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东渡:缘分与开创

鉴真东渡:缘分与开创
　　□ 李 梓　《新世纪周刊》 2007年第10期
　　在温家宝总理到达日本的同一天，在中国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时间上映的电视剧《鉴真东渡》，也播到了鉴真到达日本的剧情。“这是缘分，”林大庆说。他是《鉴真东渡》的导演兼制片人。
　　这部被认为是为温总理“融冰之旅”烘托气氛，表达中日友好的电视剧，受到了许多中日关系问题专家的关注，但也因此掩盖了它的一个重要意义——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第一部真正的宗教题材影视剧作品。
　　对历史的质朴发掘
　　16集的剧集拍成后，还是以16集的原分量就上了央视，送宗教局、外交部审查都顺利通过，这让导演林大庆很高兴。“越是质朴的东西，就越能得到更多人的首肯。”林大庆说。
　　鉴真东渡的故事，作为中日友好的例证，在中日之间流传广泛，许多人都知道鉴真为弘扬佛法6次东渡，“虽9死而不悔”的精神，但对于鉴真作为高僧的成就和东渡的背景并不很清楚。
　　时任中宣部部长的李长春在199s年建议拍摄此题材，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负责拍摄，在《西游记》中饰演玄奘法师的迟重瑞再度出山，扮演鉴真，迟重瑞自己就是一个佛门信徒。鉴真大师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高僧大德，导演林大庆认为，要表现真正的大师风采和佛门的宗教生活，质朴是最好的方式，“不要指望这片子能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和煽情的台词，更不用说戏说一类。”
　　原北京市佛教协会秘书长陈洁伟被聘请为该剧的宗教顾问，他对当时的佛教礼仪常识，以及涉及到的一些佛义做了解说。“当时只是口头的解说，到了片子出来一看，还有些小瑕疵，但总的来说，它表现了较为正宗的佛教弟子的日常生活，体现了佛法的精神。”陈洁伟说。
　　东渡之由
　　中国与日本同为佛教盛行的国度。佛教来自西域，在大约汉代时传入中土。在鉴真的时代唐开元年间，佛教大为兴盛。同时的日本，正处于“大化革新”后的新气象中，佛教也已经传入上百年并成为国家宗教。日本于隋唐时期数十次派遣使者到中国学习交流，其中就有很多僧人。“因此，中日佛法，虽然传入的时间和途径有所不同，但是相互的交流却是源远流长的。”陈洁伟说。
　　“但与中国相比，日本的佛教发展当时有些问题。中国的佛子甄选很严格，剃度受戒需要很多条件和考核。但日本当时没有完整的戒律，许多人都是私度出家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要自己到佛祖前自誓受戒，就算取得了正式比丘、比丘尼的资格。”
　　由于私度泛滥，而且国家允许僧人可以不交田赋和税金，一个人一旦出家，便可以免除此前所犯的许多罪行，因此，在当时的日本，出现了许多农民出家逃避税赋，僧徒冒滥的现象。
　　日本圣武天皇天平四年(公元732年)，日本政府决定派出以多治比广成为大使、中臣名代为副使的第九次遣唐使团。这时，日本元兴寺和尚隆尊建议，派专人去中国学习律法，礼请高僧，以便清肃山门，维护佛教正义。他的建议得到朝廷的批准。
　　“当时，鉴真已经是律宗的大师，据说鉴真大师度人上万，对于日本僧人来说，是传授戒律最好的人选。”陈洁伟说。
　　当时，除了鉴真外，还有许多僧人愿意赴日传持戒律，但是他们面临的问题都是东渡的巨大风险。这些僧人中，只历时十二载，6次东渡，方才达到日本。
　　拍摄风波
　　2006年12月，《鉴真东渡》剧组邀请了专家看片，专家们提出许多意见，电视剧播出后，在网络上也有人专门评论，导演林大庆认为“还好”，因为“没有骂我们的，这在现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很多时候，林大庆把这个电视剧看作一部励志片。“你看这个剧中的日本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学习精神，为了学习先进的知识文化，甘冒生命风险飘洋过海，为了达到遣唐的目的，在中国历尽波折，甚至客死异乡，这种精神正是大和民族值得我们学习的优点。而对中国人的精神刻画，主要放在了鉴真身上，他的执著坚毅，一诺干金，还有一种世界胸怀的仁爱，在他的6次东渡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电视剧里，几位日本僧人扮演者的挑选颇费了一番工夫，最后还请了日本的留学生帮忙看片子，结果很有意思。日本留学生觉得4个日本和尚，有3个是日本人演的，一个是中国人演的。结果他们所指出的那个“中国人”恰恰是这个剧里唯一的日本演员，普照的扮演者。
　　在2005年9月开机时，许多人对林大庆说，中日关系现在这么严峻，这个片子是不是太高调了。而在2007年的融冰气氛中，又有人对林大庆说，这片子太低调了。这一高一低让林大庆觉得很有意思，他说：“其实我的标准从来没有调整过，就是基于史实。”
　　中日近年来的冰冻关系，偶尔也会光临剧组。剧里有一场戏，是日本僧人荣睿去世后，鉴真举行仪式为他超度。在拍摄时，有几个中方的演员，不愿意为日本人下跪而回避这场戏，这让林大庆觉得很愤怒，“幸好，这样的小插曲只是个别现象。”
　　一灯燃百千灯
　　电视剧的最后一集，用很概括的手法描绘了鉴真东渡到日本后的一些成就，这样的结尾让一些观众觉得很不过瘾，但林大庆认为，这些已经广泛得到日本人民认同的史实无须过多强调，他重点表现的是“人生只做一事又何妨”的精神。
　　“鉴真大师是一位真正的大德高僧，佛门大德和普通和尚的区别，不仅仅在于佛法的悟性修养，更在于许多方面的见识。鉴真在许多方面，比如建筑、雕刻、绘画、书法、医学等方面，都有着渊博的学识，他对日本的贡献，远远不止开创了以唐招提寺为本山的律宗这一方面。”陈洁伟说。
　　据历史记载，鉴真东渡到日本后，通过与当地僧人的辩论，让日本僧人对他的佛识更为佩服。然后，他主持兴建了唐招提寺，并开创了日本的律宗，使日本佛门之律仪严整，让本不太规范的日本佛教走到了正宗佛教的轨道上来。他的成就，被誉为“一灯燃百千灯，瞑者皆明明不绝”。
　　此外，鉴真对日本的贡献还包括修订佛经，他还带去了寺院的建筑格局方案，对日本建筑产生重要影响。此外，日本还记载有鉴真通过尝嗅百草，修正草药药性、药效的记载。直到日本德川时期，日本药局的药袋上还印有鉴真的像，以纪念这位“药圣”。
　　在央视播完后，风闻日本有人对此剧感兴趣，陈洁伟颇感欣慰，但他也认为，两国意识形态上有很大不同，对日本方面是否能认同此剧还没有把握。“任何人都知道历史是不能篡改和不能隔断的，也许有文化的差异，但我觉得我们表达的是一种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