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来华讲学的西方译人——佛典汉译史话之二
古代来华讲学的西方译人——佛典汉译史话之二
谷响
一 译经和讲学
中国是世界上有数的文明古国,中国民族文化在先秦时代,就已辉煌灿烂百花俱放;嗣后汉晋文化发展虽曾有一些停滞,然而随着张骞“凿空”之举成功,(史记卷一二三,汉书卷六一:张骞出使西域,打开了西方各国的交通,称为凿空之举。)西域文明源源流入;使中国文化得到了新的营养,而又添加了异样的光彩。其中能提升并丰富我民族学术艺文和思想的,首推西方高僧的来华讲学和翻译佛经。
古昔西方译师的所以来华,正是为了弘化和讲学而来。高僧传中这一类记载颇多。如安世高“游方弘化,……始到中夏。”(卷一本传)昙摩难提“常谓弘法之体,宜宣布未闻;故远冒流沙,怀宝东入。”(卷一本传)鸠摩罗什欲“使大化流传,洗悟朦俗;虽复身当炉镬,苦而无恨。”(卷二本传)菩提流支“志在弘法,广流视听,遂挟道宵征,……来游东夏。”(续高僧传卷一本传)伽梵达磨“远逾沙碛,来抵中华,有传译之心,坚化导之愿。”(宋传卷二本传)弥陀山“志传像法,不吝乡邦,杖锡孤征,来臻诸夏。”(宋传卷二本传)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些西方高僧既然是为了讲学而来,就不能不从事翻译经典,以应讲授的需要。因而在他们的弘教事业当中,译经结合着讲学的方式,也就有了多种多样:一种是译不忘讲,如僧伽提婆“建立精舍,广招学众,仍于其舍,讲阿毗昙。名僧毕集。提婆宗致既精,词旨明晰,振发义奥,众咸悦悟。”(出三藏记集卷十三)又如卑摩罗叉“于辛寺夏坐,开讲十诵;既通汉言,善相领纳;无作妙本,大阐当时。”(高僧传卷二本传)一种是讲而后译:如佛陀耶舍,“时有清信女张普明咨受佛法,耶舍为说佛生缘起,并为译出差摩经一卷。”(高僧传卷一本传)又如真谛讲译经论“席间函丈,终朝靡息;释义若竟,方乃著文。”(摄大乘论序)一种是译中有讲:例如竺法护译正法华经,“口校古训,讲出深义。”(正法华经后记)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释言表之隐,以应探赜之求。”(出三藏记集卷八)真谛译律二十二明了论,“都下阿育王寺慧恺谨为笔受,翻论本得一卷,注记解释得五卷。”(律二十二明了论后记)一种是且译且讲:如罗什译维摩经,“什以高世之量,既尽环中,又善方言;时手执梵文,口自宣译,道俗虔虔,一言三复。”(维摩诘所说经僧肇序)菩提流支勒那摩提译十地经论:“善会地情,妙尽论旨;皆手执梵文,口自敷唱,片辞只说,辩诣靡遗。”(十地经论序)种是译后覆讲:如罗什“于长安大寺讲说新经,……并畅显神源,发挥函致。”(开元释教录卷四)真谛译俱舍释论,“文义究竟,论文二十二卷,论偈一卷,义疏五十三卷,刺史仍请于城内讲说,颇识大宗。”(俱舍释论序)又真谛所译,“彼此相发,绮绩铺显;随处翻传,亲流疏解。”(开元释教录卷七)这都是古来梵僧在华译经而兼讲学的事例一般。
像这样译经和讲学相辅而行,阐扬个中的蕴奥,发挥言外的精微,只有专门学者才能胜任。例如鸠摩罗什译般若三论,佛陀耶舍译四分律,昙无谶译涅槃经,实义难陀译华严经,菩提流支译地论,真谛译摄论;这些主译大师,都是此中的宿学专家;在译经的同时,并阐发它们所怀蓄的丰富的学问心得。因此当时达磨笈多,“自居译人之首,惟存传授;所有覆疏,务存纲领。”(续高僧传卷二本传)鸠摩罗什宣译法华,“指其大归,直若披重霄而高蹈,登昆仑而俯眄。于时听受领悟之僧八百余人,皆是诸方英俊一时一杰。”(法华经后序)这样译场又成为学府,译主又兼为导师,经论注疏又大都是这些译师的讲学笔录;无怪乎一时的英才贤哲,能够出在他们的门下。可见古德译经的唯一特色,是在于真能结合着讲学而行。
