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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学概说(一)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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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佛学之要在慧学唯慧学足以表彰佛法之特色 佛法甚深如海,广大无边,而其主要行门,则不外乎信愿、慈悲、智慧。其余的种种功行,都不过是这三者的加行、眷属、等流。所以修学佛法,必须三者相摄相成,圆备的修持,始能臻于圆满的境地。虽然初入佛门的人,由于根性与兴趣底不同,对这或不免有所偏重。但只是初学方便如此,若渐次向上修学,终必以这三者的圆满修证为目的。
  虽则如此,在一切宗教中,最足以代表佛教的特质,也即能显出异于其他宗教的殊胜处,却在智慧,所以佛教是理智的宗教。对于世间任何一个宗教,我们不能说他没有少分的智慧,不过一般宗教,总是特重信仰,或仁爱心行的表现。唯有印度宗教,在含摄信仰和慈爱之外,更注重智慧的一面。故一般地说,印度宗教是宗教而哲学,哲学而宗教的。佛教出现于印度宗教文化的环境中,对这方面,当然也是特别重视的。可是依佛教的看法,一般印度宗教所讲的修行证悟,尽管体验得某种特胜境界,或发展而为高深的、形而上的哲理,都不能算为真实智慧的完成,而只是禅定或瑜伽的有漏功德。释尊成道以前,曾参访过当时的著名宗教师----阿罗逻迦蓝等,他们自以为所修证的,已达最高的涅槃境界,而据佛的批判,却只不过是无想定及非非想定等,仍然不出三界生死。所以,其他宗教虽也能去除部分烦恼(甚至大部分烦恼),内心也可获得一种极高超、极微妙,自由自在的相似解脱境界,但因缺少如理的真实慧,不能从根解决问题。一旦定力消退,无边杂染烦恼,又都滋长起来,恰如俗语中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佛教之所以成为佛教,即因具有超越一般宗教的禅境,而著重于智慧的体验生活。我们修学佛法,若不能把握这一核心,或偏重信仰,或偏重悲愿,或专重禅定,便将失去佛教的特质。虽然这些都是佛教所应有的,但如忽视智慧,即无以表现佛教最高无上的不共点。
  唯慧学能达佛教之奥处 佛法的完整内容,虽然有深有浅,或大或小,包含极广,但能超胜世间一切宗教学术的法门(出世法),主要是智慧。约声闻法说,有三增上学,或加解脱而说四法,即概括了整个声闻法门的纲要。依戒而能够修得正定,依定才能够修慧,发慧而后能得解脱。这三增上学的层次,如阶梯的级级相依,不可缺一。然究其极,真正导致众生入解脱境的,是智慧。又如大乘法门,以六波罗密多为总纲----依布施、持戒、忍辱、精进广集一切福德资粮;依禅定而修得般若波罗密多,才能成就大乘果证,断尽所有生死烦恼。故大乘圣典中,处处赞说:于无量劫中,遍修无边法门,而不如一顷刻间,于般若波罗密多经典四句偈等,如实思惟受持奉行。由此可见,无论大乘法,声闻法,如欲了生死,断烦恼,证真理,必须依籍智慧力而完成。但这并不是说,除了智慧,别的就什么都不要;而是说,在断惑证真的过程中,慧学是一种不可或缺,而且最极重要、贯彻始终底行门。有了它,才能达到佛法的深奥处。一切出世法门,对这慧学为宗极的基本法则,是绝无例外的。
  在这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小乘法中,定增上学以外,别有慧增上学。在大乘法中,于禅波罗密多之后,别说般若波罗密多。从初学者说,修习止门,还有修习观门。慧学总是建立在定学的基础上,而慧学并不是禅定。所以我们对于慧学的认识与修集,应该深切注意,而对修定、修禅、修止等方便,亦不容忽视。有人以为:“依定发慧”,若定修习成就,智慧即自然显发出来。这完全误解了佛教的行证意义。如说依戒得定,难道受持戒行就会得定吗?当然不会,禅定是要修习而成就的。同样的,根据佛法的本义,修得禅定,并不就能发慧,而是依这修成的定力为基础,于定心修习观慧,才能引发不共世间的如实智慧。在这意义上,说依定发慧,决不是说禅定一经修成,就可发慧的。不然的话,多少外道也都能够获得或深或浅的定境,他们为什么不能如佛教圣者一样能够发智慧,断烦恼,了生死呢?因此,我们应该了解,约修学佛法的通义,固应广修一切法门,而在这一切法门中,唯有慧学,直接通达佛教底深奥之处。
  唯依慧学能成圣者 修学佛法,虽有种种方便法门,而能否转凡入圣,其关键即全视乎有无真实智慧,智慧可说就是圣者们的特德。如通常所说,有六凡四圣的十法界,这凡与圣的分野,即在觉与不觉(迷)。觉,所以成圣;不觉所以在凡。譬如佛陀一名,义译就是觉者,即能觉悟宇宙人生的真理,觉了万有诸法的事相。佛因具有这种能觉能照的圆满智慧,所以名为觉者。同时又被称为世间解、正遍知;佛所证得的究竟果德,也称作无上正等觉。佛,无论从名号或果德(名号实依果德而立)去看,都以觉慧为其中心。不但佛是这样,即菩萨二乘,也不离觉慧。菩萨,具称菩提萨□,义译觉有情,可解说为觉悟的有情。如龙树说:“有智慧分,名为菩萨”。小乘中的辟支佛,译为独觉或缘觉。声闻一名,也是闻佛声教而觉悟的意义。佛、菩萨、独觉、声闻四圣,皆依智慧以成圣,所以都不离觉义----只是大觉小觉之差别而已。
  作为佛教特色的觉慧,当然不是抽象的知识,或是枯燥冷酷的理智,而是在悲智理性的统一中,所引发出来的如实真慧。它在修证的历程上,是贯彻始终的。不管自证与化他,都要以智慧为先导;尤其是修学大乘的菩萨行者,为了化度众生,更须要无边的方便善巧。因此经中特别推崇智慧,说它在一切功德中,如群山中的须弥山,如诸小王中的转轮圣王,是超越一切功德,而为一切功德的核心。大乘经说:“依般若波罗密多故,摄导无量无数无边不可思议功德,趣向临入一切智海”。声闻乘教也说:“明(慧)为一切善法之根本”。智慧为一切功德之本,修证要依智慧而得圆满究竟,这是佛法所一致宣说的。在一切法门中,对这圣者之基的慧学,应格外的尊重与努力!
