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塑保护二十防

彩塑保护二十防
　　《文物世界》 李庆玲
　　彩塑在中国文化遗存中独树一帜，历代的彩塑珍品，争奇斗艳，各显其美。但彩塑的主体材料是泥土，其形式是构木为骨，絮草成型，外敷泥土，塑造形神，其抗御自然灾害及各种侵损的能力是相对薄弱的。千百年来，全国塑造的精品数量甚多，然而能完整保存到现在的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对于这些传世珍品的保护，延长其寿命，减少其残损，尽可能地保存其观赏价值，就显得极其重要。
　　要保持彩塑的体型完整，色彩鲜丽，姿态如初，各部位无损，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护。将外部的有害影响减轻或消除，使各种危害得到有效的控制。而这些有害影响的作用大体上有四类：一类是突发的一次性损伤;二类是轻微地缓慢地连续损伤;三类是突发的一次损伤后降低了抗御长期轻微损伤的能力，加快了损伤发展的速度，严重地降低其耐久性;四类是长期的轻微累积，降低了对一次性损伤的抗御能力，导致在突发灾害下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为了避免这些情况的出现，防护就应该从多方面着手。
　　1. 防潮
　　彩塑是泥土制品。干燥的泥土可以保持稳定的形状，而含水量增大到一定程度，泥土变软，可塑性增大，就很难保持原形不变。另外在原有的土质中含有各种盐类，这些盐类接触到水，会分解产生化学变化，使塑像整体降低粘结力，变成无粘结力的粉状或者膨胀形成“潮碱”现象(见图一)，很多彩塑毁于此种危害，所以防潮是彩塑保护中极为重要的一种防护措施。
　　2. 防霉
　　霉菌是一种微生物，随着空气中的粉尘到处漂游，可以附着于物体的表面。如果不经常清除，则会有一定数量的积存。在温度、湿度达到适宜条件时会大量的繁殖，利用其代谢产物分解所附着物体的有机物质作为营养，同时其代谢产物及霉菌死后会分解产生水分，补充其需要。所以如发生霉变，往往会继续扩大，向深度和周围扩散。在彩塑表面有褶皱或开裂之处，极易聚积微生物和凝结潮气，也是最容易发生霉变之处。随着霉变的扩大，彩塑表层的色彩和表面的涂层被逐步破坏;而在裂缝中的霉变则会继续深入，使得内部的絮草层破坏。日积月累使彩塑伤损遍体，斑驳支离，丧失其艺术价值和形态稳定，是一大灾害。
　　3. 防尘
　　空气中携带的浮游粉尘，随气流漂浮，当气流速度减缓时，会沉落附着在物体表面。而彩塑大部分置于室内，外面的气流进入室内，由于室内外气流的交换条件不好，细微的粉尘颗粒则会沉落。而彩塑表面大多都很粗糙并有褶皱，极易积累粉尘(见图二)。空气中的浮游粉尘种类很多，有地面扬尘、工业粉尘、矿山粉尘等。粉尘的粒径很小时，会带有静电，附着在物体表面，很难去除。特别是工业粉尘及矿山粉尘，本身含有各种化学物质，积沉多时会形成化学污染和侵蚀，对彩塑形成严重的危害。如晋祠圣母殿内彩塑珍品上有厚度达数毫米的黑色积尘，其来源是圣母殿背后有一条公路，每天有大量的重型运煤汽车通过，抛洒扬尘，很短时间内就造成现在这种状况，而且这些积尘非常难以去除。因为和彩塑表层黏结较牢，去除粉尘既会扰动彩塑表层，使其起皮、掉粉，而这些粉尘又极易吸收空气中的水汽，形成酸性物质，侵蚀彩塑。因而防治粉尘也是当务之急的要事。
　　4. 防振
　　振动是彩塑的一大危害，因为彩塑的造型是依靠骨架的支撑，而骨架又是多个构件组成的形体。在有振动时，骨架的形体会有变化。振动大则变化大，振动小则变化小。但外敷的泥质造型适应形体变化的幅度又不大，当形体变化达到泥层的变化幅度极值时，泥质就会开裂或脱层，有时甚至会剥落。