又古代译经大师实事求是不肯粗讲滥译的作风,还表现在非他专精研究过的经典不肯草率宣译的一事上。如罗什法师当时,“姚兴命出经藏。什曰:夫弘宣法教,宜令文义圆通。贫道虽诵其文,未善其理;唯佛陀耶舍深达幽致,今在姑臧,愿下诏征之!一言三详,然后著笔;使微言不坠,取信千载也。……于时罗什出十住经,一月余日,疑难犹豫,尚未操笔;耶舍既至,共相征决,辞理方定。道俗三千余人,皆叹其当要。”(高僧传卷二佛陀耶舍传)以罗什法师那样超轶千古的智辩,和他那无比渊博的学识,对于一切胡梵经典,并非不能依文解义;而是由于他对于此经的义蕴理解还未深刻掌握时,便不敢贸然宣译。这就可以见出古代译师虚已求真的高尚品德,同时也可以知道:只有这样忠实的讲学专家来从事译经,才有可能译出完善优秀而精纯可靠的作品。
二 各国来华的西方译人
中国佛教文化的所由形成,大多是由西方高僧陆续移来;为了要进而探本寻源,对于这些高僧来华宣译的业绩,乃至他们本民族的文化渊源,似有必要来加以考溯。
这许多挟道东来的译人是由那些国土而来?
1.从大月氏国(今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苏领中亚各一部分地方)来的,有后汉支娄迦谶(公元一四七至一八六年在洛阳译经二三部六七卷,现存一二部三○卷)支曜(一八五年起在洛阳译经一○部二卷,现存五部五卷)吴支谦(二二三至二五三年在武昌建业(南京)译经八八部一一八卷,现存五一部六九卷)支疆梁接(二五五年在交州(今广西、广东、北越)译经一部六卷,今佚)西晋支法度(三○一年译经四部五卷,现存二部二卷)东晋支道根(三五五年译经二部七卷,今佚)。
大月氏是从公元前一世纪半到第五世纪间建国于葱岭西方(史记卷一二三:“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沩水北,其南则安息,北则康居国也。随畜迁徙。”第二世纪时,国土曾扩大到东至葱岭,北临沩水,西接安息,南至印度西北地区。)而由我炖煌和祁连山间移去的兄弟民族。(见汉书卷九六西域传)由于本身没有文化,便以当地睹货罗(睹货罗地区如大唐西域记卷一说:“出铁门至睹货逻国,其地南北千余里,东西三千余里,东扼葱岭,西接波刺斯,南大雪山,北至铁门。”)和北印度民族(大月氏曾一辖属有迦湿弥罗和健陀罗等地,有名的迦腻色迦王,即是大月氏族。)的佛教文化为自己的文化。这是以睹货罗文(睹货罗语文如大唐西域记卷一说:“字源二十五言,转面相生,用之横物书以横读,自左向右,文记渐多,广逾窣利。”)和一部分印度梵文传录佛教文化的地区。从此国来华译人所译出的经典中,(属于大月氏译人所译出而现存的经典,有大乘华严部经七部,方等部经七四部,般若部经二部,法华涅槃部经四部,秘密部经二部,小乘经四七部,大乘律一部,大乘论二部,杂集一部。)也可以看出大月氏国是曾经盛行过大小乘佛法而尤其是大乘方等部经的地方。
2.从安息国(今伊朗和阿富汗、苏领中亚各一部分地方)来的,有后汉安世高(一四八至一七○年在洛阳译经九五部一一五卷,现存五六部六○卷,)安玄(一八一年在洛阳译经二部二卷,现均存)曹魏昙无谛(二五一年在洛阳译出律典一部一卷、存今)安法贤(译经二部五卷、现均佚)西晋安法钦(二八一至三○七年在洛阳译经典五部一六卷,现存二部一一卷)