  二 慧之名义与究极体相慧之名义 慧,在大小乘经论里,曾安立了种种不同底名称,最一般而常见的,是般若(慧)。还有观、忍、见、智、方便、光、明、觉等。三十七道品中的正见、正思惟、择法等也是。大体说来,都是慧的异名,它们所指的内容,虽没有什么大差别,但在佛法的说明上,这些名称的安立,也有著各自不同底特殊含义。
  诸异名中,般若(慧)、□那(智)、□钵舍那(观)三者,显得特别重要。它们在共通中所有的不同意义,也有更显著的分别;当然,其真正体性仍然是没有差异的。般若一名,比较其他异名,可说最为尊贵,含义也最深广。它底安立,著重在因行的修学;到达究竟圆满的果证,般若即转名萨婆若(一切智),或菩提(觉),所以罗什说:“萨婆若名老般若”。般若所代表的,是学行中的因慧,而智与菩提等,则是依般若而证悟的果慧。再说慧、观二名义:慧以“简择为性”;约作用立名,这简择为性的慧体,在初学即名为观。学者初时所修的慧,每用观的名称代表,及至观行成就,始名为慧。其实慧、观二名,体义本一,通前通后,只是约修行的久暂与深浅,而作此偏胜之分。我们如要了解慧的内容,就不可忽略观的意义。关于观的名义,佛为弥勒菩萨说:“能正思择,最极思择,周遍寻思,周遍伺察,若忍、若乐、若慧、若见、若观,是名□钵舍那(观)”。分别、寻伺、观察、抉择等,为观的功用;而这一切,也是通于慧的。慧也就是“于所缘境简择为性”。修习观慧,对于所观境界,不仅求其明了知道,而且更要能够引发推究、抉择、寻思等功用。缘世俗事相是如此,即缘胜义境界,亦复要依寻伺抉择等,去引发体会得诸法毕竟空性。因为唯有这思察简择,才是观慧的特性。般若经中的十八空,即是寻求诸法无自性的种种观门。如观门修习成就,名为般若;所以说:“未成就名空,已成就名般若”。因此,修学佛法的,若一下手就都不分别,以为由此得无分别,对一切事理不修简择寻思,那他就永远不能完成慧学,而只是修止或者定的境界。
  慧之究极体相 初习慧学,总是要依最究竟、最圆满的智慧为目标,所以对于慧的真相如何,必先有个概括的了解,否则因果不相称,即无法达到理想的极果。现在所指的智慧,是约菩萨的分证到佛的圆满觉地而说的。大乘佛法所宣示的慧学,龙树曾加以简别说:般若不是外道的离生(离此生彼)智慧,也不是二乘的偏真智慧;虽然约广泛的意义说,偏真智与离生智,也还有些相应于慧的成分,但终不能成为大乘的究竟慧。真实圆满的大乘智慧,其究极体相,可从四方面去认识:一、信智一如:谈到智慧,并非与信心全不相关。按一般说,一个实在的修行者,最初必以信心启发智慧,而后更以智慧助长信心,两者相关相成,互摄并进,最后达到信智一如,即是真实智慧的成就。在声闻法中,初学或重信心(信行人),或重慧解(法行人);但到证悟时,都能得四证信----于佛法僧三宝及圣戒中,获得了清净真实信心,也即是得真实智慧,成就证智,这即是小乘的信智一如。大乘经里的文殊师利,是大智慧的表征,他不但开示诸法法性之甚深义,而且特重劝发菩提心,起大乘信心,所以称文殊为诸佛之师。依大乘正信,修文殊智,而证悟菩提,这是大乘法门的信智一如。二、悲智交融,声闻者的偏真智慧,不能完全契合佛教真义,即因偏重理性的体验生活,慈悲心不够,所以在证得究竟解脱之后,就难以发大愿,广度众生,实现无边功德事了。菩萨的智慧,才是真般若,因为菩萨在彻底证悟法性时,即具有深切的怜愍心,广大的悲愿行。慈悲越广大,智慧越深入;智慧越深入,慈悲越广大,真正的智慧,是悲智交融的。大乘经说:悲心悲行不足,而急求证智,大多堕入小乘深坑,失掉大乘悲智合一的般若本义,障碍佛道的进修。三、定慧均衡:修学大乘法,如偏重禅定而定强慧弱,或偏重智慧而慧强定弱,都不能证深法性,成就如实慧。分别、抉择的慧力虽强,而定力不够,如风中之烛,虽发光明而摇摆不定,容易息灭。如阿难尊者,号称多闻第一,但到佛入涅槃,仍未证阿罗汉果,就因为重于多闻智慧,而定力不足。反之,如定功太深而慧力薄弱,也非佛法正道。因深定中,可以引发一种极寂静、极微妙的特殊体验,使身心充满了自在、轻安、清快、妙乐之感。在这美妙的受用中,易于陶醉满足,反而障碍智慧的趣证。所以经论常说:一般最深定境反而不能与慧相应,无法证悟。龙树说:七地菩萨“名等定慧地”,定慧平等,才得无生法忍。到此时深入无生,是不会退失大乘的了。四、理智平等:真实智慧现前,即证法性深理。约名言分别,有能证智、所证理,但在证入法界无差别中,是超越能所的,所以真实智慧现证时,理与智平等,无二无别。如经中说:“无有如外智,无有智外如”。
  以上四点,是智慧应有的内容。其中信智一如、定慧均衡、理智平等,可通二乘偏慧,唯悲智交融是大乘不共般若的特义。大乘般若,绝非抽象智慧分别,亦非偏枯的理性,而是有信愿、有慈悲、极寂静、极明了,充满了宗教生命的。所以能够契悟法性的大乘慧,都含摄得慈悲、精进等无边德性。依般若慧断烦恼,证真理,能得法身,这是大乘佛法的通义。法身,即无边白法所成身,或无边白法所依身,都是不离法性而具足无边功德的。所以佛证菩提,或成究竟智,皆以智慧为中心,而含摄得一切清净善法。我们对于慧学的修习,既要了解智慧的特性,又得知道真实智慧必与其他功德相应。如经说:般若摄导万行,万行庄严般若。在修学的过程中,对信愿、慈悲,以及禅定等等,也要同时随顺修集,才能显发般若真慧。
  三 智慧之类别三种智慧 由于诸法性相的穷深极广,能通达悟解的智慧,也就有浅深理事等类别。现举最重要的,教典中常提示到的来略说。智慧或归纳为三种智慧,这又有好几类。一、“生得慧”、“加行慧”、“无漏慧”,这三慧是常见底一种分类。生得慧,即与生俱来的慧性,我们每个人----甚至一切众生,都不能说没有一些慧力,因为每一个活跃的有情,在他底现实生活中,对所知的境物,多少总得具有一点分别抉择的知能。就以人类说,无论愚智贤不肖,大家生来就具备了抉择是非、可否等智能,这就是生得慧的表现。不过这种生得慧,也还要靠后天的培养与助成,如父母师长的教育,社会文化的熏陶,以及自己的生活经验等,都是助长发展生得慧的因缘。有了这一切良好底助缘,人类的生得智慧,才能充分地发展出来。人类是平等的,世界上的任何民族,都同样具备了这生得慧,只要有良好的教育,完善的环境,就可以普遍的提高民智;所谓民族性的优劣,都只是限于后天的因素,论到生而成就的慧能,只是显发与不显发,并没有本质上的差等。