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生死书(8)
如果做不到,就用亡者的照片,开始跟他说再见,细数往事,交待清楚,然后放下。鼓励那些有亲爱的人突遭事故死亡者这么做,将可帮助他们接受新的、残酷的死亡事实。
同时,也把我前面说过帮助亡者的方法告诉他们,用一些他们能用的简单方法,而不只是无助地坐着,在寂静的挫折和自责中,反覆经历死亡的时刻。
遇到亲人突然死亡,遗眷往往会对死因产生强烈而陌生的愤怒。这时候,要帮助他们表达那种愤怒,因为如果积压在心中,迟早会陷入长期的沮丧之中。帮助他们放下嗔恨,将嗔恨背后的深度痛苦显现出来。然后,他们可以开始放下,虽然痛苦,但终究是具有疗效的。
在很多情况下,当亲爱的人过世之后,有些人会有强烈的罪恶感,心神不宁地回顾过去所犯的错误,或痛责自己应该可以做些什么事来避免死亡的发生。这时候,要帮助他们谈谈他们的罪恶感,不管听起来多么非理性和疯狂。慢慢的,这些感觉会减少,最后他们就能宽恕自己,继续活下去。
中心的修行
现在我想介绍给你一个法门,让你在极度忧伤时可以真正帮助自己。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经常把这个法门教给那些遭遇情绪折磨或心理痛苦和崩溃的人,而我从自己的经验中得知,它能够带来很大的纾解和慰藉。在今日的世界里传授教法,生活可不容易。当我年轻时,曾经有过许多危机和困难,我总是启请莲花生大士,观想他等同我的所有上师,至今我依然如此。因此,我亲自体会这个法门转化的能力有多大,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所有上师都说,当你在经历困难的时候,莲花生大士法是最有用的,因为它最有力量来让你面对并超越这个时代的混乱。
因此,每当你失望、痛苦和沮丧,每当你觉得无法再支持下去,或是当你感觉心碎,我劝你修这个法。修这个法门要有效,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全力去修,你必须祈求,诚心地祈求帮助。
即使你修习禅定,也会有情绪上的痛苦,许多从前世或今生所造成的事情也许会出现,让你难以面对。你也许会发现在你禅坐时,没有那种智慧或定力来处理,而你光靠禅定功夫并不够。这时候你所需要的,就是我所谓的「中心的修行」。我总是感到很遗憾,人们没有这类的法门可以在绝望时帮助自己,因为如果你有的话,就会发现你拥有无限珍贵的东西,它会变成转化和持续力量的来源。
1.启请
在你面前的天空,启请最能启发你的觉者出现,并把他观想成一切诸佛、菩萨和上师的化身。诚如我说过的,对我来说,这位化身就是莲花生大士。即使你无法在心眼中观想出如何觉者,只需要强烈感觉他的出现,并启请他无限的力量、慈悲和加持。
2.呼喊求助
打开你的心,以你所感受的一切痛苦来启请他。如果你想哭,就不要抑制:让你的眼泪流出来,并真诚请求帮助。知道有人一定会在那儿帮助你,有人会倾听你,有人会以爱心和慈悲来了解你,从来不曾批评你:他是终极的朋友。从你痛苦的深处,请求他,呼唤他,并念诵莲花生大士的咒: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OM
AH HUM VAJRA GURU PADMA SIDDHI HUM)。多少个世纪以来,无数的众生都以这个咒做为净化和保护的治疗泉源。
3.让喜悦充满心
现在想象,并确实了解你所呼喊求助的佛,以他的爱心、慈悲、智慧和力量回应了。强烈的光芒从他身上流向你。观想光就是甘露,完全充满你的心,并转化一切的痛苦为喜悦。
莲花生大士显现的一种方式是采取禅定坐姿,披着袈裟和法衣,流露出迷人的温馨和安详的感觉,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在这种化身中,他被称为「大乐」。他的手放松地摆在腿上,捧着一个由头盖骨所做成的杯子。杯中盛满大乐的甘露,旋转发光,是一切治疗作用的根源。他安详地坐在莲花上,四周环绕着闪烁的光球。
想象他是无限的温暖和慈爱,是喜乐、安适、安详和治疗的太阳。打开你的心,让你的一切痛苦流出:呼喊出来求助。念诵他的咒: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
现在观想有几千道光芒从他身体或他的心流出:观想杯中大乐的甘露喜悦地溢出来,抚慰的2金色液体光不停地流遍你全身。它流入你的心,注满你的心,把你的痛苦转化成快乐。
这个从大乐莲花生流出甘露的法门,是我的上师经常传授的妙法:在真正需要的时刻,它永远都能够给予我极大的启示和帮助。
4.帮助亡者
当你反覆修习这个法门时,念诵着咒语,并以喜乐注满你的心,慢慢的,你的痛苦将在你心性的信心和安详中化解。你将喜悦地发现,诸佛并不在你的身外,而是随时跟你在一起,在你的心性之中。诸佛透过他们的加持,以你自己内在佛陀的信心,来为你灌顶滋养你。
现在,以这个法门所给予你的一切力量和信心,观想你正在把这种加持--开悟者的治疗性慈悲光--送给你亲爱的亡者。在极大痛苦的死亡情况下,这个法门特别重要,因为它可以转化他们的痛苦,为他们带来安详和喜乐。在过去,你也许会觉得痛苦无助,也无法帮助你的亲友,但现在透过这个法门,你会觉得受到安慰、鼓励和灌顶,足以帮助亡者。
保持心的开放
不要期待立即的效果或奇迹。也许要过一段时间,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你的痛苦才能转移。不要有任何它会马上「有效」的期待,一劳永逸地结束你的痛苦。对你的痛苦开放,就像你在修行中对开悟者和诸佛开放一般。
奇妙地,你甚至会对痛苦感恩,因为它给予你这个克服和转化的机会。没有它,你永远无法发现隐藏在痛苦的根源深处,就是喜乐的宝藏。你最受苦的时刻,可能变成你最开放的时刻,而你最脆弱的地方,可能蕴藏着你最大的力量。
因此,对你自己说:「我将不会逃避这个痛苦。我要尽我所能好好利用它,以便能够更慈悲,更有利于别人。」毕竟,痛苦能够教导我们慈悲。如果你受苦,你就可以知道别人受苦时的情形。而如果你是在帮助别人,受苦可以让你能够体谅并产生慈悲心来帮助别人。
因此,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逃避你的痛苦;接受痛苦,保持脆弱。不管多么绝望,都要接受你的痛苦,因为事实上它是无价的礼物:让你有机会透过修行,发现悲伤背后的真相。路米(Rumi)写道:「忧伤,可以是慈悲的花园。」如果你能够保持心的开放,面对一切事,在你一生追求爱和智慧的过程中,痛苦可以变成你最大的盟友。
企求免于痛苦是办不到的,想要保护自己而避免痛苦,只会更加痛苦,而且无法从经验中去学习。这个事实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得很清楚了吗?我们不是也从经验中学到很多吗?诚如里尔克所写的,被保护的心,「未曾失落,天真而安全,无法了解何谓温柔;只有失而复得的心才能永远满足:透过它所放弃的一切,自由地为它的自主而欣喜。」
结束悲伤并从中学习
当你被痛苦征服时,试着用我在第五章〈把心带回家〉中所介绍的各种禅修方法来启发自己。我发现纾解痛苦最有力的方法,就是走到大自然中,尤其上站在瀑布边冥想,让你的眼泪和忧伤从心中倾泄而出,就像水从上流下,把你净化。或者你也可以读一段有关无常或悲伤的动人文章,让它的智慧带给你安慰。
接受并且结束忧伤,这是办得到的事。许多人用过一个很有用的方法,跟我前面所提的「结束未完成的事」类似。不管你亲爱的人死了多久,你将发现这个方法最有效。
观想一切诸佛和觉者在你头上和四周的天空出现,洒下他们的慈悲光芒,并给你支持和加持。在他们的面前,把你心中的一切全部掏出,尽情地发泄你的悲伤,并且对你亲爱的亡者说出你想说的话。
观想亡者注视着你,带着比生前更多的爱和了解。知道亡者要你了解他是爱你的,能够宽恕你所做的一切,并且他也要请求和得到你的宽恕。
让你的心开放,并把你心中所郁积的任何愤怒、受伤的感觉说出来,然后把它们整个放下。以你全部的心,让你的宽恕投向亡者。告诉他,你已经宽恕了;告诉他,你为你所引起的一切痛苦感到遗憾。
现在以你整个人去感觉他的宽恕和爱正流向你。在你自己的内心深处知道,你是可爱的,值得宽恕的,并感觉你的悲伤已经消散了。
在修行的最后,问你自己是否真的能对亡者说再见,真的能放下他。观想他转过身离去,然后修颇瓦法或其他帮助亡者的法门。
这个法门将让你有机会再度对亡者表达你的爱,对他做些帮助,并且完成和治疗你心中和亡者的关系。
如果你放开自己的话,可以从丧亲之痛中学到很多。亲人的死亡会强迫你直接正视你的生命,强迫你去发现尚未发现的人生目的。在你亲爱的人过世后,你会突然发现你很孤单,你可能会感觉获得一个新的生命,好象有人在问你:「你要怎么过这一个新生命?为什么你希望继续活下去?」
丧亲之痛也会尖锐地提醒你,在日常生活中,不愿表达你的爱和感激,或请求宽恕的后果;如此可以让你更关心那些目前还活着的亲人。库布勒罗斯说:「我试着教人们,当别人还听得见的时候,要把这些话说出来。」雷蒙·穆帝在毕生从事濒死经验的研究之后,写道:「我开始了解,在日常生活当中,我们是多么接近死亡啊!现在我会比从前更小心地让每一个我所爱的人知道我的感觉。」
因此,对于那些因为亲爱的人过世而深陷于悲伤和绝望的人,我衷心的忠告是祈求帮助、力量和恩典。祈祷你要活下去,并从你现在所处的新生命中发掘最丰富的意义。不要佯装坚强,要能接受忧伤,要有勇气,要有耐心。总之,透视你的生命,去发现你能够把你的爱更深刻地与别人分享的方法。
第二十章 濒死经验:上天堂的阶梯?