安息是由公元前二五○年到第三世纪间建国于大月氏以西康居以南的帕提亚民族,(安息国的地区范围,如史记卷一二三:“安息国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临伪水,有市民商贾,用车及船行旁国数千里。”又后汉书卷一一八说:“安息国居和续城,去洛阳二万五千里,北与康居接,南与乌弋山离接,地方数千里,小城数百,户口胜兵,最为殷盛。”)同时也接受了印度和康居等国移来的佛教文化。(这一民族是由本地区的东北方移入,因此它的语文是近于康居的粟特语,还带有印度婆罗谜字的意味,佛教文化也由以上地区传入。)从安息国来华译人所译出的经典中,(属于安息国译人译出而现今存在的,有大乘方等部经六部,小乘经四三部,大乘律一部,小乘律三部,大乘论一部,小乘论二部,杂集三部。)也可以看出安息国是曾经比较流行过小乘教的地方
3.从唐居国(今苏领中亚卡萨赫启尔吉斯等国地方)来的,有后汉康巨(一八七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今佚)康孟详(一九四至一九九年在洛阳译经六部九卷,现存四部七卷。)曹魏康僧铠(二五二年在洛阳译经律三部四卷,今存。)吴康僧会(二五二年起在建业(南京)译经典七部二○卷,现存二部一○卷。)东晋康道和(三九六年译经一部,今佚)
康居是公元六世纪以前建国于月氏以北大宛西北一带地方的窣利民族。(康居国的地区范围据汉书西域传说:唐居国去长安万二千里,游牧迁徙,国王冬居距夏居处九千一百里,户十二万,口六十万,胜兵十二万人,与大月氏同俗,东逼事匈奴。唐居有小王五:分治苏顮(即是唐书中史国,西域记中羯霜那国)、附墨(即是唐书中的何国,西域记中屈霜尔伽国)、窳匿(即是唐书中的石国,西域记中的赭时国)、罽城(即是唐书中的安国,西域记中的捕喝国)、奥鞬(即是唐书中的火寻,西域中的货利习弥伽国)五城。又唐居地区古时通行的语文,一般是竖写的窣利文字,如大唐西域记卷一:“羯霜那国,地名窣利,人亦谓焉。文字语言,则随称矣。字源二十余言,转而相生,其流渐广,粗有书记,竖读其文,遴相传授,师资无替。”羯霜那国是唐居五小城之一,其余各地均同。)由于俗同月氏,也接受了佛教文化为本身的文化。这是以窣利语文传录佛教文化的地区。从此国来华译人所译出的经典中,(属于唐居译人译出而现存的经典,有大乘方等部经三部,小乘经四部,小乘律一部,大乘论一部。)也可看出这一国是大小乘佛教相并流行过的地方。
4.从于阗国(今新疆省和图专区一部分地方)来的,有西晋无罗叉(二九一年在陈留译经一部,今存)东晋只多蜜(译经二三部四五卷,现存二部三卷)唐提云般若(六八九至六九二年在洛阳译经论六部七卷,今存)实叉难陀(六九五至七○四年在长安译经典二三部一一二卷,现存一八部一○七卷)智严(七○二年在终南山译经四部七卷,今存)尸罗达磨(七八五至七八九年译经二部十卷,今存)
于阗是公元前二五○年以来立国于新疆南部和阗地区(大唐西域记卷十二说:“瞿萨旦那国周四千余里,沙碛大半,壤土狭隘,宜榖稼,多众果,俗知礼义,人性温恭,好学曲艺,博达技能,众庶富乐,编户安业,国尚普乐,人好歌舞,文字宪章,聿遵印度,微改体势,语异诸国,国尚佛法,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人,并多习大乘教)而由中印两方移入的民族。(大唐西域记卷十二叙于阗建国的故事说:“昔者此地旷无居人,阿育王迁其豪族,出雪山北,迁入移物,到此西界。同时东土帝子,也被流徙,居此东界,自称为王。因猎会兵,旗鼓相望,一再合战,西主败北。东主乘胜,抚辑流亡,移都中区,方建城郭。”这是证明东西两族仍然聚居,仅由东主领导建国而已。因此,魏书西域传中谈于阗人的形态说:“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不甚胡,颇类华。”)由于此国“文字宪章,聿遵印度,”因之印度文化,尤其是大乘佛教文化在此非常盛行。而且汉译大乘经典的梵本,也多数由此国得来(朱士行竺法护等西行求得的大乘梵本,大多数是取自此国。嗣后只多密斋来的光赞般若,支法领取来的六十华严,昙无谶译的涅槃经,实叉难陀译的八十华严等梵本,也都是取自此国。)这是以梵文变体的于图文传录佛教文化的地区。从此国来华译人所译出的经典中,(于阗译人译出而现存在的汉文经典,有大乘华严部经八部,般若部经一部,秘部密部经十一部,大乘律二部,大乘论二部,杂集二部。)也可看出于阗是盛行纯大乘佛教的地方。