　　彩塑抗御振动的能力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骨架的整体稳定性。在振动过程中，骨架组成的构件之间会发生松动，加大了形体的变化，从而造成表层艺术造型的损坏，如很多彩塑手、臂部的断裂，头颈部的裂缝等，都是由此产生。第二个因素是泥质层的疲劳损伤。泥质层的变化幅度极限是随着反复变化的次数而减小的，几次反复变化不会开裂，但增加到几百次、几千次就不能保持完整了;如果连续振动达到以十万到百万计的次数时，则很微小的振动也会造成损坏。
　　我们考察地面振动最严重的影响是工业振动和交通振动。工业振动的振动源是工厂的机器振动，这种振动位置固定，振动属于频率不变的谐振，传播的范围广而且连续不间断。有时在距离十几公里外的工业振动，对彩塑的疲劳振动损伤也不容忽视。交通振动是另一危害因素，随着交通工具的发展，高速、重载愈来愈普遍。火车、汽车以及空中交通都在发展，交通振动的影响也愈来愈严重。交通振动的振动源是移动的，而且次数频繁，很容易引起彩塑一些部位的共振。空中交通的振动则是一种强噪声空气振动，在彩塑所在地的附近有机场的话，这种振动危害也很大。
　　各种振动对彩塑危害很大，防振成为彩塑保护的一个重要任务。
　　5. 防地震
　　地震是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在地震区各种建筑都有遭遇强烈地震的风险，彩塑也不例外，房屋倒塌、损坏而砸毁彩塑。彩塑本身在地震过程中摇晃而产生的损坏，在历次地震中屡见不鲜，所以在地震区除了对房屋抗震设防外，对彩塑本身也应抗震设防。
　　6. 防冲击
　　冲击对彩塑来说是一种直接外力损伤，常遇的有坠落物冲击损伤，如屋顶坠落物、上方悬挂物坠落等(见图三);还有抛射物冲击损伤，如放炮竹飞起物冲击等;另外有时会遇到气浪冲击波损伤，如战火下的爆炸冲击等。冲击损伤虽然遭遇机会不多，但损伤严重，不能轻视。
　　7. 防摩擦
　　摩擦是对彩塑表面反复接触而有损伤的一种作用，可以破坏彩塑表面的保护层和色彩。多次在同一部位摩擦，还可能形成擦痕，伤及表层以下的胎型。摩擦的发生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外物的反复接触，如彩塑旁的悬挂物品(有些庙宇中挂有幡、旗、旌、带等，由于空气流动反复摩擦彩塑局部)的摩擦;还有人为的摩擦，如彩塑有些部位引起人的好奇，众多游人经过时都伸手触摸一下(见图四)。这两类摩擦日久天长，对彩塑保护是很不利的。
　　8. 防盗
　　由于彩塑是艺术珍品而且有长远的历史价值，受到收藏家的青睐，为了获取这些宝贵的艺术品，盗取彩塑珍品之事时有发生。盗取时常采用切割手段，有的整体切割盗走;有的局部切去;还有一些彩塑的衣饰等处镶嵌有珠宝等艺术品，这些均是盗取对象。所以防盗是彩塑保护的重要一环。
　　9. 防火
　　彩塑的防火有两重意义，一是彩塑所在场所的防火;一是彩塑自身的防火。彩塑保存场所的建筑多为木结构建筑，其防火性能差，而且遇火后很容易自体燃烧，加大火势。在燃烧过程中，屋顶坍塌、悬挂物坠落，都会砸坏彩塑。同时在救火过程中，采用高压水灭火，水的压力冲击、水的浸泡，也会损伤彩塑，即使采用其他灭火方式，对彩塑表面的色彩也会有极大的损伤，所以防火对彩塑保护极为重要。
　　彩塑本身是用木材和植物纤维所造，虽然外面包有泥质外层，可以延长耐火时间，但一经高温烘烤，表层会产生膨胀和开裂，色彩会起变化，即使彩塑主体抢救及时不致全毁，但过火残损，也会面目皆非。
　　10. 防烟熏
　　彩塑表层色彩的保护和壁画一样重要，而彩塑大部是宗教庙堂的供奉主体及主体的侍从。按照宗教的常规，都是处于香火敬奉围绕之中，整日烟熏火燎，对色彩保养非常不利。常见各地庙宇有重妆重绘之记载，但这对原有的艺术风格会有影响，从而降低其艺术品位。对彩塑珍品应该采取有效的防烟熏措施。
　　11. 防雷电
