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龙华寺——中国第一座具有异国建筑风格的寺院

徐州龙华寺——中国第一座具有异国建筑风格的寺院
　　——对法显大师与徐州龙华寺渊源的考证
　　释果光
　　中国的佛教寺院建筑，基本上都是汉式建筑，其建筑形式来源于佛教滥觞时期的洛阳鸿胪寺。众所周知，鸿胪寺是东汉专管朝祭礼仪的官署，只因西域来的摄摩腾和竺法兰两位僧人，用白马驮经书来此翻译和传法，中原人便效仿他们住的地方建筑了后来的佛教道场——寺庙。因此，可以这么说，中国飞檐斗拱式的佛教寺院，不是印度真正意义上的寺院，而是汉代的官府。
　　那么，真正的佛教寺院是什么样子呢？回答这个问题很容易，只要看看印度的佛教道场就知道了。我现在的问题是，中国有没有印度真正意义上的佛教寺院？若有，它在哪儿？是谁第一个建造了它？
　　经过多年的研究和考证，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中国有这样的寺院，它在江苏的徐州（古称彭城），是东晋高僧法显建造的，寺名为龙华寺。
　　为了人们更好地了解中国这座具有异国建筑风情的寺院建筑，先让我们了解一下法显法师。
　　法显，我国东晋时期的高僧，杰出的旅行家、翻译家、地理学家、著作家。我国第一位到“西天取经”的僧人，比唐玄藏到印度（西天）早231年。
　　东晋隆安三年（公元399年）， 62岁的法显鉴于戒律经典缺乏，流派纷争，偕同慧景、道整等10人从长安出发，沿丝绸之路开始漫长的西行。经过五年艰难的跋涉，于公元404年，他和道整来到印度（由于路途凶险，其余8人或中途返回，或死在路途），到达印度后，他们先后走访了30余国。
　　东晋安帝义熙八年（公元411年）九月，法显完成了取经求法任务，乘商船从斯里兰卡循海东归（道整留在印度）。经过一年多的漂流（据历史学家考证，他漂到了墨西哥的亚加布谷港，是发现美洲第一人，比哥伦布早1000年），于公元412年9月17日，漂到青州长广郡牢山（今山东青岛东北崂山）登陆。至此，圆满完成求法心愿。
　　徐州龙华寺就建于法显法师从青州登陆之后。据《高僧传》记载：法显登陆后，应兖、青州刺史刘道怜的邀请，到彭城居住，并且在彭城度过了一冬一夏。
　　法显为什么会受邀在彭城住了一冬一夏（即412年冬、413年夏）。这一点可以从《法显大师的行历及其西行评述》中查考得知。“九月间，（法显）漂到了青州长广郡牢山（今山东青岛东北崂山）登陆。法显本欲前往长安，因得知宝云（同时期西天取经之人，与法显在张掖相遇，走至敦煌西弗楼沙国返回长安）等受到长安僧界的排斥离开长安。”法显是在不能去长安的情况下留在彭城的。
　　龙华寺何以首建于徐州，而不建于登陆处青州，也不建于京城建康呢?青州，地处沿海边隅，较为偏僻，法显未能看中，这一点，人们可以理解。而建康的发达、繁荣远非徐州可比，弃建康而选徐州，确实让人费尽思量，但只要我们分析—下当时的政治局势，就不难得出结论。
　　公元265年，司马氏灭蜀吞吴，废魏建国，仅五十余年，北方诸少数民族就日渐强盛，江河日下的司马王朝被迫于公元317年迁都建康，史称东晋。义熙年间（405——418），朝中大权为大将刘裕所独揽，安帝已经成为傀儡。刘裕是彭城人，小字寄奴。幼年家贫，从军后因军功卓越累迁至北府兵将领。他率军统一了江南；然后北灭燕、秦，于元熙二年(公元420年)废晋建宋，是为武帝。
　　法显返回中土之时（412年），东晋王朝已经是风雨飘摇，军政大权在握的刘裕久有自立之意，千方百计地在大树特树自己的威信。由于当时的百姓都笃信佛教，刘裕为博取百姓的好感，在自己的家乡彭城首建龙华寺，是非常顺理成章的。