在西方,我们已经非常熟悉濒死经验,这是从死亡边缘活过来的人所报导的各种经验。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一直都有濒死经验的报导,包括在所有的神秘传统和萨满教(Shamanic)中,以及作家和哲学家们,包括柏拉图、教皇格雷格里、若干苏菲教大师、托尔斯泰和容格。我最喜欢第八世纪英国大历史学家贝德(Bede)神父所说的故事。
大约此时,在英国发生一个值得注意的奇迹,类似古代的奇迹。为了唤醒活人免于精神上的死亡,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又复活过来,述说了许多他见过而值得注意的事情,其中有些我认为值得在这里简单引用。在诺森布里安(Northumbrians)有一个人名教康宁汉(Cunningham),他与一家人过着虔诚的生活。后来,他生病了,病情持续恶化,终于在一个晚上的初夜时分过世。但在第二天破晓时,他又复活过来,突然坐起来,
在身边哭泣的人大为吃惊,纷纷跑掉;只有爱他的妻子还留下来,却浑身颤抖恐惧万分。这个人再三地向她保证说:「不要怕,因为我确实已经从死亡的掌握中回来,我获准再度活在人间。但今后我却不可以像过去一般地过日子,我必须过一种非常不同的生活方式。」……不久之后,他放下所有的世俗牵挂,进入梅尔罗斯(Melrose)修道院……
贝德继续写道:
他常常叙述的经验是:「我的向导是一位穿着亮丽长袍的俊美男子,我们静静走着,似乎是往东北方向。当再往前走时,我们到达一个宽阔的深谷……他很快就领着我走出黑暗,进入一个有亮光的地方,当他领着我在亮光下前进时,我看到前面有一道巨大的墙,其长度和高度似乎往四面八方无止尽地延伸。因为看不到大门、窗子或入口,我开始怀疑为什么我们要走向墙壁。当我们抵达墙壁时,一瞬间(我不知道是什么方法)我们就到了墙壁的顶端。里面是一片广阔悦目的草原……由于这整个地方充满了光,使得它似乎比白天或中午的太阳光还要亮。……
「向导说:『你现在必须回到你的肉体去,再一次活在人间;如果将来你能够对你的所作所为更细心,并且学习让你的一言一行都善良而简单,那么当你过世时,你将像你所看到的,像这些快乐的灵魂一般住在这里。刚才我离开你一会儿,去了解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当他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非常不愿意回到我的肉体;因为我所看到的地方,还有我在那儿所看到的同伴,是那么舒适美丽,令我非常着迷。但我不敢质疑我的向导,同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
贝德继续他的描述:
这位上帝的子民,不愿意向任何冷漠或不在乎的人们讨论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只向那些……愿意相信他的话并增加神圣信心的人述说。
现代医学科技对濒死经验增加了崭新而令人兴奋的面向;许多人从意外事件、心脏病、各种重病、手术或战斗的「死亡」中复活。濒死经验一直是科学研究和哲学思考的重要主题。根据一项一九八二年权威性的盖洛普民意测验显示,至少有过一次濒死经验的美国人高达八百万人,占总人口的的百分之五。
虽然没有两个人的濒死经验完全相同,就好象没有两个人的中阴经验相同一般,但在濒死经验中,却有类似模式的过程,一种如下的「核心经验」:
1.他们经验到一种不同的感觉,安详而充满幸福,没有痛苦、身体感官的觉受或恐惧。
2.有的会觉察到嗡嗡声或急流声,并发现自己离开了身体。这就是所谓「离身经验」。他们能够看到肉体,常常是从肉体上方的某一点来看;视觉和听觉加强了;意识清晰而非常灵敏,甚至能够通过墙壁。
3.他们觉察到另一种实相,进入黑暗之中,在漫无涯际的空间飘浮,然后迅速通过一个隧道。
4.他们看到光,最先是远远的一点,而后像被磁铁吸住一般往那一点靠近,最后被包裹在光和爱之中。这个光明亮得足以夺人眼目,而且非常美丽,但眼睛却不受到伤害。有些人说碰到「光之生命」,这是一种光明的、似乎全知的呈现,有些人称为神或基督,是慈悲而有爱心的。有时候在这种呈现中,他们会回顾生命,看到他们活着时所做的一切,包括好的和坏的。他们以精神感应和那个「光之生命」沟通,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永恒而快乐的面向里,置身其中,所有的时空概念都毫无意义。即使这种经验只持续一、二分钟,都是多采多姿、非常丰富的。
5.有些人看到有着超自然美的内在世界,天堂般的景色和建筑,还听到天乐,他们有一体的感觉。只有很少数的人说见到恐怖的地狱景象。
6.他们也许会抵达一个不能超过的边界;有些人碰到过世的亲戚朋友,还对他们说话。他们(常常是勉强地)决定或被告知要回到肉体和这一世来,有的是负有任务和使命,有的是要保护和照顾他们的家人,有的只是为了完成未完成的生命目的。
诚如文献中一再报导的,有濒死经验的人,常常因而完全转化了生命的态度和人际关系。他们也许仍然害怕临终的痛苦,但却不再对死亡本身产生恐惧;他们变得比较宽容和有爱心,对精神价值或智慧之道也变得比较感兴趣,而且通常是对共通的精神价值,而非任何一种宗教的教条感兴趣。
然而,濒死经验应该如何诠释呢?有些读过《中阴闻教得度》这本书的西方人,认为这些经验就是西藏传统中所谈的中阴经验。乍看之下,两者之间似乎相当雷同,但濒死经验的细节与中阴教法所说的有多少关联?我觉得需要做特别研究,并非本书所能涵盖的,但我们可以看到两者的确有不少相似和相异点
黑暗与隧道
你应该还记得,临终中阴最后一个阶段的分解过程是:「完全证得」的黑暗经验降临,「就像虚空笼罩在全然的黑暗中」。在这个时候,中阴教法提到一个喜悦和幸福的时刻。濒死经验有一个主要特色就是:记得「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和「感觉轻飘飘地」通过黑暗的空间,「一种全然的、安详的、美妙的黑暗」,走进一条「漫长、黑暗的隧道」。
一位女士告诉肯尼斯·瑞林:「这就好象一个虚无,空无一物,但感觉非常安详、愉悦,让你持续前进。它是一种全然的黑暗,一点觉受都没有,毫无感觉……就像黑暗的隧道。只是飘浮,就像在半空中。」
另一位女士告诉他: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巨大的急流声,非常巨大……我很难找到适当的字眼来描述它。我最可能联想得到的,可能就是飓风声――一种巨大的强风,几乎把我拉走。我从广阔的地方被拉进狭窄的一点。
一位女士告诉玛格·葛雷(Margot Grey):
感觉就像在外太空,黑漆漆的一片;然后我被拉向一个出口,就像在隧道的尾端。我察觉这一点,因为我可以看到尾端的光;我知道它绝不是梦,因为梦不是那种样子。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它是梦。
光
在死亡的刹那,地光明或明光灿烂地出现。《中阴闻教得度》说:「啊!觉悟家族的儿女……你的本觉是不可分离的光明和空,它以非常宽广的光呈现;事实上,它是超越生死的常寂光佛。」
对儿童濒死经验有专门研究的墨文·摩斯(Melvin
Morse)说:「几乎每个儿童和四分之一成人的濒死经验都见到光。他们都说,光出现在濒死经验的最后阶段,在他们的离身经验或走完隧道之后。」
有关接近光的最佳描述来自玛格·葛雷:
然后你渐渐了解那条路,在远方,距离远得无可测度,好象在隧道的尾端,可以看到白色的光,但它离得很远,我只能把它比喻为如同仰望天空,远远地看到一颗孤星一般。但在视觉上,必须记住,你是透过隧道在看,而这个光充满着隧道的尾端。你专注在这个光点上,因为当你被往前推时,你期待着抵达这个光。
渐渐的,当你以极快速度向它移动时,它变得越来越大。整个过程似乎只花一分钟左右。当你渐渐接近这个异常明亮的光时,并没有突然到达隧道尾端的感觉,而比较是直接溶入这个光。现在,隧道已经在你背后,而这个庄严、美丽的蓝白色光就在你前面。光非常明亮,比起瞬间就可以让你瞎眼的光还要亮,但它绝对不会伤害你。
许多濒死经验如此描述光:
我对于光的描述――它不是光,而是完完全全没有黑暗――当你想到光,你会想象强光照在事物上,形成影子那种样子。这个光确实没有黑暗。我们不习惯那种观念,因为有光就会有影子,除非光是在我们的四周围。但这个光是如此完整,你不能看见光,你就在光之中。
有一个人告诉肯尼斯·瑞林:「它并不亮,像一盏有灯罩的灯,但它不是那种你从灯所得到的光。你知道它像什么吗?它像有人用罩子罩住太阳一般,使我觉得非常安详。我不再恐惧,一切都很好。」
一位女士告诉玛格·葛雷:「这个光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亮,没有语言可以描述。我是如此高兴,简直无法说明。那是一种如此宁静、棒极了的感觉、在一般情况下,这么亮的光会让你瞎眼,但它却一点也不会伤害到眼睛。」
其他人提到他们不仅见到光,而且直接进入光,他们感觉到:「我不觉得有另一个实体,我就是光,光就是我。」
在两天内动过两次手术的一位女士告诉玛格·葛雷:「我只感觉到我的本质。时间不再重要,而空间充满喜乐。我沐浴在强光之中,沉浸在彩虹的光晕之中。一切都融合在一起。声音有新的秩序,和谐的、无名的(现在我称它为音乐)。」
另一个男士经验到进入光,他如此描述:
下面一连串的事件,似乎都是同时发生的,但在描述时,我必须分开说明。感觉是有某种生命,更像是能量,不像是另一个人,而是可以与它沟通的一种智慧。再者,就大小而言,它涵盖你前面的整个视线。它整个包含一切,你觉得被包裹起来。
