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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时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赖怡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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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时(转自台湾慈济基金会)
作者群:赖怡伶等
出版日期:2006年3月初版一刷
ISBN:986-81763-2-8

本书十一个人物故事,有父母离异、家庭暴力下,得不到亲情关爱而迷失的灵魂;有难解的婆媳问题,以及旧社会的迷信无知,所加诸于人身上的枷锁;有偿还上亿债务过程中,身心所承受的庞大压力与折磨;有缠茧自缚、竟日浑浑噩噩的忧苦心声……十二则以「苦」为师的人生智慧,带您走出生命幽谷,迎向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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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序】顺逆只在一念 撰文/刘凤娟

人生舞台,际遇起落各有不同,是好是坏,只在一念之间。逆境来时,能够坦然接受所有考验,以心转境,那么在炼狱的痛苦中,仍能活得积极、充满希望!

二○○四年三月,在一次看诊中,我被医师宣判得了乳癌;「人生无常」的实例,比比皆是,却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得知恶耗第三天,我收拾起忧惧的心情,打算勇敢面对。

然而,「勇敢面对」岂是易事?漫长的就诊过程,原以为自己可以独自赴医,一次,手里拿着整叠的检验数据单,却无助地在诊疗椅上放声大哭。

旁人侧目关心:「小姐,你生什么病?不要那么伤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此话一说,更引来心中悲泣:「三十七岁就得了癌症,孩子才三岁,将来怎么办?……」

走在医院长廊,顿觉双腿软弱无力,缓缓的步履,似乎永远走不到对边,「曾几何时,身体怎么变得如此衰败?」我不免喟叹。

「病来了,还是面对吧!」几回进出医院,心中对癌症渐能接受。术前,接受了三次化疗;化疗后,不仅掉光头发,治疗期间又因抵抗力弱,感染了肺炎,夜里不断咳嗽,整整一个月未能安眠。

三次化疗退出,接着就是开刀了。乳癌开刀向来是患者所惧,我也不例外。虽然接受生病事实,却想从其他各种方法避开这一刀,于是接触自然疗法、求神问卜、生机饮食、绿色食品、灵疗……最后得知难逃开刀一劫,只得硬着头皮住进医院。

「明天早上排第一刀喔!」二○○四年五月,护士进病房告知,听到此消息,我焦急地想找主治医师再谈一谈。护士说,医师正在忙,她尽可能请医师再来病房一趟。

隔天一早,医师来到病房,听我再跟他重覆询问:「是否可以不全部切除,只做部分切除?」「到底是命比较重要,还是乳房比较重要?」先生在一旁,见我不死心地与医师「讨论」,提醒我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要做错误的选择。

开刀当天,我仍然还在为手术方式的不同而挣扎,心里的苦真的说不出,只暗骂这些男人,无法理解女人失去乳房的痛苦!

后来,开刀时间改排在下午,最终还是听从了医师的建议。因为过程中,经由病友的一番开解,我的执着放下不少,也体悟到:「如果现在对身体都还那么执着,身后如何做器官捐赠或大体捐赠?」

好不容易捱过了手术,术后还有六次的化疗酷刑等着。化疗期间,身体的不适痛苦,曾让我起了轻生念头。一天,站在自家六楼阳台晾衣服,想到自己还在受着漫长的煎熬,看着一楼的地面,很想就此跳下,让一切苦痛从此退出!

念头一闪,想到我那可爱的儿子才不过三岁多,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孩子怎么办?提起了心力,我对自己说:「再苦,也要撑下去!」

过些时日,病友来电说她不想再化疗了,那时共做完九次化疗及二十八次放疗没多久的我,把同事相赠的一句话送给她:「百尺赛跑,你已经跑了八十,一定要冲过去!」

疗程退出,病友与我都庆幸撑过了那段艰辛岁月,又同往昔一样,回到生活常轨。

念头一转,常常能成为自己向前走的力量。

回想初生病时,心中颇为不甘,也会质问:「为什么是我?」自从以平常心视之,日子变得好过多了,也把罹癌的经历,当成自己再学习的好机会。

采访李丽华时,当我问及:「你会怕人家知道你是癌症病人吗?」

她不假思索地说:「有什么好怕的?生病就生病啊!」简单直率的回答,展现出坦然面对罹癌事实的豁达。

遇到有人质疑她生重病,为何还勤奋做慈济?她更是正面回应:「慈济也不能保证人不生病啊!……做善事是做我们应该做的事,生病没关系,就是要去治疗……」

罹癌,对李丽华来说,身苦不是苦,反倒是丈夫骤然去世,让她一度心茫茫地想跟随而去……

证严上人说:「芸芸众生,人人皆有苦。若问『苦在何处』?千差万别,种类多而复杂;但深入探讨苦因,却都只是一个心念罢了。」

本书十一个人物故事,有父母离异、家庭暴力下,得不到亲情关爱而迷失的灵魂;有难解的婆媳问题,以及旧社会的迷信无知,所加诸于人身上的枷锁;有偿还上亿债务过程中,身心所承受的庞大压力与折磨;有缠茧自缚、竟日浑浑噩噩的忧苦心声……

所幸,在故事的最终,他们都走到了「柳暗花明」的时刻,但愿他们的真情分享,能让许多彷徨无助的心灵,在浮沉的人生找到希望的出路,迎向前去!

◆【书摘1】茧中七年 撰文/王淑芬

她一早醒来就心情低落,只想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每到黄昏,就开端担心天黑了,孩子怎么还不回家?先生会不会失业?忧郁、恐慌紧紧缠绕……

【蔡满的真心话】

我的忧郁症不药而愈的原因有三──
一、做环保,晒太阳。
二、家人的陪伴。
三、精神有寄托。

「每到黄昏,看到太阳下山,就会开端烦恼与害怕,担心天黑了,孩子为何还不回家、先生会不会失业……」回想起以前那段罹患忧郁症及恐慌症的日子,五十七岁的蔡满仍心有余悸。

四十四岁,正值人生黄金岁月,她却把自己缠绕在幽暗的「茧」中──长达七年。


为钱打拚

在蔡满的遗传基因中,早已埋藏着一颗忧郁因子:不堪忧郁症之苦,她的三舅年纪轻轻就卧轨自杀身亡;大姊也因忧郁症病发,自杀送医多次……然而,真正诱导蔡满发病的,是长期的生活压力、精神紧绷,缺乏朋友、无倾诉对象,再加上小时候家境差、自卑,以及压抑的性格和对金钱的极度不安全感。

小时候,家里没钱买米、油及盐时,爸爸就要她向店家赊帐;最难堪的是国小四年级时,差点因为缴不起十五元的学费,而被迫辍学,幸好校长伸出援手,才让她勉强念完小学。小小的心灵,也因此产生严重的自卑感,常怕比不上别人、被人排斥或瞧不起。

因为穷怕了,小学毕业隔天,蔡满就去帮人家带小孩,开端扒分贴补家用。二十一岁那年,她不顾家人反对,嫁给父母双亡、身无恒产的先生;当时,他们还是靠着四处借钱及标会才得以结婚。

「贫穷」的魔掌,彷佛摆脱不了,蔡满怀第一胎时,因经济状况不见优化,在唯恐养不起的忧心下,她忍痛拿掉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

为了省钱,他们租屋于台北建国花市附近的七号公园违章建筑。房子简陋无比,屋顶以铁皮搭建,支撑房屋结构的四面墙,其中三面是借用隔壁邻居的,只有进出家门的那面墙,才是属于自己的。下雨时,屋内滴滴答答;天冷时,刺骨寒风从屋缝阵阵窜入。

穷到家徒四壁的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惨遭三只手光顾,对当时生活捉襟见肘的小俩口而言,真是欲哭无泪。

清晨五点半,蔡满就出门了!第一站,她先利用大家还在熟睡之际,悄悄进入银行经理家中打扫;凡事讲求迅速的她,通常在主人起床前,就已打理完毕,再骑着摩托车赶到下一个任务地点。

为钱「拚」生命,蔡满的最高纪录,是一天做五份任务──银行经理家的清洁任务、电信局福利餐厅切菜、师大附中附近卖面、联勤俱乐部熨烫墙纸,晚上还到西餐厅洗碗;上紧发条的生活,完全不留喘息空间。每逢寒、暑假,蔡满甚至安排三个孩子到电子公司做工,以筹措下学期的学费。