　　法显在徐州建的龙华寺，为什么说具有异国风情？这一点，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说得很清楚。
　　郦道元（466—527），北魏时期人，他出生的年代比法显求法回国的年代，晚52年，可以说与法显基本处于同一时代，他在《水经注·泗水篇》中云：（泗水）又东南过彭城县东北，西有龙华寺，是沙门释法显远出西域，浮海东还，持龙华图，首创此制。法流中夏，自法显始也。其所持天竺二石，仍在南陆东基堪中，其石尚光洁可爱。
　　“持龙华图，首创此制”。龙华图乃印度佛教寺院的院落图，梵语为奔那伽。
　　弥勒佛尊于此寺院的树下成佛。
　　“所持天竺二石，仍在南陆东基堪中”。天竺即印度。基堪中即寺院院墙中。
　　由此可见，法显大师所建的龙华寺不仅是印度风格，而且还用了从印度所带来的材料。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佛学大辞典》称徐州龙华寺“实乃中国第一佛寺矣。”
　　法显大师所建的龙华寺现已不存。公元1128年(南宋建炎2年)，金国军队逼近都城。高宗赵构南逃，东京留守杜充于滑县李国渡决开黄河，以阻金兵，河水夺泗入淮，龙华寺被淹，以后黄河又多次泛滥，据勘测具有异国风情的徐州龙华寺现已埋入地下八米。
　　徐州龙华寺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非常高，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中国唯一一座具有异国建筑风格的寺院，还在于高僧法显的国际历史地位。
　　法显的国际地位在于他留下一个谜团，那就是他410年冬离开狮子国（斯里兰卡）在海上漂泊近一年登陆的“耶婆提国”（412年2月登上该国，412年7月14日离开）。
　　“耶婆提国”究竟是什么地方？1761年，法国历史学家歧尼在法国文史学院曾提出《中国人沿美洲海岸航行和居住》的论文。以此为开端，在此后100余年里，西方各国历史学家先后发表了30多种论著，研究中国人是否在哥伦布之前到达过美洲，但讨论的焦点是晚于法显的梁代僧人慧深是否到过美洲。由于长期闭关锁国，西方史学界的这场大讨论在中国没有引起过丝毫反响。
　　1863年，法国学者阿贝尔—雷米萨翻译的法文版《佛国记》在法国出版。1869年，英国学者萨缪·比尔又将《佛国记》译成英文在伦敦出版。1886年，《佛国记》的另一个英文译本由詹姆斯·莱治翻译出版。西方由此知道了法显的名字。
　　从19世纪末期开始，围绕法显到达的“耶婆提国”是什么地方，研究人员先后提出了50多种观点。《佛国记》英文版的译者萨缪·比尔根据“对音法”，在印度梵文中发现了一个与“耶婆提”发音相近的地名“雅洼打帕”，然后再拿“雅洼打帕”去套法显可能经过的地方，认定“耶婆提国”应该是今印尼的爪哇。比尔的研究方法和观点在当时得到认同。然而近一百年来，这种观点逐步被动摇了。因为若将“耶婆提国”确认为爪哇，有一个问题是难以解释的：由斯里兰卡漂流到1000多海里外的爪哇或加里曼丹只需十几天的航程，而在法显的《佛国记》中记录的万里之遥的“耶婆提国”却东航了3个半月。
　　根据法显的记载，“耶婆提国”的信仰中“佛法不足言”，而此时在印尼一带，佛教已经流行了近700年，与史实不符，应当作为法显登陆地不是爪哇的一个旁证。
　　1900年前后，学术氛围活跃的法国史学界首先提出了法显早于哥伦布到达美洲的观点。此后不久，国学大师章太炎注意到了法国学界的这一新进展，撰写了《法显发现西半球说》一文，并作了相应的论述。在文章结尾，章太炎不禁感叹：“哥伦布以求印度，妄而得此，法显以返自印度，妄而得此，亦异世同情哉。”
