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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明山人:中华禅随笔(2)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净明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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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迦叶尊者因为外道问:
  “如何是我我?”
  尊者说:“觅我者你我。”
  外道又问:“这个是我我,师我何在?”
  尊者说:“你问我觅。”
  古云禅师下语云:“觅个什么?”
  二、 阿难尊者问迦叶尊者说:“师兄,世尊传金镂袈娑外,还别传了什么?”迦叶召呼阿难,阿难应诺了一声,迦叶直指说:“倒却门前刹竿了。”
  古云禅师下语说:“无法可说唯自知,知处无为了法说。”
  一、 商那和修尊才因问鞫多说:“你年龄多大了?”回答说:“我年龄十七岁。”尊者问:“你身体十七岁还是本性十七岁?”鞫多反问说:“师父须发白,是须发白呢?还是心白呢?”尊者回答说:“我但发白,不是心白。”鞫多说:“我身体十七岁,不是本性十七岁。”尊者知是法器。
  二、 长者子香众来礼拜优波鞫多尊者,要求出家,尊者问:“你身体出家,还是心念出家?”香众回答说:“我来出家非为身心。”
  尊者又问:“不是为了身心,又是谁来出家?”
  香众回答说:“所谓出家,无我我故;无我我故,即心不生灭;心不生灭,即是常道。诸佛亦常,心无形相,其体亦然。”
  尊者听后赞许说:“你当大悟,心自通达,宜依佛法僧,绍隆圣种。”
  古云禅师下语:“是真出家的样子!”
  三、 弥遮迦说:“从自心来,欲往无处。”
  四、 婆须密说:“论即不义,义即不论,若拟论义,终非论义。”
  五、 胁尊者问:“你从何来?”富那夜奢答:“我心非往。”尊者又问:“你何处住?”说:“我心非止。”尊者追问:“你不定吗?”回答说:“诸佛亦然。”尊者说:“你非诸佛。”富那夜奢回答说:“诸佛亦非。”
  古云禅师下语云:“会得文义还是会得自心?会得自心还有此义旨吗?绝绝不可说,言言不到处。
  六、 马鸣问富那夜奢尊者:“我欲识佛,何者即是?”
  尊者答:“你想识佛,不识的就是。”
  马鸣问:“佛既不识,怎么知道是呢?“
  尊者说:“既然不识佛,怎么知道不是?”
  马鸣说:“这是锯义。”
  尊者说:“那是木义。”
  又问:“什么是锯义?”
  答道:“与师平出。”
  马鸣问:“什么是木义?”
  答道:“你被我解!”
  马鸣豁然开悟。
  七、 龙树于座上现无相自在身,如满月轮,一片透明中传出法音,使弟子顿悟无生。
  古云禅师下语云:龙树已去,诸位还须自见。
  八、 僧伽难提尊者问:“铃鸣呢?还是风鸣呢?”舍多说:“非风铃鸣,我心在鸣响。”尊者又问:“心是什么样呢?”舍多说:“全是一片寂静。”
  古云禅师下语云:于寂静处正好自闻。
  九、 鹤勒那尊者因师子比丘问:“我欲求道,当何用心?”
  尊者说:“你想求道,无所用心。”
  又问:“既无用心,谁作佛事?”
  尊者说:“你若有用,即非功德。你若无作,即是佛事。经云:‘我所作功德,而无我行故。’”师子比丘听到这段对话后,就悟入了佛的智慧。
  十二、达摩到寂静宗所,问曰:“何名寂静?于此法中,谁静谁寂?”彼众中有尊者,回答说:“此心不动,是名为寂;于法无染,名之为静。”达摩说:“本心不寂,借助寂静,本来寂故,何用寂静?”彼曰:“诸法本空,以空空故,于彼空空,故名寂静。”达摩说:“空空已空,诸法亦尔,寂静无相,何静何寂?”彼尊者闻达摩的直指,豁然开悟。于是六众,发誓皈依。化被南天竺,声名远驰五印度,经六十年,度无量众。
  古云禅师下语云:“祖祖道同,法法无异,如能悟证自性,一切法门,无量功德,无边妙用,尽从此心流出,自然圆明无碍也!
  达摩西来
  达摩祖师因知东土因缘成熟,便坐海船经三年到了广州,梁武帝迎请到金陵(现在的南京)。
  在金銮殿上,祖师与皇帝有了以下著名的对话:
  粱武帝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数,如此有何功德?”
  古云禅师下语云:“一念才生,便入阴境,自性不了,有何功德?”
  达摩祖师道:“并无功德。”
  梁武帝问:“为什么没有功德?”
  达摩云:“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梁武帝问:“如何是真功德?”
  达摩云:“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我观看到此,会心一笑,禅法之本,即此“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八个字,如能悟入,则大事了毕。
  古云禅师说:“此须亲到,一落意解,即成阴覆,所有修证,皆成虚妄。”
  梁武帝不明根本,所以又问:“如是是圣谛第一义?”
  达摩回答的非常彻底:“廓朗无圣!”
  梁武帝想既然无圣,那么 :“对朕者谁?”
  达摩说:“不识!”
  古云禅师云,一句“不识”,已透得体用,了尽净尘,真明无相也。
  梁武帝不能领悟个中妙义,所以达摩知道不契机,到嵩山少林寺等待来机,面壁九年去了。
  我问古云禅师为什么达摩不开方便门,屈就来机,次第引入?
  古云说:“达摩唯有保持禅的高峻、顿妙,才能使传承不受污染,使禅的风格一直独超于一切教法之外。这样,祖师禅才真正以其特殊的方便启迪行人悟入,禅的存在的意义,也就在于此,如不能直指顿超,则必混同于教下与次第修证中,也就不可能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禅宗了,佛法中也就失去了顿悟顿证的微妙大道。因此后代禅人虽可融贯诸法,但不可忘失禅的直指顿悟的风格,否则禅与教下即无不同了。
  善慧大士
  达摩去了山洞禅坐,等待他的继承人,而这里,弥勒化身的善慧大士开始铺陈禅的方便了。
  善慧(497——569年)又称傅大士,一日,他正在东阳的一河边把捕到的鱼又放回河里,人们觉得很奇怪,这时忽然来了一位天竺的梵僧----嵩头陀,他对大士:“我与你在毗婆尸佛的时候一起发了誓,现在兜率宫里,你的衣钵还在那里,哪一天你回去?”善慧听后就对着水观看,见到水中的圆光与宝盖,大士笑着说:“铁匠的火炉边一定有许多钝铁,良医的家中一定有许多病人,度生的事业很重要,哪里有空回到天上去快乐呢?”
  嵩头陀听了此话,知大愿所在,就指着松山顶上说:“这山上可以栖居养息。”
  于是善慧大士带着妻子刘氏与普建、普成的两个儿子,在山上躬耢种植而安居在山上。
  这时偶有人来偷田里的植物,他就盛满了篮子送给人家。他白天种地,晚上行道,见到释迦、金粟、定光三位如来,放光照着他的身体,大士自知所证地说:“我已证得首楞严三昧定。”
  到了天嘉二年(561年),感得七佛相随,释迦在前面引导,维摩在后护助,释尊多次回头对他说:“为我补处也!”