5.从龟兹国(今新疆省阿克苏专区库车地方)来的,有曹魏白延(二五八年在洛阳译经五部七卷,现存一部一卷)东晋帛尸梨蜜多罗(三一七至三二二年在建康(南京)译经三部一四卷,现存一部一二卷)姚秦鸠摩罗什(四○二至四一二年在长安译出经典七四部三八四卷,现存五三部三○一卷。(罗什应该列为龟兹人))唐若那(译经一部一卷,今存)。
龟兹也是公元前二世纪以来立国于新疆南部库车地区(大唐西域记卷一说:“屈支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七八里,宜糜麦,有粳稻,气序宜,风俗质,文字取则印度,组有改变,管弦伎乐,特善诸国。”)属于伊兰系统的雅利安族。由于地近罽宾(罽宾是是印度小乘佛教盛行的地区),文字也取则印度;因此印度文化,尤其是小乘佛教在龟兹颇为流行。(罗什法师所宣译的大乘系统本非龟兹文化中所固有,故此对于罗什法师所译的经论,并不能作为龟兹佛教文化来看待)。这也是以近乎印度文字的龟兹文来传录佛教文化的地区。
6.从罽宾国(今克什米尔地方)来的,有东晋僧伽提婆(三九一至三九七年在长安卢山建业译出经论七部一六四卷,现存五部一四七卷。)卑摩罗叉(在长安江陵译出律典二部五卷,今佚)苻秦僧伽跋澄(三八一至三八五年在长安译出经论三部二七卷,今均存)姚秦弗若多罗(四○四年在长安译出律典一部六一卷,今存)佛陀耶舍(四○八至四一七年在长安译出经律四部八四卷,今存)昙摩耶舍(四○七至四一五年在广州长安江陵译经三部二四卷,现存二部二三卷)刘宋佛陀什(四二三至四二四年在建业(南京)译出律与三部三二卷,现存二部三一卷)昙摩蜜多(四二四至四四一年在建业译出经典一二部一七卷,现存七部七卷)求那跋摩(四三一年起在建业译出经典一○部一八卷,现存九部一七卷)唐佛陀多罗(在洛阳译经一卷,今存)佛陀波利(六七六年在长安译经一部一卷,今存)阿弥真那(六九三至七○六年在洛阳译经九部一一卷,均存)天息灾(九八二至九八七年在汴京(开封)译出一八部五七卷,均存),法护(一○一六至一○五八年在汴京译经一一部一一六卷,均存)
罽宾(罽宾的地区范围,如汉书卷九六西域传说:“罽宾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东北至汉都护治所(安西)六千八百里,东至乌耗国二千二百里,东北至难兜国九日行,西北与大月氏,西南与乌弋山离接。”又十力经悟空序说:“其国四周,山为外郭,总开二路,以设关防;东接北蕃,北通勃通,西门一路,通乾陀罗。”)是北印度佛教文化中心地区,第四次结集大毗婆沙论的编纂曾在此地举行。这是以梵文佉留文传录佛教文化的地区,也是印度陆路来华较近的地方。从以上译人所译出的经典看来,也可知这是在第六世纪以前小乘教极为发达,第六世纪以后密教颇见流行的地方。