我们修学佛法,或听经闻法,或披阅钻研,而对佛法有所了解,甚至能够说空说有,说心说性,或高论佛果种种圣德,重重无碍的境地,这能知能解的慧力,大抵仍属于生得慧。因为这是一般知识所能做到,与普通的知识并无多大差别。学佛者如果停滞于此,自满自足,而不加紧力求上进,那末他在佛法中所能得到的,仅不过一般世间的学问而已----虽然他所知解的,全部是佛法。依生得慧知解佛法,为修学佛法的第一步骤,也是深入佛法的一种前方便,实还不是佛教特有的慧力。加行慧,与生得慧大有不同,它不但有高度的理解、思考、抉择等智力,而且是依于坚固信念,经过一番的专精笃实行持,而后才在清净的心中,流露出来的智慧。这种智慧,完全由于佛法加行力的启导,不是世间一般知解所能获致的。此加行慧,教典中又分为三阶段,即闻、思、修三慧。闻慧,本著与生俱来的慧力,而亲近善知识,多闻熏习,逐渐深入佛法。以净信心,引发一种类似的悟境,于佛法得到较深的信解。这是依听闻所成就的智慧,所以应名为闻所成慧。不要误会!以为听听经,有了一些知解,便是闻慧成就;须知闻慧是通过内心的清净心念,而引发的特殊智慧,它对佛法的理会与抉择,非一般知识可比。思慧是以闻慧为基础,而进一步去思惟、考辨、分别、抉择,于诸法的甚深法性,及因缘果报等事相,有更深湛的体认,更亲切的悟了。这种由于思惟所引生的慧解,名思所成慧。修慧,即本著闻思所成智慧,对佛法所有的解悟,在与定心相应中,观察抉择诸法实相,及因果缘起无边行相。止观双运而引发深慧,名修所成慧。三慧之中,闻慧是初步的,还是不离所闻的名言章句的寻思、理解;思慧渐进而为内心的,对闻慧所得的义解,加以深察、思考;修慧的特殊定义,是与定相应,不依文言章句而观于法义。这闻思修慧,总名加行慧,因他还没有到达真正的实证阶段。经过定慧相应、止观双运的修慧成就,更深彻的简择观照,终于引发无漏慧,又名现证慧,由此无漏慧,断烦恼,证真理,这才是慧学的目标所在。但统论慧学,必然是依于生得慧,经过闻思修----加行慧的程序,始可获到此一目标。修学慧学的过程,无论大乘或是小乘,都是一致的。如按照天台家的六即说,那末生得慧还是理即阶段;闻思修加行慧,是名字即、观行即、相似即三位;无漏慧才是从分证即到究竟即。所以证悟甚深法性,虽为无漏慧事,而欲得无漏慧,不能离去生得慧,更不能忽视闻思修慧。换句话说,如不以闻思修慧为基础,无漏慧即根本不可能实现;断烦恼证真理,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以无漏慧的断惑证真,为修学佛法的究竟目标,而生得及闻、思、修慧,为达此目标的必经方便,这不独是印度经论的一般定说,即中国古德,如天台智者大师等,也都与此不相违反。所以初学佛法,所应该注意者,第一、不要将听经、看经,以及研究、讲说,视为慧学的成就,而感到满足高傲。第二、必须认清,即使能更进一层的引发闻思修慧,也只是修学佛法方便阶段,距离究竟目标尚远,切莫因此而起增上慢,以为圆满证得,或者与佛平等。第三、要得真实智慧,不能忽略生得及加行慧,轻视闻思熏修的功行。
  二、“加行无分别智”、“根本无分别智”、“后得无分别智”,这是专约证入法性无分别而说的。证悟真如法性,与法性相应的如实慧,名根本无分别智。其中经过修行而能证此真如法性的方便,是加行无分别智,即加行慧。通过根本无分别智,而引发能照察万事万物的,即后得无分别智。
  三、“世间智”、“出世间智”、“出世间上上智”,这是从凡夫到佛果位而分类的三种智慧。世间智,指一般凡夫及未证圣果的学者,所具有的一切分别抉择慧力。出世间智,指二乘圣者超出世间的,能通达苦空无常无我诸法行相的证慧。出世间上上智,佛与菩萨所有的大乘不共慧,虽出世间而又二谛无碍、性相并照,超胜二乘出世的偏真,故称出世间上上智。这种分类,与龙树智论的:外道离生智、二乘偏真智,菩萨般若智,意义极为相近。
  四、般若经中又分为:“一切智”、“道种智”、“一切智智”:这种序列,是说明了声闻、菩萨、佛三乘圣者智慧的差别。声闻、缘觉二乘人,原也具有通达理性与事相的二方面,称为总相智、别相智。但因厌离心切,偏重于能达普遍法性的总相智,故以一切智为名。大乘菩萨亦具二智,即道智,道种智,但他著重在从真出俗,一面观空无我等,与常遍法性相应,一面以种种法门通达种种事相。菩萨度生的悲心深厚,所以他是遍学一切法门的,所谓法门无量誓愿学。真正的修菩萨行,必然著重广大的观智,所以以道种智为名。大觉佛陀,也可分为二智,一切智,一切种(智)智。依无量观门,究竟通达诸法性相,因果缘起无限差别,能够不加功用而即真而俗,即俗而真,真俗无碍,智慧最极圆满,故独称一切智智。由这般若经的三类分别,便可见及三乘智慧的不同特性。二种智慧 在经论中,关于二种智慧的分类,也是有许多的。一、先约声闻经来说,有“法性智”,“涅槃智”。经上说:“要先得法住智,后得涅槃智”。法住智,即安立缘起因果的善巧智慧;必须在有情缘起事相的基础上,才能通达苦空无常无我的诸法实性,而证入涅槃圣地。古人说:“不依世俗谛,不得第一义”,也是此意。因为第一义谛,平等一如,无差别相,不可安立、思拟、言说,唯有依世俗智,渐次修习,方能契证。所以修学佛法,切勿轻视因果缘起等事相底解了,而专重超胜的第一义智。因为这样,即容易落空,或堕于执理废事的偏失。
  二、大乘法中常说到的二种----事理智慧,异名极多。一般所熟悉的,如“般若经”里的“般若”(慧)、“沤和”(方便);“维摩诘经”即译作慧、方便。般若与沤和----慧与方便,二者须相互依成,相互摄导,才能发挥离缚解脱的殊胜妙用,所以“维摩诘经”说:“慧无方便缚,方便无慧缚;慧有方便脱,方便有慧脱”。这二种智慧,般若经又称为“道智”、“道种智”;唯识家每称为根本智、后得智。也有称为“慧”与“智”的;有称实智、权智的;或如理智、如量智的。这些分类,在大乘菩萨学中,非常重要。诸法究竟实相,本来平等,无二无别,不可安立,不可思议,但依众生从修学到证入的过程说,其所观所通达的法,总是分为二:一是如所有性,二是尽所有性。如所有性是一切诸法平等普遍的空性,或称寂灭性、不生不灭性;尽所有性即尽法界一切缘起因果、依正事相的无限差别性。由此说菩萨的智慧,便有般若(慧)与沤和(方便)之二种。菩萨所具有的二智,如约理事真俗说,如上所说,一证真如法性,一照万法现象。如约自他觉证说,一是自证空性,一是方便化他。这都是大乘智慧的二面胜用。然在绝待法性中,法唯是不二真法,或称一真法界,本无真俗理事的隔别相;因之,智慧也唯有一般若,方便或后得智,都不过是般若后起的善巧妙用。所以罗什法师譬喻说,般若好像真金,方便则如真金作成的庄严器具,二者是不二而二的。修学佛法,一到功行成就,即先得般若根本智,证毕竟空性;再起沤和后得智,通达缘起,严净佛土,成就有情。此后,真智与俗智,渐次转进渐合,到得真俗圆融,二智并观,即是佛法最究竟圆满的中道智。