因为每天都要「赶场」,养成她做事快、吃饭快、走路快的习惯;为了赶时间,只要遇到红灯,她一定马上绕路。除了除夕到大年初三休息外,几乎全年无休。

蔡满像陀螺般为生活打转,有如拚命三郎,「我不怕做事,只怕没钱;数钱很高兴,但舍不得花钱。」任务满档到根本没时间与人交谈,每天脑海中浮现的是如何多赚点钱,不要老是矮人一截。

对于未来,她常有一个美好的憧憬──最好只要任务到五十岁,有几间房子出租,靠租金就可维持生活……


跌入幽谷

蔡满一直有甲状腺亢进的毛病,时常心跳过快、心悸及心律不整。但直到心情郁闷、吃不下饭、失眠的情形日益加重,甚至到已无法任务的程度,三天两头进出急诊室,她才肯开端求医;然而看遍各家医院,都检测不出病因,让她懊恼不已。

有次,因高血压前去就诊,她再次向医师陈述自己不知为何,一早醒来就心情低落、想不开……医师才断定──她有忧郁症倾向。

生病后的蔡满,看不到人生的希望,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每天躲在家里;家中若有访客,她就立即躲进房内,不理会人。精神没有寄托,担心死后要往哪里去,有时躺在床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都会胡思乱想:「如果活到一百岁,心脏不就要跳动一百年……」

饱受失眠折磨的蔡满,在静寂的夜晚,就连一只蚂蚁爬过都听得到似的,辗转难眠;那时,看着熟睡中的先生,她会非常嫉妒且生气,于是以头部重敲墙壁,吸引家人的注意,或故意摇醒先生,导致他上班时精神不济。

情绪不定的蔡满,常在家人面前扬言自杀;为避免她独处时想不开,先生会将家中所有包含刀子、安眠药、镇定剂等危险物品全藏起来,尤其是容易引人忧烦的阴雨绵绵冬日,更要特别留意。

那段日子,家里顿失朝气与笑声。孩子不敢开电视,一方面蔡满怕吵,另一方面担心电视新闻中的负面新闻,会刺激到她……最后,先生整个人消瘦好几圈,家人生活作息大乱。

忧郁症最严重的那三年,她的生命像是走进死胡同般,曾多次有割腕自杀的冲动,但是,当利刃搁在手腕上,又没有勇气划下去。「我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自杀不成功,出门看见邻居,都会觉得很惭愧!」割腕自杀不成,也曾祈求走在马路上,当街让车子一撞,就再也不会有病魔缠身。

平日,家人各自出门上班、上课,独留蔡满在家;有段时间她的恐慌症很严重,每次出门前,大女儿吕旭玲会安慰她说:「不要怕,我们家有阿弥陀佛会陪伴你、保佑你。」

先生及女儿每天都要轮流打电话回家关心她的状况,若家中电话响三声无人接听,先生在电话那头就会开端很紧张,担心她是否昏倒了或者想不开。家人在外任务或上学,心情常七上八下的悬念着她的安危。

家人凡事都顺着她,即使遇到她无理取闹,先生也都耐着性子说:「你心情若不好,就骂我吧!」遇到诸如任务不顺心、课业有问题、住家附近有人办丧事等刺激恼人之事,绝对要对蔡满隐瞒到底。

面对蔡满的忧郁症,起初家人完全处于摸索状态,有时还会不知所措。再加上她常压抑情绪,很多事都埋藏在心里,宁可自己伤心,也不愿家人担心,愈是如此,家人更加手足无措。

大女儿吕旭玲深知妈妈的个性,每当发现妈妈的神情反常、相同的话反覆地说个不停、走路时有颤动或跌倒的倾向时,代表她的情绪已到最高点,即将爆发;贴心的她总会主动察觉,虽然不擅言语,不懂得如何安慰,却能静静在一旁陪伴,让母亲尽情发泄。

那时,三个儿女全都半工半读就读夜间部,下课回家后,通常时间已晚且相当疲惫;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抽时间陪蔡满聊天,分享一些快乐的事,尤其是爱撒娇的小女儿,常讲笑话逗蔡满开心。


只管做,不想它

不忍蔡满为病所苦,家人带她走遍各大医院,四处寻访名医,不惜代价,只求病好;对她疼爱有加的先生,还让她住进所谓的「总统级」病房,但住了一周,病情仍不见起色。

正统医疗无法优化病情,经人介绍去求神问卜,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你前世虐待媳妇,这辈子才会得忧郁症。」根据神明指示,要烧纸钱以消业障,每次买纸钱就要花六千元,尽管所费不赀,家人还是愿意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直至发现对病情无正面帮助才放弃。

当时,蔡满的忧郁症严重到只要一出门,就必须拄着雨伞走路,而且会无预警昏倒在路边。参加念佛会认识的慈济志工洪秀绵,却热情邀约她一起做资源回收,蔡满非常犹豫地问:「万一我昏倒了,怎么办?」洪秀绵反倒毫不考虑地回答:「不管它!」

事实上,洪秀绵只知蔡满身体不好、常犯头晕、心脏衰弱,还曾坐过好几次救护车急诊,殊不知蔡满已被忧郁症折磨多年;但也因不知情,她抱持平常心,将蔡满当作一般人对待。

然而,第一次做完环保回家,蔡满就向先生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因为她常感到喘不过气。隔天,洪秀绵再度邀约时,她不好意思推辞,又硬着头皮前往……

事后回想起那段历程,蔡满自己都甚感讶异,每次感觉有一口气喘不上来,或者即将昏倒时,不知是什么力量帮她撑过去。

这条环保之路走来,有欢笑也有泪水,中间曾遇到多次考验,像是有人抱持怀疑态度对她说:「你们卖一卖,都把钱放进自己的口袋了吧?」

异样的眼光、伤人的言语,让蔡满觉得满腹委屈;不过,天性乐观又幽默风趣的洪秀绵,却开玩笑地逗她说:「当然要放在口袋,要不然要拿去丢掉吗?」这才让蔡满破涕为笑,也更坚定了她做环保的信念──「我要做给你们看!」


不药而愈

每天清晨五点半出门,蔡满就和洪秀绵沿街向店家询问:「你们这些纸箱要吗?」久而久之,有些善心的老板会特别将回收物保留给她们;经常一做,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两人通常随便吃碗面裹腹;然后,又继续做到傍晚才回家。

一边做环保,一边说说笑笑,两人像是好姊妹般,常相互揶揄对方;有时兴致一来,爱唱歌的洪秀绵会带头哼唱「酒矸倘卖无?」蔡满也随之附和起来。

在开朗的洪秀绵带动与感染下,原本愁眉不展的蔡满开端有了笑容,人也变得活泼,「三不五时」还会与家人开开玩笑;这样的转变,让家人更支持蔡满做环保。

当初洪秀绵不经意的环保邀约,让蔡满全家有了喘息的空间。每天早上,蔡满比上班或上课的家人更早出门;傍晚时分,她会赶在家人下班前做完环保回家;她赫然发现──原来,一天的时光,一点也不痛苦和漫长,还可以做善事!

做环保时,蔡满整个脑子只想着下一家要去哪里收、怎么收才最快、如何拆箱最迅速、宝特瓶及铝罐要如何踩扁最省力,「每次有事做就很高兴,不像以前每天待在家中,像个『活死人』。」

如今,只要推着那台做环保的手推车出门,蔡满就会觉得生命充满意义,只要想到这些回收所得可以帮助别人,心情也就跟着好起来。

对蔡满而言,做环保就像是每天要吃饭一样重要;即使是大年初一,她依然到附近的虎山,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弯腰捡拾路上的瓶瓶罐罐。

做环保变成她最重要的生活重心与精神寄托,每天忙得既充实又快乐,没有时间想东想西,在家最开心的,就是与先生谈论当日回收多少资源,又发现哪个新回收点……大量的体力付出,很容易就肚子饿,自然吃得下;做累了,回家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困扰许久的失眠也不曾再找上她。

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磨炼中,蔡满将内心堆积已久的「垃圾」逐次清空,凭藉毅力与勇气撑过每个病发的痛苦时期;渐渐的,她已不需要再依赖药物,忙碌冲淡了忧郁症之苦,让她将病痛抛诸脑后。

「做环保,子孙无烦恼,大家身体好。」蔡满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因为她也没想到「做环保」这帖良方,会意外地让她的病不药而愈。


迎向阳光

蔡满从房间搬出一本本泛黄相簿,其中夹着一张大女儿在一九九六年母亲节送的卡片,上面写着:

母亲节到了,今年我没买什么礼物,
因为我觉得表达孝心不是在节日才表现,
平日多孝顺父母才是真的;
看见您添加慈济后,心情变开朗,
我也觉得替您高兴。
希望您身体健康,爸爸身体也健康,
快快乐乐做慈济志工,阿弥陀佛!

