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江佛教历史略说〈二〉

洪江佛教历史略说〈二〉
　　灵隐印文禅师（1625—1667），四川梁平人，俗姓王。生平事迹，只是从《黔南会灯录》、《锦江禅灯》、《五灯全书》和《灵隐印文禅师语录》、《密印真传禅师语录》、《梅溪福度禅师语录》、《赤松道领禅师语录》中知道一鳞半爪。幼年作过象崖性珽和尚的侍者，得法川中禅宗耆宿破山海明大师。开法川、滇、黔、湘各地，贵阳东山发昙寺住持诗僧梅溪福度是他的法嗣，也是《灵隐印文禅师语录》的编者。
　　灵隐印文在安顺，初居静乐寺，後应僧俗信众之请，迁居紫竹禅院。当地官府和信徒，对他极为敬重，因而不时上堂说法。
　　住云南新兴云集寺时，与当地名流刘文季居士时相过从，并有诗文唱和。一日上堂，答僧问：“一切诸形，尽都是心；一切有为，悉都是性。有时放则乾坤惊动，有时收则风行草偃”。对当地信众，启发很大。
　　住贵阳窦官堡观音禅院期间，当地佛教信众，随时到寺参谒，灵隐印文亦随缘说法。在上堂时，以“解脱门广启，选佛场宏开。佛佛授手，祖祖相传。佛佛授手，授此心也；祖祖相传，传此妙也。”，启迪信众。
　　住湖南洪江回龙禅院时，僧俗亦多请他说法，并广事布施，可见其受人尊崇及影响之大。上堂，问：“去岁黔风，今年楚水。黔风楚水即不问，如何是回龙彻底一句？”师云：“洪江渡口露长舌，绿水矶头显法身。”进云：“四海盛空，是甚麽人底境界？”师云：“待碧嵓尖点头，即向汝道。”僧便喝，师便打。乃云：“昨日上堂打葛藤，今日升座葛藤打。有人会得个中意，脱体风流任潇洒。所以昔日庞居士，为人风流脱洒。将百万家财，倾向湘江，学出世法。逢人便解，夸经卖弄。只道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今日祥宇张居士，舍赀财，诣回龙，营斋供众，而请山僧激扬个事，甚超出庞公一头地也。然虽如是，犹与他知心不知己、知己不知心。”蓦拈拄杖，召众云：“且道那裏是他知心不知己、知己不知心处？试辨别看！若辨别得出，释迦不先，弥勒不後。脱或未然，道业未成空白首，大千无处着羞慙。”
　　康熙六年丁未二月二十二日，灵隐印文寂於贵阳大兴禅寺。世寿四十三，僧腊一十七。梅溪福度禅师为师举办圆寂法会。拈香：“二月二十二，吾师涅槃际。法乳若为酬，单凭此一句。且道是哪一句？”遂烧香，云：“玉鼎爇栴檀，香风生处处。”
　　康熙七年戊申，密印真传禅师派弟子照俸赴贵阳取舍利回湘，在会同若水旗山永兴禅寺，造立塔院。为本师灵隐印文老人入塔，上堂。僧问：“未应迹时，何处安身？”师云：“黄金国里。”进云：“已应迹后，何处立命？”师云：“白牛车上。”进云：“不挂丝毫无一物，弘开道眼仗何缘？”师云：“巴山与楚水，黔石并滇池。”进云：“事毕临行，又向甚麽处去？”师云：“东家驴腹里，西舍马胎中。”进云：“假使层层无缝罅，里面亦无门，入得舍利，是甚麽人？”师云：“杀人不眨眼汉。”进云：“且道此人有甚利便处？”师云：“觌面破情关，当门抽识锁。”进云：“既有，何不先与学人道破？”师云：“转见不堪。”乃云：“宝塔巍巍，人人相对；常规荡荡，缝缝不瞒。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间常相住。’故我本师和尚，如龙得水，道逗群机。寻常揭示一宝，价重泰城；末后平拈四句，光施楚地。不忆金乌出队，啄破琉璃；泥牛入海，触破屿际。而今安向其中，六合光生如在。时烦四顾而来，未审全情何尽？”喝一喝，云：“三眼摩醯窥不透，半函舍利远流芳。”下座。