在刹那之间的感应中,光立刻与你沟通,不管你使用那种语言,你的念波很快被了解。完全没有疑问存在。我收到的第一个讯息是:「放松,一切都是美丽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你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立即就感到绝对的轻松。在过去,如果医生对你说:「没有问题,没什么好怕的,这不会伤害到你。」通常你还是怕,你不会相信他。
但这是我所知道最美的感觉,它是绝对纯粹的爱。每种感觉、每种情绪都那么完美。你感到温暖,但它和温度无关。每一种东西都是绝对鲜活清晰的。光对你所传达的是一种真诚、纯净的爱的感觉。你第一次有这种经验。你不能把它比喻为妻子的爱、儿子的爱或性爱。即使这些爱都加在一起,还是不能和你从这个光所得到的爱相比。
一位在十四岁几乎溺毙的男士回忆:
当我抵达光的源头时,我可以看进去。我无法以我曾经有过的感觉来描述我所见到的一切。它是充满宁静、爱、能量和美的无限巨大的世界。与它相比,人生似乎显得毫不重要。它强调人生的重要性,但同时也鼓吹死亡是达到不同而较好生活的方式。对一切存在而言,它是全然的生命、全然的美、全然的意义。它蕴涵宇宙全部的能量。
墨文·摩斯生动地描写儿童的濒死经验,提到他们如何以简单的言语描述光:「我有一个美妙的秘密要告诉你。我爬上了通往天堂的阶梯。」「我就是想到达那个光。忘掉我的身体,忘掉一切。我就是想到达那个光。」「有一道美丽的光,所有的好东西都在里头。差不多整个星期中,我到处都看到那个光的火花。」「当我在医院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张开眼睛,到处都看到一片一片的光。我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是怎么拼凑起来的。」
与受生中阴相同的经验
在濒死经验中,心暂时从身体解放出来,然后通过许多与受生中阴的意生身类似的经验。
1.离身经验
濒死经验往往从离身经验开始: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与四周的环境。这种经验和《中阴闻教得度》所说的吻合:
「我记得当我从麻醉中醒过来后,就飘浮起来,发现自己离开了身体,在病床上方往下看自己的躯体。我只觉察到一个头脑和眼睛,我不记得有身体。」
有一位患有心脏病的男士告诉肯尼斯·瑞林:「我似乎就在空中,只有我的心是活动的。没有身体的感觉,我的脑似乎就在空中,我只有心,没有重量,我什么都没有。」
2.无助地看着亲戚
我在前面提过,在受生中阴的阶段,亡者能够看到和听到他们还活着的亲戚,却又沮丧地不能与他们沟通。一位来自美国佛罗里达的女士告诉麦可·沙邦(Michael
Sabom),她如何从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往下看他的母亲:「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感觉非常悲伤,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很好。我知道自己很好,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
「我记得看到他们在走廊里……我的妻子、长子、长女和医生……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哭。」
一位女士告诉麦可·沙邦:「我坐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在痉挛,我的母亲和佣人又叫又喊,因为她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对他们感到抱歉……深深的悲伤。但我觉得我在空中自由自在,没有受苦的理由。」
3.完美的形体和清晰的觉察力
《中阴闻教得度》描述受生中阴的意生身「像黄金年代的身体」,几乎有超自然的机动性和清晰的觉察力。濒死经验者也发现他们拥有的形体是完美的,而且处于人生的巅峰阶段。
「我在飘浮,比实际的年龄年轻很多,……我所得到的印象是我可以透过反映看到自己,而我比实际年龄年轻二十岁。」
他们也发现,他们能够藉思想的力量随时随地移动。一位越南老兵告诉麦可·沙邦:
「我感觉只要想到哪个地方,立刻就可以如愿,……这个能力让我高兴不已。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它比这里还真实,非常真实。」
「我记得我突然回到我所迷失的战场,……这几乎就像你想到哪里,立刻就可以到达那里。就像眨个眼一般。」
许多濒死经验者也说到,「从时间的开始到终了」,具有全知的觉察能力。一位女士告诉雷蒙·穆帝:「我突然变聪明了,了解所有年代的历史事件,宇宙、星辰、月亮的所有知识。」
「这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嗯,它是无法形容的,就好象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当下,好象不须什么沟通。我觉得,不管我想知道什么,立刻就可以知道。」
「我觉得自己开悟和净化了。我可以看到及了解一切事物的要点。一切都对,都有道理,即使是在黑暗的时刻。它就好象是碎片全部重新组合起来了。」
4.遇到他人
在西藏教法中,受生中阴的意生身会遇到其他生命。同样情形,濒死经验者常常可以和其他过世的人谈话。前面提到的越南老兵说,当他毫无意识地躺在战场时,他看到自己的身体:
前一天被杀死而后被我装入塑胶袋里的那十三个家伙,跟我在一起。不仅如此,在那个五月里,我那一营死了四十二人,他们全在那儿。他们不是呈现人的形状……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那儿。我感觉到他们在场。我们互相沟通,虽然不是以声音说话。
在拔牙时因麻醉剂而心跳停止的一位女士说: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美丽的景色里,草比地球上所见到的任何东西还要绿,它有一种特别的光或光芒。颜色是无法描述的,比较之下,这里的颜色是那么单调。……在这个地方,我见到已经过世的熟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同时我也知道他们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5.六道
在受生中阴及其许多景象中,意生身可以看到六道的景象。少数有过濒死经验的人报导他们见到内心世界、天堂、光之城,也听到天乐。
一位女士告诉雷蒙·穆帝:
在远方……我可以看到一座城市。那儿有建筑物……一栋一栋的建筑物。它们闪闪发光,里面的人显得很快乐。那儿有波光粼粼的水、喷泉……我认为「光之城」是比较合适的称呼。……太美妙了。那里有悦耳的音乐。一切都在发光,美妙得很……但如果我进去了,我想我是永远不会回来的……我被告知如果我到了那儿,就不能回来……决定权操之在我。
另一个人告诉玛格·葛雷:
我发现自己在某种建筑物内,但我不记得曾经走过路。唯有这种弥漫一切的美丽的金黄色光……我注意到许多人似乎是在走路或转来转去;他们甚至不像在走路,却像在滑行。我一点也不觉得与他们分离;记忆中,我对他们最深刻的感觉,就是和谐的感觉,我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6.地狱景象
不过,正如我们在西藏教法中所提及的,并非所有的濒死经验都是正面的。有些人报导他们有过恐惧、痛苦、孤独、苍凉和阴沉的经验,显然时受生中阴的描述。玛格·葛雷报导有一个人说被吸进「一个巨大的黑漩涡」,那些有负面经验的人,就像在受生中阴里要转生三恶道的人,似乎都会感觉他们是在往下走,而非往上:
我沿着一条声音的河流(人们的吵杂声)移动……我觉得自己正沉入那条河流中,变成它的一部分,慢慢的,我被淹没。我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我好象知道,一旦被这个越来越强的吵杂声所征服,我就会整个迷失。
我往下看到一个大黑洞,里面全是翻腾的灰色雾气,很多手往上伸,想把我抓进去。有恐怖的哭泣声,绝望无助。
还有一些人经验了我们只能称之为地狱的景象,譬如,极度的寒冷或难耐的酷热,或听到受折磨时的哀号声,以及兽鸣的嘈杂声。玛格·葛雷听一位女士说:
我发现自己就在一团迷雾之中,好象是在地狱之中,有一个大洞,水蒸气从里面涌出来,很多手伸出来想要抓我……我很害怕被这些手抓到,拖进洞里去……一头巨大无比的狮子从另一边向我扑来,我发出尖叫声。我并不怕狮子,但我觉得它似乎会把我推进那个可怕的洞。……下面非常热,水蒸气不停地涌出。
一位有心脏病的人报导:「我往下沉,掉入很深的地里。我很生气,感觉得到这种可怕的恐惧。一切东西都是灰色的,有可怕的吵杂声,就像发疯的野兽,咬牙切齿,发出咆哮和碎裂声。」
雷蒙·穆帝写道,有些人声称看到其他人因无法放下对世间人、物或习气的执著而痛苦不堪。一位女士提到这些「迷惑的人」:
他们似乎永远都在动,不是坐着,但没有特别的方向。一开始往前走,然后转向左边,走了几步路,又转回右边。他们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在寻找,但到底寻找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当我走过他们身旁时,他们甚至都不抬头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似乎在想:「嗯,一切都完了。我在做什么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有这种被压碎的、绝望的脸色――全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往哪里去,自己是谁。