  从此这山顶上,黄云盘旋,就像华盖一样,因此称为黄山。
  梁武帝因与达摩不契,只想寻找相应的大师来助他弘法,这时听说善慧大士的神异,于是非常敬重地请他到了皇宫。
  一次梁武帝请善慧讲《金刚经》,大士才一升座,用尺挥案一下,就下座去了,这是多么直接的禅机啊,可是梁武帝还是不明白,楞在了那里开不了口,国师问:“陛下还会吗?”帝道:“不会。”于是国师宣布说:“大士讲经结束。”
  又一天,讲经之后,梁武帝驾到,大众皆起来候驾,唯有大士端坐不动,近臣对他说:“圣驾在此,为何不起来?”大士回答说:“法地若动,一切不安!”
  善慧大士有一天,身上穿着和尚的衣服 ,戴着道士的帽,穿着俗士气的鞋来朝见,梁武帝问:“是出家的和尚吗?”大士指着头上的帽,帝又问:“是道士吗?”大士又指指脚下的鞋,帝又问:“是俗士吗?”大士又用手指指衲衣。
  古云禅师观看到到此,知善慧大士的妙用,禅的无相妙机已全然地显示出来,他为达摩的祖师禅已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使人了知禅的深密难思。
  再看看善慧大士的偈语:
  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廖。
  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又以颂偈直指说:
  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
  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
  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
  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
  就此颂语偈,古人下语不少,且看:
  保宁勇说:“大众,傅大士此颂,古今不坠,一切人知向此瞥地者固多,错会者不少。”
  古云禅师下语说:如果以意解来领会这昭昭灵灵的心性,则必错会,当今人很多是如此。如能直接契证,更不落意解与认知,只是全体现前,一灵无住,直接起用,更不拟思分别,则与傅大士把手共行,原是一家人。
  善慧大士又有一首名句留世: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
  人在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古云禅师云:“直须透得此旨,不可分别解说,否则害人无数。若未能当下相应,则应多诵大士的《心王铭》以明理性。
  《心王铭》曰:
  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功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佛是心,是心是佛。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沉。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离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沉。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无为法宝,非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
  临入灭的时候,大士付嘱了弟子诸多事宜,然后端坐在床上说:
  “我从第四天来,为了度你们。次补释迦而成佛,普敏文殊、慧集观音,何昌阿难,共同来赞助。所以《大品经》云:‘有菩萨从兜率来,诸根猛利,疾与般若相应。’即我身是也。”
  说完就入于涅槃了。
  学禅的人贵于寻找源头,各宗各派的源头祖师,皆是佛与大菩萨的应化,圣迹加持力与指示的言句,必非常殊胜,且能圆悟实证,决无浮华的气息。
  中华禅随笔(五)
  慧思之禅
  在达摩快要等到慧可的时候,南岳的慧思大师(515——577年)已经在禅定中证悟了法华三昧的最上乘的禅法。
  大师以汉地人三世修持的证悟功德,说明了禅源的不二。在他的证悟与传法中,并没有形成天台宗的门派,而是直接的教化与适当引用佛的开示言句,因此较后来的天台教观来得更直接与实用。
  如大师的开示说:
  “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这正说明了回光返照,向内求证的无上禅的体究方法。
  再看他的偈文:
  (一)顿悟心源开宝藏,
  隐显灵通现真相。
  独行独坐常巍巍,
  百亿化身无数量。
  纵令逼塞满虚空,
  看时不见微尘相。
  可笑物兮无比况,
  口吐明珠光晃晃。
  寻常见说不思议,
  一语标名言下当。
  (二)天不能盖地不载
  无去无来无障碍。
  无长无短无青黄,
  不在中间及内外。
  超群出众太虚玄,
  指物使心人不会。
  后来志公禅师令人传语给他说:“为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什么?”
  大师回话说:“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更有什么众生可以教化?”
  这时,古云禅师举玄觉征的话问:“且道是山头语?山下语?”
  我答道:“山头与山下也一口吞尽,方得四面八方一时融却。”
  慧思大师的禅法后来融入了天台止观法门。但作为禅者,应朔流寻源,见迹达本,在祖师的证悟之路上,明白自己的所行,才有圆证不二的因缘时节!
  慧思大师禅法的修证过程大要是:
  1、知万法是幻而空外境的实执;
  2、知身体是假而空四大的感受;
  3、知心念是六尘的缘影而空妄想分别;
  4、一心化空,了无身心世界,于空不落觉受相;
  5、于空定中,返照“知空者谁?”一心体究,凝于一片;
  6、忽于因缘时节到来,空与知、能与所、生与灭,一齐脱落,真如体性,全然呈现,圆明朗照,万物映现其中,而于佛土庄严,功德妙用,一一圆具,更无剩余。此即证入真如体性,与诸佛同圆种智,光光相照了。
  达摩接慧可
  达摩在山洞中等待着他的机缘,平常而自然,并没有任何神异的显示。只是隐隐地安坐。默默无言,世人都不知深浅,称他为壁观婆罗门。
  久居伊洛的神光,这位未来禅宗的二祖,已经完成了“博览群籍,善读玄理”的寻觅人生至理的过程,因此已参透老庄周易等当时最高的哲学,而认为“未尽妙理。”于是一直在寻找能真正解开他心中疑惑的智者。这在禅悟的立足点上已完全建立了起来,这一起点又是如此之高,以至于使人明白悟禅是超越一切教典之上的究竟之道!
  神光听说不远处的少林寺有一位达摩在住山洞,就想,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圣人”使人生的真理,达到顶峰。
  到了达摩的洞前,任他如何礼拜参请,达摩只是不理,神光就想:“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如此,我又何人?”
  于是在一个大雪漫天的夜里,拿着刀侍立在达摩身边,第二天雪积到了膝盖部,而神光却纹丝不动,愈显恭敬。达摩被他的求道的精神所感动,就问他:“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
  神光听后,悲喜地流着眼泪说:“唯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达摩训示说:“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
  达摩在试着神光为道的决心,也让天下后代人知道禅的传灯是那么地宝贵,是人类生命中的无上妙道,应十分珍惜。
  神光听完达摩的教诲与鼓励,拿起刀把左手臂劈了下来,放在达摩的面前。
  达摩知是法器,就肯定地对他说:“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
  于是把神光改名“慧可”。
  这时慧可问:“诸佛法印,可以对我讲了吗?”
  达摩回答得很妙:“诸佛法印,不是从他人那里得到的。”
  慧可又说:“我心不安宁,乞求师父替我安心,”
  达摩此时于自性中显示无量的光明,加持着慧可,说:“把你的心拿出来,再给你安。”
  慧可在无言中,通观自心,此时心已化作一片的寂照,透明的光,融化在达摩的光明中,一点心的影子也找不到,能与所也了然不见,于是说:“觅心了不可得!”
  达摩印证他说:“我与汝安心竟。”
  从此慧可契证了法身本位,与达摩祖师同在一片光明之中,寂照同时,妙明自在。
  古云禅师举芭慈清云:“金刚与泥人揩背。”接着下语云:“化入性海了无踪。”
  圆悟勤云:“正当与么时,法身在什么处?”
  古云征问云:“别看慧可,诸位好自看法身在什么处?”
