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迦叶与须菩提乞食的不同
关于迦叶与须菩提"乞食"的不同
刘元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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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辉奖学金得主刘元如(中国人民大学2001博士生)
《维摩诘经》是中国大乘佛教经典之一。本经言简而意赅,深刻阐述了大乘与小乘的不同之处。而弟子品是该经最精彩的部份,它通过佛的十大弟子"不堪任诣彼问疾"揭示了大乘佛学的不二至理。而其中作为佛的两大弟子迦叶与须菩提的"乞食",在本节中占有独特的地位,通过比较,我们发现佛法的实践与义理的领悟,在佛教徒宗教实践中至关重要。本文正是从以上角度出发,剖析了它们的不同,指出大乘佛教在佛教发展中的独特魅力。
《维摩诘经》属于真空法性部的经典。通过居住在毗耶离城、神通广大的维摩诘居士与文殊菩萨等人的谈论佛法,宣说了大乘佛教的空、中道实相和不二法门,而倡导普度众生的"菩萨行"。
全经共十四品,正如诸师所论,假借宝积献盖,维摩诘示疾。"排斥小行,褒叹圆宗"。使二乘人"耻小慕大,发菩提心"为宗旨。从而深刻阐发了般若性空的理趣和"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菩萨行。本经初示"心净则佛土净",指出"佛土"即是众生之类,表达了佛法不离世间,诸佛菩萨不舍众生的大乘思想。所以,僧肇作序曰:"盖是穷微尽化,绝妙之称也。其旨渊玄,非言像所测;道越三空,非二乘所议。超群数之表,绝有心之境。眇莽无为而无不为,罔知所以然而能然者,不思议也。"
本文正是试图通过比较《维摩诘经.弟子品》中维摩诘为大迦叶和须菩提的说法,来彰显大乘佛教的义理,显示其玄旨。
首先,我们看到两个人的生活背景不一样。
我们先看迦叶,鸠摩罗什曰:迦叶先佛出家第一头陀者也,昔一时从山中出,形体垢腻,著粗衣,来诣佛所。诸比丘见之,起轻贱意;佛欲除诸比丘轻慢心,故赞言善来迦叶,即分床坐。迦叶辞曰,佛为大师,我为弟子,云何共坐。佛言,我禅定解脱智慧三昧,大慈大悲教化众生,汝亦如是,有何差别。诸比丘闻已,发稀有心,咸与恭敬。迦叶闻是已,常学佛行,慈悲救济苦人。从中可以看出,迦叶是一个重视佛法实践的苦行僧。因而得到佛的赞扬。在佛的弟子中,他以苦行为第一。
须菩提为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他意译为善业、善吉、善现、善实、善见、空生。据说是古代印度舍卫国婆罗门的儿子,他智慧过人,然性恶劣,嗔恨炽盛,为亲友厌患,遂舍家入山林。山神导之诣佛所,佛陀为说嗔恚之过患,师自悔责忏罪。后得须陀洹果,复证阿罗汉果。系佛陀弟子中最善解空理者,被誉为"解空第一"。因为他对佛法的义理理解深刻,因此,在维摩诘为其讲法时,就侧重于在义理上来理解佛法。因而,如果说维摩诘为迦叶说法是"实"的话,那么为须菩提讲法就是一种"虚"。以下对此观点进行详述。
因为二者生活背景不同也就有了乞食对象的不同。迦叶之所以到贫民区行乞,其意在于"将以贫人昔不植福,故致斯报,今不度者,来世亦甚,亦以造福有名利之嫌故,又不观来世,现受乐故,亦以富人慢恣难开化故,亦以贫人觉苦厌心易得故。" 清净比丘因道高德隆能种植福田。他本以此来显现自己的一片悲悯之心。这有四种含义:
穷人因往昔不种植福田,今贫穷又不能植,来生复贫,贫贫相连,永无出期,现在迦叶一心怜悯其苦,所以专到贫人家乞食。
佛弟子中四大声闻,得灭尽定,而迦 叶为得定之胜,其有施者,能令现世 获报,想救济贫人交迫之苦,所以专 向穷人区行乞。
人富贵后就容易娇奢难化,贫穷往往 容易接受道法,所谓富贵失人身,贫 穷思道法。迦叶现在想要化度他们, 所以专向贫里行乞。
如若富贵乞食,有名利之嫌,所以舍 富向贫。
所以针对迦叶的乞食"有是慈悲,而舍富从贫,意将何在耶?"因而"从舍之主,必由毕竟,故讥其不普诲以平等。"于是,维摩诘指出了四种"乞食践行"的次第。
首先,"为不食故,应行乞食",因为,资生之业,其业即繁,为恶滋多。业繁恶多,则生死愈有。是谓以食长食。将欲绝食者,不得不出家,舍生业,既舍生业,是无复资生之具。不得不乞食,以存命行道。因此为不食故,应其实。
其次,"为坏和合相,应取抟食",五蕴和抟食都是和合相。去掉五蕴及和合,就叫做涅槃。应以去五蕴及和合之心而取抟食。这样即使终日取抟食,却也终日而在修涅槃之境。