他们似乎永远都在动,不是坐着,但没有特别的方向。一开始往前走,然后转向左边,走了几步路,又转向右边。他们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在寻找,但到底寻找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在现有的濒死经验记载中,偶尔会见到边界――一超过就不能回头的点。一到这个边界,他会选择(或被要求)回到阳间,有些时候是因为光出现。当然,西藏中阴教法并没有类似的记载,因为它们只描述确实已经去世的人的遭遇。不过,在西藏有一群人称为deloks(回阳人),他们有类似的濒死经验,说法也相当雷同。
回阳人:西藏人的濒死经验
回阳人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虽然在西方鲜为人知,但西藏人却耳熟能详。藏文delok的意思是「从死亡回来」;传统上,「回阳人」指那些因病而似乎「去世」的人,他们发现自己在中阴境界里漫游。有些人去过地狱,见到死者的审判和地狱的苦,有时候他们也去天堂和佛土。有些人有圣尊陪伴、保护,并说明沿途发生的事。一个星期后,他们被送回肉体,带着死神给活人的讯息,催促他们要修行,要过有意义的生活。回阳人经常难以让人们相信他们的故事,他们会把余生用来对别人复述他们的经验,以便把人们带往智慧之路。若干比较闻名的回阳人都留有传记,被游唱诗人在西藏各地吟诵。
许多回阳人的经验,不仅吻合《中阴闻教得度》之类的中阴教法,也与濒死经验雷同。
林萨秋吉(Lingza
Chokyi)是一位知名的十六世纪回阳人,她来自我的家乡。在她的传记里,谈到她先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发现自己离开了肉体,看到一头猪的尸体躺在她的床上,穿着她的衣服。她想尽一切办法与家人沟通,不要家人去料理后事,却束手无策。他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也不给她食物,她非常生气。当她的儿女哭泣时,她感觉「有脓和血的雹」降下来,引起她剧烈的痛苦。她告诉我们,每次修法结束时,她就会觉得快乐;最后当她来到一位为她修法的上师面前,这位上师安住于心性之中,她感到无比的快乐,她的心和上师的心融合为一。
不一会儿,她似乎听到父亲在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就跟着他走。她来到中阴界,那儿像是一个国家,有一座桥通往地狱,以及审判亡者善恶的死神。在这个地狱界里,她遇见各式各样的人在回忆往事,她也见到一位大瑜伽行者,为了解脱众生而来到地狱界。
最后,林萨秋吉被送回世间,因为她的名字被搞错了,她的死亡时刻还没有到。她带着死神给活人的讯息回到肉体,苏醒过来,以她的余生来述说她的种种经历。
回阳人的现象不只在古代才有,最近在西藏也发生过。有时候,回阳人会离开肉体一个星期,碰到已经去世的亲人,或不认识的人,他会被要求捎回讯息给在世的亲戚,请亲戚为他们修某些法。然后,回阳人就会回到肉体,转达他们的讯息。在西藏,这是被大家接受的事实,西藏人同时发展出一套严密的方法,可以鉴定回阳人是否作假。顶果钦哲仁波切的女儿告诉法兰西斯·波玛瑞(Francoise
Pommaret,一位撰写过有关回阳人故事的作家)说,在西藏当回阳人在进行他的经验时,身体上的孔穴要用牛油塞住,并用燕麦糊涂满他的脸。如果牛油没有流下来,面具也没有龟裂,回阳人就被认为是真的。
在今日的西藏喜马拉雅山区域,回阳人的传统仍然持续着。这些回阳人是十分普通的人,常常是妇女,她们非常虔诚,而且信仰坚定。她们在佛教的特殊日子里「去世」几个小时,主要的功能是担任生者和亡者之间的信差。
濒死经验的讯息
诚如我们所见到的,在濒死经验和中阴教法之间有显著的雷同,也有显著的差异。当然,最大的差异是濒死经验并没有真正的死,而中阴教法则是描述人们死亡的历程,从临终、肉体实际死亡到转生。濒死经验者并未步入死亡的阶段(有些人只「死」一分钟),因此似乎有必要说明两者可能的差异。
有些作者认为濒死经验代表临终中阴的分解过程。我觉得,把濒死经验当作临终中阴,还言之过早,因为有过濒死经验的人,从字面意义来说,只不过是「接近死亡」而已。我把濒死经验的性质对我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说明,他说这属于此生自然中阴的现象,因为意识只不过是离开「去世」者的肉体,暂时在六道漫游而已。
顶果钦哲仁波切指出,濒死经验者是在从生的自然中阴中经历临床上的死亡。也许他们是站在两个中阴的门槛上,但并未实际进入临终中阴就回来了。他们所有的经验,还是在此生的自然中阴中。他们对光的经验是否类似地光明的现前呢?有没有可能是好比太阳升起之前,他们瞥见的第一道光呢?
不论濒死经验的细节到底有什么终极意义,我仍然深受许多我曾听过或读过的记录所感动,尤其讶异于某些濒死经验者的态度,相当丰富地反映了佛教的观点。其中有两点我在前面已经提过,一是深度的转化和精神觉醒;一是「生命回顾」对人生的启示。生命回顾在濒死经验中反复发生,如此清晰地显示业报不可逃,而我们的一切身口意造作都具有深远和强大的影响力。濒死经验者从他们与死亡的接触或「光之生命」的出现所带回的中心讯息,和佛陀及中阴教法所说的完全一样,那就是:生命最基本、最重要的品质是爱和知识、慈悲和智慧。
他们确实开始看到中阴教法所告诉我们的:生和死都在心中。经历这个经验之后所获得的信心,反映出这个对于心的深刻了解。
濒死经验及其结果,跟意识的神秘状态及禅定状态之间,也有某些迷人的雷同。譬如,濒死经验者报导了许多超常现象。有些人能预知或预言宇宙星象,或者是看到后来都应验的「生命预告」;在濒死经验之后,有些人似乎经验到有拙火(kundalini)的能量;另外有些人发现他们拥有确实而惊人的觉察能力,或身心的治疗能力。
许多接近过死亡的人,常以亲切而极具说明力的方式,提到他们充满美妙、爱心、安详、快乐和智慧的经验。对我来说,这似乎表示他们瞥见了心性的光芒,自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引导真正的精神转化。不过,诚如玛格·葛雷所指出的:「我们不必濒死才能经验到高层次的精神实体。」只要我们能够发现它,能够进入其中,那个高层次的精神实体就在此时此地的生命中。
我想特别提醒各位:虽然这种濒死经验的描述如此具有启发性,你千万不要误以为只要死,就可以安住在安详快乐的境界里。事情不是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有些人在经历痛苦之际,会觉得难以忍受;可以想象得到的,听到濒死的故事后,可能会引诱他们自杀以结束一切痛苦。自杀似乎是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但它忽略了一个事实:不管我们经历什么,都是生命的一部分。逃避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逃避了,往后你将变得更加痛苦。
此外,目前汇集到的濒死经验固然大都是好的经验,但仍然有人怀疑负面的、可怕的经验是否真的那么少,或者只是以为难以回忆而已。人们在意识上也许不要或不能记住黑暗或恐怖的经验。同时,濒死经验者自己也强调,他们所学习到的就是在我们还活着时,当下转化生命的重要性,他们说:「因为活着的时候,负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
这个生命的转化,是迫切而重要的。生命本质上是神圣的,必须以神圣的内涵和目的来活,这是濒死经验给我们的重要讯息。如果不认识这个重要讯息而迷失在死亡的浪漫幻想里,不是一种悲剧吗?许多人不尊重我们对自己及世界所担负的责任,这种态度正威胁着地球的生存;如果对于死亡存有幼稚的幻想,会更加深这种不尊重,那不是更大的悲剧吗?
濒死经验的意义
不可避免的,有些人认为濒死经验与精神无关;针对精神的经验,约减主义科学家试着只以生理、神经、化学或心理的影响来解释它。不过,濒死经验的研究者,本身都是医生和科学家,却一再清楚地反驳,坚持它们无法解释濒死经验的全部。诚如墨文·摩斯在他的巨著《接近光:儿童濒死经验的教训》结尾时所写的:
濒死经验似乎是各种事件的集合,因此,我们不可能只看它的各种片断就了解它的整体。就如同我们不可能只研究产生声调的音频就了解音乐,也不可能只了解声音物理学就会欣赏莫札特。濒死经验到目前为止,还是个秘密。
墨文·摩斯又说:
我觉得要愈合自牛顿以降,三百多年来科学和宗教之间的鸿沟,了解濒死经验应该是第一步。教育医生、护士和我们自己去认识人生最后几个小时的经验,将可粉碎我们对于医药和生命的偏见。
换句话说,在医学科技进步的同时,也促成本身的革命。墨文·摩斯说:
我发现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医学科技造成这种濒死经验的泛滥……在人类历史上一直都有濒死经验,但一直要到最近二十年,才有技术让病人苏醒过来。现在他们把经验告诉我们,就让我们倾听吧!对我来说,这是对社会的一项挑战,……我认为,濒死经验是与死亡相关的自然心理过程。我要大胆地预测,如果我们能够把这种知识在社会中落实推广,不仅对临终病人有所帮助,也有助于社会全体。我看到今日的医学毫无精神可言……为什么科技和精神层面不能相辅相成,这是没有道理的。
我撰写本书的理由之一是要表达我赞同墨文·摩斯的看法:如果要发展人类最完整的潜能,则科技和精神是可以也必须相辅相成的。一个完整而有用的人类科学,难道没有勇气去拥抱和探索由濒死经验和本书所透露的许多神秘的死亡和临终的事实吗?