卡片虽不起眼,但却字字句句,深深印在蔡满心中,因为女儿懂她的心。

看到蔡满变得这么快乐,一扫往日灰色阴霾,家里也跟着恢复生机,开端有欢笑声。回首沉甸甸的蓝色忧郁往事,虽然这场病让家人忙得团团转又担忧不已,结果却令蔡满深感值得──因为这个因缘,让全家人都添加了慈济。

忆起这段惨澹岁月,蔡满的眼眶不断泛着泪光,她感恩家人的陪伴、容忍、耐心与不离不弃……

在一些慈济的活动中,蔡满常分享自己曾多次游走于鬼门关边缘的故事;虽已病愈多年,但每次只要讲到这一段,内心仍激动不已,频频拭泪,不断地感恩许多人的一路相伴。她分析自己能不药而愈的原因有三:做环保晒太阳、家人的陪伴、精神有寄托。

走出忧郁症的阴霾,蔡满深知这种不为人知的苦,当她听到居住小区内有位志工的干女儿,忧郁症已严重到常不知所云,差点就被送进精神疗养院时,着实心疼与不舍。她不断地与洪秀绵等人到对方家中拜访,分享自身经历,鼓励她踏出家门,迎向阳光。

只要慈济有活动,蔡满与其他志工就会轮流邀约她来做香积,帮忙洗菜、拣菜、切菜等任务;大家都小心翼翼呵护这颗容易受伤的心,主动关怀她的心情,有时不放心,还会特别跟随在后,以免发生状况。

在大家爱的接力与满满的关怀下,她的病情渐有起色,当前已回到任务岗位,继续过着正常生活。

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蔡满似乎看到以前的自己,回顾那段浑浑噩噩、无法掌控生命、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她非常珍惜现在身体健康、可以身行好事的每一天。

这艘在汪洋中漫无目的漂流许久的孤船,终于找到靠岸的港湾。

[书摘2】负债上亿的日子 撰文/叶子豪

为了还债,焦头烂额的她,把怒气一股脑儿倾泄在丈夫的身上;从不打孩子的她,将儿子打到缩在角落发抖;好几次,她想从住家七楼的阳台「飞」下去……

【潘明轮的真心话】
逆境是最好的增上缘;
面对它,总有雨过天青时。

「我、他、你,我爱你;我、你、他,笑哈哈……」位于淡水河畔、关渡自然公园旁的浩然敬老院,传出阵阵的笑声。这座台北市立的老人养护机构,专门收容没有子女、孤苦无依的老人,在元宵节的前夕,近百位慈济志工走进了敬老院,让老人家们感受到有人陪伴的温暖。

「阿姨,您已经回答过了,把机会让给别人好不好?」在猜灯谜的活动中,老人家们一扫平日的暮气沉沉,踊跃地举手抢答,而负责主持活动的潘明轮,就要适时站出来控制场面。在「返老还童」的长者面前,她就像幼稚园老师一样,和颜悦色地安抚「老顽童」过度兴奋的情绪。

「外孙,猜一个字?」志工拿起了谜题,让长者们看个清楚,这时,一位老伯伯举了手,潘明轮将麦克风对到他的面前,老伯操着中气十足的乡音答道:「好不好的『好』!」

「答对了!」现场响起了一阵欢呼,一旁的志工随即奉上包装精美的小礼物。

那一天,老人家们笑得阖不拢嘴,大、小志工们也领受了满满的祝福,现居北投区的潘明轮,第一次参与敬老院的关怀活动,就获得了极佳的效果,笑容可掬的她,亲切地招呼长者们,旺盛的活动力,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个负债上亿、又罹患癌症的「歹命人」。

在静思书轩的咖啡香中,潘明轮娓娓道出了她人生的重大转折──由于夫家长辈利用公司的资金转投资失利,欠下了超过两亿的债,担任家族企业负责人的先生,成了诸多债权人眼中,责无旁贷的承担者。

「先生一下子没辙儿接受,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讲话……」为了躲避风头,一家人搬离了原来的住所,来到先生同学安排的住处。在那小小的避难所里,老同学们商讨对策,有人建议她和先生办「假离婚」,也有人要安排夫妻俩「跑路」到大陆;但是最后,两人选择面对,毅然扛起数以「亿」计的债务。

这一记人生变化球,是潘明轮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莫说「一亿」,就连「一百」,也是个天文数字啊!

「我爸爸只有『一分五厘』的田地。」在这块小得只能当菜园的土地上,潘家依旧和别人一样种稻子,微薄的收成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辛苦的爸妈还得充当「农工」,帮别人做农事才能扒分养家;而身为长女的潘明轮则带着弟弟妹妹帮忙放牛、摘野菜喂猪。尽管生长的故乡,就是以猪脚闻名全台的屏东县万峦乡,但是清苦的潘家,却难得把肉端上桌。

「你带她出去『找任务』吧!」潘明轮国中毕业那一天,母亲请大舅安排她到台北找任务。由于家贫无力升学,潘明轮和南台湾许多农民子弟一样,早早就出社会任务。北上之初,她先在车间担任作业员,然后上夜补校,半工半读学习商业技能,毕业后,就到贸易公司担任业务助理。

「那时月薪才三千五百元,光是缴房租就用掉一千元,身边只剩两千多块生活费。」潘明轮记得有一次病得很严重,却因为怕花钱而险些丧命。「当时虽然有劳保,可是总是看不好……病得大概快爬不起来了,一位远房亲戚赶紧带我自费去看医师,诊断的结果是胃溃疡。」

贸易公司的业务生活,让潘明轮在任务多年后,因为做生意的因缘,遇到了经营纺织事业的另一半。


两亿债务上身

「我们交往三个月,他说买房子要登记我的名字,这就是他的求婚,完全不懂得浪漫。」谈起与先生相识到结婚的经过,潘明轮脸上流露了对另一半的感动与心疼。当时,两人因布料的业务往来而认识,悬殊的家庭背景,闪电般快速的进展,让双方家长倍感讶异。

出身于彰化县和美镇纺织家族企业的先生,凭着高大帅气的外貌、显赫的国立大学学历,以及富裕的家境,早成为许多女孩心中理想的「黄金单身汉」;相对于潘明轮的家境,真的是天差地别。而两人订婚时,夫家拿出一百万现款的聘金,更是轰动了整个村庄。

婚后,潘明轮辞去任务专心顾家,先生则全力冲刺事业。但幸福的日子才过了两年多,家族企业就爆发财务危机,高达两亿元的债务,逼得潘明轮走出家庭,与先生一同面对纷至沓来的催讨。

「我就是被骂得最凶的那一个啦!」凭着幼年贫苦环境,以及年轻时在台北打拚所磨炼的忍耐力,潘明轮陪着先生默默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在买卖契约书签下名后,两千坪厂房的所有权转眼间化为乌有,卖得的一亿多资金填入了两亿的债款缺口,像沙漠中的一滴水,瞬间蒸发。一九九四年底,风光一时的家族企业成了过眼云烟。

为了还债,他们还是排除万难另外设立新公司,召回以前的老干部一起打拚,用得来不易的营收,点滴偿还债款。「谈完了,就开端还债,赚的钱就右手进、左手出。」潘明轮叹道。

「当你展现诚意和对方讨论还债的方式,我想大部分的人都能够接受。我们能够再站起来,全是因为他的诚恳。」面对债权人,先生总是骂不还口,任凭债主发泄不满,若公司有库存,就让债主搬去抵债,真的付不出来,也只能和对方坐下来谈,拟定计画,约定在几年内偿还。