  达摩禅的二入方便
  在寂寂的山房里,达摩端坐不动,弟子们静心而待,于是达摩开始讲授禅的方便法:
  “悟入禅道有许多途径,概要地来说,不超过二种:一是从理观而入;二是从行持而入。
  理观悟入的方法是:先依圣教所开示的根本理趣,悟入自性的心宗,并且深信一切有生命的众生都是同一个法界真如的妙性,只是因为在根尘相对中,被客尘落谢的妄想执着所覆盖,所以不能够空明显现,假如能离妄想而归于本空的真性,凝住于寂寂然的壁观之中,此时在无自无他凡圣平等不二的现量中观照,并能一直坚持安住,而不被内外诸相所移异,再也不起文字道理的解会,只是无心而观,这就与真性的理体冥冥相符合。即此当下,没有任何分别念,是寂寂然而无作为,如此安住,叫做理观的契入方法。
  行持的契入有四种行,其它的一切行都摄入这四种行之中,有哪四种呢?
  一是报冤行;二是随缘行;三是无所求行;四是称法行。
  什么叫报冤行?就是说一个修道的人,假如在受种种苦难的时候,应当在自心中作这样的思维:我在过去无数劫中,弃真性之本而从妄心之末,流浪在二十五有的业海之中,与众生结了许多冤憎,做了无数违背损害众生的事情,现在归向于道,清净自守,虽然没有违犯什么过失,但是过去世所造的罪殃恶业却已经成熟了,这不是天上人间所能了解的,应当甘心去承受这些业报,应当没有一点冤恨与向人倾诉必要。佛经中云:“遇到苦难的时候,不要忧愁,为什么?因为已经明白了因果业报的道理。”这样生起了正见的正念,就与真如性体完全相应,因为体悟冤业中的正念,而相应于道业,所以说这是报冤行。
  二是随缘行:众生之中没有实我可得,都是在真性中随业力而转变的假相,所以在苦乐之中而又被动地感受于苦乐,这一切都是从因缘法则中产生的。假如目前得到殊胜果报、荣誉等好事情,知道是我过去善业宿因所感,现在才得到回报,当因缘报尽时候,一切也都消失了,所以有什么值得开心呢?得与失都是从因缘中来,而修道人的心没有增与减,在喜悦的境风中,不动于心,这样自然就暗顺于道妙,所以说这是随缘行。
  三是无所求行:世间上的人常在迷惑之中,他们是处处贪欲染着,这就叫世俗的追求。有智慧的人,他们悟入真性后,所明白的真理是与世俗的观念相反的,因此要不受世俗的制约,安心于无为之中,一期生命中的身形,随着命运而转,不要克求与世俗一致,这样才能在世俗面前空无一物,不受其迷惑,心中就没有世俗的愿望与俗乐的享受。这样内心的功德与黑暗的现实是常常相伴相随,但仍清净无碍。在三界居住久了,就好像火宅一样,凡有身体的都有苦难,谁能够在里面能安乐自由?明了通达了这个道理,所以就放弃了对一切有的执着,把妄想停止下来,心中再无所求。佛经中说:“凡有追求的人都有苦难,心中无求,就能快乐无忧。”由此判断而了知,无求的心是真正的道行。
  四是称法行:自性清净的理体,我们称它为法。在这个理体上,一切众多的现象都是空无所有,没有污染,没有执着,没有此也没有彼。佛经中说:“法性中没有众生,因为离众生垢的缘故;法性中没有我相,因为离我相垢的缘故。”有智慧的人,如果能够信受而领悟这个道理,应当符合于法性清净理体而行法行——法体上没有悭贪,所以用身命财而行檀波罗密的舍心布施。心中没有悭吝爱惜,把一切妄心执着解脱于人空、法空、空空之中,不倚依,不执着,唯一的作用是离一切垢染,称性化度众生而不执于众生相,这是自行的称性之行,又能利益众生,也能庄严菩提大道。檀波罗密是这样,其余五度也是如此。
  为了消除妄想,修行六度法门,于自心中实无所行,这就是称法行。
  达摩讲完之后,让弟子们各各用心参究,认真体悟,进道用功,不虚度岁月。
  古云禅师云:“禅本无法无言,这是为初心入道而特示方便,如果能即方便而入道,则方便即消融于自性中,
  达摩付法
  达摩在少林寺传法,带领弟子修行,经过了九年,一天,他招集弟子们到了一个静室,对他们说:“时候也快到了,你们有什么体悟吗?一一表达出来吧!”
  这时有一位叫道副的禅师出来说法:“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
  达摩祖师印证说:“你仅得我禅法的皮毛。”
  古云下语:“还在意中的慧解。”
  而尼总持出来说:“我今所解,如庆喜见(东方)阿佛国,一见更不再见。”
  达摩祖师印证说:“你得到我禅法中的肉质。”
  古云禅师下语云:“正见无见,已绝意解,纯无分别,但仍是智分的法身边,故仍须即此觉照,方能深入。”
  道育禅师出来说:“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
  达摩祖师印证说:“你证得了我禅法的骨头。”
  古云下语云:“由智照已化四大身心为空灵透明,于中唯一灵知照了,无能所,无内外,彻显本面的真实,故云:‘无一法可得。’”
  最后一位出来的是慧可,他在达摩前面,示现礼拜,然后依位而立。
  达摩祖师印证说:“你圆证了我禅法的精髓。”
  古云下语云:“这正是法身向上,一法不立中的活泼妙用,一切是自性光明的全然体现。”
  达摩这时看着慧可说:“过去如来,以正法眼付予摩诃迦叶大士,展转经过二十七代的嘱累,直到传付于我。我现在把禅的法脉传付给你,你应当善加护持。并授给你佛留下来的袈裟,作为表法的信物,各各有所表示,你应当能够知道了。“
  慧可这时明白祖师的用意,但为令后人起信,所以对达摩说:“请师父再作明白指示。”
  达摩指示说:“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人情浇薄,会产生许多疑虑。会说,我是西天竺之人,说你是东方之人,凭什么得到禅宗的法脉,拿什么来证明?你现在受持了这个法衣与法脉,劫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你的教化就无障碍了。到了我入灭之后的二百年,衣就停止传下去,那时禅法也就周遍天下了。
  但那时的人修禅法,明理的多,行证的少;说理的多,通理的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你应当阐扬禅法,不要轻视未悟之人,因为一念回机,便同本得。”
  达摩说完之后,又付法偈:
  吾本来兹土,
  传法救迷情;
  一花开五叶,
  结果自然成。
  说完偈,达摩又说:“我有《楞伽经》四卷,也同时传付给你,它就是如来的心地要门,能使众生开示悟入。我自从到此,曾经五次中毒,我就把经拿出来试过,放在石头上,石头立即就裂开了,说明经的加持极大。”
  又说:“因为我离开南印度,来到了东土,看见赤县的神州,有大乘的气象,于是就渡大海过沙漠,为了禅法的传承之人,但机缘未成熟,所以如愚如讷地隐坐了九年,现在有你得我的传授,我来此的初衷已完成了。”
  说完,就与弟子们,一同前往禹门的千圣寺。
  古云说:一代大师的付法就这样悄悄地结束,开始踏上漫漫的新征途,光身无量,化迹无边,只有清风送去无痕的禅意。
  达摩西归
  达摩西归之前,在千圣寺停留的三天中,有太守杨炫之,因一直很向往佛乘,见达摩祖师的到来,便请教佛法,他问:“西天有五印度,达摩你师承了佛祖的道统而成了祖师,你所传承的禅道到底如何呢?”