  其他,关于智慧的分类,经论甚多,除上面举出的三慧、二慧之外,还有如小乘学位的八忍、八智;以及阿罗汉位的尽智、无生智。又如大乘果位的智慧,唯识学系开为: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大圆镜智;密宗又加上了法界体性智,成为佛果的五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通菩萨位)。又如“仁王护国经”,说明从菩萨到佛果位,有五忍。总之,佛法依种种不同意义,不同阶段,安立种种智慧之类别。这类别尽管多至无量无边,而究其极,行者所证,唯一真如法性;能证智慧,亦唯一如如之智;以如如智契如如理,直达圆满无碍的最高境界。
  四 慧之观境三乘共慧 从上面的叙述,我们可以知道,慧是以分别、抉择、寻伺等为性的,那末它所分别、抉择底对象----所观境,是些什么呢?佛曾经说:“若于一法不遍知、不作证,即不得解脱”(阿含经)。修学佛法,目的在求解脱,解脱是三乘圣者所共的;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以甚深智慧,遍一切诸法而通达它。换言之,慧的所观境,即是一切法,于一切法的空无我性,能够通达,究竟悟入。所以佛法最极重视的出世慧,其特质是在一一法上,证见普遍法性。在慧学中,依行者的根机,可分为二:一、小乘慧----大乘兼有,故又称三乘共慧;二、大乘慧----唯菩萨所特有,不共二乘,或称大乘不共慧。这三乘共慧与大乘不共慧的差别,即是所观境的不同。二乘学者的观境,可说只是“近取诸身”,即直接于自我身心作观。菩萨行者,不但观察自我身心,而且对于身心以外的尘尘刹刹、无尽世界,一切事事物物,无不遍观。
  经中每说,知四谛即是声闻慧。四谛的内容:苦是有情身心上的生老病死等缺陷。集是造成身心无边痛苦的因缘,也即是招致生死苦果的力量。灭是离去烦恼业因,不起生死苦果的寂灭性。道即导致有情从杂染烦恼、重重痛苦、生死深渊中,转向清净解脱、寂静涅槃的路径。这四谛法门,可谓是沈沦与超出的二重因果观,其重点在于有情的身心。知四谛,就是知有情生死与解脱的因果,并非离却有情身心,而去审察天文或地理。以四谛为观慧的观境,又可分为二方面:一是对四谛事相的了知,即法住智;一是对四谛理性的悟证,即涅槃智。事相与理性的谛观,法住智与涅槃智的证得,为三乘共慧应有的内容。佛经中,除四谛之外,又说到缘起。约生命的起灭现象,缘起分十二支,从无明缘行乃至生缘老死,是流转门。是四谛中的苦集二谛。 从无明灭到老死灭,是还灭门,是四谛中的灭道二谛。四谛与十二缘起,说明的方式虽有不同,而所说的意义无多大差别。二乘人发厌离心,求了生死、证涅槃,便是依此四谛或十二缘起的观门去修学。所以在小乘教典里,都特别偏重这点。如“成实论”,即依四谛次第开章;南方传来的“解脱道论”,说到慧学,也先以了知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生死果报,种种世间事相入手,然后谈到悟证无常无我之寂灭法性。
  声闻者的观慧,虽然偏狭了一些,但他的基本原则,首先著重世出世间一切因果事相的观察,因为若对因果事相不能明了与信解,即不能悟证无生法性。所以阿□昙学,每从蕴、处、界说起,或从色、心、心所、心不相应行、无为法说起;都是极显明地开示了一一诸法的自相、共相、体性、作用、因、缘、果、报,以及相应、不相应,成就、不成就等。“法华经”的“如是性、如是相。。。。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等”,也就是这些。虽说唯佛与佛乃能尽知,但在声闻行者,也绝不是一无所知的----不过知而不尽罢了。对于事相的阐述,论典最为详尽。古来有将经、律、论三藏教典,配合戒、定、慧三增上学的,论藏即被视为特重慧学。根据各种论典的说明,慧学的所明事相,大抵先是,知因果,知善恶,知有前生后世,知有沉沦生死的凡夫,知有超出三界的圣者。。。。等等。信解得这些,才算具备世间正见(世俗慧),也就是修习慧学的初步基础。这自然还不能了生死,要解脱生死,必须更进一步,知道生死乃由烦恼而来,烦恼的根本在无明;无明即是对于诸法实相的不如实知,因不如实知而起种种执著,并由执著引致一切不合正理的错误行为。这无明为本的妄执,主要是无常执常,无我执我,不净执净,无乐执乐。众生有了这颠倒妄执,即起种种非法行为,造下无边恶业,而感受生死苦果。因此,慧学的另一方面,是三法印的契悟。三法印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在一切世间有为法中,如实体证到念念生灭的无常性,众缘和合的无我性,又能了达一切虚妄不起是寂灭性。彻底悟入三法印,就是证得清净解脱的涅槃。我们之所以滞留世间,颠倒生死,其根源就在不能如实证信三法印。关于这,北方有部学派,有广泛的论述和严密的组织。有部虽广说法相,但真正的证悟,是观四谛、十六行相,而得以次第悟入。不过在各学派中,修证的方法,有顿悟与渐悟的两大主张。如上所说,逐次修证十六行观,是渐悟;若是顿悟,则不分等次,经无常苦空无我等观慧,而悟入寂灭,即是证入甚深法性。
  总之,三乘共慧的要义,一方面是谛观一切因果事相,另方面是证悟无常无我寂灭空性。经中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以生灭故,寂灭为乐”。从观察到诸行无常,进而体悟寂灭不起的如实性。中国禅宗,把“寂灭为乐”一句,改成“寂灭现前”。在修持的过程中,也先观见心法的刹那生灭,进而悟入如如无起无灭的寂灭性,两者意义极为相近。