7.从印度各地(古印度包括今印度和巴基斯坦全部地方)来的,有后汉迦叶摩腾(公元六七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一卷,今存)竺法兰(六七至七○年在洛阳译经四部一五卷,均佚)竺佛朔(一六七年在洛阳译经二部三卷,均佚)曹魏昙柯迦罗(二五○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一卷,今佚)吴维只难(二二四年在武昌译经二部六卷,现存一部二卷)竺律炎(二三○年起在建业(南京)译经四部六卷,现存三部五卷)东晋佛陀跋陀罗(三九八至四二一年在卢山建业译经一三部一二五卷,现存五部一一七卷)苻秦昙磨蜱(三八二年在长安译经一部五卷,今存)北凉昙无谶(四一四至四二六年在凉姑臧(甘肃武感县)译经论一九部一三一卷,现存一二部一一八卷)刘宋僧伽跋摩(四三四至四四二年在建业(南京)译经论五部二四卷,现存四部二三卷)求那跋陀罗(四三五至四四三年在建业丹阳江陵译经五二部一三四卷,现存二八部一○五卷)竺法眷(在广州译经六部,二九卷,均佚)萧齐昙摩伽陀耶舍(四八一年在广州译经一部一卷,今存)求那毗地(四九二至四九六年,在建业译经三部六卷,现存二部五卷)梁月婆首那(五三五至五四五年在邺都(河南安阳)建业译出经典四部八卷,现存三部七卷),真谛(五四八至五六九年在建业富春豫章(江西)南康广州译经论四九部一四二卷,现存三二部一一七卷)元魏昙摩流支(五○一至五○七年在洛阳译经三部八卷,现存二部七卷)勒那摩提(五○八年译经三部九卷,现存二部五卷)菩提流支(五○八年至五三五年在洛阳漳州邺都译经论三○部一○六卷,今均存)佛陀扇多(五○八年译经三部九卷,现存二部五卷)般若流支(五三八至五五三年在邺都译经论一八部九二卷,现存)毗目智仙(一四部八六卷五四一年在邺都译经论六部八卷,均存)北齐那连提黎耶舍(五五七至五八五年,在邺都大兴(隋都长安)译经论一六部七五卷,均存)北周攘那跋陀罗(五五九年在长安译经一部一卷,今佚)阇那耶舍(五六四至五七二年在长安益州(四川)译经四三部一九七卷,现存四○部一八○卷)耶舍崛多(五六一至五七七年在长安译经三部八卷,现存三部六卷)隋达磨阇那(五八二年在大兴译经一部一卷,今存)毗尼多流支(五八二年在大兴译经二部二卷,今存)阇那崛多(五八五至六○○年在长安益州译出经典三部一九七卷,现存四○部一八○卷)达磨笈多(六○五至六一六年在大兴译经论一二部五五卷,今均存)唐波罗颇迦罗密多罗(六二九至六三三年在长安译经论三部三八卷,今均存)伽梵达磨(译经三部三卷,均存)阿地瞿多(六五三至六五四年在长安译经一部一二卷,今存)那提(六六三年译经三部三卷,现存二部二卷)地婆诃罗(六七六至六八八年在长安洛阳译经一九部三五卷,均存)李无谄(七○○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一卷,今存)菩提流志(六九三至七一三年在洛阳长安译经三三部一二○卷,现存二二部一○九卷)善无畏(七一七至七三四年在长安译经典二六部四七卷,均存)金刚智(七二三至七三六年在长安洛阳译出经典二五部三○卷,均存)般刺蜜帝(七○五年在广州译经一部一○卷,今存)阿质达霰(七三二年在安西(甘肃省内)译经三部四卷,均存)达摩战涅罗(七三二年在长安译经一部一卷,今存)不空(七四七至七七一年在韶州武威长安译经典一七三部八一八卷,均存)般若(八○九年起在长安译经八部七四卷,均存)赵宋法天(九七三年至一○○年在汴京(开封)译经典四六部七一卷,均存)施护(九八二至一○一七年在汴京译经论一一五部二四四卷,均存)日称(一○五八至一○七二年在汴京译经论七部四六卷,均存)智吉祥(一○五三年间在汴京译经二部八卷,均存)金总持(一○○八年前后译经四部一七卷,现存二部五卷)辽慈贤(在契丹译经典一○部一四卷,现存五部九卷)
印度是以梵语民族为主体的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中古时代的印度地区范围,如大唐西域记卷二说:“五印度之境,周九万余里,三垂大海,北背雪山,北广南狭形如半月,画野区分七十余国。”印度的古代文明,也如西域记卷二说:“其土圣贤继轨,导凡御物,……国重聪睿,俗贵高明,褒赘既隆,礼命亦重,故能强志笃学,忘疲游艺。”)是产生伟大的佛教文化的圣地,是用梵文来传录佛教文化的名区。这些译师都是由印度本土直接来华的文化移植者,语文音义,自较详正;而且东来的大德众多,译品丰美,成为建树我国佛教文化的一大主力。从这些译人所译出的经典部类看来,也可证知佛教文化在印度是怎样丰富多采。