  达摩回答说:“明彻佛法的心地宗趣,证悟到行与解相应的地步才称为祖师。”
  杨又问“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达摩说:“还必须明观他心,遍知古今;不讨厌于有与无;对于一切法心无所取;没有贤愚的分别执着,不落于迷悟的对立感受。如果能这样体悟解了,所以称为祖师。”
  杨又问:“弟子归心三宝,已经有许多年了,但是因为智慧不够,乃然识情昏蒙,还不了解真理。刚才听了祖师的话,不知里面的真意,还愿祖师慈悲,再开示其中的宗趣旨义。”
  达摩知道他的发心已很虔诚恳切,就对他说了很重要的一首偈子:
  亦不睹恶而生嫌
  亦不观善而勤措
  亦不舍智而近愚
  亦不抛迷而就悟
  达大道兮过量
  通佛心兮出度
  不与凡圣同躔
  超然名之曰祖
  杨炫之听到这里,深悟其中祖师禅的妙旨,于是悲喜交加地祈请说:“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
  达摩说:“我就要走了,此地不可久留,因根性万差,留得久了,会遇到佛门中愚痴无智人的非难。”
  杨问:“不知是什么人?弟子可以为师父除掉此人吗?”
  达摩说:“我为了传佛心宗的秘密,利益那些迷途中的众生,才到中国来,如果反而去损害他们,自得安乐,绝对没有这样的道理。”
  杨问:“师父如果不说,怎么能表示你具有神通变化的观察道力?”达摩本不想示现神通道力,经杨炫之这么一回,不得已就给他做了一首谶言:
  江槎分玉流,管炬开金锁。
  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
  杨炫之听后,莫测其中深意,就礼拜而去了。
  当时魏国上下信奉佛教,禅门的俊杰如林,有光统律师,流支三藏,是僧中的銮凤,但他们所议论的佛法,与达摩祖师所传心宗往往相背。因未到达悟证本性,开显妙德的地步,所以落在文字理境中,产生了执着的概念。
  达摩祖师禅的玄妙直接,影响很大,有智慧的人都敬仰归依,依止修禅。于是光统与流支的弟子们生起了极强烈的嫉妒心,一次次地用毒药加害达摩,都不能伤害到他,到第六次,达摩觉得化缘已经结束了,于是端坐于禅床上就入涅槃了。弟子们依礼葬于熊耳山,又在定林寺造了一座塔来纪念他。
  这一年,魏国的使臣宋云从葱岭而回,见达摩手里提一只鞋,翩翩而逝,宋云就问:“师父去哪里?”
  达摩说:“到西天去。”
  宋云回来把经过一说,弟子们一打开棺材,里面只剩下一只鞋,达摩已化一道光明回印度去了。
  达摩在回印度之前,经过西藏,遇有根机者,传授了祖师禅法,形成了一支的流派,被认为与大手印最高见行一致的禅法。
  慧可的禅道
  慧可大师(487——593)是达摩在中国唯一传承依钵的弟子,成为汉地禅宗的二代,这除了必然的传承圣迹之外,慧可见达摩时的学修的境界已到相当的层次,因此能证悟心宗也有其必然性。所以禅不是口头滑利,它需要透析一切文化的根,圆悟一切言教的源,直观内心的极处,妙现诸法的生灭,再于个中一法不立,全然无为,方契达摩西来妙旨。
  追随着古人之路,我与古云禅师继续去观看慧可是如何走过来的。
  一个英俊超然的少年,面对许多的书生,侃侃而谈,他把老庄的哲理发挥到了极致,任何人的问题可在一二句话下消释。而他对老庄提出的问题却无人解决,因此他叹了一口气:“唉!老庄虽玄而未尽道源,吾将继续探求。”
  后来,他在静静的书房里,翻阅当时所有的佛经,知佛法博大精妙,唯须真正悟证,方能究竟,所以就依宝静禅师出了家,学习大小乘的法义,通达透彻后,又回到了香山,在寂寂的禅房里,终日宴坐用功,心中无文字,绝道理,一心觉照,身心世界也化为无相的空寂,这样过了八年,一天在寂然无念中,忽然见一个神人对他说:“你将要成道了,你向南方去吧!”
  第二天忽然觉得头痛得像扎了针一样,想请大夫治疗,忽然又听到空中的声音说:“你这是在换头骨啊!”于是去见宝静师父,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宝静一看,见头顶骨突出了许多,如像五个山峰挺举而出一般,认为有神奇的异迹,所以就更名为“神光”。宝静对他讲:“你的法相很吉祥,而空中的神人要你去南面,那边的少林寺有一位达摩祖师,一定是你的师父了。”
  古云禅师说:“古人为师如此谦虚,能推荐弟子去拜其它的明师,真难能可贵,此乃重道业轻人情也。”
  慧可见达摩的事迹,隐示着祖师禅的宗风。
  而北齐天平二年(551年),三祖的到来,便是汉人传法授衣的开始。
  这一天,慧可大师的祥光的回照中,等待着他的传人,而那个似有病在身的居士,大约已有四十的年龄,见到大师也不报自己的姓名,有一些不同世俗的做法,行礼之后,就直接问道:“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
  大师说:“你把罪拿出来,我就替你忏。”
  古云禅师下语云:“又见达摩的手段,试看罪在何处?”
  这位居士过了片刻,在内心观看,搜索着罪的源头,结果一片空寂,连罪相与罪业的心都找不到。就回答说:“寻找罪的形象与罪的心性,都不见踪影。”
  慧可说:“我已把你的罪忏完了。以后应当依佛法僧住。”
  居士问:“我现在见到和尚,已经知道是僧,但还不清楚什么是佛法?”二祖说:“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
  居士听后说:“今日才知道,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正如这一片无相寂寂的心一样,佛法原来无二啊!”
  二祖很器重他的悟性,就给他剃发,说:“你是我禅门中的宝,应取名为僧璨。”
  僧璨在这一年的三月十八日在光福寺受了具足戒,从此疾病渐渐痊愈。执侍在二祖身边二年,二祖就把禅脉的衣钵传给了他,并付偈言:
  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
  本来无有种,花亦不曾生。
  说完偈言,又嘱付说:“你受我禅的传承,宜隐居于深山之中,不可以马上弘传禅法,当有国难。这是般若多罗悬记的,所谓心中虽吉外头凶,就是指这一段因缘。我有宿世之业累,现在就去酬报。你应谛思圣记,不要罹于世难之中,善去善行,等时机到再传法。”
  古云禅师说:“一代大师的传承因缘已有了圆满的归宿,道的事业已得成就,禅将继续传持下去,渐渐地发扬光大,使悟入的人愈来愈多。而二祖却要化入尘缘,灰头垢面做人去了,如要了悟末后机缘,应须明眼始得。”
  慧可的化迹
  二祖慧可付法之后,就前往邺都化导众生,影响极大,他以圆明的智光,随机说法,妙应无方,使四众皈依,获开智眼,得到解脱。
  这样经过了三十四年之后,知化缘将尽,于是就韬光养晦,混迹于世俗之中,穿起俗装,有时进入洒店,随便吃喝;有时经过屠门;有时在街巷中与世俗人闲谈;有时也打工干活。有人认识他是禅门祖师,就问:“师父是道人,为什么要这样?”
  祖师回答说:“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古云禅师看到此,就问:“不知山人于如上事过也未过?”
  山人答道:“险险而过。”
  古云又问:“不知毁者如何?”