  大乘不共慧 如果说三乘共慧的观境是近取诸身,那末大乘不共慧的观境,则是遍于一切无尽法界了。虽然遍观一切,而主要还是著重自我心身。在大乘经中,往往从自我身心的观察,推扩到外界的无边有情,无边刹土,万事万物。这种观境,如“般若经”历法明空所表现的意义,较之二乘当然广大多了。菩萨的悟证法性,也要比声闻彻底。二乘的四谛,是有量观境,大乘的尽诸法界,是无量观境,所以大乘能够究尽佛道,遍觉一切,而小乘只有但证偏真。唯识家说:声闻出离心切,急求自我解脱,故直从自己身心,观察苦空无常而了生死;而大乘菩萨慈悲心重,处处以救度众生为前提,故其观慧,不能局限于一己之身,而必须遍一切法转,以一切法为所观境。大乘经论,因观点不同,所揭示的,或重此,或重彼,对于观慧的说明,不免有详略之分。不过综合各大乘教典,事理真俗的二方面,仍然是普遍存在的。在观察事相方面,从因果、善恶、凡圣,前后世等基本观念,更扩大至大乘圣者的身心,无量数的庄严佛土,都为观慧所应见。学佛者最初的如何发心修行,如何精进学习,层层转进,以及须要若干时劫,才算功行圆满,究竟成佛。这种种修学过程的经历情况,即菩萨广大因行的说明,是大乘教典很重要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对佛陀果德的显示;佛有无量无边不可思议功德,如现种种身,说种种法,以及佛的究竟身相,究竟国土,如何圆满庄严。菩萨的殊胜因行,与佛陀的究竟果德,为大乘经论的主要内容,也是大乘观慧的甚深境界。初学菩萨行,对这只能仰信,只能以此为当前目标,而发诸身行,希求取证。真正的智慧现前,即是证悟法性,成就佛果。而这究境理性的体证,著重一切法空性。这与小乘慧有两点不同:第一、声闻的证悟法性,是由无常,而无我,而寂灭,依三法印次第悟入;大乘观慧,则直入诸法空寂门。同时,大乘本著这一究极理性,说明一切,开展一切,与无常为门的二乘观境,显然是不同的。经说苦等不可得,即是约此究竟法性而说。大乘教典依据所证观境,安立了种种名字,如法性、真如、无我、空性、实际、不生灭性、如来藏等,有些经总集起来:“一切法无自性空,不生不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或说一切众生本具法性,是常是恒,是真是实。“中观论”说一切法毕竟空,自性不可得,也即是阐示此一意义。第二、声闻者重于自我身心的观察,对外境似不大注意,只要证知身心无我无我所,就可得到解脱。大乘则不然,龙树所开示的中观修道次第,最后虽仍以观察无我无我所而得解脱,但在前些阶段,菩萨却要广观一切法空。又如唯识学者,以众生执著外境的实有性,为错误根本----遍计所执自性,所以它底唯识观,虽以体悟平等空性的圆成实为究竟,但未证入此究竟唯识性之前,总是先观察离心的一切诸法,空无自性,唯识所现;由于心外无境,引入境空心寂的境地。大乘不共慧,约事相方面,除生死世间的因缘果报、身心现象,还有菩萨行为、佛果功德等等,都是它的观境。以此世俗观慧的信解,再加以法无我性----法空性的胜义观慧。依闻思修的不断修习转进,最后乃可证入诸法空性----真胜义谛。修学大乘慧,贵在能够就事即理,从俗入真,不使事理脱节,真俗隔碍,所以究竟圆满的大乘观慧,必达理事圆融、真实平等无碍的最高境界。然在初学者,即不能如此,因为圆融无碍,不是众生的、初学的心境。印度诸大圣者所开导的修道次第,绝无一入门即观事事无碍、法法圆融的,而是由信解因果缘起,菩萨行愿、佛果功德下手,然后由事入理、从俗证真,体悟诸法空性,离诸戏论,毕竟寂灭。此后乃能即理融事,从真出俗,渐达理性与事相,真谛与俗谛的统一。无著喻这修证过程,如金刚杵,首尾粗大而中间狭小。最初发心修学,观境广大,法门无量;及至将悟证时,唯一真如,无丝毫自性相可得,所谓“无二寂静之门”;“唯此一门”。这一阶段,离一切相,道极狭隘;要透过此门,真实获证彻悟空性,才又起方便----后得智,广观无边境相,起种种行。渐入渐深,到达即事即理,即俗即真,圆融无碍之佛境。中国一分教学,直下观于圆融无碍之境,与印度诸圣所说,多少差别。而禅宗的修持,简要直入,于实际身心受用,也比较得益要多些。在印度,无论中观或唯识,皆以离相的空性为证悟的要点,然后才日见广大,趣向佛果。
  五 慧之进修闻慧 有些人,由于过去生中修得的宿慧深厚,于现在生,成为一闻即悟的根机。但若将前后世连贯起来,依从初发心到现证的整个历程说,则每个学佛者,都要经过闻、思、修的阶段,才能获得无漏现证慧(或称现证三摩地),决没有未经闻、思、修三有漏慧。而可躐等超证的。所以谈到慧学,必然要依循一般进修轨则,分别说明这三有漏慧。现且先从闻慧说起。
  在声闻教里,从初学到现证,有四预流支,即“亲近善士,多闻熏习,如理思惟,法随法行”。这即是说,初发心学佛,就要亲近善知识;依善知识的开导,次第修习闻、思、修。大乘教典,在这方面也揭示了十法行:书写、供养、施他、谛听、披读、受持、讽诵、开演、思惟、修习。这些修行项目,有的(前八)属于闻慧,有的(九)属于思慧,有的(十)属于修慧,全在三慧含摄之内。可见闻、思、修三有漏慧,为进修佛法必经的通道,是大小乘佛教一致公认的。虽然,慧学的最高目标,是在体悟法性,而从修证的整个程序看,决不容忽视闻、思、修的基础。
