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会闻法记
海会闻法记
作者:谷继明
海会闻法记
序
夫素王述训,既明文于中土;释迦顿悟,乃章道于天竺。但山水阻隔,无由交通;而佛圣宣说,其意实融。孟子云:“心之所同然者,理也。”自张骞凿空,往来既繁;汉明求法,三宝遂入。而后魏晋清谈,有般若圆音;四朝玄风,杂世尊胜义。迨于隋唐,八宗大盛;降及宋明,五叶绽兴。有清之季,国祚衰微,佛法寥落;民国既立,世犹惨酷,僧俗振作。故思惟史实,佛法已融会于华夏;览此凡尘,菩提实固结于人心——何必或各执门户,独私一己之尊;或专抱鄙意,遍斥天下众教哉?
佛法圆融,世所共知;观音慈悲,人皆明晓。故此教法,不亦可止纷争,弭兵戎,销烦恼,济困穷者乎?方今海内艾安,府库充实,而欲社会和谐,更赴现代,则佛教必有以助之焉。
且海会寺所立者,周公故地,文德既厚;鲁西平原,民风尤淳。佛止于是,不亦乐乎?故静处乡间自然,犹见海会龙腾;乖违城市红尘,方闻如来狮吼。居止不在大,佛处则包世界;庙堂安求高?德聚而极离恨也。
暑气方盛,吾得机缘,并诸同学,入是海会寺体三宝焉。其间僧伽善心、居士热肠,皆历于目;法师玄音、长者开示,亦刻诸心。而游历所见、居处所感,亦并彼形诸纸墨,以发己志,且谢寺院之慈悲。世间诸事,既皆为法,故名曰《海会闻法记》,但文字散乱,闲情观之可耳。
炎文斋主人 谷继明
谨识于丁亥岁季夏
●7月9日
上午,海会寺诸法师、居士于我老校图书馆与同学见面。住持仁修法师已为吾等所知,彼甚为雍容,体既硕而性格开朗,绝无刻板之气,见之可亲。《大学》云:“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其斯之谓乎!其旁有一居士则甚清瘦而高挑,专司摄影,而朴实敦厚之风萃于面。先是,该寺为吾系之贫困生捐赠,乃由刘院长与仁修法师成此仪式。而后,仁绪法师为讲座,尤精辟者,曰:“幸福感之增加,不在乎物质财富之增长,乃在于欲望之降低。”
是日下午,又有仁修法师为讲座,而其携一笔记本电脑至,乃知佛教亦关注时代者。
诸同学集于校南门处候车。是时,近百人俱立于斯,言笑晏晏,出入师生过之,皆觑,作大疑惑状。车至甚晚,及至,吾属已等候一小时矣。
入车中,甚清凉亦且清洁,其座柔而舒。六点半发轫,吾等皆叹曰:“至彼处则已无饭可食矣。”
济南至为拥挤,良久,终出市区而入高速公路。隔窗而望,夕阳犹在而将尽,泛照万物。俄而远望一处茫茫,近而粼粼烁目,如金带系于路下——此黄河也。
日既隐,天色苍茫,但觉无边林木倏忽而去,不尽长路悠悠而来。车内言谈笑语之声已无先前之甚,或有已酣然入睡者。再行,已甚黑矣,高速路上,未见车光前后闪烁而。斯时,车内绝寂,唯闻车鸣。
不觉窗外已雨,过聊城时,霓虹灯亦彻彼夜空,但未若济南繁华耳。霓虹光之上,复有巨闪电忽而划过,裂天为二,观者皆悚。
车又渐离城市近一小时,至一小镇(阿城镇)。车内唯寂,忽有人喊曰:“终至矣!”众皆外望,车灯之所照,但见一列长墙纵去,有大字书曰:“南无阿弥陀佛”,皆喜。车至大门内住,众下车,早已有诸僧人及居士侯之。门内侧有一偏房,居士供奉所用。有僧人曰:“速去就食,行李等置诸室内,有居士代为看之。”甚热情。