诚恳的态度,多少让气急败坏的债权人软化态度,债权人虽然拿不回全部货款,却总比一毛钱都讨不回来得好。在债务大致谈妥后,两夫妇努力任务来偿还债务;为了维持流水线正常运作,确保营收不至断开,除了常赶「三点半」之外,两人还曾经半夜跑去敲染整厂老板的门。

「我们家没有在借人家钱的,从以前就没有……」
「我们不是要向你借钱,只希望你帮忙,让我们开长一点的票期。」
经过一番诚意沟通之后,原本心怀戒惧的老板爽快地承诺:「你去接订单,我挺你!」


「奢侈」的要求

协作伙伴的善意回应,解决了不少事业经营的难题,但是,暴力讨债的威胁、恐吓,却是潘明轮永难忘记的恶梦。当时有一笔两百万元的债务,在讨债集团的威胁、恐吓下,他们给了三百八十万元才解决,夫妻俩不只是多付了一百八十万元,也因为讨债衍生的纠纷和对方闹上法院。

一九九七年到一九九九年,是讨债集团威胁最严重的两年,潘明轮除了照顾儿女、帮助丈夫管理公司之外,也经常进出法院和警察局,处理债务衍生的纠纷,甚至到了半夜一、两点,还得打起精神发电报给国外客户。

庞大的精神及生活压力,让她从一个对丈夫、对孩子和颜悦色的好妈妈,沦为脾气暴躁,谁也惹不起的「河东狮」。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担这么多债务?钱又不是我们花掉的,我是前世欠你……」焦头烂额的潘明轮,把怒气一股脑儿倾泄在丈夫的身上,先生一言不发,任凭妻子的怒气像洪水般爆发。

「好啦,你早点休息吧!」先生的只字片语,两三下打发了妻子的「狮吼」,但是,男人的烦恼能向谁倾诉呢?

「有一回先生心脏病发作,正好我带公司员工到日本,他便自己开车到荣总,开到一半身体受不了,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改打的,到医院时已经口吐白沫了!」回想起前几年丈夫的情况,潘明轮直觉和压力有绝对的关系,不然几次体检为什么都查不出病因呢?

「我以前不打孩子的,但出事那一年,儿子曾被我打到缩在角落发抖,他从来没看过妈妈打人。」在最艰苦的那几年,潘明轮不仅在人际、亲子关系上呈现紧绷状态,也曾数度升起轻生的念头,好几次想从住家的七楼阳台「飞」下去,一了百了。

「但我若走了,孩子该怎么办?」想起那一段夜不成眠的日子,潘明轮不禁红了眼眶。深夜里,孩子熟睡的脸庞,牵系着她为人母亲的求生意志,而丈夫无怨的陪伴,则让她坚定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信念。

「有一天,我和先生说想吃一顿好的,因为每天都是以盒饭、泡面裹腹!」在两人决定去吃大餐时,其实身上仅剩一千块现金,而第二天要支应的钱却还没有着落。两个人、一千元,走在繁华的台北街头,潘明轮感到一股「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无奈;回想小时候,常见父母为了小钱吵架,今天自己却在欠债上亿的情况下,向丈夫提出「奢侈」的要求,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呢?

「没关系,吃完再说吧!」先生果真带着她吃了一顿「好料」──普通牛排馆里一客两百元的经济份儿饭,却让潘明轮感动不已。她在心中许下了对先生的承诺:「再怎么辛苦,我还是要跟你一起熬下去!」


发现癌细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家人感受到人生的无常,为了「知苦了苦」,潘明轮、先生和众家亲戚们转而寻求宗教的解答,举凡算命、改运等想得到的方法,潘明轮几乎都尝试过。为了寻求神明的庇佑,她不惜舟车劳顿,从台北跑到新竹,甚至台中的宫庙去参拜。

「听到好的就安心,听到不好的又开端很紧张!」谈起过往求神问卜,浪费了许多时间、金钱的经历,潘明轮不禁为自己的愚痴感到羞愧。及至先生的姊姊引她参与慈济之后,她才在证严上人的智慧中,找到了人生的出路。

「九二一台湾大地震时,大姑向我募款,我便开了一张十五万元的票给她。」初为慈济会员,潘明轮除了定期捐款之外,偶尔也帮大姑跑腿收善款。二○○○年,她添加了慈济台北儿童精进班担任班妈妈,「大家平常在上班,还利用假日来陪我的孩子上课,为什么我不能呢?」她道出了担任志工的因缘。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大姑觉得这位弟妹是个可造之材,便鼓励她更上层楼,接受慈济委员培训。不料,就在将要培训前夕,潘明轮揪出了潜伏在身上的癌细胞。

「我去医院的时候,医师都很怀疑,因为他用超声波机器,很用力才压到那个硬块,而我竟然自己摸到了。」潘明轮罹患的是乳癌,但因为发现得早,医师切除局部乳房组织,随即进行化疗。

「如果再拖个一、两年,就不得了了。」潘明轮庆幸道。

突如其来的乳癌,像是上天开的玩笑,也像是菩萨课程的考题;有一次,潘明轮在星期五接受化疗,但隔两天便是培训上课日,顾不得先生的劝阻,她还是打起精神参加课程。

「我和菩萨讲,希望给我智慧,让我熬过去,结果那一天我顺利过了,可是回到家,我就吐了两天。」而在第二次的培训课程前,她发生「血崩」,大量出血让她近乎虚脱,最后还是凭着意志力撑了过去。

「后来慢慢会错开喔!我每次培训上课都会碰到化疗,却又因碰到某些事情把化疗时间延后。」谈起带病培训的过程,潘明轮感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帮助她,经历了六次化疗及二十一次放疗后,她的乳癌已经获得控制,现在只要定期跟踪即可。


正念带来助力

「遇到事情时,正念很重要。」潘明轮以自身体验,示现了证严上人的处世智慧。

话说两年前,先生要帮婆婆和弟弟购置房屋,让他们能有安身之地,潘明轮虽不反对,却有所怨言。

「我们帮他买房子,为什么还嫌东嫌西、要求这么多?」

「不要紧啦,再看看吧!」

行在台中的大马路上,潘明轮对购屋一事,向先生大发牢骚;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买一间够住的房子就已经不容易了,弟弟却非要买大坪数的住宅,岂非强人所难?

「你已经给他九十九分了,为什么不给他一百分呢?」带着怨气返回台北之后,潘明轮当晚听到了上人的开示,原本郁闷的情绪豁然开朗:「对呀,既然要给人家住,何不让他住得舒服一点?」

于是,他们买了一栋大房子,让弟弟一家人欢喜入住。「那时候是八、九月,想到年底资金需求大,买房子要贷款,该怎么办?其实心里蛮担心的。」潘明轮回忆道。

「可是当正念一起时,旁边就有助力会帮助你。八、九月时,公司的订单一直进来,年关平安度过,那种力量真的好大!」

「我真的很有福报,二十九岁时,就让我碰上了这么大的债务,三十九岁罹患癌症;有时候想想,我的人生还真的很精采,该碰到的逆境大概都碰到了。」潘明轮以善解的态度,感恩逆境让她增长智慧,更感恩慈济善知识对她的启发:「我若没有接受培训,可能现在还是混混沌沌,还陷在『为什么是我』的悲观想法中吧!」

依照当前公司的营运状况,潘明轮和先生距离还清所有债款,还有一段长路要走,但是他们却不愿让债务拖慢行善的脚步:「平常先生也鼓励我出来参加活动,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晚上尽量在家里陪孩子。」

「去面对它,你会有雨过天青的舒适感,但承诺一定要做到,贪念一定要斩断。」作为一个「资历丰富」的债务人,潘明轮对为债所苦的「卡奴」们,提出了中肯的建议:「好好去和银行谈,你可以把利率百分之十八的卡债,转为利率百分之七到八的短期贷款,然后一定要将卡片剪掉,不要再使用了。贪念真的会泯灭一个人的良知!」

走过风风雨雨,尝尽挫折磨难,四十出头的潘明轮,庆幸自己及早面临考验,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尽管身上还背负着债务,但是,现在她已经学会放下无谓的烦恼,转而以正向的态度面对难关。