  修习闻慧,古代多亲闻佛说,或由佛弟子的展转传授。因此,亲近善知识,成了闻慧的先决条件。然从各种教典编集流通以后,稍具宿根者,即可自己披读研习,依经论的教示而得正解,修行,成就闻慧。从善知识或经论中,所听闻的,是佛菩萨诸大圣者的言教;至于如何听闻学习的方式,圣典里开列甚多,如谛听、问疑,或自己阅读、背诵、书写等,这些都是进求闻慧应修的事项。一般地说,闻慧总由听闻师说,或自研读经论而来,可是最主要的一著,是必须理解到佛法的根本理趣。慧的修证,如上面所说,有三乘共慧与大乘不共慧,观境非常广泛;因果、缘起、佛果功德、菩萨行愿,以及诸法极无自性的甚深空理,无不是慧之对观境界。作为慧学初层基础的闻慧,对于种种名言法相,种种教理行门,自然要尽量广求多闻。然而佛教所重视的,是怎样从无厌足,无止境的多闻中,领解佛法的精要,契悟不共世间的深义,所以按照佛法的根本意趣,闻多识广,并不就是闻慧;多闻博学而能契应三法印或一法印的,才够得上称为闻慧。如小乘经说,能如实谛观无常、无我、涅槃寂灭,是名多闻。大乘教典则以堪闻法性空寂,或真如实性为多闻。修学佛法,若不与三法印一法印相应,即是脱离佛法核心,闻慧不得成就。若能于种种法相言说之中,把握得这个佛法要点,并发诸身心行为,如实修练与体验,使令心地逐步清净、安静,然后乃能引发闻慧,真正得到佛法的利益。所以闻慧虽是极浅显的,极平实的初层基础,但也须要精进一番,提炼一番,才可获得成就。这在小乘的四预流支,就是多闻熏习,假如衡之以四依,就应该是依义不依语,因为多闻熏习,目的是要解悟经论所表诠的义理,而不在名相的积集,或文词的严饰。关于多闻熏习的意义,可从两方面去理会:一、佛法穷深极广,义门众多,如发大乘心的学者,应有“法门无量誓愿学”的广大意欲,勤听多闻,一无厌足。二、对于每一法门,要不断的认真学习?以求精熟。这样不间断的积极闻熏和深入,久而久之,内在的心体渐得清净安定,而萌发悟性,一旦豁然大悟,即不离名言义相,而解了甚深佛法。多闻熏习,确是慧学中最重要的一个起点,每个学佛的人,都应该以此为当前目标而趋入!思慧 依多闻熏习而成就闻慧,是修学佛法的第一步骤;其次、就是对于所闻的佛法,加以思惟抉择。思慧,已不再重视名言章句的闻慧,而是进入抉择义理的阶段了。这在四预流支,即如理思惟;衡以四依,则应依了义不依不了义。合乎正理的思惟抉择,应依了义教,以了义教为准绳,然后衡量佛法,所得到的简择慧,才会正确。否则所思所惟,非偏即邪,怎能契合佛法的本义!佛陀的教法,原是一味平等的,但因适应世间种种根性不等的众生,而不得不随机施设无量无边的方便法门,于是一味平等、圆满究竟的佛法,有了了义不了义之分。修习思慧,抉择义理,其原则是:以了义抉择不了义,而不得以不了义抉择了义,因为衡量教义的是否究竟圆满,绝不能以不究竟不圆满的教义为准则的。比方说,佛常宣示无我,但为了引度某一类众生,有时也方便说有我;无我是了义教,究竟说;有我是不了义教,非究竟说。那末我们要衡量这两者孰为正理,必定要依据无我,去抉择有我,解了佛说有我的方便意趣,决不能颠倒过来,以有我为了义的根据,而去抉择无我,修正无我。假使不把了义不了义的正确观点认清,而想抉择佛法的正理,那他所得结论,与佛法正理真要差到八万四千里了!所以对佛法的思惟抉择,必须根据了义教为准则,所得到见解,方不致落入偏失。了义与不了义的分野,到底是怎样的呢?大体说来,小乘不了义,大乘是了义;而大乘教里,大部分为适应机宜,也还有不了义的。佛说法时,为鼓励众生起信修学,往往当经赞叹,几乎每一部经都有“经中之王”等类的文字。后世佛子,如单凭这些经里的赞叹语句,作为究竟圆满的教证,而去抉择佛法的了义不了义,那是不够的。像这类问题,参考古代著名圣者们的意见,也许可以获得一些眉目。古代的论师们,不大重视经典里的劝修部分,而著重于义理的论证,所以他们的了义不了义说,是可以作为我们依循的标准的。这在印度,有两大系的说法:一、龙树、提婆他们,依“无尽意”、“般若经”等为教量,判断诸教典:若说一切法空、无我、无自性、不生不灭、本性寂静,即是了义教;若说有自性、不空、有我,为不了义教。他们本著这一见地,无论抉择义理,开导修行方法,自有一严密而不共泛常的特色。谈到悟证,也以极无自性为究竟的现证慧境,这就成了中观见的一大系。二、无著、世亲他们,依“解深密经”等为教量,认为凡立三自性,遍计执无性,依他起,圆成实有性,才是了义教;若主张一切法空,而不说依他、圆成实为有性,即非了义教。他们以此为判教的准绳,衡量佛法教义,另成唯识见的一大系。其修行方法,也就与中观者不同,并以二空所显性为究竟现证。抉择了义不了义,单在经典方面,不易得出结论,那末我们只有循著先圣所开辟的轨则,为自己简择正理的依凭了。这无论是印度的中观见,或是唯识见,甚至以“楞严”“起信”为究竟教证的中国传统佛教,都各有他们审慎的判教态度,和严密的论证方法,我们不妨采取其长处,扬弃其偏点,互相参证,彼此会通,以求得合理的抉择观点,完成明利而纯正的思慧。
  修慧 在三有漏慧的修行过程中,思慧与修慧,同样对于诸法起著分别抉择,只是前者(虽也曾习定)未与定心相应,后者与定心相应。思惟,又译为作意,本是观想的别名,因为修定未成,不与定心相应,还是一种散心观,所以称为思慧。如定心成熟,能够在定中,观察抉择诸法实相,即成修慧。心能安住一境----无论世俗现象,或胜义谛理,是为止相;止相现前,对于诸法境界,心地虽极明了,但并非观慧,而是止与定应有的心境。止修成就,进一步在世俗事相上,观因果、观缘起、乃至观佛相好庄严;或在胜义谛中,观法无我,本来寂灭。这不但心地极其寂静明了,而且能够于明寂的心境中,如实观察、抉择,体会得诸法实相。从静止中起观照,即是修观的成就。这是佛为弥勒菩萨等开示止观时,所定的界说。单是缘世俗相,获得定心成就,并不能趣向证悟;必须观察一切法无我毕竟空寂,才可从有漏修慧引发无漏的现证慧。修慧虽不能直接取证,但却是到达证悟的必经阶段。四依里的依智不依识,就是修慧的指导标准。识是有漏有取的,以我我所为本的妄想分别,若依此而进修,不但不得证悟解脱,而且障碍了证悟解脱之路。智则相反地,具有戡破我执,遣除邪见的功能,无自性无分别的慧观,能够降伏自心烦恼,引发现证智慧。