入斋堂,但见值事者早已备齐饭菜。男左女右,众同学分次第领食。先时有告曰:食时不可喧哗。而诸同学仍有交谈声,然亦稍庄敬。
饭食讫,分客房。吾属食已晚,所居寮房与僧人近。有一师傅导引吾属入一房,吾等大喜:此与吾等宿舍有天壤之别矣!此房三室一厅,一室可居二人。新置毛巾被、凉席、枕头并水盆等物,蚊香已燃,其臭定神,电风扇亦是为吾等新购。而彼犹云:“陋矣”,直是折杀我等也。
是时已十点半多,明日需四点半起,众人遂欲休息。而新居此处,乃极兴奋,辗转反侧,耿耿不能寐。偶闻远处犬吠并牛鸣,忽有于农村家中静夜依床之感,乃心中大惬,而不知何时入睡矣。
●7月10日
是日清晨,闹铃忽鸣,按之,则见已四点一刻矣。未知何故,昨日入睡甚晚儿今晨甚有精神。盥洗毕,钟声兴。吾因往观之,则见一值事者立于大雄宝殿旁,唱赞撞钟。时天犹蒙蒙,而清幽之气盛,故赞唱大振,钟声益荡。
偕诸室友上殿,见三位大佛俨然立于正前,金身广阔,目光如炬,富有庄严。其中者,如来佛祖,左者药师佛,右者阿弥陀佛。佛像前众芳集会,菲菲弥章。前有三小坐佛金像,珠光宝气,雍容贵若。又有供品若干,并檀香袅袅,绕梁穿栋,入鼻沁心。佛像下台阶各立二人,左执棒以击磬,右执木槌而敲木鱼。堂上已有众僧人及居士分男女庄严对立。左旁男僧着黄色单衫,居士及女僧着玄色单衫。诸同学亦分次第立已。
但闻一法师唱喏,众人并齐声念诵,五音繁会,声或亢或默,语或速或迟。莫不中节——佛必欣欣兮乐康矣。
念诵毕,几一小时,众同学皆腿脚酸痛,叩拜,绕殿行,复叩拜,终得入斋堂焉。
然则入斋堂,未必能快餐:众既久坐,亦须先念诵,而后又值事者端各种饭食来分发入各人碗中。碗有二,一以盛菜,一以盛汤。二碗及筷不得有响声,不可交谈,所食务尽。食毕,置碗齐一,待引领之法师起唱,众人遂念佛,排队而复入大殿,绕行,礼毕,早课方完成。住持曰:“用斋亦是课也。”
稍休息,众人复至大殿,听仁修师讲授佛门仪轨也,仁修师讲早课时如何站立,如何跪拜,躬为示范。又讲寺中诸规范,要求之同学者,甚宽松矣。
讲毕,任修师亲为导游,引领诸同学游寺。众人自山门外始游,此处既为鲁西平原,故地势空旷,而忽突兀起此山门,虽不高,亦雄甚矣。仁修师述其来历曰:“清时,运河既畅,聊城乃繁,舟车所会,财货之聚也,而此阿城镇尤盛。天下商人往来不绝,或息于此,故有今之山陕会馆焉。一日,有船载大佛行至此处,忽为泥沙所阻。以数根纤绳、几十壮丁抴之,则绳断而人疲。故此地人言:‘是乃佛祖欲居此地耳,吾属愿供奉焉。’于是请佛下船,则风起水涨,船立行,众人由是益以为神,乃欲大行供奉。然此处既繁,佛无地可居,唯财神庙处稍广。知事者遂之财神庙,欲求财神避地,扶乩,曰可。众大喜,乃为财神别置,而佛居于是焉。其后,运河废,聊城败落,而寺亦寂寥。后因文革所毁,及至2000年,政府复批准重修是寺,余乃多方筹款建之,此今日诸同学所见者也。”听罢,众同学无不嗟叹。乘阶而上,入山门,则有哼哈二将护卫,金刚怒目,富有威严。壁上绘天龙八部图像,形态各异。由山门入,中道两旁为钟楼、鼓楼,钟为纯铁所铸,巨甚,尚未修缮完毕。行于中道,俯观其砖,则以篆书曰“四季平安”,而人履乎其上,则“步步平安”之意也。