◆【书摘3】了断 撰文/庄淑惠

她不知说过多少次──「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而他也发毒誓、写忏悔书,甚至说要让她剁手指,赌债却依然像永远也填不完的大窟窿……

【林欣慧的真心话】
离婚后,我学会了──
「原谅别人,才是真正的善待自己。」

「你有留下证据吗?」
「什么证据?」
「你先生恐吓的话,若没有留下证据,你这辈子是无法离婚的……」
「那我该怎么做?」
「录音,收集证据……」

录音笔藏身的欣慧,全身颤巍巍地听老公浩威恐吓说:「你不卖房子也不答应给我五十万,我就把你五花大绑,门窗关起来,放瓦斯,全家人一起同归于尽……」

这句话,让欣慧不寒而栗;但也因这句话,她挺身保护自己与孩子的未来,退出赌徒老公。

退出十八年的婚姻,欣慧才如梦初醒。不堪回首的是,当年,娇小、气质甜美的她,有着多金的小开追求,却偏偏爱上失业又官司缠身的他。

一次担任同学婚礼的伴娘,二十二岁的欣慧,对男方的伴郎浩威,有了莫名的好感。「他长得OK,身高一七三左右,谈吐流利……」

交往几个月后,欣慧得知老家在鹿港的浩威,国小毕业后即只身北上,半工半读念到高职,肄业后,从事房地产任务;脱产原因,则是他在不知情下,一屋二卖,被屋主告诈欺、惹上官司。

欣慧也不懂,对于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自己会死心塌地爱上他。


认命

自小,欣慧对父亲的爱,总感到有缺憾。「父亲总是中午回家吃饭,晚上回原配家;高中之前,我的身分证父亲栏,一直是空格的……」

不完美的生长背景,让欣慧潜意识里有些自卑,加上从小在受日式教育的外婆严格管教之下,让她想逃离家庭,赶快嫁人……

浩威在台中找到一份业务任务,远距恋情,让已交往一年的他们,有了结婚念头。欣慧的父母并不赞成,直到阿嬷点头,她的婚姻才被父母默许。

婚后,欣慧的父亲给她一笔头期款,她贷款买了一间房子;浩威也请调到台北任务,每月薪水全数交给欣慧。

一九八六年,欣慧生下大儿子传德;浩威的任务扶摇直上,也当了主管。

婚前,欣慧知道浩威喜欢跟同事打打小牌;婚后,浩威则公开邀约同事与邻居来家里打牌,赚点外快。

俗话说「娶某前、生囝仔后,运气特别好」,欣慧连生了两个儿子,在家做月子期间,却常不见浩威的踪影,「他已经在牌桌上厮杀开来……」

喜欢打牌的老公,让欣慧烦心之外,万万没有想到,老天又给她新的生命功课。

老二传智出生不久,便检测出罹患先天性心脏病;未满周岁,又被判定为「发展迟缓」。从此,欣慧开端了带孩子上医院做复健的日子……

同时,欣慧也求神问卜。她听从三太子的建议,请求观世音菩萨收传智当契子;根据米卦的指示,让传智给夫家「倒房(往生、没有子嗣的大伯)」作义子……但病情依然没有多大起色。

「光学习站立的动作,一天至少要靠墙四十分钟才行。」传智瘦小的身躯靠在墙面,双脚不停抖动,且哭个不停,让欣慧心疼不已;花了两年的时间复健,传智终于跟一般孩子一样,会坐、会站、会走路了。

传智的病,幸亏欣慧发现得早,加上长期复健与细心照料,手脚没的说,智能仅轻度受损。生下弱智的儿子,明理的公婆没有怪罪于她,浩威也接纳这孩子,只要有空,便和孩子打成一片。

但多数假日时间,浩威都是在家里打牌,客厅里烟雾弥漫,欣慧忙着穿梭在厨房与客厅间,招呼老公的牌友茶水与三餐。

「结了婚,有了孩子,他每月薪水又都交给我,其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欣慧认命地接受好赌的老公。


淌血

婚前,欣慧痴心妄想认为「浩威虽然任务关系,常上舞厅、酒店,但走过风花雪月的人,婚后不容易晕船吧!」

「浩威在吗?」
「他不在。」陌生女人的来电,让欣慧开端对浩威起疑。

不久,浩威经常藉出差的理由在外面过夜,欣慧直觉他有了外遇,半夜里带着两个儿子,打的前往南京东路六条通一带找他。

「我没有发现他车子的踪影,但他总要上班吧!」一大早,欣慧带着两个儿子到公司门口等候。

果然,浩威睡眼惺忪地出现了。欣慧开门见山问话后,确定浩威有了外遇,一气之下,丢下两个孩子,一个人毫无目标地在台北街头漫步……

「传智还小,有心脏病,又要复健,谁帮他泡牛奶、换尿布……」心碎的欣慧,最后还是投降回家。虽强烈要求老公跟外面女人一刀了断,但浩威沉寂一段日子后,上酒店、泡桑拿浴的日子仍不间断。

偶尔的外遇,虽让欣慧心痛,但最令她痛恶的是,浩威从偶尔打牌变成了赌徒。

由于,浩威的薪水全数交给欣慧,也不常向她要零用钱,欣慧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偿还赌债?」

原来,浩威除了上班外,还私下跟同行进货,卖给他人,赚取差价,或跟朋友借支票循环使用。

浩威常拿票给欣慧,请她帮忙周转、变现;一次,欣慧气到不想帮浩威借票,却被他踹了一脚,整条腿几乎淤青。

「孩子还小,少赌一些……」不知规劝浩威多少次,得到的回应总是:「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

除了打牌,浩威也玩十三支,签大家乐、彩票,甚至要欣慧帮忙算明牌。

已知儿子爱赌的公公,北上看孙子时,亲手拿了三十万元现金交给欣慧,希望留给孙子将来成家用,千万嘱咐不可将这笔钱告知浩威。不料,婆婆却说走嘴,这笔钱硬是被浩威拿去还赌债。

一次,欣慧看到浩威中了彩票,彩金好几十万,非常高兴;但好景不常,他又开端闷闷不乐,欣慧不禁有种不祥之感,老公的赌债,似乎是一个填不完的大窟窿。

「你到底在外面欠多少钱,可以一次告诉我吗?我会想办法帮你,但以后不可以再赌了!」看在两个孩子,还有多年夫妻情分,欣慧决定再给浩威一次机会。

只是欣慧不知说过多少次──「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浩威也发毒誓、写忏悔书,甚至说要让欣慧剁手指,赌债依然像无底洞似地永远还不完。一次次帮浩威借票,从五、六万到二、三十万,她的心几乎在淌血……


恐吓

「我个性很柔弱,只要吵架,总是投降的那一个,『离婚』两个字,我常脱口而出,却做不到……」欣慧始料未及的是,四年前,浩威提出了「离婚」的条件,让她选择……

「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路是我们卖掉房子,还清赌债,一起到南部重新开端;第二条路,你给我五十万元,我们就离婚。」刚被公司资遣的浩威,在客厅冷静地跟欣慧说。

愣了一下才回神的欣慧,恢复理智地想:「若卖掉房子,还清赌债,他真能从此戒赌吗?」

浩威的信用,在欣慧眼中,早已彻底破产,害怕一无所有的她,二话不说表示:「我选择离婚!但,我没有五十万元。」

本以为欣慧会答应卖房子的浩威,却反悔说:「你不卖房子,债权人会到家里要钱,你不给我钱让我跑路,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那是你欠下的赌债,你怎么可以自己跑路,丢下债务给我和孩子……」

「那就卖房子,还清赌债!」
「不,我不可能卖房子,我也没有钱……」

「不卖房子,你就赶快将跑路费准备好;不给钱,就烧掉你的衣服,去你公司闹……」

暴力语言让欣慧心怀恐惧,站在人生抉择路上,彷徨无助的欣慧,感到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恐惧让她鼓起勇气,一天利用上班请假外出,前往北市妇女中心,将自己一肚子委屈,跟社工与公益律师哭诉一番。