  六 慧学进修之成就成信戒定慧之果 慧学的进修,与一切清净功德,总要彼此相应,互为增上,决无离去其他无边行愿,而可单独成就之理。所以严格地说,慧学也因其他功德的熏修而完成,其他无量功德也因慧学的成就而滋长。一切清净功德与慧学,在完善的修证中,是相摄相关,互依并进的。大乘经里,说六波罗密多展转增上;小乘法中,说五根----信、进、念、定、慧----相互依成,都是慧学与其他行门相应不离的说明。闻、思、修三有漏慧,是到达现证无漏慧应修的加行,也是慧学全部修程的三个阶段。每一阶段的成就,都有若干清净功德跟著生起,现在(约偏胜说)依次第简说如下:一、闻慧成就,即正见具足,同时也是信根成就。初修学者,从多闻熏习中,深入佛法,成就闻慧,对于三宝谛理因能见得真、见得正,所以也就可以信得深,信得切。学佛者到了闻慧成就或信根具足的时候,那怕遭受一切诽谤、威胁、打击,皆不能动其分毫底信念;甚至处于末法时代,或佛法衰落的地方,人们个个都不信佛,他也能独信独行。真实深入佛法,具足正见,并不以别人的信不信,或佛教的盛衰环境,来决定自己对于佛法底信仰。修习慧学,第一步便要起正见、生深信,具备了不计利害得失,勇往直前,而永无退转的坚决信念。二、思慧成就,也即是净戒具足;约大乘说,也就是慈悲、布施、忍辱、精进等功德的成就。我们对于佛法的进修,正信与正解(见)只不过是初步的成就;次一步的功行,便是将所信所解付之于实际行动,让自己的一切身心行为,皆能合乎佛法的正道。思慧,就是从听闻信解而转入实际行动的阶段。它虽以分别抉择为性,但却不仅是内在的心行,而且能够发之于外,与外在身语相呼应,导致众生诸行于正途。在佛法的八正道中,先是正见、正思惟,然后乃有正语、正业、正命。这即是说,有了正思惟(思慧成就),无论动身发语乃至经济生活等等,一切都能纳入佛法正轨了。这是由思慧成就而引出圆满的戒德。同时,大乘的净戒,常与悲心相应;在净戒中,可以长养悲心;也唯有具足悲心,才能成就完善的大乘净戒。悲心与净戒,有著密切的关连性。佛教的制戒,原来具有两面性的意义:一是消极的防非止恶,一是积极的利生济世。究其动机与目的,则不外乎自利与利他;自利,可以压制烦恼不生,得到身心清净;利他,乃因见到众生苦恼,不忍再加损害,先是实行不作损他的坏事,即防非止恶的消极表现,断而发为利乐饶益有情的悲行,也就是大乘悲心的成就。所以菩萨受戒,不仅为自净其身而防非止恶,同时尤重饶益有情的积极行动。因此布施、忍辱、精进等大乘功行,都与净戒俱起。三、修慧成就:必从散心分别观察,而到达定心相应,才是修慧,所以修慧即是具足正定----定成就。从修慧不断努力上进,真实无漏慧现前----现正慧成就,即能断烦恼,了生死,成就解脱功德。
  前面说到智慧的究极体相,是信智一如,悲智相应,定慧均衡,理智平等,这到大乘无漏慧时,便皆成就----分证。如闻慧的成就,含摄得信根----于三宝谛理决定无疑,即是信智一如的表现。思慧成就,由于净戒的俱起,特别引发了深切的悲愿,而成悲智交融的大乘不共慧。修慧成就,则必与定心相应,是为定慧均衡。现证无漏慧,以如如智,证如如理,如智如理平等不二,达到理智平等的最高境界。也是到达此一阶段,四者才能圆具。由此可知,慧学的成就,是离不开其他功德的;其他功德,也要依慧学才能究竟完成。若离信、戒、悲、定,而专谈高深现证无漏慧,即是妄想。龙树说:“信戒无基,妄想取一空,是为邪空”。空而不能与信戒相应,即落邪恶坑,永远不得现证解脱。关于这点,从前虚大师也曾明确的指出。总而言之,若修慧学而抛却其他无边清净功德,那不管在声闻法,或是大乘教中,都是极不相应的。
  成涉俗济世之用 在进修慧学的过程中,一般学佛者,每每只著重在如何证得胜义谛理而又不离世俗事相,所谓从真出俗,即俗即真,事理无碍。使现实生活与最高理性,达到完全的统一。不过智慧的初证,总不免偏重真性的,所以最初证得一切法空性,还须要不断的熏修,将所悟真理证验于诸法事相;然后才能透过真理去了达世俗,不执著,离戏论,真俗圆融而无碍。于是悟理与事行,生活与理性,无往而不相应。把握这一重点,原是不错的,但大乘慧学,更要注意到慧力的扩展。在未成就闻、思、修三慧之前,对于世间的,凡有益人生社会的种种学问,都应该广泛的学习;但如没有佛法闻、思、修的特质作根本,当然只是普通知识而已,与佛法无关。然菩萨发心,以教化众生为要行,必须具有广大的愿欲,遍学一切世出世间无边法门,种种善妙知识。所以菩萨初学,一面修学闻、思、修,一面对于各类学问,也应随分随力广求了知。大乘圣典曾经指出:“菩萨当于五明处学”。因为五明中,除了内明(佛法----包括三乘圣道)是菩萨所应学的根本而外,其他医方、工巧、因明(论理学)、声明(语言学),都是有助弘扬佛法,有利社会民生的学问。菩萨为护持佛法,为利益众生,这些自然不能不学。一个人如果在未得佛慧甚至未信佛以前,就多闻博学,对世间知识无不明了通达,那么他若信□佛教,获得证悟,即能说法无碍,教化无量众生。如舍利弗在学佛以前就是一位著名的学者,所以当他转入佛法,证阿罗汉果后,便成为智慧第一的大圣者了。同时,在修学的过程中,一切世间学问,当体证法空,离诸戏论,一无所得的境界上,似乎都是妄想分别的□累,但如透过了这一关,却成为菩萨济世利生的大用。有了悟证以后,更应学习以及运用佛法,使世学与佛法融通无碍。菩萨不但是道智,而且是道种智,这是一般所不大注意的。真正的大乘慧学,不但重视观境与生活的相应,理性与事相的统一。而且能够博通一切世学,容摄无边微妙善法,使一切世间学,无碍于出世的佛学,并成为佛法利益众生的善巧方便。(常觉记)
  ====解 脱 者 之 境 界一 解脱即是自由解脱,是学佛所仰求到达的,是最高理想的实现。我们是初学,没有体验得,至少我没有到达这一境地,所以不会说,不容易说,说来也不容易听。如没有到过卢山,说卢山多少高,山上有什么建筑,有怎样的森林、云海,那都是说得空洞,听得渺茫,与实际相隔很远的。佛与大菩萨的解脱,体会更难,现在只依凭古德从体验而来的报告,略为介绍一二。
  解脱,是对系缚而说的。古人称做解黏释缚,最为恰当。如囚犯的手足被束缚,受脚镣手铐所拘禁,什么都不自由。除去了系缚,便得自由。人(一切众生)生活在环境里,被自然,社会,身心所拘缚,所障碍,什么都不得自由。不自由,就充满了缺陷与忧苦,悔恨与热恼。学佛是要从这些拘缚障碍中透脱过来,获得无拘无滞的大自在。三乘圣者,就是解脱自由的实证者。