执濒死研究牛耳的布鲁斯·格雷逊(Bruce Greyson)说:
科学必须尝试说明濒死经验,因为其中藏有科学成长之钥,……历史告诉我们,唯有尝试解释目前超越我们能力的现象,才可以使科学发展出新方法。我相信濒死经验就是促使科学家发展出新科学方法的一个谜,这个谜需要整合所有的知识,不只是理性的逻辑归纳、物理的实验观察,同时也需要神秘界的直接经验。
布鲁斯·格雷逊也说他相信濒死经验的发生有一个原因:「基于多年来对濒死经验的观察,我们之所以有这些经验,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如何去帮助别人。」
肯尼斯·瑞林认为濒死经验还有另一个非比寻常的可能性和意义。他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个时代有这种经验,同时产生精神上的转化。多年来,在这个研究领域里,他一直是最大胆的先驱,他把濒死经验者看成是「希望的信差」,他们诉说一个较高层次而神圣的存在,急切地呼吁我们去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结束所有的战争,结束所有不同宗教和种族之间的分离,而且保护并拯救环境:
我相信……人类整体正在共同奋斗,以唤起一个崭新而更崇高的意识模式……濒死经验可以视为一项革命性的设计,多年来,在几百万人身上产生这种转化。
他的话能否成真,决定于大家:我们是否真有勇气面对濒死经验和中阴教法的意义,是否愿意以转化自己来转化周遭的世界,并因而逐步转化人类的未来。
第四篇 结论
第二十一章 共通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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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期间,在我家乡,西藏的康省,有一位老堪布(khenpo,住持),在山里闭关修行了好多年。红卫兵宣布要「处罚」他(大家都知道「处罚」就是酷刑和死亡),于是派了一分队的红卫兵到闭关房逮捕他。堪布老迈得无法走路,红卫兵就找了一匹老而病的马让他骑。他们把他绑上马背,再拉着马回营。一上路,堪布开始唱歌,红卫兵听不懂歌词的内容,但和他一起被逮捕的僧侣后来说他是在唱「经验之歌」,这悦耳的歌是从他证悟的深处和喜悦中油然而生。这一队人从山上慢慢蜿蜒而下,红卫兵默不作声,许多僧侣开始啜泣,但堪布却一路唱歌。
这一队人抵达营区前不久,他停止唱歌,闭起眼睛,于是一队人默默前进。当他们跨入营区大门时,发现堪布已经圆寂了。他已经静静地离开了肉体。
到底是什么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还能如此地平静呢?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喜悦而无惧地歌唱呢?也许他唱的歌就像十四世纪大圆满大师龙清巴的最后遗言〈纯净之光〉:
在一个无云的夜空,
「众星之主」的满月即将升起……
莲花生大士,我慈悲之主的脸
引我靠近,发射出温柔的欢迎。
我对于死亡的喜悦,远远大于商家在海上大发利市的喜悦,或众神吹嘘沙场凯旋的喜悦,或圣人深入禅定的喜乐。因此,有如一位在时间来到时就踏上征程的旅人,我将不再留在这个世间,我将安住于涅槃的极乐堡垒中。
我的这一世已尽,我的业已消,祈祷所能带来的利益已经用罄,世间的事业已经完成,这一世的表演已经结束。在一瞬间,我即将在纯净、广袤的中阴境界中,
认证出我心性的显现;
现在我很快就要登上本初圆满基础地的位子。
在我身上所发现的财富,已经使很多人的心快乐,
我利用了这一世的福报,体悟了解脱之岛的一切利益;
我高贵的弟子们,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分享真理的喜悦已经弥漫我全身,让我心满意足。
现在我们这一世的一切因缘即将结束,
我是一个毫无目标的乞丐,即将随其意愿离开人间,
不必为我悲伤,反而要继续不断祈祷。
这些是我心里的话,说出来帮助你;
想象它们如莲花之云,而你在恭敬心中,
如同蜜蜂钻进其中,吸吮超越的喜悦。
愿轮回六道的一切众生,
透过这些话的大利益,
在本初圆满的基础地中,证悟涅槃。
毫无疑问的,这些话一定是出自获得最高证悟的修行者,觉悟带给他喜悦、无惧、自由和智慧,这也正是教法和人生的目标。我想到龙清巴等大师,我也想到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敦珠仁波切、顶果钦哲仁波切,我想象这些获得最深证悟的大师如庄严的高山之鹰,翱翔于生死之上,看到生死的本来面目,了悟了生死神秘而复杂的相互关系。
透过高山之鹰的眼睛,也就是证悟的观点来看,往下俯视的景色,原先我们想象存在于生和死之间的界线,都已经交融而消失了。物理学者大卫·波姆把实相描述为「在流动的运动中未破损的整体」。因此,大师们所见,就是那个流动的运动和那个未破损的整体。我们以无明所称呼的「生」,以无明所称呼的「死」,都只不过是那个整体和那个运动的不同层面而已。这是中阴教法所展现给我们的广大而具有转化作用的见地,也呈现在无上大师们的生命之中。
中阴的显露
因此,透过证悟的眼睛来看死亡,就是把死亡放在这个整体的脉络中来看,把它看成是这个无始无终的运动中的一部分,而且只有一部分而已。中阴教法的殊胜和力量,就是彻底而清楚地显示死亡的实际过程,也同时显示生命的实际过程。
现在让我们再看看一个人在死亡的三个主要阶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在四大、五根和意念分解之后,也就是在死亡过程的终点时,最终的心性(地光明)会赤裸裸呈现片刻。
2.然后,很快的,心性的光芒就展现出来,发出声音、颜色和光。
3.接着,死者的意识苏醒过来,进入受生中阴;他的凡夫心回来,然后以意生身的形式显现,它会受过去的业和习气的主宰。这些会驱使凡夫心去执著虚幻的中阴经验,以为是真实的东西。
中阴教法告诉我们死亡是什么呢?无非是心的三阶段逐渐显现:从最基本心性的纯净状态,到光和能量(心性放出的光芒),最后逐渐具体化到一个意生身形式。教法清楚地告诉我们,临终中阴、法性中阴和受生中阴是三阶段的展现过程:第一,往内收摄导致裸露;第二,自然发出光芒;第三,具体化和显现。
中阴教法引导我们更进一步。事实上,我认为这个过程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全新的智慧,如果我们能够了解,就可以改变对每一件事的看法。这三阶段显现的模式,不仅在临终和死亡的过程显露,也在目前显露,在这一刻,在每一刻,在我们的心中,在我们的念头和情绪中,在我们意识经验的每一个层次中显露。
中阴教法还告诉我们了解这个过程的另一个方法,就是看到每一个临终和死亡阶段所显露的。中阴教法提到三个层次的存在,梵文称之为「迦耶」(kaya),字面意思是「身」,但在这里有层面、场域或基础的意思。
现在让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三个过程:
1.在死亡的那一刻,从地光明中所显露的绝对真性,称为「法身」(Dharmakaya),这是「空」、绝对真理的层面。在这个层面,幻相、无明和任何概念都不曾进入。
2.能量和光本身的光芒,在法性中阴自然显现出来的,称为「报身」(Samborgakaya),这是全然愉悦的层面、完全丰富的场域,一切具足,超越一切对立的限制,超越空间或时间。
3.在受生中阴所显露的具体成形的范围,称为「化身」(Nirmanakaya),这是持续显现的层面。
一、如天空般的空性,浩瀚无边,了无一物;二、闪耀的光芒性,晃耀遍照;三、无碍、无所不在、慈悲的能量。这三个性质在本觉之中同时呈现,并且融合为一。莲花生大士如此描述:
在这个本觉之中,三身不可分离,完全呈现为一体;因为它是空的,不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创造的,
所以它是法身,
因为它的光明清澈代表空性本有的透明光芒,
所以它是报身,
因为它的生起绝不受阻碍或中断,
所以它是化身。
完整无缺融合为一呈现的这三身,是它的本质。
因此,三身和觉悟心的三个本具层面有关联,当然也和我们认知的不同能力有关联。绝大多数人的视野都有限,只能认知到化身层面的形象和显现。因此,大多数人的死亡时刻都只是一片空白,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验也没有学过,在地光明生起时去认证法身。当报身在法性中阴出现时,我们也没有认证的希望。因为我们一生都是在化身的不清净认知境界里度过的,所以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们就直接被送到那个层面;我们在受生中阴的意生身中苏醒过来,如同我们在前世一般,疯狂而散乱地把虚幻的经验当成是真实的,在过去业力的躯迫下,无助地踉跄,迈向转生。
不过,证悟很高的圣人,心中唤醒了和我们完全不同的认知,那是一种清净的、进化的和精致的认知,即使在他们还有人身时,就能用完全清净的形式来认知实相,洞察实相一切无限的层面。诚如我们已经见过的,他们对于死亡的经验毫无恐惧或讶异;事实上,他们拥抱死亡,把它当作终极解脱的机会。
睡梦的过程
死亡过程中所展现的三种中阴境界,也可以从在世时其他的意识层次来认知。我们可以从睡梦的角度来看它们:
1.当我们入睡时,五官知觉和粗意识消失了,而绝对的心性(我们可以称为地光明)会短暂地裸露。
2.接着会有一个意识层面,可以比喻为法性中阴,它微细得让我们几乎觉察不到它的存在。毕竟,有多少人能够觉察到自己入睡后、做梦前的时刻呢?