而后入千王殿,有四大天王,关帝及韦陀菩萨。复前进,如千佛殿,进门,便见自殿中至墙壁无数佛像静穆而立而各具仪态。出千佛殿,至内院,此中古柏参天,檀香缭绕,其正前,则大雄宝殿也。殿下左旁,有康熙御制之碑,其文稍漫灭。众同学随仁修师入大雄宝殿,但见三世诸佛庄严而立,金碧辉煌。住持曰:“此三尊大佛之奇,乃汝于殿中各处敬观之,彼目皆犹视汝。”验之,果然。壁上所绘,乃佛祖一生行迹,栩栩如生。且住持为吾等一一解说之,更觉佛法精深。
下午,智宗法师为之讲座。法师自普陀而来,乃浙江省佛教协会副秘书长,辩才无碍。着眼睛,清瘦,略有学者气息。彼既升座,乃曰:“今日吾只讲《心经》,故此次讲座名《心经心法》。此经止二百六十字,孰可诵之?”众默然。有一研究生至前台,为诵,未半便阻,法师数提示之,犹不可,乃与之书使读之。噫,吾等于佛教知之甚浅陋,可知矣。
晚上,智宗师与同学交流,同学竟相提问,智宗师应机而答,深入浅出,诙谐幽默,众人甚喜。
因吾居室尚可容人,故今晚有居室亦居于此。彼约五十岁,问之,乃历下区佛教协会者,陪同智宗法师来寺。彼见余,示手中所持古经,曰:“能读否?”余观之,皆是影印刻板,未有句读。幸吾素读此类书,乃为之读。读已,彼甚喜,复交谈几句,乃赠余《静宗法语大观》,曰:“结缘耳”。各休息,及至次日,则不见其人矣。
●7月11日
是日上午,智宗法师最后为同学宣讲,及毕,则返普陀山也。
下午,乃学习禅修,仁修师教授之。众人坐于拜垫之上,盘膝,后以毛巾覆之,防风吹也。盘膝有三:曰双盘,曰单盘,曰散盘。双盘者,左脚置于右髀上,右脚置于左髀上,此最难;单盘者,左脚置于右髀上,右脚置于左髀下,初学则稍难;散盘者,左脚置于右髀下,右脚亦置于左髀下,此普通人所用,最简易而亦最不足取也。盘膝之后,乃双目微瞑,留一线光。调整呼吸,深自吐纳八次,乃正常呼吸。眼观鼻、鼻观心,但凡起意,辄逆其所自,终至于无——此止观之法也,惜未有同学能真如此境者。众同学约修二十分钟,仁修师曰停,众人此时腿早已麻痹矣。强起,跛行,稍恢复焉。
未几,老方丈来临,与同学共坐禅。方丈号上能下阐,乃倓虚大师侍者,天台宗第四十五代传人也。但见有二人掺一位老法师入殿,仁修师躬为迎接——此必老方丈无疑也。方丈虽已步履蹒跚,然其龙章凤姿、从容自若,则甚有气象具焉。至禅床,盘膝坐,因教众人诵曰:“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声虽低缓,然平和道来,备中正之极,息众人之妄焉。虽吩咐旁侍者分发诸书,有倓虚大师之《心境讲录》、《金刚经讲义》、《六祖法宝坛经浅释》等。近年来,多有供奉老方丈者,然其有财,辄以之印经刻牒,赠有缘者,广布佛法,是大德矣。遂禅修,老方丈端庄而坐,如此年高,而犹能双盘,目微闭,静穆之甚。吾等亦不觉勉励焉。
晚上乃仁修师讲《天台宗探源》,主要之处,乃讲判教与止观,予甚觉启发。陈教授曰,此次精彩之甚,诸同学佛学之基础薄弱,故或有未解。互动时,某研究生与仁修师争辩,只宣己意而本不解法师意,彼于智宗法师讲座时亦如此,固执甚,且不顾其余同学之感受,此余大不然之也。
●7月12日
是日清晨,礼佛毕,食已,众人速至庙门集合——欲行放生法会,且游聊城也.