  在自然,社会,身心的环境中,也可说有系缚与非系缚的。如砖石乱堆一起,会障碍交通,便是系缚。如合著建屋的法则,用作建筑材料,那就可筑成遮风避雨,安身藏物的处所,增加了自由。即长江大河,疏导而利用他,可成交通运输,灌溉农田的好工具。否则,河水泛滥,反而会造成巨大的损害。社会也是如此,身心也如此,不得合理的保养,休息,锻练,也会徒增苦痛。然而使我们不得自在的系缚力,使我们生死轮回而头出头没的,最根本的系缚力,是对于(自然、社会、身心)环境的染著----爱。内心的染著境界,如胶水的黏物,磁石的吸铁那样。由于染著,我们的内心,起颠倒,欲望,发展为贪、镇、疑等烦恼,这才现生为他所系缚,并由此造业而系缚到将来。我们触对境界而生起爱镇、苦乐,不得不苦、不得不乐,这不是别的,只是内心为事物所染著,不由得随外境的变动而变动。学佛的,要得解脱与自由,便是要不受环境所转动,而转得一切。这问题,就在消除内心的染著、执著,体现得自在的境地。佛问某比丘:你身上穿的衣服,不留意而被撕破了,你心里觉得怎样?比丘说:心里会感到懊丧。佛又问:你在林中坐禅,树叶从树上落下,你感到怎样?比丘说:没有什么感触。佛告诉比丘说:这因为你于自己的衣服,起我所执而深深染著的关系。树叶对于你,不以为是我所的,不起染爱,所以才无动于中。佛陀的这一开示,太亲切明白了!平常的家庭里多有意见,或者吵闹,这因为父子、兄弟、夫妻之间,构成密切关系,大家都起著我我所见,所以容易“因爱生镇”。对于路过的陌生人,便不会如此。我们生活在环境中,只要有了染著,便会失去宁静,又苦又乐,或贪或恨。从我的身体,我的衣物,到我的家庭,我的国家,凡是自己所关涉到的,无论爱好或镇恨,都是染著。好像是到处荆棘,到那里便牵挂到那里。听到声音,心就被声音钩住了;看见景色,心便被景色钩了去。好猎的见猎心喜;好赌的听见牌响,心里便有异样感觉。我们的心,是这样的为境所转,自己作不得主。求解脱,是要解脱这样的染著。任何境界,就是老死到来,也不再为境界所拘缚,而能自心作主,宁静的契入于真理之中。对事物没有黏著,便是离系缚得解脱了。烦恼染爱,无始以来,一直在系缚我们,所以忧苦无边,如在火宅。真的把染爱破除了,那时候所得到的解脱法乐,是不可以形容的。好像挑著重担的,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旦放下重担,便觉得浑身轻快。又如在酷热的阳光下,晒得头昏脑胀,渴得喉干舌硬。忽而凉风扑面,甘露润喉,那是怎样的愉快!解脱了的,把身心的烦累重压解消了,身心所受的“离系之乐”,轻安自在,惟有体验者才能体会出来。总之,解脱不是别的,是大自在的实现,新生活的开始。
  二 解脱的层次佛法说有二种解脱:一、心解脱,二、慧解脱。这虽是可以相通的,而也有不同。如画师画了一幅美女或一幅罗刹,因为人的认识起了错误,以为是真的美女或罗刹,于是生起贪爱或者恐布,甚至在睡梦中也会出现在面前。事实上,那里有真的美女或罗刹呢!这种贪爱与恐怖等,只要正确的认识他----这不过假的形像,并没有一点真实性;能这样的看透他,就不会被画师笔下的美女与罗刹所迷惑了。我们的生死系缚不自在,也是这样,依无明为本的认识错误,起染爱为主的贪镇等烦恼,忧愁等苦痛。如能以智慧勘破无明妄执,便能染著不起,而无忧无怖,离无明,名为慧解脱,是理智的。离爱,名心(定)解脱,是情意的。这二方面都得到离系解脱,才是真解脱。
  佛法的解脱,廓清无明的迷谬,染爱的恋著,所以必须定慧齐修。但外道的修习禅定,也有修得极深的,对五欲等境界,名位等得失,都能不起贪等烦恼。不知真实的,以为他是断烦恼了,何等自在呀!其实这不是根本解决,如石压草一样,定力一旦消失了,烦恼依旧还生。这如□匪一样,倘不施予感化,兵力一旦调走,匪会再活动起来。若能施以道德的感化,生活的指导,使成为良民,地方才会真的太平。所以,系缚我们的烦恼,必须用智慧去勘破他,而不能专凭定力。佛法重智慧而不重禅定,理由就在此。然而,一分佛弟子,仅有一点共凡夫的散动慧解,这对于解脱,不能发生多大力量。有的著重真慧,依少些未到定力,能断烦恼,了生死,这称为慧解脱。这样的解脱,从了生死说,是彻底的;但在现实身心中,还不算圆满。所以定慧均修,得“俱解脱”,才契合解脱的理想。
  专约慧证的解脱说,人类对于事事物物,处处起执著,处处是障碍,不得自在。要破除执障而实现解脱,在修持的过程上,略可分为三阶。一、于千差万别的事相,先求通达(外而世界,内而身心)一切法的绝对真如----法法本性空,法法常寂灭。真如是绝对平等而无差别的,可是我们(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一直在无明的蒙蔽中,于一一境界,取执为一一的实性。由此,我见我所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无边的葛藤络索,触处系著。如能从幻相而悟入平等无差别的法性,即能从执障中透出,而入于脱落身心世界的境地。古人说:“见灭得道”,“见空成圣”,“入不二门”,大旨相同。如不能透此一门,一切谈玄说妙,说心说性,都不相干。二、虽然要悟入空性无差别(或称法界无差别),而不能偏此空寂,偏了就被呵为“偏真”,“沈空滞寂”,“堕无为坑”。原来,理不碍事,真不坏俗,世界依旧是世界,人类还是人类。对自然,社会,身心,虽于理不迷,而事上还须要陶冶。这要以体悟的境地,从真出俗,不忘不失,在苦乐,得失,毁誉,以及病死的境界中去陶练。换言之,不仅是定心的理境,而要体验到现实的生活中。三、功行纯熟,达到动静一如,事理无碍。醒时、睡时、入定、出定,都无分别,这才是世法与出世法的互融无碍,才能于一切境中得大自在。关于悟入而心得解脱,本有相似的与真实的,浅深种种,不过从理而事,到达事理一致的程序,可作为一般的共同轨辙。
  三 解脱的重点解脱,从体悟真性而来。体悟,是要离妄执,离一切分别的。在修行趣证的行程中,合理的分别是必要的。但在临近悟入的阶段,善的与合理的分别,都非离却不可。经上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论上说:先以福舍罪,次以舍舍福。佛见,法见,涅槃见,都是“顺道法爱生”,对于无生的悟入是有碍的。古人所以要“佛来佛斩,魔来魔斩”。所以说:“欲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你不见,白云乌云,一样的会遮碍日光?金索铁索,一样的会拘缚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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