  山人又答:“不见踪影。”
  偈曰:
  混迹入俗事堪能
  无相真面何曾染;
  空影虚投人难测,
  归来上箭正中的。
  古云下语云:“如是则知山人绝后路也。”
  慧可大师后来到了管城县的匡救寺说法,当时已有一位辨和法师也正在寺中讲《涅槃经》,他的徒弟见慧仰慕大师的智慧与道力,都离开了辨和去亲近二祖,辨和一怒之下到官府那里毁谤慧可不是正法,于是被处死,当时还吟了一句:“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的名言,知道真相的人都认为二祖是偿还宿债。当年二祖巳是一百零七岁,葬于磁州滏阳县东北的七十里处。唐德宗谥号为大祖禅师。
  观至此山人问古云禅师:“证道至二祖的成就,为何还要还宿债?”
  古云答道:“山人岂不明末后事么?”
  山人云:“如今还有末后事么?”
  古云哈哈一笑:“此事留予后人参,虚空业障无二相,一脚踏翻祖师意,尘尘世网是家园。”
  中华禅随笔(六)
  僧璨付法
  祖师禅的道脉传持着非常珍贵的真性真见,无法无境的全体妙明,不是任何道理与境界所能比较,是迥然与教下所述与外道执一物的不同,它是佛祖证悟的源头,是开示悟入佛知见的地方,是超越识精比量执取的真心体量,因此,祖师们为了传持一脉心宗,尽了最大的努力。
  三祖僧璨大师(?——606年)在慧可处得法之后,就一直隐居于安徽的皖公山与司空山,十多年中没有人知道他得了禅脉。
  到了隋开皇十二年(592),有一位沙弥名叫道信,年龄才十四岁,前来礼拜三祖说:“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
  三祖说:“谁缚汝?”
  道信回答说:“无人缚。”
  三祖直指说:“那为什么还有求解脱?”道信就于言下大悟。
  又问:“如何是古佛心?”
  三祖回答说:“汝今是什么心?”
  道信说:“我今无心。”
  三祖指示说:“汝既无心,诸佛难道还有心吗?”道信于言下顿然消除了一切疑惑。
  古云禅师于此下语云:“真心本相,本无一物,诸佛无心与众生无心原无二致,于本无中,了然明白彻显万物,皆如虚影。所以为不可思议。外道不知于定境中,见有一境一物,认为是真如源头,活现根门,来去变化,于是认妄为真终至落于魔境,贻害天下。有些法师未见真性无心之道,从文字中,见佛说识精元明,便认定有一个东西为万法之本,于是生起有无之见,分别取舍,作实法与道理会,令入误入其中,难以自拔,此皆未明所以也。
  山人云:“此境难辨,非过来人岂知端的,因非文字道理境界,唯见无心本面,无一法可见,无一境可立,本然现成,方知祖师禅的真髓。”
  道信悟入无心真性之后,在三祖下服侍劳动了九年,后来在吉州受了戒,侍奉师父更加谨严。
  三祖一次次以玄微之义来考察他,都能无谬的证知,知道机缘成熟,就传付法衣给他,并颂偈说:
  花种虽因地
  从地种花生。
  若无人下种
  花地尽无生。
  三祖又说:“过去慧可大师,传法给我之后,到邺都行化三十多年,我现在有了你作我的传人,何必还滞留此地呢?”立即到了罗浮山,悠游了二年,又回到了老地方,过了一个月,学者与百姓都争相来拜见他,因此设了供斋法会遍施四众。
  三祖对四众弟子们广宣心要以后,在法会的大树底下合掌立化了。这是隋朝大业二年,十月十五日。唐玄宗皇帝赐谥为“鉴智禅师。”
  三祖的《信心铭》
  三祖僧璨大师留下著名的《信心铭》一篇,给予我们禅修的指南,直诵而印,则知向上宗旨非关文字,全于自心流现也。
  《信心铭》原文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但莫憎爱,洞然明白。
  毫厘在差,天地悬隔。
  欲得现前,莫存顺逆。
  违顺相争,是为心病。
  不识玄旨,徒劳念静。
  圆同太虚,无欠无余。
  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莫逐有缘,勿住空忍。
  一种平怀,泯然自尽。
  止动归止,止更弥动。
  唯滞两边,宁知一种。
  一种不通,两处失功。
  遣有没有,从空背空。
  多言多虑,转不相应。
  绝言绝虚,无处不通。
  归根得旨,随照失宗。
  须叟返照,胜却前空。
  前空转变,绋由妄见。
  不用求真,唯须息见。
  二见不住,慎莫追寻。
  才有是非,纷然失心。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
  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无咎无法,不生不心。
  能由境灭,境逐能沉。
  境由能境,能由境能。
  欲知两段,原是一空。
  一空同两,齐含万象。
  不见精粗,守有偏党。
  大道体宽,无易无难。
  小见狐疑,转急转迟。
  执之失度,必入邪路。
  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任性合道,逍遥绝恼。
  系念乖真,昏沉不好。
  不好劳神,何用疏亲。
  欲取一乘,勿恶六尘。
  六尘不恶,还同正觉。
  智者无为,愚人自缚。
  法无异法,妄自爱着。
  将心用心,岂非大错。
  得失是非,一时放却。
  眼若不寐,诸梦自除。
  心若不异,万法一如。
  一如体玄,兀尔忘缘。
  万法齐观,归复自然。
  泯其所以,不可方比。
  止致力无动,动止无止。
  两既不成,一何有尔?
  究竟穷极,不存轨则。
  契心平等,所作俱息。
  狐疑尽净,正信调直。
  一切不留,无可记忆。
  虚明自照,不劳心力。
  非思量处,识情难测。
  真如法界,无他无自。
  要急相应,唯言不二。
  不二皆同,无不包容。
  十方智者,皆入此宗。
  宗非延促,一念万年。
  无在不在,十方目前。
  极小同大,忘绝境界。
  极大同小,不见边表。
  有即是无,无即是有。
  若不如是,必不须守。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但能如是,何虑不毕。
  信心不二,不二信心。
  言语道断,非去来今。
  古云禅师云:“禅文字虽有可宣说,但不在文字里见,要于心中明白,明白后,连明白也化掉,方始相应。如时人胸中有一物,有一见,则大碍也。”
  四祖道信的时代
  到了四祖道信(580——651年)大师的时代,中国的禅法开始各宗并弘。天台山上智者大师(538——597年)与章安大师(561——632年)在弘扬天台止观,宣说《童蒙止观》、《渐次止观》、《六妙门》与《摩诃止观》等禅法,并以五时八教判摄而收于圆妙中道。而三论宗的吉藏大师(549——623年)在浙江的绍兴的嘉祥寺大讲三论的破立智慧。
  华严宗的初祖帝心尊者(557——640年)则在唐太宗的诏请下到了宫庭中讲《华严五教止观》、《法华法界观门》,以华严三观为本而得三生成就。
  净土宗则有西河禅师(562——645年)在西河玄中寺讲无量寿经,劝人念佛,修持净土法门,求生西方,弟子善导,继承而发展了净土的观修的禅法。
  到此,禅法与禅门基本在中国完成,后来的承续只是传持与具体的解释与修持的经验问题了。
  但祖师禅一脉,仍默默地传持,以特殊的风格走过这个时代。
  道信大师俗姓司马,河南(今河南汝阳)人,生来就超乎异常,从小就思慕空宗等诸解脱门,宛如宿习。少年出家,承续三祖的禅脉后,六七十年用功,胁不至席,不曾睡眠过。
  古云禅师云:“此是行迹,各人不同,切不可泥迹而求,否则便落巢臼。”
  到隋大业十三年,有退贼兵的神异。唐武德(624年)道信返蕲春,住于破头山,这时学习禅法的弟子云集一起,听闻法要。
  一天道信大师到黄梅县,路上逢一小孩,骨相奇秀,异乎平常的儿童,四祖问道:“你姓什么?”小孩回答说:“姓即有,不是常姓。”
  四祖又问:“是何姓?”