同学次第上车,并诸法师.客车共四部,乃村民至县城所用,稍狭且陋.前有法师驾小车为先导.
既发轫,驶入一逼仄之柏油路,此路年久失修,泥沙皆覆,坑洼彼此,几不能与土路别;路复狭小,至于两车而不可并行.于是车中上下颠簸,吾属“舒筋活血”矣.
路旁唯田.玉米直腰阔叶,才半人许,车风带过,草香溢鼻.田边沟中,水甚丰盈,有芦苇已然卓立一米多,郁郁青青.时值农忙,农人或汲水以溉田,或扶锄而耨地,美固美矣,然劳作之辛,亦可知矣.而今多有富者不知稼穑之艰,乃逸,不亦悲乎!
良久,终遵大路,未几,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此聊城也。其路宽而洁,路边及中央碧丝可人。车稍少,人迹亦微罕,于此路上驰进,自觉心胸畅快。
聊城多水,号“江北水城”,不虚焉。自寺至斯一路,或路旁壕沟,或田中小洼,有水处常见。及至市区(东昌府区),则遍水也。
行至护城河某处,下车,因行放生焉。河岸旁置观音像,像前有拜垫。众法师、同学男女对立,如早课然。住持诵偈拜,众人遂齐声诵唱。约半小时,诵毕,始放生,有鱼两大槽、泥鳅两盆、龟一盆、河螺二桶。众人合力推铁槽,鱼入水中,或倏而不见,或优游逍遥,是知鱼之乐矣。有盆中水洒于地,泥鳅与之俱出者,众人皆轻掇入盆中,而后倾诸河。
放生毕,复上车。是时诸法师提数捆纯净水送至各车中,唯恐同学口渴也。
吾等方行,回望河边放生处,竟有以网捕鱼者。悲哉,彼信佛与否姑且不论,其余佛教、于他人有一毫之尊重乎?其于品物有一丝之哀悯乎?其于万有有些微之敬畏乎?“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诚哉是言也!
车缓行,未久,见远处一方宝鉴,于大明之下,映空耀目。临近,则见水至碧至清,似流动无方之玉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微风拂,波纹微动,弱柳轻摇,相荡成趣,生意盎然.此仅湖之一隅,及至大桥之上,湖之大概收于眼底,然左右两望,犹是茫茫,烟波浩淼,极目穷神,而市中之危楼已甚渺矣.
车至湖边某处停,僧人与同学下车稍游.身沐和风,畅其胸臆;亲濯碧水,清自心灵.未知湖净则心净,抑心净而湖净,人水两忘矣.或和风之响而长歌,或应水之节而跳跃.诸法师亦甚喜悦,互相合影,共赏此水也.
