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三大特色的现代启示

2003年10月6日，由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与湖南省佛教协会主办，南岳佛教协会承办的首届“南岳千年佛教论坛”在南岳衡山举行。我应邀出席会议，在开幕式的致词中曾联系中国禅宗的特色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禅宗的历史，是一段令中国佛教自豪和骄傲的历史。佛教是由印度传入的，但禅宗却是佛教完全中国化的产物。隋唐以后，随着禅宗以及天台宗、净土宗等诸宗的创立，改变了佛教讲坛上原来由外来僧人主宰的局面，标志着中国佛教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从此，产生了一大批中国本土的高僧，像智者大师、善导大师、六祖慧能、南岳怀让、石头希迁、马祖道一、百丈怀海等法门龙象，灿若群星，薪火相传，续佛慧命，共同参与创造了中国化的佛教，也为创造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作出了贡献。这许多高僧中，有很多出自南岳。南岳不愧是禅门圣地、“天下法源”。
　　禅宗是中国佛教中一个重要、有特色的宗派，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紧密。赵朴老说过，谈中国的宗教文化离不开禅宗。禅宗如一股源头活水，曾一度为中国文化带来过活泼生机，对中国文人画、山水诗、性灵文学乃至宋明理学都产生了深刻影响，把历史上的中国文化带入了一个注重自然、和谐、灵性、气韵生动的崭新意境。这样一个历史文化的宝藏，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去挖掘、研究、借鉴。
　　禅宗是中国佛教史上规模大，影响深远，传播广的宗派之一。它东传韩国、日本，影响遍及东南亚，近代更向西欧、北美传播。
禅宗之所以在中国佛教史上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和产生如此重要的影响，我以为有三条可以总结：
一、禅宗有开拓创新的精神
　　禅宗不是枯寂呆板、墨守陈规的宗教，而是活活泼泼、开启智慧、激发想象力和创新意识的宗教。禅宗的祖师们不盲目崇拜权威，不拘泥于条条框框，而是勇于改革创新，甚至敢于以“呵佛骂祖”的形式大胆创新。比如，六祖慧能“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见解，比神秀“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意境更胜一筹，这就是一种创新。而慧能的弟子对其又有所发展，南岳怀让、青原行思、马祖道一、石头希迁等开宗演教，分灯续焰，相继创立五大宗派，“一花五叶”，“五叶流芳”。禅宗的这种创新的实质，是把印度佛教这种异质文化与中国的固有文化相结合。创新的过程，就是这种相结合，相适应，应时契机的过程。应随民众渴望解脱之“时”，契合中国文化喜求简易之“机”，创造出契合于中国人根机和心性的新的宗教文化。可以说，没有创新精神，就不会有禅宗，也就不会有中国化的佛教。尽管在中国历代统治者看来，提倡虚无寂灭、长生久视的出世文化取代不了儒家文化治国平天下的政治功能，在治理国家上儒家文化总是优于佛道两家文化，但不可否认，佛教文化中包含着富有开拓创新精神的禅宗文化这样的瑰宝。
　　今天，开拓创新是我们时代的灵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开拓创新精神。我们要坚持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培育和弘扬民族精神，不断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吸引力和感召力，就需要继承民族文化优秀传统，吸取世界文化优秀成果，包括鉴别和发掘宗教文化中的有益内容，研究和总结我国宗教融入民族传统文化的成功经验，鼓励广大信教群众树立良好的道德目标和追求健康的精神生活。而佛教可以凭依历史文化资源，以开拓创新的精神，自觉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为丰富社会主义文化的内容作出新的探索和新的贡献。
二、禅宗有扎根人民的功夫
　　毛泽东说过：“有上层的佛经，也有劳动人民的佛经，如唐朝时六祖的佛经《法宝坛经》就是劳动人民的。”禅宗的历代祖师们大多来自于社会底层，禅宗的创史人六祖慧能出身贫寒，甚至不识字，是人民群众的代表。禅宗把宗教的修行同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紧紧结合起来，所谓“行住坐卧、担水砍柴无非妙道”，“平常心即是道”。禅宗的方法也是根据人民大众的不同根机和心性而应机说法因材施教的，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如有的机锋棒喝，有的默然不语，有的直指人心，有的绕路说禅。禅宗的方法灵活多样，生动活泼，有文字禅、看话禅、默照禅、念佛禅等，留下大量的禅门公案，这些都是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这样的公案在我们南岳衡山的佛教史上比比皆是。比如举行南岳论坛的地方有个磨镜台，就流传着“怀让磨砖，道一顿悟”的故事。
　　禅宗是贴近人民群众的宗教，它后来一改印度佛教僧侣不事劳动，依靠施舍生存的旧俗，发展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农禅并重传统，自耕自养，自性自度，进而广行利他事业，修桥补路，赈灾济贫。历史经验证明，凡是源于人民群众，为了人民群众的，就为人民所喜欢，就有持久的生命力。希望我国的佛教界在建立“人间佛教”上继续探索，使佛教在新的社会中贴近群众，贴近人们生活，造福社会，利乐人群。
三、禅宗有和而不同的海量
　　在南岳衡山，长期以来禅宗与道家共居一地，相敬如宾。佛道一家，并肩携手，共同建造了这内秀于文，外秀于林，五岳独秀的“文明奥区”。现在全面修复竣工的南岳大庙，八寺神韵禅风，八观清雅清心，碑贴琳琅满目，游人如醉如痴。中国南岳的有容乃大，祥和安宁的景象，大家只要与几教相争，冤冤相报，永无宁日的耶路撒冷一比较，就足见中国南岳的价值和分量。
　　佛教讲“因缘际会”今天，最殊胜的大事因缘，就是全国人民万众一心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佛教讲“契理契机”，今天通达天下，安邦兴国之至“理”，就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千载难逢，不可错失良“机”，就是21世纪头二十年，是我国必须紧紧抓住并且可以大有作为的重要战略机遇期。这就需要佛教界尽佛教之力凝聚力量，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凝聚一切可以凝结的力量发挥更多的作用；扬佛教之长凝聚人心，为凝聚人的灵魂，凝聚民族精神有所作为。我这样说，并非要回到魏晋与唐，或崇老或侫佛，即以佛老之是非为是非的时代，而是希望通过各种形式和方法，把广大信教和不信教群众的意志和力量，都引导到抓住机遇、加快发展上来，凝聚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伟大实践中来，最广泛最充分地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不断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增添新力量。使人不分信仰，地不分南北，才不分高低，力不分强弱，功不分先后，利不分大小，都一起来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
　　我的佛学知识十分浅薄，对禅宗更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但南岳是禅宗的圣地，南岳佛教论坛的主题是谈禅宗。以上讲了三点想法：一是禅宗有开拓创新的精神，二是禅宗有扎根人民的功夫，三是禅宗有和而不同的海量，有借“禅”发挥、分灯续焰之意，呼唤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时代、我们的事业，多一点开拓创新的精神，扎根人民的功夫，和而不同的海量。
　　在南岳论坛的主办者要将会议论文集交付出版之际，应他们的请求，仅将此致词稍作改动以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