3.对大多数人来说,觉察到的只是下一个阶段,此时我们的心又开始活动起来,进入类似受生中阴的睡梦世界。这时候,我们有了「梦生身」,通过各种梦经验,这些都是由清醒时的习性和行为所影响和塑造的,我们把它们当作是具体真实的,而不知道是在做梦。
意念和情绪的过程
在意念和情绪的作用中,也可以看到完全相同的过程,它们生起的方式是:
1.地光明(绝对的心性),是心性的本初状态,存在于任何意念或情绪产生之前。
2.在地光明的无限空间中,一种基本能量开始搅动,本觉的自然光芒开始升起,成为情绪的基础、潜力和燃料。
3.这种能量于是变成情绪和意念的形式,然后驱使我们行动,让我们累积业。
当我们能够熟悉禅修时,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过程:
1.当意念和情绪逐渐安静下来、消失和溶入心性时,我们也许可以短暂瞥见心性(本觉)的本初状态。
2.然后,我们觉察到从心性的寂静安宁中,会有动作和能量展开,这是它的自我光芒。
3.如果对那个能量的产生引起任何执著时,能量必然凝结成意念形式,又把我们带回概念和心智的活动。
日常生活的过程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过程如何在睡梦中进行,如何形成念头和情绪,再让我们看看它如何在日常生活的经验中运作。
最好的方式,就是仔细观察一个喜悦或愤怒的动作。检视那个动作之后,你将发现在任何情绪生起之前,总是有一个空间或缺口。在情绪的能量有机会生起之前的孕育时刻,是一个清净本初觉醒的时刻,如果我们能够的话,就可以在此刻瞥见真正的心性。若能如此,在一瞬间,无明的符咒就会被破解,我们完全解脱了执著的任何需要或可能,甚至连「执著」的观念都变成是荒谬多余的。在那个缺口的「空白」中,可以发现卸下任何观念、架构或概念后的喜悦。然而我们却逃避它,反而在根深蒂固的习气驱策下,接受熟悉的、具有安慰作用的情绪发作,执著于这种不可靠的安全感。因此,这就是从心性生起原本清净的能量凝结成情绪形式的过程,而它本具的清净性就被我们的轮回观所污染和曲解,形成持续不断的日常散乱和迷惑。
诚如我所指出的,如果确实检视生命中的各个层面,就可以发现我们在睡梦中,或在意念和情绪中,如何一再重复与各种中阴相同的过程。不管是生是死,在意识的各种层次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历经各种中阴境界的过程。而中阴教法告诉我们,正是这个事实提供了我们无限解脱的机会。教法显示,中阴的特性、形式和独特的过程,提供给我们的,不是解脱的机会
,就是继续迷惑的可能。因为整个过程的每一部分,同时交给我们解脱的机会和迷惑的机会。
中阴教法为我们打开一道门,告诉我们如何走出那无尽的生死轮回、那生生世世反覆不已的无明。更告诉我们,在这个生死不已的中阴过程里,只要能够认证并安住于心性之中,或甚至只要能够对我们的心有某种程度的控制,就能够通过那道门,走向解脱。根据你所处的中阴阶段,根据你对心性「见」的熟悉程度,以及你对自己的心、念头和情绪的了解深度,解脱的方式也会不同。
不过,中阴教法也告诉我们,心在我们活着时所发生的情况,也正是死亡时在中阴境界会发生的状况,因为基本上生和死并没有差别;因为在「未破损的整体」和「流动的运动」中,生和死是一体的。因此,十七世纪最有成就的西藏大师泽理纳哲朗措(Tsele
Natsok Rangdrol)就以我们目前对于意念、情绪、心和认知的了解,来说明四种中阴(此生、临终、法性和受生)的修行法要:
把这些无数的不同面貌看成是梦,
是你的心的投射,虚幻而不真实。
不要执著任何事情,安住在本觉的智慧中,
超越一切的概念:
这是此生中阴的修行法要。
你很快就会死的,那时候一切都不能真正帮助你。
你在死亡中所经验的,只是你自己的概念思考。
不要建构任何意念,让它们消失,
溶入你广袤的大觉自我觉察中:
这就是临终中阴的修行法要。
对于任何现象的生灭或好坏的执著,都是你的心。
这个心不管生起什么意念,本身就是法身的自我光芒。
不要执著意念的生起,
不要由此形成概念,不要接受或拒绝它们:
这就是法性中阴的修行法要。
轮回是你的心,涅槃也是你的心,
一切苦乐和一切无明都只存在于你的心。
必须控制你自己的心;
这就是受生中阴的修行法要。
现在可以仔细地探讨某一个中阴,来看看我们的禅定修行、我们对于情绪和意念的了解,以及我们在那个中阴的经验是如何密切相关,同时也可以看看在那个中阴的经验如何反映到日常生活中。也许法性中阴最值得研究。在这个中阴,即将变成情绪的纯净能量,以心性的本具光芒自然地开展出来。而情绪,就是现代人主要的、几乎挥之不去的执著。真正了解情绪的本质,就能在解脱大道上有长足的进步。
禅定的最深目标,是为了能够安住在本觉的状态中,藉以体悟不管心中生起什么意念都只不过是本觉的展现,如同太阳和它的百万光芒是一体而不可分离的。诚如泽理纳哲朗措对于法性中阴的描述:「对于任何现象的生灭或好坏的执著,都是你的心。这个心……本身就是法身的自我光芒。」
因此,当你在本觉的状态中时,当意念和情绪生起时,你要正确地认证它们的本来面目和来源;如此,则不管生起的是什么,都是那个智慧的自我光芒。不过,如果你失去了本觉原始的,纯净的觉察力,而无法认证生起的一切,它就跟你分开,有所区隔了。它会继续形成我们所谓的「念头」或情绪,这就是二元对立的产生。为了避免这一点及其结果,就要像泽理纳哲朗措所说的:「不要执著意念的生起,不要由此形成概念,不要接受或拒绝它们:这就是法性中阴的修行法要。」
你和你心中意念之间的区隔,以及产生的对立,在死后会特别显著。这说明心中生起的念头,如果我们对它的真实性质没有认证,那么在法性中阴所显现的声音、光和光线,就会变成客观存在的、令人惊吓的、外来的现象。因此,在这种情境下,你除了逃离喜乐部和忿怒部圣尊的灿烂光明,逃入阴暗的、诱人的六道习气光,还能够做什么呢?因此,在法性中阴阶段,最重要的,就是认证那是心的智慧能量:诸佛和智慧光就是你自己的智慧能量,绝对与你是一体的。证悟了这一点,就是不二的经验;进入这种经验,就是解脱。
死亡时法性中阴所发生的事,与我们活着时在心中产生的情绪,是同一个自然的过程。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认证出这些情绪的真实性质。如果能够认证情绪生起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吾人心性的自然能量而已,那么我们就可以免于情绪的负面影响或伤害,让它分解,溶入广袤的本觉本初清净中。
这种认证,和它所带来的解脱,一定要靠多年的精进禅修才能达成,因为它需要对本觉有长期的熟悉和稳定。除此之外,我们无法达成大家所期盼的目标--从自己的习气和烦恼之中获得解脱。中阴教法也许告诉我们这种解脱并不容易获得,但它的确存在,就是希望和启示的巨大来源。有一个方法可以完全了解意念和情绪、心和心的性质、生和死,那就是达成证悟。诚如我说过的,觉者视生死如掌中物。借用泽理纳哲朗措的话来说,因为它们知道「轮回是你的心,涅也是你的心;一切苦乐和一切无明都只存在于你的心。」这种清晰的认证,是透过长期修行而获得稳定,如果能溶入日常生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意念和每一个情绪之中,就可以让他们获得解脱。敦珠仁波切说:「净化了大无明、心中的黑暗之后,太阳的灿烂光明便持续地生起。」
喜悦的能量
我常想到敦珠仁波切的话:「心性(心的本性)就是一切事物的本性。」我怀疑中阴境界所显露的三阶段的过程,不只如我们所发现的,可以适用于生或死的不同意识层次和不同意识经验,还可能适用于宇宙本身的真实性质。
我越思考三身和中阴的三阶段,就越发现其他精神传统的心要和许多看似不同的人类成就,也有同样丰富的旨趣。我想到基督教以三位一体来代表神的属性和作为,从圣父的基础地,透过圣灵的微细媒介,以人身示现化身为圣子基督。如果我们把基督看成化身,圣灵看成报身,把两者的绝对基础地(圣父)看成法身,是否也可以启发出一些想法呢?在西藏佛教里,转世的土库(tulku),本来的意思就是化身,他是慈悲、觉悟的能量重复出现的象征和活动。这种了解不是类似基督教中「耶稣化为人」的观念吗?