再者"为不受故,应受彼食",不受也是涅槃之法。为求涅槃而行乞的人,应以无受心而去接受别人的施舍。这样虽然终日接受施舍,却也如同没有受一样,因为没有受之心。所以不受即是不受生死。
最后,"以空聚想,入于聚落",空聚也是涅槃相。到村落乞食要存心于此,即观内六根犹如空聚,这样自然就没有贫富爱憎的取舍了。
维摩诘在这里宣示了佛法的平等观。而"平等"意为一切现象上没有差别。如释尊否定印度吠陀以来之阶级差别而主张'四姓平等'。这正如《大般若经》中所说:等观诸法自性寂静,不生不灭故名平等。一切烦恼虚妄分别,自性寂静不生不灭故名平等。名相分别自性寂静,不生不灭故名平等。灭诸颠倒不起攀缘,故名平等。能缘心灭无明有爱,即具寂静痴爱灭故,不复执著我及我所,故名平等。我、我所执永灭除故名色寂静,故名平等。名色灭故,边见不生故名平等。断常灭故,身见寂静故名"平等"。(《大般若经》卷五七○〈平等品〉云大正7.942b)
当然,仅仅讲到这里是不够的,接著维摩诘向迦叶演示了佛法缘起性空之意。知诸法,如幻相,无自性,无他性。"缘起"即待缘或依他而起之意。待缘或依他而起的一切事物不会是坚实自在的,我们不能在一切事物中得到坚实不变、常住不坏的本然实体(自体),所以称之为"空"。空其实就是"无自性"的代名词。无自性的一切事物,不从自生,不从他生,不从自他共生,也不是无因而生,故曰不生(或作非生)。灭亦然,故曰不灭(或作非灭)。无自性之性也就是"空"。它是从缘起而贯通理,不是实有一物作为缘起现象的实性,故曰无自性,但缘起现象的性质却是如此,故又可称之为性。从这里我们有如下五种思考方向:
无自性之性真实不虚,远离颠倒,亦不变异,称为真如。
无自性之性遍虚空诸有情处,一切平等,不异不别,名为法性。
平等法性,非心意识所能缘,远离邪念,无明不生,说为本性清净。
真如与一切法无二无别,本性清净亦无二无别,故贪、嗔、痴等烦恼与诸 佛无上菩提同属清净。
虽云清净,而与一切都无所得,称之为"中"。因此"如是食者,非有烦恼,非离烦恼。非入定意,非起定意。非住世间,非住涅槃。其有施者,无大福无小福,不为益不为损。"正是通过缘起性空到平等,从而将佛法的布道深刻化、细微化。揭示了平等不二的大乘真理。
对于须菩提的说法,维摩诘则从以下四个方面阐述了大乘的精神:
1.就食平等呵斥须菩提于食不等。
如果有贫富之见,则有彼此,则有诤 端,如是无诤三昧名实难符。可见二 乘人执平等体且坏差别相,致二者之 间毫不相干,即不能兴如来大悲的妙 用。
2.就解惑平等门呵斥须菩提解惑不等。
淫怒痴即是贪嗔痴三毒,二乘人视贪嗔痴如毒蛇一般,能不断除而证涅槃吗?只是凡夫又怎么能不让它视之如蜜甜而不随波逐流呢?否则即以为人生乏味无聊,对此二乘人观身不净,以至于白骨微尘乃至于空而为一相,于是为防三毒所缠,所以要灭除,然后解脱。菩萨则能于三毒中彻见自性了不可得,当下即与解脱无二无别,所以是不断三毒即见解脱,如果一定以为有三毒可断,即是不通达缘起性空,也即是无明,就是愚痴之毒,决心断痴即是嗔毒,念念要断烦恼证菩提即是贪毒,如是以毒攻毒,自然不是究竟,菩萨则能不像二乘断三毒,又不同凡夫以三毒为蜜而同流合污,而是不破坏身体的差别相,当体即是实相。
3.就内外平等门呵斥须菩提的内外不等。
须菩提因见佛为师闻法,方证罗汉果位得无诤三昧,于是须菩提自以为见佛闻法,而所谓不见,是因为若有佛现,则是有现,所以不见佛,若有法可闻,则是有闻,所以不是闻法,现在所说的是:无佛可见即是见佛,无法可闻,即是闻法,此即是不起佛见法见,直接通达真如法性。如《楞伽经》说: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
4.就邪正平等门呵斥须菩提邪正不等。 二乘人惧怕烦恼,所以不敢入邪见,因畏生死,所以不敢不到彼岸,菩萨以为烦恼即菩提,所以能入邪见二不怕,生死即涅槃,所以能不到彼岸也不畏。
总之,须菩提及小乘人认为只有远离所有邪见,即不正见,断除烦恼的根本,才能到达不生不灭的涅槃彼岸。现在维摩诘要须菩提"入"一切邪见,不求到彼岸,是辩明:邪见相待于正见提出,彼岸相待于此岸提出,大乘佛法是不二法门,"邪正不二,彼此无别,若达不二平等,邪见即是正见,不到彼岸即是到也"(义疏卷第五)。那种畏逃现实,而取证那偏枯空寂的彼岸涅槃是不究竟法性的表现,也不能体达不二佛法。依正常情况,菩萨应劝化有情远离苦恼,到达涅槃,为纠正须菩提等偏执"正见"、"彼岸"的毛病,反而"毁正"明正邪平等,体性无二。
其次,小乘人以为八难是障道的因缘,以不逢八难为幸福;大乘体达难与无难体性一如,以八难为解脱,生值佛世与不生值佛世,法性依然自由自在,是常住不变的,"烦恼即菩提,必离难而求解脱,断烦恼而得清净者,非大乘圆融之旨也"(折衷疏卷二弟子品第三)故何必离八难,才得无难呢?