「你要离婚,要获取有利证据。」欣慧听从公益律师的建议,买一枝录音笔回家。

「你不卖房子也不答应给我五十万,我就把你五花大绑,门窗关起来,放瓦斯,全家人一起同归于尽……」被吓坏的欣慧,终于录下有利证据;翌日,她却准备了五十万元给浩威,希望尽快退出这段婚姻。

两人协议离婚过程,欣慧提议将她的名字从浩威前公司的保人栏撤掉,她担心,被前公司发现挪用公款的浩威一走了之,公司的债务得由她来承担。

浩威却不同意这项条件,于是离婚不成,欣慧只好带着小儿子回娘家。

从此,浩威开端打电话到欣慧娘家恐吓她与母亲。「你不回家谈,不给钱,我就将家里两家公司的帐本毁掉,还有,你妈最好小心一点……」

欣慧过去一直在家帮两家公司作帐,听到浩威要毁掉别人公司的帐目数据,她无奈地拿着浩威的恐吓录音到警察局报警,当她做完笔录,警察提供家暴防治中心一一三谘询专线给她。

「在警局,我才了然自己面临的是家暴。」翌日,警察陪同欣慧与两家公司的老板,返回家中将帐本取出来。


了断

浩威终于要跑路了,他打电话通知欣慧将大儿子接回娘家;不久,家里的大门被人喷漆、画上骷髅头与难听的脏话;接着,住在娘家的欣慧也被债权人找上:「你老公说,钱都在你身上。」

白天仍在上班的欣慧,不时接到债权人的来电威胁、恐吓,整天忐忑不安,看不到未来的她,突然想跳楼,一了百了。

「跳下去,真能解决问题吗?两个孩子怎么办?」站在公司阳台上的欣慧,内心涌起一股力量,决心要快刀斩乱麻,切掉这条婚姻的枷锁。

于是,她拿先生的恐吓录音告上法院,申请家暴保护令、诉讼恐吓及离婚。

没有钱找律师,欣慧请教市府妇女中心的公益律师,自己写状纸,亲自出庭三次。

被告恐吓的浩威,担心不出庭,将被通缉,他请了律师,并出庭应讯;最后,他不想为了五十万元,吃上官司,终于答应欣慧的要求:只要无条件离婚,即撤销恐吓告诉。

离婚半年期间,面对浩威的语言暴力、债权人逼债,多次进出妇女中心、警察局与法院;这一幕幕像是别人的故事,却真实地发生在欣慧身上。

她不禁轻喟:「二○○三年一月,我上了三趟法院,终于退出了十八年的婚姻。这段期间的经历,是我一生最煎熬的日子。」

挣脱婚姻的枷锁,娘家的母亲与妹妹,提供肩膀让她哭泣与偎靠。「我的心情,一旦有了出口,调适后,擦掉眼泪,就可以勇往直前……」

恢复单身的欣慧,老公不再纠缠,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落下,却又感到空空、茫茫的。

「慈济团体不错,未来的日子,多接触善良的人,对你和小孩会有帮助的!」妹妹告诉她。

于是,欣慧每天下班后,与两个儿子,一起看大爱剧场,一幕幕的人生戏感动了她,「比我苦的人,世间何其多啊!」

除了任务的时间外,欣慧几乎都投入了慈济居住小区活动,或者到关渡园区担任活动的音控人员。忙碌的生活,让她没有时间回想以前的是非;佛法的智慧启迪,让她的心胸变得更开阔了!

刚离婚时,欣慧非常气浩威好赌,赔上自己的人生、也赔上家庭。「若他戒赌,我们的生活虽非富裕,但可以过得很好。」

欣慧眼眶含泪说:「这段婚姻失败,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当初,他薪水全数交给我,都没跟我要零用钱,而我也没有想到要给他,使得他藉赌博赚取零用;当他有一些好的转变时,我不曾赞美,也没有智慧让他迁善。」


倾听

传德是欣慧的大儿子,刚上高一时,曾一度掉头发,还常对她说:「人生无意义。」带儿子到医院看身心医学科,才了解他有忧郁症倾向,医师还建议母子俩一起来治疗。

但是,尚未看第二次门诊,欣慧就忙着处理离婚问题,也忽略了这件事情。

「我的童年生活很不快乐;你一回家,马上要我吃饭、做功课,做不好,就骂人、罚重写。」

「我国小、国中成绩优秀,都是你逼出来的,我程度没有这么好……」

听传德抱怨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欣慧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在阿嬷的严格管教之下,成绩优异,成为班上的模范学生;很自然的,对孩子的成绩也会有所期待与要求。

顿时,欣慧才发现自己沿用原生家庭的模式教育孩子,却忽略了孩子的心灵与感受。

「我们来聊聊……」
「我们一起讨论看看,怎样做会比较好?」

传德看到凡事一板一眼的母亲,不再「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曾一度非常惊讶。

「以前,做功课、洗碗、关电视、擦桌子,妈妈都有一定的规范,感觉自己像机器人一样,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妈妈不会这样了。」

回想过去,传德说:「上高中后,发现自己在班上的成绩,不再像国小、国中时,均名行前茅,才会一度失去自我认同感,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父母离婚后,我的心都在社团和友人身上,根本无心于课业,甚至还沉迷于网络游戏中。」

母亲的改变,让传德想通了很多事,经过努力,考上慈济大学。懂事的他,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还申请贷学金;一个人在花莲读书、生活,变得独立、成熟许多。


祝福

「跟老公离婚后,未来的伴,就是小儿子!我感觉到,他这一生是来陪我,而我也是来陪他的……」

半年来,传德去花莲读书;假日,欣慧若没有参加慈济活动,陪在身旁的,就是小儿子传智。

欣慧对大儿子传德,学会了倾听与信任后,她也发现,对传智的忧心,也要学会放下……

有一天,读高一的传智一回家,就高兴地跟欣慧说:「老师要帮我申请奖学金。」欣慧好奇地请传智去问老师,这学期考试成绩不理想,为何可以申请奖学金。「老师说,因为我的品行好,乐于助人,要帮我申请奖学金。」

欣慧忆起十几年前,医师对她说:「这个孩子的智能,大概仅能停留在国小三、四年级……」当时她一度无法接受,也曾怨天尤人,但想到儿子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她告诉自己,「只要我能给,就会尽己所能给他……」

她让传智上最好的幼稚园,不希望他辛苦念书、成绩永远吊车尾,安排他就读特教班;果然,儿子在班上的成绩,一直名行前茅,也快乐、自信地成长;国小毕业时,传智还得到台北市长奖呢!

「妈,这是我做的五谷杂粮面包。」传智拿出老师教大家做的面包,兴高采烈地和妈妈分享。

「我吃看看……真好吃,你好棒!」
「我将来想当面包师傅。」
「很好啊!」

过去,欣慧总是对传智怀藏着一分忧心;现在,她每天给他的是更多的祝福,对自己也是一样。

◆【书摘5】寻爱 撰文/赖怡伶

逃离了暴力的家庭,她渴望在婚姻里找到避风港,憧憬着被疼爱、被照顾;然而所有的期盼,都在现实生活中一一破灭。她依赖安眠药压抑纷乱忧郁的心绪,一口吞下大把药……
【梁宝莲的真心话】
看尽人生百态,我学会了──
那就换条路走嘛!