我也想到印度教把神的性质分为三个层面:显现、心识和妙乐,在梵文叫satcitananda。印度教认为神是这三种力量同步、极乐的爆发。它们与三身也有很有趣的对比:报身也许可以比喻为神性中的妙乐能量(ananda),化身为神性中的显现(sat),法身为神性中的心识(cit)。印度艾勒芳达石窟(the
caves of Elephanta)的巨大湿婆(Shiva)雕像,有三个脸代表神的三个脸,看过的人将可略知印度教对神的荣耀和庄严的想法。
这两种精神传统对于神的本体、属性和行为的看法,与佛教对于各个彼此重叠的生命层次的看法有所不同,却又有类似的联想。这两种不同的神秘传统,虽然从它们自己的特殊观点来看实相,但在它们的中心都出现这种三阶段过程,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由于思考显现(manifestation)的本质,以及了解它的各种途径,自然引导我去思考人类创造力的本质,也就是由人性的内在世界显现出来的形式。这些年来,我常常思索三身和三种中阴的展现,能否说明艺术表现的整个过程,并且了解它的本质和隐含的目标。创造力的每一个作为和表现,不管它是在音乐、艺术或诗词,或甚至如许多科学家所描述的,在科学发现的时刻和开展中,都是源自一个神秘的灵感基础,然后透过翻译和沟通的能量转化为形式。从艺术的创作中,我们不是又看到这种连续的三阶段过程,如同中阴的过程吗?是否因为如此,某些诗、音乐或科学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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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粒细沙中看到一世界,
在一朵野花中看到一天堂,
在你的手掌中把握住无限,
在一个小时中掌握住永恒。
在西藏佛教中,化身被看成是觉悟以无数的形式和方法在现实世界中的显现。传统上有三种定义。第一,完全证悟的佛,如乔达摩悉达多太子他出生在世界上教化众生。第二,外表看来是普通的众生,却具有特殊能力可以利益别人,如转世土库。第三,实际上,化身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藉由各种艺术、技艺和科学,传达某种程度的觉悟力量,来利益和启发别人。在第三种化身中,诚如卡卢仁波切所说的,他们的觉悟力是「一种自发性的表现,就好象光是从太阳自发性发射出来,并不需要太阳发出指令或产生任何发光的意念。有太阳,就会发光。」因此,我们能不能解释,艺术天才的能力和本质,他们的最终启发,是来自真理的层面?
这并不表示伟大的艺术家全是觉者;从他们的生活看来,很明显的,他们并非如此。不过,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在某些关键的时段和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发挥和传达觉悟的能量。任何人只要认真倾听贝多芬或莫札特的伟大作品,就无法否认他们的作品有时似乎正在呈现另一个层面,不是吗?任何人只要看到中古世纪欧洲的大教堂、伊斯法汗(Isfahan)的清真寺、安哥窟(Angkor)的雕刻或印度艾罗拉(Ellora)石窟的美丽和丰富,就必然承认那些艺术家是直接受到万物之源的能量所启发,不是吗?
伟大的艺术创作,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它照亮了世界,但它的光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借自隐藏在背后、代表绝对的太阳。艺术帮助过很多人瞥见精神的本质。艺术有看不见的神圣来源和神圣目的:它让人们看见自己的真性和在宇宙中的定位,并帮助人们重新获得那永远清新的生命价值和意义,以及无限的可能性。但很多现代艺术却丧失了这种认识,因而有其局限性,不是吗?报身是持续、光明、快乐的能量层面,是里尔克所谓「长了翅膀的喜悦能量」层面,是一种光芒,它把绝对世界的清净和无限的意义,转化到有限和相对的世界,易言之,从法身到化身,就是伟大艺术创作的真正意义,不是吗?
不断开展的整体性
Guru喇嘛的典范启发我很多,其中之一是他对于现代科学的各种层面和发现,永远保持好奇心和开放态度。佛教常常被称为「心的科学」,每当我思索中阴教法时,不断地让我感到惊讶和感激的,就是它的准确、宽广和清晰。如果佛教是心的科学,那么我认为大圆满法和中阴教法代表了这个科学的心要,犹如一粒深观而实用的种子,它所生长出来的证悟大树,已经花繁叶茂,而且将在人类不断的进化中,以无法想象的方式继续开花。
这些年来,我和各种科学家有过许多交换意见的机会,越来越感到惊讶,佛法和现代物理的发现竟然如此类似!很幸运的,西方许多主要的哲学和科学先驱也已经注意到这点,正努力研究;他们觉得,从神秘主义--心和意识的科学--和各种物质科学两者间的对话,就可能会产生新的宇宙观和责任观。我越来越相信,中阴教法三阶段展现的过程,对于这种对话会有殊胜的贡献。
在各种看法中,我想介绍一个特别吸引我的科学见解,那是由物理学家大卫·波姆所提出的。他提出一个新的理解实相的方法,虽然引起争议,但也获得许多不同学科研究者的共鸣,包括物理、医学、生理学、数学、神经学、精神治疗、艺术和哲学家。如同中阴教法一样,大卫·波姆了解实相的新科学方法,是把存在看成是一个整体,一个没有断裂和没有隙缝的整体。
他认为在宇宙间运作的多面向、动态的次序主要有三个层面。最明显的是三度空间的世界,包括物质、空间和时间,称为明显的或开展的次序。这个次序是从哪里开展出来的呢?他认为是从一个普遍的、整体的场域,「一个超越时间的基础」,他称为隐含的或包藏的次序,它是全然涵盖整体经验的背景。他看到这两个次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在「明显的次序」中所开展的,又会再度包藏回到「隐含的次序」中。至于把这种过程组织成各种结构的原动力,他「主张」(这是他喜欢用的字眼,因为他的整个哲学认为观念必须经由自由对话才能
产生,而且可以常常改变)是一个超隐含的次序,这是一个更微细而无限的面向。
在这三个次序与三身和四种中阴之间,不正是鲜明的对比吗?诚如大卫·波姆所说的:「首先,『隐含的次序』的整个概念,是藉由无形经过明显化或开展的过程,来讨论有形的来源的一种方法。」
大卫·波姆把量子物理学探讨物质的方法,扩展到对意识的研究上,我也受到这种想象力的启发。当科学更开放和进化时,我认为这一步会是越来越需要的。「心,」他说,「可能有一个类似宇宙的结构,在我们称为空的空间的基本动作中,实际上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一个运动。在心中出现的特殊形状也许可以比喻为微粒子,而深入心的根本,也许可以被感觉为光。」
除了「隐含的和明显的次序」外,大卫·波姆也提出看待心理和实物理、心和物之间关系的方法,称作身-义(Somasignificance)。他写道:「『身-义』的观念,是指身(即物理的)和它的意义(即心理的)绝非分别存在的,它们是一个整体实相的两面。」
大卫·波姆认为,宇宙以三个互相包藏的层面显现:物质、能量和意义。
从「隐含的次序」的观点来看,能量和物质都涵藏着某种意义,而意义给予它们全部的活动某种形式,也给予从活动中所产生的物质某种形式。心和脑部物质的能量,也都涵藏着某种意义,而这种意义将赋予全部活动某种形式。因此,很显然的,能量隐藏着物质和意义,而物质隐藏着能量和意义……但意义也隐藏着物质和能量……所以,这三个基本观念中的任何一个都隐藏着其他两个。
把大卫·波姆这个非常微妙而精致的观点加以简化,你可以说,大卫·波姆认为意义有着特殊而广泛的重要性。他说:「跟一般见解不同的是,意义是整体实相本有而基本的部分,而不是只存在于我们心中的,纯粹抽象和虚无的性质而已。换言之,概略地说,在人生中,意义就是存有……。」在诠释宇宙的同时,事实上我们是在创造宇宙:「在某个程度上,可以说我们是自己意义的整体。」
如果把大卫·波姆的宇宙观和三身做个对比,不也很有帮助吗?把大卫·波姆的观念做比较深入的探讨,也许可以发现意义、能量和物质之间的关系,类似三身之间的关系。就他的解释来看,意义的角色类似法身,那是一个无限可能、完全自由的整体,一切万物都是由它生长出来的。意义和物质透过能量来相互作用,能量类似报身,它从空性的基础上,自发、持续地发出。而物质的创造,就大卫·波姆的观点来说,类似化身,因为化身就是能量持续具体化的形式和显现。
想到大卫·波姆对于实相的精彩说明,就不禁会想象,如果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位经上师调教的成就者,那么他会有什么样的发现呢?一个人如果既是科学家又是圣人,也就是融合龙清巴和爱因斯坦于一身的人,会如何解释实相的本质呢?中阴教法这棵大树未来盛开的花朵,也许有一朵就是科学和神秘经验的对谈,这是在目前我们只能想象,却又似乎即将来临的事,不是吗?这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意义呢?