8.从师子国(今锡兰国)来的,有刘宋僧伽跋弥(译律典一部一卷,今佚),唐师子国三藏(译经一部一卷,今佚)
师子国是公元前四百年在印度迤南成立的佛教古国。(大唐西域记卷十一说:“僧伽罗国周七十余里,国大都域周四十余里,土地沃壤,气序温暑,人户殷盛,家产富饶,好学崇德,乐善勤福。”)佛在世时曾来此岛游化,阿育王时,派遣摩哂陀等在此开教;五世纪中,佛音尊者从摩揭陀来此纂辑三藏,将原有梵语经典改写成巴利文字,(按巴利文是依据摩揭陀俗语制成)使佛教用语和当地人民语言接近,由此巴利文字遂成为此国传录佛教文化的语文。从师子国来华的译人和所译经典虽然不多,但此国和中国的佛教关系仍是相当深厚而亲切的。(一、五世纪初,法显由此国取来长阿含、杂阿含、弥沙塞律、杂藏等梵本。二、五世纪末,有一不明国籍外国高僧人僧伽跋陀罗(也许是师子国人)将佛音尊者在师子国新纂出的善见律毗婆沙来广州译出。三、六世纪初,扶南国僧僧伽婆罗将佛音尊者在师子国新撰出的解脱道论来建业译出。四、七世纪中,义净也由此取回许多经律梵本。)
9.从扶南国(今高棉国一带地方)来的,有梁曼陀罗仙(五○六年起在建业(南京)译经论五部二○卷,现均存)僧伽婆罗(五○六至五二○年在建业译出经论一○部三二卷,现均存)
扶南也是公元以前在印度支那半岛南端建立的古国。相传阿育王未归佛前大行杀伐,南印度人相率移此。并带来了印度婆罗谜文字,成为当地通行的语文。还带来了佛教文化,也成为当地共同信奉的文化。后来随着师子国巴利文佛教传入而稍有改变,但这仍是以变体的印度语文来传录佛法的地区。尤其第五世纪中扶南和中国的海上交通渐次通畅,印度佛典和佛教大师,也时有由扶南转道来华。(真谛和他携来许多梵本,便是由扶南国转来中国的)从此国译人所携来且译出的经典部类中,(大乘般若部经二部,方等部经九部,秘密部经二部,大乘律一部,小乘论一部,以上梵本是由曼陀罗仙携来)可以看出当时扶南还盛行大乘,而同时新兴的南方佛教,已在此国露其曙光。(由于解脱道论的携来和汉译,可见师子国新兴的巴利文佛教,已在扶南相当流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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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其他西域(我国的西北方)南海(我国的西南方)诸国和国度不明的地方来的,有后汉竺大力(一九七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二卷,今存)昙果(二○七年在洛阳译经一部二卷,今存)西晋疆果娄至(二八一年在广州译经一部一卷,今佚)支法度(三○一年间译经四部五卷,现存二部二卷)若罗严(译经一部一卷,今存)东晋竺昙无兰(三八一至三九五年在建康译经典六一部六三卷,现存二九部二九卷)竺难提(四一九年起译经三部五卷,现存二部四卷)竺法力(四一九年译经一部一卷今佚),苻秦昙摩持(三六七至三六八年在长安译经三部三卷,均存)鸠摩罗佛提(三八二年在邺(安阳译经一部二卷,今存)昙摩难提(三八四至三九一年在长安译经五部一一四卷,现存一部一卷)西秦圣坚(在阿南国(内蒙)译经五部二四卷现存一二部一四卷,)僧伽陀(在张掖译经一部一卷,今佚)浮陀跋摩(在凉州(甘肃)译经一