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法坤法师
2002年8月26日,农历壬午年七月十八日凌晨,我们尊敬的法坤法师在睡梦中安详往生。我自进入佛教社团,数十年以来,自谓早已看惯生死平常事,但是法坤法师的遽然过世,仍然使我震悼不已。
法坤平素法务繁忙,虽逾古稀,但健康状况总的还不错,就在往生之前一个多星期,有一天,她忽然来到佛教居世林找我,要和我“好好的说话”,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在这场谈话中,法坤师郑重说到了她的心愿:很累,不知哪个晚上会回到房间,锁上门,就在睡梦之中走了。她特别说到,身后不要热闹,不要麻烦人。又过了两天,我去出席一个国庆群众晚宴,法坤师来了,老远看到我,向我招手,要我坐到她那一桌去。我不愿拂她的好意,起身坐在她身边,她很慈爱的笑了。整个晚宴中,她自己吃得不多,倒是不断地给分坐在她两边的我和一位郑居士夹菜,催促我们吃饱。一个晚宴下来,我半开玩笑地埋怨,给我吃得太多太饱了!谁知这竟然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
法坤法师在新加坡许多佛教信众心目中,享有崇高威望,大家用广东话叫她“坤父”。对我来讲,法师更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我的一位至爱的老大姐。
我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就认识法坤师的。她的法号和她的相貌一样,使我心生崇敬:佛法充满乾坤,大悲无处不在,法师身为女众,但很有大丈夫相,说话做事很有魄力。我们年龄上差了近二十岁,但是共同为佛教道场服务,甚觉投缘。有位居士拍摄照片,其中有一张我和法坤师在一起的,看过的人,都说长得像姐弟,法坤师和我索性就爽快地以姐弟相认。
法坤法师出生在一个信仰天道的家庭里。母亲惨淡经营一间老人院,里面住的尽是红头巾和妈姐这些老人,她们从中国来到南洋,一生备尝艰辛,为新加坡的建筑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到老来无依,就住进了老人院,都是广东人,有归宿感,是一个她们视为依靠的地方。法坤师从小在母亲身边帮忙,和这些老人结下很深感情。可是,等到她母亲一过世,老人院没人主持,眼看就要散掉了,这些老人们实在凄惶。就在这个关头,法坤师站出来了,她劝慰老人们安心留下来,她照顾她们。老人们看她太年轻,问她哪有母亲的本事?法坤师说,我年轻,有的是气力。老人们说,年轻,没经验,没这么大的能力支撑这个摊子。法坤师大声地说:哪怕做舞女,做酒吧女,做到恭锡街(当时的“红灯区”)上去,也要养活大家!老人们被她的诚意感动,留了下来。其实,法坤师本来是完全可以依靠父母留下来的杂货店,另谋一份自给自足的小康生活的。但是,她选择了归依佛门,选择了老人院慈善事业,从此落发出家,踏上了一条漫漫长路。
老人们留了下来,为筹措维持老人院的经费,法坤师开了艰苦备尝的自养之路。她为丧家做经忏法事,念诵《报路经》,一般从头天傍晚6时开始,念到次晨5点回,法坤师却要念到6点才回,因为太早只有德士,她要省下坐德士的钱,等到坐巴士。她有缘亲近广洽法师、宏船法师等老一辈大德,得他们的支持和关心。在建设大悲院过程中,曾经有一度,法坤师感到实在困难之至,难以为继,萌生了到福海禅院去挂单的念头,演培法师得知后,激励她,要她顶住困难压力,坚持下去。她受此激励,毅然回转身去,咬紧牙关,继续从事建大悲院的工作。等到终于把大悲院建好,她又再接再励,将紧邻大悲院的一块地买下来,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间间的挨家串户,完成拆迁,又开始了她建设一座大悲安老中心的宏伟梦想。
那时适值行情不好,经济更为困难,一期紧接一期的天文数字建筑费,使到老法师日夜殚精竭虑,费尽筹措。在最困难的刻,她往往和我这个忘年之交倾诉,研究克服困难的措施办法。历尽艰难,大悲院和大悲养老中心终于相继竣工,法坤师对自己母亲,对信赖自己的老人们总算有了交待,十分欣慰。
法坤师严于律己,戒行精严,同时待人宽厚,原则性、灵活性结合得很好。大悲安老院建起来以后,围绕住院老人可否吃荤问题发生了争议。法坤师经过认真调研,认为对于那些一生吃荤的老人,应给予适当方便的照顾。她替这部份老人申请到航空公司义捐的荤盒饭,同时引导老人们坚持初一、十五及佛旦日吃素。老人们心情愉快,皆大欢喜。