  回答说:“是佛性。”
  四祖征问道:“你没有自己的姓吗?”
  回答说:“性空故无。”
  四祖知为法器,收为弟子,后来即付法传衣,并颂偈曰:
  华种有生性,
  因地华生生
  大缘与性合,
  当生生不生。
  唐贞观(647)年,闰九月四日,忽然垂诫门人说:“一切诸法,悉皆解脱,汝等各自护念,流化未来。”说毕安坐而逝。寿命七十二,建塔于本山。第二年四月初八,塔户自开,仪相如生。
  古云禅师云:“道本无言无相,一切言说事相皆方便示现,以接来机。尽管道信祖师以金刚身示现后人,而后人亦不得执此为真,犹如藏地虹化、缩小、金刚不坏身等,亦不可于此起分别执着,起奇异想,否则知见一生,便瞥尔随它走了。祖师禅为何不立神通、光明、庄严等相,即为破学人着相之习气,一旦有相在,便立知见,本性无物的真明便被覆盖。”
  牛头山的瑞气
  古南京的牛头山上瑞气氤氲,妙寂深深,我与古云禅师,沿着古人的路,去寻访那法融曾经住过的幽栖寺北岩的茅茨禅室。
  法融(594——657年)是禅宗牛头宗的创始人,他的禅法又称为“牛头禅。”俗姓韦,润州延陵(治所在今江苏丹阳西南)人,19岁博通经史,后来因续《般若经》,晓达了真空义旨,忽于一天叹息说:“儒学世典,非究竟法,般若真观,出世舟航。”于是入茅山依三论宗晃法师出家。后来入牛头山,在非常幽静的石室中禅修,有百鸟衔花的异迹。
  这时,四祖道信遥观牛头山上瑞气重重,就知道这山上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人在修道,于是就亲自去寻访,到了寺里,问寺中的僧人:“这里有修道的人吗?”寺僧回答说:“出家的那一个不是修道人?”四祖问:“这里那一个是有道的人?”寺僧答不出来,另外一个僧人说:“从这里到山中十里左右,有一名僧人绰号懒融,见到来人不起身,也不合掌,不知是不是道人?”
  四祖道信就进入山中,见法融端坐自若,一点也不顾来人如何。四祖问:“在这里作什么?”
  法融答道:“观心。”
  四祖征问:“观是何人,心是何物?”法融答不上,就起身作礼问:“大德!你修道的圣地在什么地方?”
  四祖答道:“贫道没有固定的地方,或者东方,或者西面。”法融又问:“你还认识道信禅师吗?”
  四祖问:“为什么要问他?”
  法融说:“向往他的禅德已经很久了,希望能拜见他。”
  四祖说:“贫道就是道信禅师。”
  法融问:“为什么今天到了这里?”
  四祖说:“特地来相访,还有其它的栖息的地方吗?”
  法融指指后面说:“另外有一座小庵。”于是就领四祖到了庵所,许多虎狼绕着这座寺庵,四祖故意举手作出恐怖的样子,法融见状说:“犹有这个在!”
  四祖问:“这个是什么样?”法融无语。
  过了片刻,四祖在法融平时坐禅的石头上写了一个佛字,法融见了很害怕,四祖说:“犹有这个在!”法融还未明个中意旨,就顶礼请说法要。
  于是四祖直指祖师禅要说:“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缺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
  法融听后问:“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
  四祖答道:“非心不问佛,问佛不非心。”
  法融又问:“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
  四祖开示说:“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
  又说:“我受僧璨大师的禅宗顿教法门,今传付于你。你现在谛听领受我的话,只可住在这座山上,以后当有五个通达道的人继承你的法位而大弘禅法。
  古云禅师举古人就四祖与法融的一段因缘而作的评唱说:
  僧问南泉;“牛头未见四祖时,为什么百鸟衔花供养?”南泉答:“只为步步踏佛阶梯。”僧又问:“见后为什么不来?”南泉道:“直饶不来,犹较王老师一线道。”
  古云问:“目前高举自己功德的人还在吗?”
  山人云:“此人早被埋却。”
  古云说:“那么不举扬自我的出来作什么?”
  山人云:“不妨南泉斩猫,也好叫人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
  难怪后来云门举说:“南泉只解步步登高?”而僧问:如何是步步登高?
  云门说:“香积世界。”又问:“如何是从空放下?”
  云门:“填沟塞壑。”
  古云禅师说:“是满未满?”
  山人说:“深深着。”
  又有僧问老宿:“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
  老宿说:“如条贯叶。”又问:“见后如何?”
  老宿答:“秋夜纷纷。”
  又有僧问赵州:“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
  赵州答:“饱柴饱水。”又问:“见后如何?”
  再答:“饱柴饱水。”
  评唱到此,不知诸位在什么处见四祖与法融的圣迹?
  珍重不见见,了前亦了后,一任天然性,妙明总无妨。
  牛头禅要旨
  法融依四祖的嘱付,安住在牛头山,法席的盛况与五祖的黄梅道场不相上下。到唐永徽三年(653),邑宰箫元善请师在建初寺讲《大般若经》,听者云集,到《灭静品》,大地都发生了震动。
  以下是牛头法融禅师与博陵王的对话,体现了牛头禅的要旨,兹录于下:
  博陵王问曰:“境缘色发时,不言缘色起。云何得知缘,乃欲息其起?”
  师曰:“境色初发时,色境二性空。
  本无知缘者,心量与知同。
  照本发非发,尔时起自息。
  抱暗生觉缘,心时缘不逐。
  至如未生前,色心非养育。
  从空本无念,想受言念生。
  起发未曾起,岂用佛教令。”
  问曰:“闭目不见色,境虑乃便多。
  色既不关心,境从何处发?”
  师曰:“闭目不见色,内心支虑多。
  幻识假成用,起名终不过。
  知色不关心,心亦不关人。
  随行有相转,鸟去空中真。”
  问曰:“境发无处所,缘觉了知生。
  境谢觉还转,觉乃变为境。
  若以心曳心,还为觉所觉。
  从之随随去,不离生灭际。”
  师曰:“色心前后中,实无缘起境,
  一念自疑忘,谁能计动静?
  此知自无知,知知缘不会,
  当自检本形,何须求域外?
  前境不变谢,后念不来今,
  求月执玄影,讨迹逐飞禽,
  欲知心本性,还如视梦里。
  譬之六月水,处处皆相似,
  避空终不脱,求空复不成。
  借问镜中像,心从何处生?”