兴犹未尽,车又欲行.于是复上车,至市郊,未几,车复停于一清幽之处.有法师曰:“此时游姜堤.”近日之计划,本欲之景阳岗,然日将至中,景阳岗甚远,主持乃不欲诸同学于外自费以餐,而早回寺中就食也。其周妥之用心,可知矣。
入门内,左拐,但见一园,题曰“樱花园”。导游曰:“此国内最大之樱花园也,日本人赠树种而立,示中日友好也。”惜此时樱花未放。众人随主持前行,至一处,乃有小溪,两岸以钢绳联之,上复有二索,备人双手握之。诸人试度之,于是索颤胆亦颤,又有同学故意摇晃,是心亦惊矣,大有飞夺泸定桥之悸。又至一处,更为悬绝,只二索联两岸,此高彼低,此即溜索乎?人双手握环,自高处溜下,于空中横过时,心更无底,似悬于一发而乱摇。女生无顾素日之淑静,因怵而呼,其声刺天。仁智师负责摄影,诸事皆未曾亲与,见此奇景,亦不禁试之。
诸法师、同学皆已四散,各寻其所喜玩之处。余前行,见一小土坡岸然,上有吊床,于是无数兴奋顿化为惫,周于身,袭于心。速登坡而就吊床憩之,觉身飘飘而无所待矣。仰望树林荫翳,微风徐弄则光线此躲彼藏;倾听左右鸣声,人来人往而小鸟上腾下跃——不觉昏昏然欲眠也。
忽有法师唤余,曰众将返矣,乃极不舍而下床,随法师至众人集合地。有法师曰:“此后面之园,号称北方之苏州园林,颇值一游。”住持乃复宽限几时稍游。
至园门,仰望,见门上方刻“依绿”二字,古隶娟然。当园门而障之者,便是一丛翠竹。余从旁绕行一段,则见一假山矗立,似阻去路。然闻隔山处水流潺潺,则心急欲飞度之。忽见山壁中有小径,才通人,循之未几步,则豁然开朗——一片翠绿又逼入眼前:绿柳碧水相续而无断,碧水上接飞瀑,瀑水激烈,如悬璧荡珠。早有同学先至,洒水为乐。余乃乘彼山顶瀑源处,捧水下散,众人相避,或有于下方上扬者,有亦至山顶下散者,故水之激荡,人之言笑,相为混同;绿柳婀娜,游者绰约,不分彼此矣。
前方必更有造化,然日既过中,时已晚矣,主持命返,众人遂恋恋而归。
车既发,或仍有兴奋未消而言笑者,或有惫极而安然入睡者。余忆上午之景色,亦昏然欲睡,但车行乡间小路,较来时更为颠簸,才欲眠,即为颠醒耳。
终至寺中,诸人腹中皆鼓声填然,陈老师先至,出迎同学,曰:“今日吃大饼!”众人闻之,即垂涎至地。后闻之,寺中乃特为吾等食饼而购电饼铛也。饭食已,几两点矣,速午休焉。
下午,众同学惫极,目半开半闭,引体而入大殿。仁修住持、陈教授升诸座,陈教授开讲。众同学多有托腮仰视而目瞑神休者。吾亦倦甚,但得强自收拾精神,稍瞑而又忽振,如是反复,若磕头虫然。此次讲座,陈教授总结智宗、仁修诸法师之讲而点评之,云:“吾此次讲座,不再依‘宗教学研究’之方式而立。以哲学视角观天台,则‘一念三千’、‘性具善恶’为最重要,而此次吾不讲。僧人讲天台,即止说判教。须知此判教乃天台根本依止,我亦是这几日得启发。寺中讲天台常用的《天台宗纲要》就是说判教。”(余幸请得此书)。
晚七点,则与诸法师及本县聋哑儿童学校诸小童联欢。诸人于大殿之上,以拜殿围成空地。灯光交映之下,大佛眉慈目明,神照大殿。法师、同学各出节目,僧人所唱,有《戒定真香》及六祖禅偈等,悠扬中和。同学皆业余歌者,多唱通俗歌曲,热情可见。尤不易者,乃聋哑学校小童之二舞——彼即不得闻声言说,只观老师指挥。及其表演手语《感恩的心》,则在座无不默然恻然。杨晓庆同学,吾校爱心协会会长也,常与聋哑儿童接触,此时,亦暗自于一隅同诸小童表演。此聋哑学校常由寺院赞助,故今晚儿童来联谊。同学自愿表演者少,故击鼓传花以定表演者。填然鼓之,玩具既传,及至一聋哑儿童处,彼不知何事,急抱玩具入怀,其旁小友亦不知何事,见玩具入彼怀中,大不服气,伸手便夺,二小儿相持,煞有介事,众人大笑,大佛亦似笑其如此天真。老师以手语解释之,方平息。
是日,诸法师亦甚高兴,至10点多方散,各自休息。
●7月13日
昨日之惫未解而云板已响,不得已与床惜别,早课毕,饭食已,住持曰:今日出坡.