中部灿烂的阳光,将潭子环保站里里外外都照透了;两、三名志工正细心地整理回收物,不时挥舞的肢体,沐浴在春节前的温暖光线中。忽闻一阵油、蛋香飘来,才听到规律的搅拌声夹杂着交谈声,自厨房传来。

厨房里,三、四位志工团团围住身形瘦削的梁宝莲。她拿起盛着面粉浆的铁锅子,一边说:「做蛋糕,比例要抓好,每个重量都要一样,尽量不要让浆沾到模边,不然会烤焦……」

大家凝神谛听,梁宝莲将搅和好的面粉浆倒入蛋糕膜中,黄澄的浆层层滑下,就形成了桂圆蛋糕扎实的内里。

这儿忙完,梁宝莲又赶到烤炉前看炉子热了没,看完了又继续下一个步骤,全场团团转,充沛的活力从她细瘦的身体里源源传出,笑容总是挂在脸上。

「这些蛋糕是春节前要烤来义卖的,乘现在人多,要赶快做啊!」梁宝莲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说句话。泛黄的模子们一一被送入了大烤炉,等待二十余分钟的烘烤过程。

「现在差不多了,来吧!」她这才拭净双手,找一处晒得到阳光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地细述过往。

看来并不起眼的面粉浆放入烤炉后,温度逐渐升高,蛋糕表皮随之膨熟裂开,颜色愈来愈加深,扁扁桂圆干也溢出了香气,熟透的味道吸引旁人等待着出炉。梁宝莲崎岖的人生一路走来,也如桂圆蛋糕一般,从内里散发出不为外貌坎坷所囿的温暖香味。

看来严谨的步骤,似乎师出名门,问起怎么学会做蛋糕的呢?梁宝莲先开朗豪迈地大笑,说:「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去学,纯粹是因为对烹饪有兴趣,看书学的……也可能是从小家境比较清苦,小学三年级就开端煮菜;若不煮,会被老大、老二打吧!所以,对厨艺特别有经验。」

梁宝莲始终笑笑地说着,三十余岁的生命,前半岁月却都在精神折磨的痛苦中度过。「我从小在暴力家庭长大,父亲任务不稳定,常常酗酒,一喝醉酒就打人,母亲和我常在夜半时分,被殴打得相拥而泣。」

在充满争吵与暴力的家庭中长大,好强的梁宝莲仍然表现出刚毅的样子。「我在台北出生长大,那时的学区就在贵族学校光复国小附近,看到身边的同学似乎都很幸福,我常觉得很自卑。」

「小学时写作文,永远都在编故事──我的家庭很美满,我的爸爸很好,一边写,一边心里感到很复杂。回家后,看到流了满地的血,却未找到妈妈──原来,妈妈已经被殴打到送医院挂急诊了。经常这样,心里已经分不出是痛还是冷漠了。小时候的生活,就在想像跟现实的落差中过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梁宝莲自陈性格较独立,但独立底下却仍保有对家庭温暖的向往。「我会用同理心想:某位同学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幸?我很鸡婆、很喜欢去帮助别人,因为,我也希望人家这样待我。」

独立又会照顾人的个性,成了她的特质。然而,无法拥有家庭温暖的缺憾,让她在青少年叛逆期走了好一段孤单而迷惑的路。


一碗汤面

「家庭对我影响蛮大的!」梁宝莲升上国中后,就读快班,在当时是视为脱离痛苦生活的唯一路径;但沉重的功课压力,加上叛逆的性格,让她心中长期存在的矛盾爆发了。

「刚开端,我只敢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久而久之就愈来愈不在意了。书,还是乖乖地念,但什么事情都怪罪家庭,加上交到隔壁班爱玩的同学,行为也开端偏差。」

「虽然还是正常上下课,但我开端抽菸、打架,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里的不平衡,妈妈忙于任务,也没时间关心我在外面做什么;后来,我就开端跷家了。」

梁宝莲对人生充满了怨与恨,但一位学妹的一个关心举动,却让她感动莫名。「在一个逃家的夜晚,我又累又饿,身上却没钱可以果腹。学妹知道后,将原本吃牛肉面的五十元,换成两碗汤面,一碗给我。这是我初次感受到分享的温暖。」

一路堕落,任由情绪与感官麻痹自己的梁宝莲,最后还接触了毒品。「我甚至吃过白板……但吃没多久。我国小五年级就开端打工,每年寒、暑假,都要帮人家洗碗,国中下课后,则去电子公司做工,一天才赚一百元而已;一颗白板九十元,我怎么吃得起?」

梁宝莲的自觉,是让她没有沦落于毒瘾之道的原因。「吃了一阵子之后,我知道这种东西不好;高一时,身边还剩余一小包,我就把它丢进马桶冲掉了。」种种的感官刺激,并无法消除她对于家庭的憎恶。

「读高职的时候,对家庭有更多的怨,虽然在学校还是会照顾同学,但整个人却变得孤僻,像个独行侠。」

选择厂校挂钩的学校,完成高职学历后,梁宝莲踏入了就业市场,她应徵上化妆品的引厂进店小姐,却选择到离家远的台中任务。

「我当时很想退出台北。况且兄姊长大后都退出了,更想要逃离。现在想想,实在很自私啊!放妈妈一个人面对痛苦,但那时候只会想到自己快不快乐。」


钻进死胡同

孤身一人来到台中,没有亲戚朋友,梁宝莲单独面对陌生的环境,觉得孤单,便认识了她的前夫,嫁到彰化去。「他是国中老师,我们才认识七天,他说『要结婚』,我就说『好啊!』就嫁了。当时觉得是找到一个避风港,心里也很希望能够组一个完美的家庭。」

在婚姻生活中,憧憬着被疼爱、被照顾的梁宝莲,所有的期盼都在现实生活中一一破灭。婚后,梁宝莲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我自己到医院生的,生第二胎时发生血崩差点难产,左右手都插满了针管,身体很虚弱。前夫每天来探望我,却像探望朋友一般,慰问一下就走了,希望他可以留下来陪我,他却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的?』」

她对先生的冷漠感到心寒。尤其做月子期间,还得孤身照顾襁褓中的孩子,没有调养好身体,身体状况变得很差。「后来,每次只要身体不舒服,就会想到:为什么当初他不多照顾我一点?」

梁宝莲与前夫在人前保持模范夫妻的样子,关起门来,却有许多观念上的差异。「我开端怨怼前夫的自私与漠然,也变得容易钻牛角尖。」在家照顾孩子的漫漫长日,梁宝莲反覆想着在婚姻中的委屈,身心也慢慢出现状况。

「我想,依我当时的症状,得的应该是忧郁症吧!只是当时并没有这样的称法。我一直听到耳边有声音跟我说: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去死?一了百了!为什么会这样?过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婚姻状况也不是你想要的,便常闹着要离婚。」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梁宝莲以吃安眠药克制,但最后竟严重到吞下大把安眠药,开瓦斯想自尽,幸好前夫发现得早。

就这样,梁宝莲在罹患忧郁症的情况下,退出了九年的婚姻。考量到前夫有较好的生活环境,两个孩子都跟着父亲,梁宝莲又回到了孤身一人。

离婚后,梁宝莲在后车厢丢了几件衣服,又回到台中。自以为潇洒的她,仍然没有脱离家庭带来的阴影。

「刚回到台中,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半个月,不吃东西也不跟人接触。会这么做,是有点惩罚自己的味道,但那也是一个拉锯。我想死,但怕对不起身边关心我的人。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吃安眠药,让自己没有思想。后来转念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一定要快乐、要坚强!」

半个月后,梁宝莲虽摆脱寻死的念头,但对于自我的疑惑、否定仍在,竟决定放逐自己。「后来,我去酒店上了三个月的班。」这个经历,打开了梁宝莲穿梭八大行业的生命历程。


看尽黑暗面

打扮着妖娇模样,陪人客摇来摇去。红红的霓虹灯,闪闪炽炽,引我心伤悲。啊~谁人会冻了解,做舞女的悲哀,暗暗流着目屎,也是格甲笑咳咳。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若是震动,不管伊是谁人,甲伊~当做眠梦。
──闽南语流行歌曲「舞女」

「你知道什么是『八大行业』吗?就是政府有行管的八个行业,像电动啦,特种行业啦,都是。我在酒店上班过,也在『护肤店』特种行业当过会计,还有领班。」

声色迷蒙,充满假面虚笑,梁宝莲看尽了人生最真实的黑暗面,感触良多。「在那种场所,你会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到那种地方本性都一览无遗;女人,会在那种地方的,比我辛苦、有故事的,则多太多了。」

在不同的八大行业,看到的顾客类型也不一样。梁宝莲举例说:「像在酒店看到的男人,都是心情不好,就一直喝酒,喝到烂醉。一问之下,才知道大部分都是因为事业失败,或者任务不顺利,来这里找寻发泄。」

梁宝莲接触更多的是店里的小姐,了解每个人的故事后,更增加了许多喟叹。「你说八大行业的小姐,都是因为自甘堕落,才来到这里的吗?当然也有,但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迫于无奈。像有人背了八百多万的债,一个月要还二、三十万,你叫她怎么还?有的被高利贷追讨,有的为了帮先生还债,她不做这个能做什么?」