  问曰 :“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
  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
  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
  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
  问曰 :“智者引妙言,与心相会当,
  言与心路别,合则万倍乖。”
  师曰:“方便说妙言,破病大乘道,
  非关本性谈,还从空化造。
  无念为真常,终当绝心路,
  离念性不动,生灭无乖误,
  谷响既有声,镜像能回顾。”
  问曰:“行者体境有,因觉知境亡,
  前觉及后觉,并境有三心。”
  师曰:“境用非本觉,觉罢不应思,
  因觉知境亡,觉时境不起,
  前觉及后觉,并境有三迟。”
  问曰:“住定俱不转,将为正三昧,诸业不能牵,不知细无明,徐徐蹑其后。”
  师曰:“复闻别有人,虚执起心量。
  三中事不成,不转还虚妄。
  心为正受缚,为之净虚障。
  心尘万分一,不了说无明。
  细细习因起,徐徐名相生。
  风来波浪转,欲静水还平。
  更欲前涂说,恐畏后心惊。
  无念大兽吼,性空下霜雹。
  星散秽草摧,纵横飞鸟落。
  五道定纷纶,四魔不前却。
  既如猛火燎,还如利剑斩。”
  问曰:“赖觉知万法,万法本来然。
  若假照用心,只得照用心,
  不应心里事。”
  师曰:“赖觉知万法,万法终无赖。
  若假照用心,应不在心外。”
  问曰:“随随无拣择,明心不现前,
  复虑心暗昧,在心用功行,
  智障复难除。”
  师曰:“有此不可有,寻此不可寻。
  无拣即真择,得暗出明心。
  虑者心冥昧,存心托功行。
  何论智障难,至佛方为病。”
  问曰 :“折中消息间,实亦难安帖。
  自非用行人,此难终难见。”
  师曰:“折中欲消息,消息非难易。
  先观心处心,次推智中智。
  第三照推者,第四通无记。
  第五解脱名,第六等真伪。
  第七知法本,第八慈无为。
  第九遍空阴,第十云雨被。
  最尽彼无觉,无明生本智。
  镜像现三业,幻人化四衢。
  不住空边尽,当照有中无。
  不出空有内,未将空有俱。
  号之名折中,折中非言说,
  安帖无处安,用行何能决?”
  问曰:“别有一种人,善解空无相,
  口言定乱一,复道有中无,
  同证用常寂,知觉寂常用,
  用心会真理,复言用无用,
  智慧方便多,言乱与理合。
  如如理自如,不由识心会。
  既知心会非,心心复相泯。
  如是难知法,永劫不能知。
  同此用心人,法所不能化。”
  师曰:“别有证空者,还如前偈论。
  行空守寂灭,识见暂时翻,
  会真是心量,终知未了原。
  又说息心用,多智疑相似,
  良由性不明,求空具劳己。
  永劫住幽识,抱相多不知,
  放光便动地,于彼欲何为?”
  问曰:“前件看心者,复有罗縠难。”
  师曰:“看心有罗縠,幻心何待看?
  况无幻心得,从容下口难。”
  仰唯我大师,当为开要门。
  引导用心者,不令失正道。”
  师曰:“法性本基业,梦境成差互。
  实相微细身,色心常不悟。
  忽逢混沌士,哀怨愍群生。
  托疑广设问,抱理内常明。
  生死幽径彻,毁誉心不惊。
  野老显分条,法相愧来仪。
  蒙发群生药,还如色性为。”
  古云禅师云:“细细体究对话的要旨,禅真是微妙无上智慧的流显,是万物一体、清净如虚空的妙性,它是不住于一切法的妙明示现。禅在我们的心中,在体悟的当下,当我们悟入时,就回到了原本的真实,回到了不二的大道,犹如宝藏开发,也似泉涌活水,一切功德妙用,皆从此出也。”
  山人云:“如是如是。”
  到了显庆元年(656),邑宰箫元善,请法融禅师住持建初寺,禅师推辞不掉,于是就把法位传给了入室的上首弟子智岩禅师,把法印付嘱给了他。下山时,对大众说:“我再也不会走上这座山了!”当时鸟兽接连地哀号了一个月还未停止。庵前有四棵大桐树,在夏天的月份里,却忽然地凋零飘落了。第二年正月二十三日,法融禅师,无疾而终。下葬于鸡笼山中。
  五祖初接慧能
  禅宗的祖师们在历史中,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走近,在唐代的盛世中,禅宗也渐渐兴旺起来,成为具中国特色的一大宗派。
  五祖弘忍大师(602——674)是蕲州黄梅(念属湖北)人,前一世是破头山的一个栽松道人,曾经请四祖的禅师说:“禅宗的法道可以得到你的传授吗?”四祖说:“你已经老了,即使听到,怎么能够广泛地弘传呢?如果来世再来,我还可以等着你。”于是这位修道人就去投胎转世了,在年纪轻轻地时候就得了四祖的传付衣法。
  直到唐享中(约672年间)慧能的到来,才使得禅的法脉继承人有了更具开拓力的大师出现。
  古云禅师云:“虽然大众对慧能与五祖的 对话耳熟能详,但对于传承中的这一段是不可忽略的,也可以作为再次印证见地的方便吧,所以大家还是细看其中的妙旨:
  有一位居士叫卢慧能,生时即有异迹,因听到有人诵《金刚经》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有所感悟,于是辞别母亲去广东西部的新州(今新兴县)来参拜五祖弘忍大师。
  五祖问:“你从哪里来?”
  慧能说:“岭南。”
  五祖又问:“你来有什么事?”
  慧能说:“唯求作佛。”
  五祖试探说:“岭南人没有佛性,怎么能够作佛?”
  慧能答道:“人虽有南北之分,佛性哪有分南北?”
  五祖知是根器,就叫他去随僧众做事。
  慧能说:“弟子在自心中常生智慧,不离自性,即是福田,不知道和尚叫我做什么事情?”
  五祖说:“这南蛮根性太利,到槽厂臼米去吧。”
  慧能顶礼后即退去。从此做了八个月的苦力。
  五祖知付法授衣的时机巳到,于是令大众述偈,
  神秀上座的偈语代表了渐修派的见地与方法: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惹尘埃
  而惠能则以特殊的悟性,直契祖师禅的精髓:
  菩提本无树
  明境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古云禅师云:“本无是性地的纯净,是本然无尘的天真,但因机缘,难免作入草之谈,幸能不起比量,走过即了,方不落在破立上。故知种种说法,本无法法也!”
  山人闻说云:“如是如是!本无别别可得也。
  中华禅随笔(七)
  五祖弘忍的付法
  六祖大师以目不识丁的一个樵夫的形象出现,是祖师禅普及的开始,面对佛教的弘扬的盛况,禅的应机方式也会变得多样化,但证悟本性的道却丝毫没有差异。
  六祖大师是大菩萨的示现,他的悟入的过程,即预示着禅人应走的路,闻《金刚经》时的理性的感悟,到书写偈语的透彻的见地,接下来应是示现证悟的机缘。
  半夜时分,慧能悄悄地走进弘忍的禅房,五祖禅坐在本位上,对坐在对面的慧能又征问他初悟时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语,得到直接透彻的回答后,又为讲解《金刚经》的实证智慧,开显圆明妙义,以加持力引慧能直证自性大光明,大彻大悟。于是惠能在自证的现量上对五祖表露证智说: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五祖听后印可说:“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五祖又开演佛祖入世的旨要说:“诸佛出世,为一大事故,随机大小,而行导之,遂有十地三乘顿渐等旨,以为教门。然以无上微妙秘密,圆明真实,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叶尊者,辗转传授。二十八世到达摩,居于此土,得可大师承袭,以至于今,以法宝及所传袈裟,用付于汝,善自保护,无令断绝。”
  说完,又颂偈说:
  有情来下种,
  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
  无性亦无生。
  慧能跪下来接过了衣钵,问:“法则既受,衣付何人?”