出坡者,劳作之谓也.吾乡谓田间劳作曰“上坡”,盖古时丘陵一带农人,所耕之处在山坡,故此云耳.
此次之出坡亦无甚难:男生勾槐米,女生拔草,皆于寺中劳作也.
是寺值恢复之中,略有荒凉,杂草每见.树亦甚多,皆颇历年岁,其最多者为槐.时维六月(阴历),序属孟夏,故槐花畅发.室内龙涎檀香缭绕,堂外老槐新华馥郁,亦足以消夏矣.而其飘落簌簌,地铺鹅黄;踏之索索,心尤不忍也.槐花之未绽者,色青,形若米粒,故谓之槐米;可入药,故摘取之.老槐枝腰蓬展,骨力苍劲,有枝折走而下,则举手可攀;然其高处则举目而不可缘.Joe者,美利坚人也,伟男子,故取之甚易,所获颇丰。于彼甚高处则须以器具取之,或有直以树叉为之,甚简易而其用不利;又有系铁钩于竹竿而钩取之者,大便。有戏谓之曰:“彼为旧石器时代,此为铁器时代,开化之不等,至于斯乎!”
女生之拔草者,或弯腰似弩力拔,其青丝遂飘,似弱柳扶风焉;或微蹲若雀轻拽,其明眸新凝,犹新荷承露矣。而其言笑晏晏,夭若桃华,一掩老槐之幽也。此中未知有无不辨菽麦者,但此非田间农事,故草易辨认.而仁智师以手指花圃中兰曰:“此草大,试拔之.”众人皆笑.
劳至十点,诸同学回大殿,继以禅修.仁修师曰:“今日出坡,所以劳汝也,而俾汝气血不定心绪纷驰之时,修此止观禅法,以观心之波澜.如是,则止观功夫更进益矣.”吾甚自是,虽腹便便而犹欲双盘,自觉姿势甚正,后回校,见照片,唯余姿势为尤不正者,羞甚-----此意必固我之过也.
下午,于大殿观电影《达摩祖师》,此寺又为吾属新购投影仪也.是类影片,素无兴味观之,而此时则觉颇有意味.于是电影感触最深者,乃达摩祖师欲求佛法而建舍不成,终悟得心舍之固,乃为至固也.
余以是日晚为此诸日中最热闹之一晚,行无我茶会故也.吾性嗜茶,凡有所饮,必茶焉.所深惜者,唯于茶艺、茶道一窍不通也.故昔宝、黛二人于妙玉处品茗,止以小杯微饮,而斥俗人之饮,则等茶于饮牛马之蠢物耳.此时能得一历茶道,岂不快哉!
仁修师躬自泡茶以示,曰:“无我茶会者,佛教‘无我’之意存焉也.惟其无我,故泡茶者但以此茶敬他人而己不饮,示利他无我之慈悲也.”
茶会既始,众法师、居士、同学五人一组,聚拜垫而坐,中置诸茶具.吾组则余为主泡手,是以擦掌霍霍,欲现学现卖焉.然茶泡于盖碗杯盏中,吾方欲倾杯洗茶,则为杯壁所烫,手指瑟瑟.有一法师在吾组,视此,微笑曰:“新手耳,吾为汝等泡之.”娴甚.杯中所泡者,铁观音也.法师曰:“品茶,则有滋味焉.初泡,沸水新芽,茶淡,饮之有初春之醇,此如人幼时,无忧无虑也;再泡,芽舒,茶浓,饮之则苦,此如人中年,生之唯艰也;次焉,芽老,茶复淡,饮之则平,此如人老,闲然恬淡矣.”众友深然之.
此茶会既诸友毕聚,故吾亦欲变动不居、周流六虚焉-----至各处“蹭”茶以饮.诸同学亦如是.一时,茶香弥漫。忽闻琴声悠扬,尔乃茶气拂弦,琴声绕杯,斯境绝矣!