　　雷电的发生，一般是空中云层在气流活动中产生很高的静电电压，与地面的地电形成两极，如果中间的绝缘不够，阻力达到临界，则会发生火花放电，形成各种类型的雷电。由于电压值很高，所以雷电的冲击力很大，突然形成，局部的破坏力极强。而常用的防雷电方法，是建立避雷系统，将云层的静电用避雷系统导引与地线接通，避免火花放电，保证安全。彩塑本身是导电性很差的材料组成，正常情况下，不会成为火花放电的电极。但由于潮湿或有生命的生物栖居，则会造成绝缘电阻变化，有形成雷电的可能。古代雷电击毁殿宇和彩塑之事的记载，时有发生，防雷电也是必须考虑的。
　　12. 防水浸
　　彩塑是泥土制品，防水性能极差，倘被水浸泡，泥土敷层就会变软，不能保持原有状态而损坏。还有如遇屋顶漏雨，水珠跌落，也会冲毁彩塑局部(见图五);更有彩塑局部少量浸水，还不致泥层软化，但冬季结冰，体积膨胀，到春季冰融，则表层泥土结构破坏，粘结失效，起皮脱层，遭致损伤加剧，难以保护完整。特别是处于荒僻之处，人不经常观察，则更应常做水浸检查和采取有效防水浸措施。
　　13. 防腐朽
　　彩塑的骨架主要用木材，而木材本身很容易发生腐朽，如果骨架中有些部位发生腐朽，则骨架的稳定性和承载能力的可靠性大大降低，有可能发生突然的损伤，甚至倾倒。导致木材腐朽的原因是含水量的反复变化。干燥木材不会腐朽，浸泡在水中的木材，也不会腐朽。当腐朽开始发生后，朽木纤维破坏时，会分解出水分，继续浸润木材，使腐朽继续发生。
　　彩塑的木骨架外包有泥土层，一般不接触水分，是很好的防腐层。但是在骨架的固定处，为了防止倾倒或移动，总要和地面或其他接触物联结，在联结处很容易有凝结水附着，这些凝结水受环境温度、湿度变化的影响，时干时湿，使骨架的接触面发生腐朽变化，所以应该经常检查这些部位，不可疏忽。
　　14. 防倾倒
　　彩塑的稳定是依靠本身骨架的稳定，如果彩塑整体的重心和支承面的几何中心不一致，形成偏心受力，则在自己重量的作用下，会产生倾覆力矩。力矩的大小和偏心的大小有关，如果偏心距大于支承面的核心区范围，支承面上容易产生局部拉力，而骨架一般是不能抵抗拉力的。另外，彩塑重心的高低对外力作用下的倾倒，产生很大影响，重心低时不易产生倾倒事故。而站立的彩塑，底部的支承面较小而重心又高，倾倒的可能增大。特别是有些很高的站立彩塑，从直观感觉上就有倾倒的危险(见图六)。
　　防止倾倒的措施，应该是设法降低重心高度或是加大支承面面积，千万不可在彩塑身体部位加设支顶或拉扯。天津蓟县独乐寺观音阁有辽代彩塑观音像，站立体形高度甚大，身体微倾，使人感觉有倾倒趋势，后人为了防倾倒，在腰部加一铁质围箍，然后用铁质拉条固定在彩塑背后的二层柱上。当发生地震时，由于塑像和柱子的晃动频率不一致，围箍对塑像产生挤压和撞击，幸而拉条和柱子的连结比较薄弱，在晃动中连结处钉子先被拔出，减少了作用力，造成的损坏比较小。从中可以看出防倾倒措施是不能简单从事的。
　　15. 防有害气体
　　彩塑保护工作和环境污染有密切的关系，由于工业气体中存在着多种有毒有害气体，当这些气体达到一定的浓度时，对彩塑的表层和色彩会造成侵蚀和降解。由于气体种类不同，其侵蚀作用和极限浓度也不相同，对彩塑的危害程度也不一样。工业废气及泄漏气体的种类达20余种，如果在彩塑所在地有排放和泄漏的可能时，应该采取专项的防护措施，减少对彩塑的危害，所以在小环境内对各部有害气体的监测以及各种有毒有害气体对彩塑保护的影响进行研究，就成为彩塑保护设防的必要前提。而目前很多地方对这两项工作还未起步，是彩塑保护工作的弱项，必须引起重视。
　　16. 防强光及辐射
　　彩塑色彩的保护是保存其艺术价值的重要内容，历代彩塑彩绘所用颜料不尽相同，其色彩的稳定性也不一致，很多彩塑的彩绘产生退色和颜色变异，艺术效果大为减弱。颜色的变化原因有二：一是颜料发生变化，影响到颜色变化，如含铅、铁、铜的颜料稳定性差异很大，随年代延长，颜料中的矿物元素发生改变，至使颜色出现多种变化。二是掺加在颜料中的胶结材料的老化，大部分胶结材料为有机胶，在温度较高、湿度较大的环境中以及紫外线的照射下，会逐渐老化，胶结性不断丧失，导致颜料层粉化脱落，颜色变浅，形成退色。这两种原因都和光的作用有关，所以色彩的保护，要减少和避免强光、放射性光源及紫外线照射。