身为领班的梁宝莲,常常要辅导小姐的情绪,「但辅导到最后,无奈哀伤的感受,总是多于积极乐观。」

在护肤店当会计时,梁宝莲因为处事精明,受老板赏赐,于是鼓励她添加股东行行,伙同经营。之后,分店一家一家开,事业愈做愈大,负责辖管业务,常得携带三、四支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

「因为这样,我的作息变得很乱,甚至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后来愈吃愈重,吃到三颗时我就发现不行了……」于是,她放弃二、三十万元的月收入,去做一些年轻时想做的事情,如插花、旅游之类。「但等我又回到台中,那些股东又来找我,我又去帮忙了。」

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梁宝莲,人前看来能力强而有主见,一切却都是环境使然。「人家看我很强势,但我也很想做个小女人啊!只是现实环境,不允许我。遇到挫折时,要自己挺过来,难过的时候,没人会帮你擦眼泪,还得靠自己擦……」

在自由生活与任务压力之间徘徊,梁宝莲常独自在生活的冲突矛盾之间犹疑。在居住小区遇到的慈济志工,则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温暖力量。


取暖

四年多前,梁宝莲搬到潭子的集资楼大厦居住。她常在阳台上看到一位慈济志工,在居住小区中庭做环保。「不管天气好坏,她都在做环保,我想去帮忙,又怕太冒失。」看着看着,想添加志工的感觉愈来愈强,只等待着机会出现。

某天,她穿戴得光鲜亮丽,正准备开车出去时,在居住小区管理室前遇到平日在中庭做环保的刘满足。「我立刻跨了一个大步,把她给拦了下来。现在想起来,那时有点唐突、没礼貌……」梁宝莲笑着说:「我赶紧问她,我不知道要怎么参与慈济?她告诉我可以先缴功德款成为会员。」

「我当时赶时间,留下她的联络方法,就急急出门了。」过了半个月后,梁宝莲想起这件事,打电话给刘满足,说要缴功德款,就这样联系上了。

纯朴温柔的刘满足,在访谈此刻,正好笑眯眯地拿着收款簿,委托梁宝莲送去分会。「我开车比较方便,她就不用辛苦骑车去了。」梁宝莲说。

问起刘满足对于梁宝莲的第一印象,她想了一会儿,说:「第一眼看到,就觉得『真美的女孩子啊!』」刘满足每回跟梁宝莲收功德款时,会顺便说说慈济里的活动、发生的事情,梁宝莲参与的决心便更强了。

后来,梁宝莲退出了八大行业的任务,刘满足知道了,便说:「慈济现在有开课,你要不要参加呢?」梁宝莲强调说:「师姊是很古意、很可爱的人,不敢说是慈济委员培训课,当时我很干脆就答应了,所以我接触慈济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志工培训,时间是二○○五年四月二十六日,我都记得喔!」

参与培训课不久,爱烹饪的梁宝莲,也很干脆地承接下香积的任务;在密切的香积任务下,她很快地跟其他志工都熟识了。大家知道她善于烹饪,尤其是做西点,便出了更多「考题」给她,她也因此更积极去报考炊事员乙丙级执照。

刘满足的鼓励与赞美,是梁宝莲持续进步的最大动力。「她知道我过去的身分后,对待我并没有差别心。她很疼我、很关心我,看到我瘦了,会一直问,是不是因为任务太劳累?还是身体有什么状况呢?像我这样缺乏家庭温暖的人,只要人家关心我一句,我就可以开心三天耶!」

「这影响我很大。以前总是我在关心别人,却觉得没有人关心我。师姊对我的关心就像充电一样,我会把她给我的关怀再传出去……」梁宝莲自述,最近去朋友的餐厅帮忙,因此瘦了六公斤,刘满足更是频频关怀。

她笑道:「我跟她说我身体瘦,可是心里很满足、很健康,真的不用担心;现在的瘦,跟过去那种因心情苦闷而消瘦是不一样的,现在是有精神的瘦!」


面纸和肩膀

在八大行业任务时,梁宝莲常常是大家吐露心事的对象;退出后,过去任务场合的小姐仍将她当作姊妹淘,「不管她们把我当姊姊妹妹都好,我能做的就尽量做。其实能做的还是很少,就是提供一个肩膀、还有面纸。『陪伴』很重要啦!我不一定能帮她们解决问题,但有人陪在旁边,至少不会孤单啊!」

梁宝莲添加慈济后,心境渐有转变,面对过去的朋友来诉苦,也会尽量用善巧的方法引导。例如,「有小姐在家里跟先生闹得不愉快,气冲冲地来找我,我就跟她说:『我让你骂三分钟!』她觉得很莫名其妙,我告诉她:『情绪没有发泄是不行的,我不是当事人,你骂我,我不痛不痒,还会笑笑的。』」

在风月场合任务,梁宝莲也看过很多没道理的情况,所以能体谅她们易受影响的情绪。「我教她们学习转念。你怎么能奢望每个客人都是好人呢?这样就世界太平了嘛!」她苦笑着说。

梁宝莲过去最受爱憎心境所苦,她感慨地说:「心境是最难转换的。有的人为情绪所苦,气不过、熬不过,就会做傻事。」

「有时,她们会抱怨一样的问题,我会笑笑说:『同样的剧本,不要又拿出来演好不好?』像我都会跟自己说:『如果常被同一颗石头绊倒,那就不是别人的错,是我们自己的错。』」

「听她们抱怨久了,我也会生气,她们还会提醒我:『做慈济的师姊,不可以生气喔!』她们来跟我抱怨时,多少会口出秽言,我也会视情况,来个机会教育:『拜托喔!不要造口业。』像《静思语》,我平常都记不住,那时候就会滔滔不绝,她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除了诉苦,大家也会关心我的近况,问我现在在做些什么?我就将在慈济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们,讲得很详细;她们知道我进慈济后的改变,往往也会兴起想要参与的念头。」

在慈济得到温暖与肯定的梁宝莲,将自己的热能转化成关心,小小的力量如烛火般,却能为身心陷入苦境者送暖。


换条路走

有着好强、聪明、要求完美个性的梁宝莲,心里有事无法释怀时,温厚的刘满足,便成了她投诉的最佳对象。

「满足师姊是个一见面就让人觉得很平和的人,到哪里都自在,修养超好的。我对她诉苦或告状的时候,她都会说『那个没关系啦!』『反正,我们就吃得肥肥、睡得饱饱的就好了。』我常觉得哭笑不得,事情明明很有关系,怎么在她眼里都变成没关系了!所以,当我气起来、熬不过的时候,就赶快打电话给她!」

因为住在同个居住小区,梁宝莲与刘满足交互更频繁、更热络了,才知道她的大女儿,两年前因车祸而往生,「想到刚认识时,她才遭逢丧女之痛,却依然用平和温暖的态度待我,我很佩服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刚认识的人?转而想到自己的遭遇,那又算什么?」

「之前,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因为知道她很想念女儿,只是不说。我想,我们这么有缘住同个居住小区,女儿做得到的事,我能代劳的就尽量代劳。」

话说到此,厨房顾炉子的志工来唤:「蛋糕好罗!」梁宝莲从头到尾,笑容都挂在脸上。「以前讲这些过去,我都会掉眼泪,现在都释怀了……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很无情啊!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

「回想自己的父母当初从乡下来到大都市,压力很大却不知道怎么去分享、沟通,所以,就用极端的方式来表现情绪,母亲的忍让,不能解决孩子的疑惑,当孩子的不了解,也只会埋怨、憎恨。过去在八大行业中,看到许多比我更苦的人,却一直在犯同样的错误。我学会告诉自己:『这条路若是走不通、很痛苦,那就换条路走嘛!』」

系上口罩,梁宝莲重返岗位,视图刚烘焙出来的成品。松软香酥的桂圆蛋糕一一脱模,个个标准、漂亮,香气浓郁。她切了一块来吃,入口扎实香软,早些订货的人,连包装都省了,拿着家中铁锅就来装,足见抢手程度。

「这还只是第一炉呢!今天还要一直做到下午喔!」辛勤任务的汗水点缀笑意,梁宝莲马不停蹄继续任务,清瘦的身躯,则会继续烘焙出不再孤单、而是分送温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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