晚十点多钟,茶会方毕.而诸居士并同学又冲洗茶具,干之,装之,及毕,几十一点矣.然口中茶馨尚存,耳中妙音犹萦,胸中快意未消也。或曰,此不过饮茶失眠耳,姑无论之,余唯觉幸甚焉。
●7月14日
是日上午,海会寺邀山东歌舞剧团诸演奏家演奏梵贝音乐及民族音乐,甚动听,能阐老方丈亦来欣赏,颇有兴致,更觉其容光焕发,不详述.
是日下午,仁修师邀数企业家与同学座谈,吾本无意于是,故注意不多.所忆尤深刻者,乃仁修师所说:一曰“佛商”,一曰“教富济贫”.
是晚,不期竟为此行之终,故有传灯法会也.
先是,众同学集于大殿与法师畅谈.仁修师曰:“此数日间,吾之于汝,有知者,有不知者,次第自表之,谈感受亦可.”乃七十多同学逐一发言,或娓娓道来,如溪潺潺;或弘篇大论,若川滚滚;有为诗以发志,有作歌而咏言.于我心有戚戚焉者,乃一同学云,此次活动,寺中僧人准备如何周到,而诸居士亦为义工,每日劳作过夜半,计其晨日犹上早课,则所眠唯二、三小时矣!
吾本欲谈近日所思得儒佛之相较,及儒学当鉴于佛教者,然思此情景,极不合适.余既依止儒门,故但以《易》大有卦之上九爻辞祝之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诸同学品评法师,而智宗法师为最受喜爱者.智宗师本为单县铁佛寺住持,特为此次活动前来,每日引领早课,甚从容.法师首顶有戒疤,有尝谓之曰:“既若是,如何还俗?”法师微愠:“此中无忧,还俗何为?”此时,众同学皆鼓动智宗师表演,仁修师曰:“智宗师还可以流行音乐唱经.”诸同学更欢欣.智宗师遂唱之,而每欲至高潮处,辄止,众人皆笑.
传灯法会将始,众人手皆持烛,以诸僧人引领,讼“南无阿弥陀佛”自大殿之大雄宝殿.既至,男女分立,如早课然.仁修师于正中拜佛,上香,念诵已,遂以佛前灯盏之火燃烛,此灯盏乃自建寺以来未尝有息也.诸同学前后次第接引毕,烛皆燃,复循前路回.其间,则必悉心看护,防其为风吹灭.入大殿,绕殿念佛毕,置烛于案,几案列为佛教之“万”字印.而后至拜垫,念佛,跪拜既毕,则次第置己之心愿卡片与火盆中,焚之.是谓之“传灯祈福”法会.
依陈教授之意,明日之莱芜莲花山,归则直达济南,不返聊城也,故此夜心情甚沉重.
●7月15日
迷睡之中,似闻雷声殷殷,雨声淅沥,而体亦渐冷,毛毯不胜.闹铃响起,余睁目外望,如隔黑幕,幕外雨声尚厉.忽闻“啊呀”一声,诸室友开门出观,但见门下水积甚深,方才必有误踩入水中矣.出发之时间既至,乃脱鞋,止以拖鞋涉水.过大殿,余见大佛森然,深躬拜别.入斋堂,仁修师曰:“莱芜莲花山下积水过膝,然车已至,陈教授乃欲诸同学饭食已即返校,何如?”同学皆怅然,而天意如此,不得已也.
食毕,雨虽小,而犹蒙蒙,如泣如诉.众同学升诸车,寺中诸法师皆来相送.乌乎!天为别离造斯境,奈何不为离别之苦销斯情!
点人数毕,车将行,而仁智居士又入,赠每人一碟片,曰:“此暮鼓晨钟,回校欣赏之.”噫,仁智居士自7月9日上午与同学见,因摄影,故无行而不与二三子也,至斯时而彼犹若是,盖尽善乎!
车既发,内外皆挥手相别,而渐行渐远,回望长路尽处,唯烟雨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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