　　17. 防大量游人涌入
　　随着交通条件改善，社会经济发展，旅游产业兴盛，观光游览的人日益增多，各地彩塑珍品，就成为游人观赏的重要目标。但这些珍品的陈列场所，一般是封闭的空间，比较狭小，大量游人涌入，小环境受到破坏，对彩塑的损坏影响日益严重，彩塑的耐久性大打折扣。古老艺术珍品的继续保存年代大为缩减，有的甚至只能维持几十年。所以在游览方面的保护设防，异常迫切。
　　有研究:表明参观人群每人每小时呼出水汽的67%约21克，呼出CO2的52.3%约4.7升，会在人群离开后继续滞留在小环境内，而室内外空气交换条件差。在旅游旺季，大量游人连续进入，室内空气长期处于恶劣状态。水汽和CO2形成的酸雾，对彩塑的保护是严重威胁。
　　18. 防虫、蚁
　　虫、蚁对彩塑的危害也是很大的。虫主要是蛀虫，以木质纤维等为食料，在适宜的条件，繁殖很快，完整的木材和植物制品等被蛀蚀成千孔百疮，体无完肤，如塑像的胡须常常被虫蛀蚀(见图七)。蚁有蚂蚁和白蚁两类，蚂蚁有的在彩塑附近觅食或筑巢，经常将彩塑表层啃去，形成蚁道内外连通，破坏了彩塑内部的封闭性，使水、气体、霉菌、虫类容易侵入。由内而外，损坏彩塑。白蚁危害更严重，白蚁聚居，形成大型巢穴，可以破坏整个建筑。如在彩塑附近或内部做巢会使彩塑整体破坏。对虫、蚁的防护重在防止和杜绝其生存条件出现，一经发现，必须迅速根治，不容迟缓。
　　19. 防鼠、蛇
　　鼠类危害在一般房舍中经常出现，对于彩塑则更加严重，其损伤有表面破坏及内部破坏。在有藻井或平阁的殿宇内，平阁上形成较暗的空间，平常人迹罕至，就形成鼠类的活动空间，为了觅食及饮水，就必须到地面活动，其上下通道自然选择了彩塑的身躯，特别是高大的塑像能接近平阁及藻井，由脚到头成为鼠道，登踏摩擦，对彩塑表层损坏严重。而且熟路易寻，日久天长成为破坏彩塑的一大原因。至于内部破坏，则由于古代宗教传统有装像之说，即在塑像内部装有多种藏品。有装各种“珍宝”者，有装“经卷书籍”者，也有装“五谷粮食”者，其中很多是鼠类喜爱的。有可食的，有作为磨牙啃咬的，有作为铺垫窝穴的，故而常被鼠类光临。一般是在隐蔽处作洞，一是破坏了彩塑内胎的封闭空间，增加水汽及各类有害影响的侵入;二是鼠类在内部的污扰。鼠类虽小，危害极大。
　　另一危害是蛇类，蛇一般是以鼠类及鸟类为食，因在比较荒僻的庙舍内，多有鼠、鸟栖息，故而常有蛇类光临。蛇的栖息之所为常隐蔽空间。有蛇就有蛇道，而且蛇在捕食时，动态作用力很大，比较粗的大蛇的动态作用力，常常会对彩塑造成损伤，降低彩塑的耐久性。有时在雷电发生时，蛇会迅速逃避，而其快速爬行会摩擦生电，引发电击，对殿宇和彩塑是一种潜在的隐患。
　　20. 防鸟粪侵蚀污染
　　鸟粪污染自古是各类塑像的一大难题，宗教界传言“敢在佛头上拉屎”的故事，说明这是一个长期难解决的问题。鸟粪中含有多种有机物和各种菌类，其中不少是有侵蚀作用的，而且鸟粪极难清除(见图八)。特别是有藻井和平阁的殿宇，上部封闭空间内很容易成为蝙蝠的聚居地，大量的蝙蝠粪便抛洒各处，腐蚀性极高。彩塑表层的胶结材料遭污染后，胶结性减弱，促进颜料粉化脱落，颜色退浅及变色，失去风采。另外鸟类羽毛脱落，可四处飞扬，而羽毛中藏有微生物和寄生虫，这些微生物和寄生虫的代谢产物及尸体，都是容易腐烂而侵蚀植物纤维的，危害甚大，不容忽视。防治鸟粪危害的措施，常用的有设网拦阻鸟类进入，或用各种手段驱赶，但都有一些副作用不好解决。近来有用超声波驱赶蝙蝠的试验，效果不错。看来开发多种措施探索，定会找到科学有效的手段。
　　总之，彩塑的保护重在设防。防御措施，种类繁多，以上所列举的20防，仅是比较常见且影响较大的，至于一些特定的，比较罕见的个别情况，并未触及。我们期望一个环境适宜、措施有效合理、周边社会和谐、人们保护意识增强的格局能尽早出现，为珍品彩塑的保存提供良好的条件。
　　(作者工作单位：太原市晋祠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