  五祖说:“昔达摩祖至,人未之信,故传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争端,止于汝身,不复传也。且当远隐,候时行化。所谓受衣之人,命如悬丝也。”
  慧能又问:“当隐何所?”
  五祖说:“逢怀即止,遇会且藏。”
  慧能顶礼以后,五祖送到九江的驿站台边,叫慧能上船,慧能随即摇橹,五祖说:“应该是我度你。”
  慧能答道:“迷时师度,悟时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能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应自性自度。
  五祖印可说:“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你大行。”
  五祖付法后,不再上堂说法,大众觉得奇怪而问原因,五祖说:“我传持的禅道已有人得法了,为什么还要问?”
  又问:“谁得衣法?”
  五祖说:“能者得。”于是引发了一场追寻慧能抢夺衣钵的因缘。
  五祖付衣后,经过了四年,到唐上元二年(675)忽然告诉大众说:“吾事已毕,时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入涅槃。寿命七十四岁,造塔葬于黄梅县的东山,塔名叫“法雨”,唐代宗谥号“大满禅师。”
  六祖的直指
  祖师禅以直指为根本正脉的风格,是以禅师成就的证量直接以智慧指示行人悟入的方便,是超越一切文字概念,一切修持行法,一切对立的心境,而直接消融两边,豁开本来的最殊胜的手段,令人于直指中,顿证空明不二的本体,从此保任而圆成。
  惠明以他与六祖的机缘,在许许多多追赶的人中,唯有他看见六祖的行踪。六祖并未回避,而是把衣钵放在石头上,对惠明说:“这衣钵是表示传承的信物,难道是可以力争的吗?”
  惠明尽全力去提钵,却一丝也不能拿动它,知道其中大道的神圣,就说:“我是为法而来,不为衣钵来。”
  古云禅师云:“参禅学道,必须有一正确的发心,应为成就圣道而来,而不为一切名利私欲而来。”
  六祖说:“你既然是为法而来,那么你就立即放下一切杂乱思想,不要生一念妄念,我就对你说法。”
  古云禅师云:“放下一切,不生妄念,这是直指的基础,如做不到如此地步,直指又有何用?因此对一般人,先须破对种种法的分别执着,然后于清净无分别时,当下一指,立即便透入本性中。”
  这时,惠明在无妄想中过了片刻,六祖才指示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
  古云禅师云:“到这里切忌讨论,是哪个?还是‘那个’,因为一念分别起,全失直指的功用。
  惠明此时,正无分别之时,听到六祖这句话,像一道透明的光,直入心源,湛然一片,灵妙顿开,于是言下大悟。
  古云禅师云:“真正的祖师禅,原本就这么简单,但直指的有证量的明师难遇,往往在道理上指点,则与祖师禅毫无相关了。
  善直指者,不但能破一切执,且能知他人根性与心念,才有可能于清净无念时,直接以道力加持豁开无明,直至本性,当下即知见性的程度,而予以印证,不可能有只会直指而不会印证者,否则必为瞎指。”
  惠明到此已见本性,又问:“除了以上密语、密意以外,还更有秘密的意旨吗?”
  六祖说:“对你讲了,就不是密了,你若能返照本性,密也就在你自性的一边。”
  古云禅师问云:“向上一着还有吗?”
  山人答:“向上本无事,贵在唯自知,圣光一体时,妙明遍十方。”
  此时惠明说:“惠明我在黄梅道场时,实际上未明白自己的面目,今天承蒙您的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现在就是惠明的师父了。”
  六祖说:“你已明白本性,我与你共同以黄梅五祖为师,应善自护持。”
  古云禅师云:“善自护持,可知有悟后保护妙持的一步,然后熟而不失,照而无着,妙明广大,自在无碍。”
  惠明又问:“惠明日后向什么处去?”
  六祖指示说:“逢袁则止,遇蒙则居。”惠明礼拜而去。
  山人云:“直指就是如是简单而明快,一旦证入本性,善自护持,则道行自在,毕竟圆明去了。
  风动与幡动
  六祖大师来到了广东曹溪,这是未来禅宗祖庭,南华寺的所在地,也即“曹溪一脉”的真源。因为机缘未到,所以避难于“四会”的猎人队伍中,随宜说法,经过了十五年。
  到了唐代仪凤元年(676)正月初八,忽然在自性光明中觉知到说法的机缘已来临,于是出山到了广东的法性寺(即今光孝寺),刚好遇到印宗法师讲解《涅槃经》,晚上在走廊里,晚风吹动着幢幡,这时听到两位僧人在争论,一个说幡动,一个说风动,不断地辨来辨去,六祖听到就过去对他们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们的心在动。”周围的大众听到这深奥的禅话,都非常地惊讶。
  古云禅师下语云:“六祖仅仅点出”仁者心动,乃是妄动分别之心,并未再进一步直指此心本体无动无摇,不生不灭的清净本面,故雪峰说:‘大小祖师,龙头蛇尾,好与二十棒。’但禅师的指点,并非一次完成,也非一定要把道理说圆,而是在对话中,使对方惊醒、明白,至于到什么程度,这要看机缘。而天台韶讲得很好:‘古圣方便,犹如河沙。祖师道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斯乃无上法印。我辈是祖师门下客,合作么生会?祖师意:莫道风幡不动,汝心妄动;莫道不拨风幡,就风幡通取,莫道风幡动处是什么?有云附物明心,不须认物,有云色即是空,有云非风幡动,应须妙会,如是解会,与祖师意有何交涉?既不许如是会,诸上座如何知悉?若于这里彻底悟去,何法门而不明了?百千诸佛方便,一时洞了,更有什么样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万惑。上座,岂是今日会得一则,明日又不会也。’
  不知山人作何言语?”
  山人云:“莫着风幡见,未动此心知,本然天真性,不缘缘而兴!”
  印宗法师知六祖绝非普通行者,于是延请到了上席,征问真实道义,听到六祖的谈论言简理该,不由文字,全从自性中流出,就问:“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得否?”六祖 答道:“是。”于是印宗向六祖顶礼,请衣钵出示大众,令大众瞻礼。
  印宗又问:“黄梅付嘱,如何指授?”
  六祖说:“指授即无,唯论见性,不说禅定解脱。”
  印宗征问:“为什么不论禅定解脱?”
  六祖说:“因为禅定、解脱是相对之法,不是佛法,佛法是无二之法。”
  印宗又问:“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六祖说:“法师讲《涅槃经》,阐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
  印宗法师听六祖一说,欢喜合掌。
  古云禅师举真净和尚语云:“诸禅德,彼时小巧禅道早是中半了也,如今丛林多是唯论禅定解脱,无念无为,且道六祖底是,如今底是;分即是?不分即是?若分去有违有顺,有是有非,若不分又不辨邪正,埋没我宗乘。譬如世间道路,有直有迂,有险有夷,其行路者,可行即行,可止即止,大众还识潭老僧么?良久云:将此得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山人云:“绝一切意,方知禅意,了一切执,方明现成,悟者一切皆悟,迷者万法皆迷,所以迷人多方执言,悟人一切不二。”
  到了正月十五日,六祖才在印宗等当时著名大德的帮助下,剃发为僧。二月八日受了满分的戒律,开始在菩提树下弘演东山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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