　　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台湾历史学者达鉴三和卫聚贤也曾先后出版了《法显首先发现美洲》和《中国人发现美洲》，认为法显到达的“耶婆提国”实际上是今天的美洲大陆。1992年，人民日报资深记者连云山先生经30多年研究，出版了《谁先到达美洲》一书，从科学角度对法显曾经到达美洲的观点进行了论证。
　　连云山认为：从现行的世界航海图看，从斯里兰卡到广州的航程是3070公里。在法显的时代，在通常三级风力的航行状况下，日航程为100海里左右，从斯里兰卡到广州单程航程约30天，即使遇到什么意外，最多50天也可到达广州，此可由法显所乘海船携带了50天的口粮作为旁证。由斯里兰卡到爪哇的距离是1800海里，在正常情况下是15天左右的航程。法显下海的时间是阴历八月，正值孟加拉湾、马六甲海峡和南中国海季风盛期，经常发生大雷雨天气，平均风力可达五六级。法显一行遇到的是“昼夜十三日”的大风，如果法显到的是爪哇，应该在
　　10天左右到达，而实际上却漂流了百余日。因此，“爪哇说”在里程上站不住脚。
　　按照常理，在船遇暴雨的情况下，船上的舵师（领航员）一定会遵循自己熟悉的航道行驶。因此，即使在有暴风雨的情况下，法显乘坐的船只也应当是沿着中国商人传统的航行路线：穿越马六甲海峡，在新加坡岛折向东北航行。但这样航行如果遇到强烈风暴，在进入南中国海至巴林塘海峡一线时，在大风和自西向东的海峡洋流的作用下，船就有可能漂入太平洋。
　　根据法显的记载，船只在下海15天后，曾在一小岛停靠检修船只，随后的100余天则行驶在“海深无地，又无下石柱（石锚）处”的汪洋大海中。连云山先生根据海图沙盘作业测算：法显等人检修船只的小岛应当在南沙群岛东，现菲律宾苏禄岛与太平洋加罗林群岛之间，或在巴布延群岛。此后商船的航行，则很可能是顺洋流进入茫茫太平洋。尤其是在法显的记录中，有“当夜暗时，但见大浪相搏，晃然火色”的文字，这正是在太平洋深海航行时大浪相搏激发的一种发光现象，而前文提到的“鼋鼍怪异之属”，则很可能是一般人在近海浅滩很少见到的鲸、鲨、海豚、玳瑁等异类海洋生物。法显西归航行时遇到的“黑风暴雨”、“天多连阴”正是春夏之交北太平洋自东向西的大风雨。而“天多连阴”的迹象，则是北纬35度到70度、东经135度到165度的多雨多雾区，由此向南10至15度也是一个多连阴雨的地区。如果结合太平洋洋流等方面因素的影响，我们会发现，在海上漂流了100多天后，法显等人终于到达的陆地——耶婆提国，只能是美洲大陆。
　　北太平洋暖流的终点是墨西哥的瓜德罗普岛。法显到达陆地的时间是阴历十一月左右，此时美洲西海岸盛行西北风，要将船向东南吹。美洲西海岸从危地马拉到巴拿马大弯道处有西北向海流与东南海流在此相会，因此，法显在海上漂流登陆的耶婆提国，可能是墨西哥的瓜德罗普岛一带。
　　墨西哥大量史迹也证实了这一点。距墨西哥瓜德罗普岛不远的美洲大陆有一亚加布哥港，该港有一座市政府所立的中国帆船到港纪念碑，是为纪念千余年前到该港的一艘中国帆船。墨西哥历史学家所著《墨西哥史话》第七页记述：“在一千四百年以前，曾有一艘中国帆船驶抵墨西哥亚加布哥港。” 在时间上与法显《佛国记》中记录的，安帝郸熙八年(公元四一二年)，因大风而飘流至耶婆提国，完全相符。
　　事实上，1000多年后，从菲律宾而来的中国明清商船也正是在这里登陆的。这里距离十多个世纪后哥伦布在美洲大陆的登陆地点只隔一道窄窄的巴拿马地峡。
　　纪念法显取经与航行的活动，国内国外都有。2002年是东晋高僧法显由青岛崂山登陆归国1590周年，山东青岛举行了大型纪念活动。徐州作为法显登陆后的第一居留地，也应引起徐州人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