部六○卷,今存)刘宋疆良耶舍(四二四年在建业译经二部二卷今存),伊叶波罗(四二六至四三一年在彭域(今徐州)译经一部一三卷,今佚)功德直(四二六年在荆州译经二部六卷,今存)萧齐摩诃乘(在广州译经二部二卷,今存)僧伽跋陀罗(四八八至四八九年在广州译经一部一八卷,今存)达磨摩提(四九○年译经二部二卷,今佚)昙景(译经二部三卷,今存)元魏吉迦夜(四七二年起在恒安(大同)译经五部一九卷,今存)达磨菩提(译经一部一卷,今存)唐菩提登(译经一部一卷,今存)弥陀山(在洛阳译经一部一卷,今存)菩提金刚(译经一部一卷,今存)达磨栖那(译经一部一卷,今存)满月(译经一部一卷,今存)智慧轮(译经四部四卷,今存)法成(译经五部五卷,今存)达摩伽耶(译经一部一卷,今存)等人。
由于这些西方译人在从初世纪起的千余年间,络绎地将各种不同国土不同语文的佛教文化移植于中国,加以我国古贤本身的努力,才盛开了中国佛教文化的灿烂之花。
三 掌握语言技巧的问题
讲学译经必须精通双方的语文,使得语意畅达。否则就不能明白详确地发挥原典的精义;启浚听众的悟解,而提高翻译的质量,这是自来译经事业中的关键问题。如僧睿大智释论序中所说:
苟言不相喻,则情无由比;不比之情,不可以托语怀于文表;不喻之言,亦何得委殊涂(梵汉语文的构造不同)于一致;理固然矣。进欲停笔争是,则校竞终日,卒无所成;退欲简而便之,则负伤手穿凿之讥于二三。”(出三藏记集卷十)这真是古代译场中的甘苦经验之谈。因此古译人中也有由于未精汉语,以致所译经典不能尽达原意的。如高僧传卷一谈维只难译经的故事:
时吴士共请维只难出经,难即未善国语,乃共其伴竺律炎译为汉文。炎亦未善汉言,颇有不尽。志存义本,辞近朴质。
又续高僧传卷一谈曼陀罗仙译经的故事也说:
虽事传译,未善梁言;故所出经,文多隐质。
可见汉语未精,便不可能做好译汉的工作的。
然而外国人对于汉语技巧的掌握,并不那么简单容易。如十地经论序中谈勒那摩提初译经时的一项故事:
初译论时,未善晋言,名器世间为盏子世间。后因入殿齐,见诸宿德从弟子索器,乃总授钵幞。因悟器是总名,遂改为器世间。
这虽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也可见中国语言的精通不易。因此姚秦昙摩耶舍译舍利弗阿毗昙,弘始九年便写出梵文,到弘始十六年,通晓秦语,才开始宣译。(见开元释教录卷四)北凉昙无谶译涅槃经,因未善土言,未肯即翻,于是学语三年,方事翻译。(见高僧传卷二本传)这也可见古贤对于学习语言的殷切态度了。
由于中国的语言和文字早分了家,而且译经讲学用语须要细致入微,不像一般日常用语的简单粗糙。因此鸠摩罗什离龟兹东来已二十年,译大智度论时,僧睿还说:“法师于秦语大格,方言殊好,犹隔而未通。”(出三藏记集卷十一大智释论序)又僧伽跋澄“久游中士,善闲汉言。”(高僧传卷一本传)但它所译的婆须蜜论,后经僧伽提婆反覆研讲,才知跋澄所译,多有乖失。(见高僧传卷一僧伽提婆传)可见普通语言虽好,译经讲学时还不够用;还须迈进一步,再加练达;如高僧传译经论中所说:“善梵汉之音,故能尽翻译之致;一言三复,词旨分明。……论云随方俗语,能示正义;于正义中,置随义语。”这是我国古贤所认为译经须有的语言水平。
像这样“善梵汉之音,尽翻译之致”。“随方俗语,示以正义。”在古代译人中,是大多数已能做到的。例如鸠摩罗什“率多谙诵,无不究尽;转能汉言,音译流便;……并畅显神源,发挥函致。”(见高僧传卷二本传)真谛“妙解声论,善识方言,词有以而心彰,义无函而不畅。”(摄大乘论序)菩提流支译经时“神悟聪敏,洞善方言。”(续高僧传卷一本传)阇那崛多“言识异方,字晓殊俗,故得宣译自运,不劳传度。理会义门,句圆词体。”(续高僧传卷二本传)前代译人多能努力学习语言,乃至精通汉语,做到语言善巧的情形,大率如此。