大卫·波姆的观念和中阴教法之间,最类似的一点就是它们都从整体的观点出发。这个观点如果能够激起人们转化意识,进而影响社会,将可让我们的世界重建目前所需的生命共同体和意义。
我在这里想要说明的是,人对整体的观念,也就是他的世界观,对人心的整个次序影响甚大。如果他认为整体是由独立的片断所组成
,那么他的心就会做类似的思考;但如果他能够把一切事物都紧密而和谐地包含在不分割、不断裂和无界线的整体内,他的心也会做类似的思考,从这里将可在整体内产生有秩序的行动。
伟大的上师们,应该都会完全同意大卫·波姆的看法:
如果想从政治、经济和社会方面来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先改变意义。但那种改变必须从个人开始;意义必须为他而改变……如果意义是实相的主要部分,那么只要社会、个人和人际关系被视为具有不同的意义,一种基本的改变就会发生。
终极而言,中阴教法的观点,以及对于艺术和科学深刻的了解,都以一个事实为中心:我们对自己的责任和为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同时,必须以最急迫和影响深远的方式来运用这个责任感:转化我们自己、我们的生命意义、我们四周的世界。
诚如佛陀所说的:「我已经为你指出解脱之道,现在你必须为自己修行了。」
第二十二章 和平的仆人
我有一位老学生,这些年来看着我写书的过程,不久前问我:「当这本书出版之后,透过它你有什么期待?」我心中立刻浮现出左顿喇嘛的影子,我在孩提时代看到他过世的情形,是那么宁静、温和、有尊严。我回答我的学生说:「我希望每个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活:我希望每个人死得安详,死亡时能够得到最有智慧、最清明和最温柔的关怀;我希望每个人透过心性和实相的了解,找到终极的快乐。」
汤玛斯·墨顿(Thomas
Merton)写道:「如果我们不能够跨越隔离人类和自己本性的深渊,航向月球又能得到什么?在一切发现之旅中,这是最重要的,没有它,其余的不仅变得没有用,还会带来灾祸。」人类花费几百万美金在炸弹、飞机和飞弹上,并训练人们互相杀戮和破坏。相较之下,人类似乎没有花什么心力来教导人们认识生和死的本质,在他们抵达人生终点时,帮助他们面对和了解即将发生的事实。这是多可怕、多令人伤心的事啊!这充分表现我们的无知,对自己和别人缺少真正的爱。写这本书,我最期盼它能略尽棉薄之力,来改善这种情况,帮助
更多人觉醒,了解精神转化的重要性,以及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迫切性。我们都是潜在的佛,我们都希望活得安详,死得安详。什么时候人类才能真正了解,并且让我们的社会可以处处反映这个简单、神圣的真理呢?否则,生命价值何在?否则,我们怎能死得安详?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各阶段教育中,介绍死亡和临终的觉悟见解。我们不应该「保护」孩子们不去接触死亡,反而要趁他们年轻时,让他们认识死亡的真性质,从死亡中学习。为什么不以最简单的形式,把这种见解介绍给所有年龄层呢?我们必须让社会所有阶层都认识死亡、知道如何帮助临终者,以及了解死亡和临终的精神性质;这些知识必须在所有学校、学院和大学中,以深入而具有想象力的方式来传授;特别重要的是,必须在教学医院里教授给临终关怀者,以及责任重大的护士和医生。
如果你对死亡的真理没有起码的了解,也不知道如何在精神上真正关怀临终病人,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医生呢?如果你还没有开始面对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也不知道对那些寻求帮助的临终者说些什么,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护士呢?我认识许多心地善良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对于新观念和新方法都有最真诚的开放心胸。我祈祷本书能够给予他们勇气和力量,去帮助他们的机构来吸收和应用中阴教法的教导。现在不就是医学界了解追求生死真理和从事医疗工作是不可分的时候吗?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引起大家的讨论,想想我们能够为临终者做什么、怎么做最恰当
。从医护照顾及临终关怀的观点,亟需在医生和护士的训练上,做精神和实务的革命,希望本书能提供微薄的贡献。
对于临终关怀运动所做的先驱工作,我一再表达敬佩之意。从中,我们终于看到临终者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及对待。在这里,我要郑重呼吁各国政府,鼓励设立临终关怀医院,并且尽力提供资金协助。期待本书能够成为各种训练课程的基础,对象包括各种背景的专业人士,特别是与临终关怀者有关的家人、医生、护士、宗教人士、咨商人员、精神医生和心理学家。
就有关这个时代的疾病而言,西藏佛教和莲花生大士的预言有完整、丰富却鲜为人知的医学知识。我要在这里大声呼吁大家提供资金,对这些殊胜的教法进行认真的研究。谁能说具有疗效的发现不可能被研究出来?谁能说癌症、爱滋病及其他尚未显现的绝症的痛苦不能减轻呢?
对于本书,我有什么期待呢?我希望人们对于死亡的看法,对于临终者的关怀,乃至于对于生命的整体看法,以及对于生者的关怀,能够因此而产生一个宁静的革命。
在本书的撰写过程中,我伟大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于一九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在不丹的滇普(Thimphu)圆寂,享年八十二岁。见过他的人,
没有人会忘记他像一座高大、庄严的山,从他身上散发出最深厚的温柔宁静,以及自然丰富的幽默感,使得他虽然高大,却不会令人生畏。那种安详和喜悦正是最高体悟的象征。对于我和其他人而言,他是一位最有成就的上师,他的伟大和荣耀不下于密勒日巴、龙清巴、莲花生大士,甚至佛陀本人。他的圆寂,好象太阳从天空消失,世界突然一片黑暗,西藏精神传统的光辉时代也随之结
束。不管未来如何,我确信没有人会再像他一般。我相信,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在心中播下解脱的种子,它是不会被毁灭的,有一天,必然会绽放灿烂的花朵。
在顶果钦哲仁波切圆寂的前后,有许多奇异的征象,证明他的伟大,但最令我震惊和感动的事,发生在四千多哩外的法国南部,一个靠近蒙贝里叶(Montpellier)的地方名叫里拉林(Lerab
Ling),这个地方即将在他的加持下成为禅修中心。我有一个住在那里工作的学生,让他来告诉大家这个故事吧!
那天早上,天亮得比平常晚,晨曦的第一个征象是远方地平线上的一道深红光。我们正在前往镇上的途中;当我们走近路的高处,供奉佛龛而位于未来道场所在地的帐篷,出现在我们右方的山丘上。突然间,一道日光穿透微曦,直接落在白色的佛龛帐篷上,让它在清晨显得格外明亮。我们继续前进,当抵达通往城镇的转弯处时,某种突然的直觉,让我们回头看那个帐篷。我们大吃一惊。一道明亮的彩虹横跨整个山谷,颜色如此明亮生动,好象伸手可触一般。神奇的是当时并没有下一滴雨,却有鲜明灿烂的彩虹,与广大、清朗的天空辉映成趣。直到那天晚上,我们才听说顶果
钦哲仁波切已经在当天圆寂于不丹。我们都确信,那道彩虹是他对我们和里拉林加持的象征。
当佛陀入灭前,在拘尸那(Kushinagara)的树林里,五百位弟子围绕在他四周,他对弟子做最后的叮咛:「凡是因缘和合的东西,自然会再分解。以你们的生命证取圆满吧!」自从顶果钦哲仁波切圆寂后,这句话经常浮现在我的脑际。如此伟大的上师,就像世界的轴心。还有什么比他的去世更令人痛切地体悟无常的教法呢?他的圆寂使我们这些弟子觉得孤单,顿时无依无靠。现在,唯有靠大家继续前进,尽全力发扬他所代表的传统。当他的光辉从世间消失时,唯有靠我们效法佛陀的弟子:「以我们的生命证取圆满。」
我觉得,横过法国晨空和里拉林山谷的彩虹,是顶果钦哲仁波切正在加持,也将持续加持整个世界的象征。现在他已经从肉身获得解脱,住在非因缘生、无始无终的法身光辉里,拥有一切已证悟者的力量,足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来帮助众生。相信他的证悟,全心向他祈求,你将发现他立刻与你在一起。以如此完美的爱心热爱一切众生的他,怎么可能放弃我们呢?已经与一切万物合为一体的他,又会到哪里呢?
我们有这么一位代表西藏所有传统的上师,在喜马拉雅山、印度、欧洲、亚洲、美国传法三十年,是对有福报的事啊!我们拥有几百个小时的录音带,录下他的声音和教法,还有许多录影带留下他庄严的法相,更有从他智慧心流露出的丰富开示,部分被译成英文和其他文字,这是多有福报的事啊!我特别记得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在法国南部格雷诺贝(Grenoble)附近所做的开示,当时他往外凝视山谷和高山,其景色几乎像西藏一般庄严,他把最重要的大圆满法传给一千五百位学生,令我特别高兴的是,其中有许多是我来自全球的学生。在场的不少上师觉得,透过他在
生命最后一年的行动,顶果钦哲仁波切肯定已经授记将这些教法传到西方,并以累世禅修所积聚的力量加持西方。至于我,则非常感恩他为我多年来想在西方推动的弘法工作赐予的加持。
想到顶果钦哲仁波切和他为人类所做的奉献,就可以发现在他的身上,聚集和展现了西藏送给世界的礼物之伟大。
人类的未来,有一大部分也许要倚赖西藏的重建,让西藏成为各类寻道者和各种信仰的庇护所;进化世界的智慧中心;最高智慧和神圣技术可以在其中试验、改善和重新执行的实验室。许多世纪以来,它一直都在扮演这个角色,目前全人类处于危险时刻之际,它也可以继续提供启示和帮助。.
许多上师相信,西藏教法正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莲花生大士和其他有远见的上师,曾做过许多佛法将传到西方的预言。现在,这个时刻已经到来,我知道佛法将展现它的新生命。这种新生命必须有所调整,但我相信任何改变都必须以非常深入的了解为基础,以免违背佛法的纯净、力量及其真理的永恒性。对于传统佛法的深刻认识,如果能够配合对于现代问题和挑战的真正了解,则各种调整将会加强、扩大和丰富这个传统,显露佛法的更深层意义,使佛法能够更有效地处理这个时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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