　　密印真传撰《靈隱老人塔銘碑記》云：
　　師號靈隱，諱印文，四川夔州府梁山縣王氏子。髫，從本邑蘭木寺披剃。參越二十載，正續臨濟三十二世，乃破山明翁之法子，天童悟祖之嫡孫。扇真風於滇黔，印心法於蜀楚。至丁未春，世緣已畢，坐脫於貴築之大興寺。予十載前，緣化楚地，遠未知終。偶聞訃音，不憚時炎，遂駭而至，突見不遑。次年，複令弟子照俸迎歸師之舍利，幸以檀信樂從，而窀穸得所矣。便捐衣缽之用，建舍利塔於湖廣靖州會同縣若水鄉魯沖旗山永興禪院之西麓。憶師存日，心光透脫，迥出根塵。末後到來，轉身物外，平步青霄，始終全提今之是也。遺作指顧，述其銘曰：
　　旗嶺之下，秀峰之前。瓶其窣堵，卓而巍焉。
　　玅象超格，奇標入玄。層層峭拔，縫縫聯綿。
　　不落偏際，所因正傳。三重遞接，六合相連。
　　巨壑流水，長松舞煙。青獅踞地，翠筍插天。
　　一嶂雲盡，千山月圜。常光貫世，道範如然。
　　　　　康熙七年歲次戊申黃鍾月
　　蓂凋十莢　　　勒石建立
　　康熙八年己酉，梅溪福度禅师前来旗山，清明扫塔。举拂子云：“祖道中兴气象豪，这方无不仰风高。虽然祇履西归去，尚有儿孙继祖曹。恭惟：本师老和尚，法眼圆明，真风迥别。三寸绵软舌，尽扫月露风云；一腔慈忍力，均洒香霖甘雨。真渡世之宝筏，开觉路之金绳。不肖福度，亲蒙印可，恒抱惭惶。无一德之可长，曷寸念之能报！数十年来，虽弋龙钓凤，琢玉追金，不过塞责门庭，未免玷污宗教。今日到来，拈一瓣紫檀，奠半瓯白雪。若唤作酬法乳，却被青山绿水笑；不唤作酬法乳，亦被青山绿水笑。”召大众，云：“还有证明得出者么？”良久，云：“鹭莺翘足芦花水，一任渔人辩是非。”
　　康熙二十六年（1687）丁卯，梅溪福度住贵阳东山棲霞寺。二月二十二日，为本师灵隐老人忌日上堂。拈拄杖，云：“识先师来处么？”卓左边一下，云：“春来草木含芳。识先师去处么？”卓右边一下，云：“秋到峰峦削色。还识先师不来而来、不去而去么？”卓中间一下，云：“宵宵月，良长空；日日风，清八极。而诸人还委悉么？如其委悉，始知先师来无所从、去无所至。法身克满十虚，法雨洒周三际。设或不能，酥酡妙供真前列，牛首名香鼎内焚。”以杖三卓，下座。率众至影堂，拈香、上供毕，便归方丈。　　
　　康熙三十七年戊寅，梅溪福度禅师汇集刊行《灵隐印文禅师语录》三卷，随《嘉兴大藏经》流通。在《嘉兴大藏经·诸宗部》第三十九册，序号四四六。
　　佛历二五四七年春，灵隐印文禅师第十八世法孙崇照明夷在沩山密印寺阅藏，并着手编写《怀化佛教史》、《五溪禅灯录》。将《嘉兴大藏经》中有关怀化佛教历史资料中的禅师语录、灯录、行实、塔铭、疏引等重新整理，计划编辑一套《五溪佛学》丛书，因此，将《灵隐印文禅师语录》增加了第四卷的内容。将法嗣、戒子为他写的像赞、塔铭等增入，并新写《灵隐印文禅师行实》、《灵隐印文禅师年谱》、《灵隐印文禅师评传》、《灵隐印文禅师法派研究》等内容。拟将灵隐印文禅师及其法嗣密印真传禅师、师林发育禅师等的语录、灯录以及年谱、行实、塔铭和研究论文等，都列入在此一丛书中。
