

康有为所题寺名。

大雄宝殿，洁净，省俭，素朴到不可思议，全不同于许多寺庙的金碧辉煌，香烟缭绕，却令人肃然起敬。

该寺最重要的建筑——玄奘灵塔。公元664年，玄奘法师示寂，灵骨初葬白鹿原。四年后唐高宗诏令迁葬少陵原今址，起灵塔，同时兴建寺院，命名为“大唐护国兴教寺”，以纪念玄奘法师大兴佛教的功勋。千余年间，该寺数遭兵燹，清同治年间全寺建筑毁于兵火，惟此塔和两侧陪侍的弟子窥基、圆测舍利塔幸存。

为纪念玄奘法师所修的新建筑三藏院。我在这里见到最动人的一幕：一位清癯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肃立在玄奘法师塑像前颂经，虔诚专注，旁若无人，声音不高却清朗，念诵节奏分明，每句到尾音就有一个铿锵上扬。我不敢打扰，立于一隅静听，无钟鼓声、木鱼声相伴，只是孤零零一位僧人的虔心念诵，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音节竟有一种澎湃气势，滔滔滚滚而来，“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是山间溪流，却是长河天来，激荡心魄，洗涤浮世埃尘，庄严、敬畏、光明，一点点从内心深处生出来。

寂静的寺院，门前无宝马香车，院内无红男绿女，清冷到几无游人。偶遇一对衣着朴素的老夫妻，两位老人说每周都要乘郊区公交来兴教寺坐坐，就是喜欢这里的静。

我们也大爱这难得的静，尤喜一寺深深的寂寞，寂寞得一如玄奘法师西行求法十七年的漫漫长途。午后，有阳光从扶疏树影间洒落，漫步中庭，徘徊既久，恨不能将自己也化进这寂寞去。

明年的兴教寺，还会如此宁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