例外的是古甘肃新疆地区,乃中印文化交汇的地方,对于梵汉语文都比较接近。如续高僧传卷二达磨笈多传说:“笈多渐至高昌,客游诸寺,其国僧侣,多学汉言。”又高僧传卷一竺佛念传:“佛念家世西河,洞晓方语,华戎音义,莫不兼解。”可见那时中印语言,在甘新地区已错综流行。加以佛教在当地的盛行弘通,由于这些殊胜因缘,才能出有炖煌菩萨竺法护,能“外国异言三十六种,音义字体无不备晓”,蔚为一代大翻译家。(见开元释教录卷二)同时龟兹王世子帛延,善胡晋言,也在凉州译首楞严。出见(三藏记集卷七首楞严后记)这大概都是由于语言学习能得地利的原因。
除此以外,一般西方来华的译人,都须经过一番努力,打通语言的隔阂,才能护致翻译的善巧,这是外来译人所面临的一项重要问题。
四 西方译人来华的另一原因
再一推考这些西方译人不辞数万里旅途的艰辛,不顾生活语言的困难,前后相继络绎来华的原因,除了由于佛教学人都要弘化利济以外,我国古代文明富饶,尊贤好学,在国际间颇有声誉,这也是能够吸引许多国外贤哲欣慕来归的另一原因。如续高僧传卷二叙述达磨笈多来华的因缘:
远传东域有大支那国焉,旧名真丹,震旦者,并非正音,惟知是此神州之总名也。……于商客所,又闻支那大国三宝兴盛,同侣一心属意来此,非惟观其风化,愿在利物弘经。……笈多远慕大国,跋涉经年,届斯胜地,悲善交集。
又开元释教录卷七,叙述毗尼多流支来华的因缘也是:
不远五百由旬,振锡游方,来观盛化。
唐贞元续开元释教录卷上叙述般若三藏来华的因缘也是:
远慕支那,聿来瞻礼。
我国古代文明富饶驰声国外的最古纪录,要数公元前百余年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张骞至大宛,大宛闻汉饶富,欲通不得,见骞而善。”(这是证明我国物质文明的声誉闻于西域,还在张骞到达大宛以前)其次是第二世纪初印度迦湿弥罗地方编纂的大毗婆沙论卷十二也说:“诸方亦有法尔胜事,谓支那国虽奴仆等皆衣绘绢,余方贵胜所不能得。”外文的记载,还如亚美尼亚史学家摩西,在公元四四○年间编撰的史记中也说:“中国是世界上最东的国家,人民富裕,文物昌明,不但可称为和平之友,还可称为生命之友。国内产丝甚旺,从上到下,都身有丝衣,这在亚美尼亚是狠稀罕且极珍贵的,非王侯巨富不能衣此。”
至于一般印度和西域人对于中国的印象观感,还如翻译名义集卷三说:
支那此云文物国,即赞美此方是衣冠文物之地也。西域记云:摩诃至那,此曰大唐
那时亚洲国际间还流行一项这样的传说:
雪山以南至于南海,名象主也。地惟暑湿,偏宜象住故。王以象兵而安其国。风俗躁烈,笃学异术,是为印度国。……
雪山之西至于西海,名宝主也。地接西海,偏饶异珍,而轻礼重货,是为胡国。雪山以北至于北海地寒宜马,名马主也。其俗凶暴,忍杀衣毛,是突厥国。雪山以东至于东海,名人主也。地惟和畅,俗行仁义,安土重迁,是支那国。即古所谓震旦国也。(释迦方志卷上)
这可说是中古时期以雪山为中心的国际论评了。由此可见我国古代已是经济和文化比较进步的国家。外人对我,辄多爱慕,由此而吸引许多西方译人欣然来临,诚如大唐内典录卷五阇那崛多录中所说:
我脂那者,实是阎浮之陆海也。为诸遐裔殊胜异形咸所奔凑,其非乐土,宁感致斯?
然而应当思考那时我国所享的国际声誉都是由于我古代劳动人民不断地辛勤创造而来,遂使我们可爱的祖国在古来就有相当程度文明富饶,能够吸引许多西方大德慕化来临,使我国佛教文化臻于丰美,这是我们今日佛弟子众所不应时刻或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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