　　灵隐印文禅师（1625—1667）分别在明永历十二年（1658年）戊午，开法贵州安顺紫竹禅院；明永历十五年（1661年）辛丑十一月十五日，开法贵州窦官堡观音禅院；明永历十六年（1662年）壬寅十月初一日，开法湖南洪江回龙禅院。三坐刹竿，广度众生。嗣法弟子十四人，分别是：
　　湖南黔阳广福山胜觉寺密印真传；
　　湖南沅州玛瑙山法光寺师林发育；
　　贵州镇远云台翠屏阁慈济海舟；
　　贵州贵阳东山发昙寺梅溪福度；
　　云南陆凉州鉴海寺的密参古山；
　　贵阳窦官堡观音院西竺觉贤；
　　慕义双狮山紫云室龙梅发兴；
　　黔阳中方玉屏禅院石珍发弘；
　　黔阳水口山鳌山寺大同合仁；
　　黔阳蟠龙山长嵌寺苍壁明睿；
　　黔阳安江长安寺用晦如明；
　　黔阳株山碧泉庵天如清觉；
　　贵州贵阳法云寺大慈悟度；
　　贵州甕邑龙山鹤林性贤；
　　其中最著名的是黔阳广福山胜觉寺的诗僧密印真传，有《语录》十二卷，影响了湘西辰州、沅州、靖州的禅宗发展，促进了湘西佛教的鼎盛，是卓绝的临济宗禅师，先后开法了会同洪江回龙禅寺，绥宁波罗山云棲禅寺，黔阳广福山胜觉禅寺，会同若水旗山的永兴禅寺等道场。
　　其次是贵阳东山发昙寺的诗僧梅溪福度，有《语录》十卷，先后开法贵州安顺忠义禅院、关圣祠、云州玉皇阁禅院、贵阳楼霞寺，并在云南、贵州两省诸寺传戒、说法，影响了滇黔佛教。其在贵州佛教的影响，媲美开法黔灵山的赤松道领，均为黔省禅师宿名德。
　　除了开法湖南黔阳、洪江、会同、绥宁的密印真传、开法贵州安顺、云州、贵阳的梅溪福度以外，在《锦江禅灯》卷十二里，有湖南沅州玛瑙山法光寺的师林发育；在《在黔南会灯录》卷三里，有贵阳法云的大慈悟度、镇远云台的慈济海舟、甕邑龙山的鹤林性贤，也在禅宗史上留有一席之地。
　　灵隐印文弘法滇黔楚，子孙亦多在此三省弘法，而尤以在贵阳的梅溪福度、大慈悟度、密参古山、西竺觉贤等集中在省会弘法，对灵隐禅宗在贵州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而尤以梅溪福度为最卓越。
　　灵隐印文禅系，在湖南的形成，则是黔阳的密印真传、苍壁明睿、用晦如明、大同合仁、天如清觉、石珍发弘以及沅州的师林发育贡献卓绝，而以密印真传为翘楚。
　　灵隐印文禅系在云南的发展，则以陆凉州鉴海寺的密参古山、慕义狮山紫云室的龙梅发兴，以及师林发育法嗣、昆明白衣寺的道南光勋为代表，而以道南光勋影响最大。
　　以外，在贵州镇远云台山的慈济海舟、甕邑龙山的鹤林性贤，也是灵隐禅系在贵州的发展作了贡献。而慈济海舟及其法嗣董平崇安江观音阁的诗僧六行海鑑为突出。
　　另外，灵隐印文的戒子中，也有许多著名禅师，而以贵阳黔灵山的开山祖师，赤松道领为代表。在永历十四年庚子，赤松往云南九峰山省灵药慧宗时，路过双狮山紫云室，参谒灵隐印文有月余。次年，又在窦官司堡观音院依灵隐印文受具足戒。
　　灵隐印文门下龙象辈出，法嗣法孙，代有能人。梅溪福度有法嗣十人，分别是：
　　安顺镇宁金鸣寺慧颖庆绪；
　　新城三元宫霞章海伟；
　　东山发昙寺绍南真解；
　　东山发昙寺溪舌寂宣；
　　习安南山法雨照润；
　　习安南山继尔性坚。