法坤师并未伫留在已取得的成就上。她是一位有着强烈的时代感和进取精神的人,她认为新世纪的弘法事业应当有一番更新的面貌。她看中了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广福学校要出售,她了解到那里不久将建有地铁站,地理位置好,适合轻少年儿童活动,于是,她又拍板,花了130多万卖下,决心建设一个大悲文化中心,用以向孩子们和社会人士进行普及性的弘法教育活动。在她的诚意感召之下,通过义卖义标等活动,巨额的建筑费用终于逐步筹得,顺利实现了这一愿望。本来还订好在今年9月8日,农历八月初二,就要举行中心的开幕典礼,并且邀请到了我国总理吴作栋先生作为贵宾亲临剪彩,哪知法坤师竟然先走了。
新加坡中华佛教会,是由一代宗师太虚法师七十多年前亲自发起成立的,在新加坡佛教历史上具有一定的影响和地位。但是由于种种因缘,曾在一段时期内渐告沉寂。法坤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多次跟我讲起,不能任其荒废,经过奔走筹备,中华佛教会又逐步恢复了活动与生机,她出任会长,我协助她为总务。她放手让年轻人多做工作,自己却承担起了经济方面的担子,会务经费不够用,她自掏腰补贴,凡遇开会筹划活动,必定由她出面,请大家吃饭。与中华佛教会相邻的新民素食馆是我们工作过后时常用餐的地方,只要她在,从来轮不到我们掏腰包请客。逢年过节给老人送红包,统统都是法坤师出钱。至于到了大悲院,那就更不用说了,她一定拿出最好的食品,招待大家。她自己喜欢喝咖啡,对于我这个小老弟,法师同样泡好咖啡叫我喝,我其实并不喜欢喝这种饮料,但是老大姐不管这么多,喝下去!她爽快地招呼。法坤师心量之宽广,为人之慷慨,热诚仗义豪爽是出了名的,以至于人们一旦起任何争执,有她出面,即告平息,她一再劝大家多念佛为上。她建立了大悲基金,为慈善救济和教育事业的事来找她,只要是正的,她从来二话不说,一定帮忙。直到往生前不久,她还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和大悲院建设剩余的钱,全部用于支援,演培法师名下的观明医院建设,她说,她要以此来报答老法师当年的激励之恩。每年中秋等大节日,人们会争相给她送去月鉼点心斋菜,她尽可能都转送给那些有需要的孤寡老人们,甚至自己安排上门去。她从来不讲我要怎样,总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替别人着想,为别人排难解忧。
她的崇高品行赢得了朝野敬仰。我国政府授予她公共服务勋章(BBM),她总是一再明言,这是大家的集体功劳,她只不过是代表众人接受而已,为此她专门登报声明,劝阻信众们花钱在报纸上刊登贺词。有一次,她患病了,她所在集选区的一位印度族议员闻讯,即刻架车赶去探望。许文远政务次长当选本届议员之后,到大悲院供众,与法坤师和许多老人共同进餐。同德善堂主席郑先生有一次陪人去大悲院,亲眼目睹法坤师待客慷慨热诚,把大悲院建设得高尚又庄严,自己却粗布衣裳,所住的不过是一间楼梯下的亭子间,当即大受感动,一定要拜老人家为师。今年初我带一些印度族同胞参访大悲院,大家都对法坤师敬慕不已,其中一位得知法坤师与自己的母亲同龄,一定要叫她妈妈。法坤师一脸慈爱地连连谦称,受不起!场面之热烈融洽至今历历在目。她往生消息一传开,许多印度、马来族群同胞都纷纷赶去吊唁。老人一生不会英文,也不会其他族群语言,但却拥有一生如此深刻而广泛的亲和力,受到教内外人们普遍尊敬。
法师对我个人的关心,是我永生难忘的。多少年以来,每次她只要听到说我身体不好,一定会上门来看我,不仅大包小包带上各种药品,就连各种生活用品也不忘给捎上。有一次,老人家带来整箱的“萝梨果汁”看着我打开喝一支,这才算心满意足的离去。古人曾云:“将军一去,大树飘零。”我几十年来饱看人家生死聚散,所经手料理丧事不计其数,早就已经不轻易动感情,即使如此,“人间何世”的忧愤还是在得悉法坤师骤然离去之后,连日夜心头挥之不去。
娑婆世界永远需要法坤师这样的法师,我坚信,法坤师一定会乘愿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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