最后,小乘人以为断除各种烦恼远离染污法,便能证得清净法,不知道"烦恼体性,即是实相,若同烦恼,即是同于实相,离清净法,即是不离"的道理,故菩萨欲使其反正自如,体达实性,便要须菩提和烦恼同等,离开他所偏执的清净法,不要以为在烦恼之外还另有菩提可觅,在染污法之外还别有清净法可得,应当下识得。 通过以上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维摩诘是从不同的角度来宣扬大乘佛法,批评小乘佛学的偏颇,而且是根据不同人所碰到的不同问题,进行具体的"因材施教"。
全经用大量文字阐释了名相,展示了众多的修行法门,但其旨归意在"入不二法门",释"方法皆空,不出涅槃",使我们领悟"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的至理。
然而"如是食者,非有烦恼,非离烦恼,非入定意,非起定意,非住世间,非住涅槃",因此平等不二,证法性身而取法喜食,则烦恼性即菩提性,法身本无定动,本无生灭,乞者即证法身之果,施者亦种法身之因。所以,其有施者,无大福,无小福,不为益,如是食,为不空食人之施也。
意识以诸法的幻相为法尘,能了知法性本空,如幻如化,即不施自己无因无缘的生,又不是由他缘生,本来就没有生,现在也无所谓的灭了。正如中论所说:"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如实如法如理,等心行乞。
维摩诘代佛宣法宏化,由境发智,由智显教,不二法门就是从诸佛真如性海流露出来的不可思议教法。其对时空存在的"有"和根本的"空",观照细微。同时宣示:当体即空,当体即有,真空妙有,空有不二。不二法门的极致是体证,非判断概念能及,为宣化真实义,教化方便,体法惟如从真如本体说"不二",故知"不二"的"二"包含万有万法,决不仅仅是"二",而形形色色的万法,从穷极来说,就是真如,涅槃,如如故知,说一说二,说三说四,只是强立假名。
而本经的所说不二法门有三重大意:
"不二"是无言的,说"不二"法,而不明"不二"是真如本体,真如是无言说相的,有言说相说明未入"不二法门。"
大智文殊虽然深达诸法实相,知"不二无言,而犹言于无言。"虽然"借言以止言,犹未免于言。"从教化众生的机宜和方便来说这是对的,但就真如实相来说犹未达本。
维摩诘"默鉴不二无言,而能无言于无言",至此主客一如,不坏法相,真正不二之根本现前。依接引学人的次第说,三重大意前二重义也是必须的,从实相说,因"道超四句"言说既乖,所以说是不究竟的。维摩诘了达诸法实相,借众人和文殊论说不二法门的情境,"一默如雷",将众人从有言说的"不二"相,接引到无言说的"不二"境,起到"因指见月"的效应。至此,不二法门"理无不备,教无不用"显示了不二法门的圆融真理。
最后佛法的落脚处是"不可言说的法",从而体现了佛法的玄奥。这是因为是真法者,不执语言文字,由言说而达无言。凡有言说者,则落于两边,如言此是,必有彼非;有肯定必有否定为之对待。故凡言语文字所及者,是一种抽象观念,不得诸法实体。实相之法,法法实相,非离法别觅实相;法法绝待,本无有生,亦无有灭,凡夫颠倒,执一切法为有为无,为生为灭,为断为常;然诸法实体,超过有无、生灭、断常诸边。说之为有,法体不随之而有;说之为无,法体不随之而无。说之为生,法体不随之而生;说之为灭,法体不随之而灭。说之为断,法体不随之而断;说之为常,法体不随之而常。法体本空,不随诸相而如诸相。何以故?诸法当体即是真如,诸法当体即是法界。举一色无非中道。一摄一切,一切入一,圆融无碍,不可思议!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众生本空,因心而有。心不在内外中间,无有一物可名心;心非见闻觉知所及而心亦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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