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之声声声长

立秋刚过，西南边陲的气候，已是朝起云雾，暮生夜凉了。一番长途跋涉之后，我们于午前来到海拔三千多米高度的山凹之中。这是四川省边缘地区的藏民居所，名叫塔公。
　　蓝天白云下，一片并不茂密的草原上，憩息着几匹棕红色的马和一匹白马，四处散错着几间茅棚，那是当地藏民的住家。沿着峰谷交接的坡势向上，有一排砖木结构的房屋依山起势坐落山腰，里面住着一位藏传佛学造诣颇深、道行很高的老堪布。排房向阳的右下侧，有一处新盖的房屋连着小小的院子，那是塔公大僧院院长的下榻处。院落正前方不远，也是整个山谷的中心区域，建有一座气势雄壮、容量相当的大僧院。院里，寄宿着几百名学僧与教僧。他们不仅在此修行，更在此学习经典和多种文化知识。在考核论辩制度下，大僧院送走了一批批学有所成的喇嘛，同时又接纳了一批批初来乍到的新生。他们以终于能突破“出家在家” (藏地有出家人在家受家族供养的风气)的初级线条，跨人大僧院的门槛深造而引为荣耀。
　　此时此刻，大僧院院长扎西上师及随行，从沾满尘土、自重三吨的老牛似破客车上下来，僧院前列队两行欢迎上师的喇嘛们法器齐鸣，正与高居大院殿堂顶上几名僧人执号劲吹的梵响，上下呼应，震彻四方。当我们一行被迎人大僧院殿堂内时，随着琅琅诵经声的起伏，我等犹如被五雷轰顶， “嗡”的一下，直通 “灵台”。心地的豁然开朗，红尘热恼的霎时消释，使我们很快与喇嘛、僧院、塔公、藏民浑然一体，身心仿佛踩在通往“极乐净土”的觉途，久久沉浸其中……
　　其实，如此心灵感应所产生的声振共鸣，岂止是信仰力量的作用，更是声学原理与生理因素相互作用、形成生命科学的天理所在。
　　且不说宇宙间的万物，如生物、植物、矿物种种，由于天体的运行，地层的变化、气流的激荡，以至寒热相冲，躁静相对、四时更替，盈虚消息等生成的风、云、雷、电……如何发出“天籁”和“地籁”之声的。就人体而言，由“地水风火”四大元素组成，关连着生物的物理与化学，生物的生理与心理，以；“肉体与魂魄”乃至“精气神”的复合，形成相对宇宙天体为其缩影的人体小宇宙所发出的“人籁” (专指生命气息激之声)，可以说几乎无一不类同“天籁”或“地籁”。
　　佛门持修所倡诵经念咒，以人体自身生气命脉激发声振发出原始之音”啊” “喔”等元音(母音)，并由此衍生出来的助之音，冠以“密咒”、“真言”也好，抑或俗谓“语音学”也好，皆为通贯天人之间极为玄奥又平常的音响。
　　在此，以梵语中声母“崦” (读“嗡”)、“啊”(读啊)、“畔”(读“洪”)三字为例。此三字可称梵文特音，亦为梵语总纲。如 “崦”字，系宇宙原始生命能量之根本音。其由头顶内生发，是中脉管的声音。它与心脏跳动，血脉流动的音相似。懂其发音机括，连续不断发这“崦”声，可治伤风感冒和振奋精神。 “阿”字，是宇宙开辟、万有生命生发之根司音。多见婴儿哇哇坠地，以其“啊……”的哭声，表示新生命的降诞。此开口音具无量功能，可以打开身体内脏的脉结，清理体内的宿疾。 “吽”字，是万有生命潜藏生发之根本音。其由丹田发出，可以震开百脉，启发新生机。
　　唵字，是形而上的天部发自“顶轮”之音声；啊字，是人部发自“喉轮”、 “心轮” (包括动物生命开口)之音声；吽字，是物理世间的地部发自“脐轮”之音声。显然，天竺之说与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及“天籁”、 “人籁”、“地籁”之声，诚有不谋而合，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