　　此外，还有石林道辉、正音海闻、大霖澄准、禅睦寂和等。其中绍南真解有法嗣树东禅师、法雨照润有芳远禅师等，代代相继。
　　梅溪福度的法嗣中，以慧颖庆绪、霞章海伟、绍南真解、法雨照润比较著名，影响较大。在《黔南会灯录》卷六里，有他们的行实和上堂法语、机像勘辨，开示以及偈颂。他们还记辑了《东山梅溪度禅师语录》十卷刊行流通，以投师恩。
　　密印真传有法嗣十人，另有居士数人。分别是：
　　新州白云山云嵘如皖；
　　会同洪江回龙禅寺雲嵚如旵
　　黔阳托口大雄山寺嵩山如相；
　　绥宁波罗山云棲寺雪磵如暟；
　　会同若水旗山永兴寺月庵如朎；
　　会同若水旗山永兴寺德峤如奕；
　　黔阳龙标山普明禅寺樵山如奂；
　　黔阳龙标山普明禅寺雪舫如航；
　　贵州镇远云台翠屏阁明慧如惺；
　　黔阳安江广福山胜觉寺啸峰如暐；
　　此外还有居士刘汤懋、曾胜甫、李美尔、贺君选、陈超凡、林仪廷、徐净然等。
　　密印真传禅系遍及辰、沅、靖州。其中云嶔如旵有法嗣元见廓朗；月庵如朎有法嗣法藏廓耀；雪磵如暟有法嗣了见廓学；啸峰如暐有法孙印来际灿，印来传智一悟旨，智一传庭松继荣，递代相传。这其中以黔阳胜觉寺的禅灯最悠久，一直传至民国时期。而诗僧啸峰如暐、雪舫如航等在《黔阳县志·释道传》里有传记。印来、智一、庭松有事迹载于县志，而以庭松修建藏经楼，到浙江清回嘉兴牌大藏经，尤为世人称道。县志对其多加赞溢之辞。
　　在《锦江禅灯》卷十五目录里，有天如清觉法嗣大树禅师、密参（误为密印）古山法嗣烁吼禅师的条目。
　　在《黔南会灯录》卷六里，除了梅溪福度法嗣慧颖庆绪、霞章海伟、绍南真解、法雨照润。此外，还有慈济海舟法嗣黄平崇安江观音阁六行海鑑；卷七有密参古山法嗣贵阳指丹堂烁吼寂禅师，分别有他们的行实、上堂、小参示众。
　　在《中国佛教人名大辞典》里有师林发育法嗣道南光勋的词条，介绍了他的籍贯、家世、出家因缘、开法道场、归宿以及著作。
　　灵隐印文禅派中，以密印真传的广福山系比较详细而且久远，有人物传记的就达五代以上。其次是梅溪福度的东山系，有三代可考。有两代可考者，有师林发育——道南光勋；密参古山——烁吼寂；慈济海舟——六行海监。有条目可查者，为天如清觉——大树。从《梅溪语录》里查到的有西竺觉贤——静止这一宗。
　　在《黔南会灯录》卷三有传，而无法嗣可查者，是甕邑龙山的鹤林性贤、大慈悟度两人。
　　梅溪福度《赞本师灵隐老人》云：“长发癯形，豆眼燕额。象崖中箭，双桂出血。蛇虺心肠，棉团口舌。铁航驾而鬼哭神号，毒鼓挝而云破石裂。戴角虎，生被他擒；正法眼，活遭他灭。咦！祇堪大地作津梁，佛祖位中留不得。”又云：“心澄皎月，眼碧秋池。不涉语路，不堕见知。扫凡圣迹，荡佛祖基。逢善呵骂，遇恶笑嘻。饥处夺食，痛处下锥。闻者起舞，见者生疑。祸及儿孙，了无尽期。”
　　永历辛丑年腊月，戒子赤松道领作《戒和尚普门灵隐老人像赞》曰：“茅蓬初出最先机，字句研穷得我师。露滴青松严戒律，烟生碧沼漾涟漪。慈心若月频千顷，法界如云荫九逵。到处殷情频接引，令人解脱世间迷。”　
　　总之，灵隐印文禅派遍布滇黔湘楚，对明清以后的西南佛教影响极大。其在湘西的发展，主要以辰州、沅州、黔阳、洪江、会同、绥宁等地，现在仍然有其子孙流传、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