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晚期的维摩变
敦煌晚期的维摩变
金维诺
虽然早期就出现了袁倩的“百有余事”的维摩变,可是普遍地在壁画上表现维摩诘所说经全部内容,却是较晚的事。初唐以前画家们都集中在刻画“问疾品”中维摩与文殊的形象。而在初唐以后维摩变就和其他经变一样,由集中表现中心人物转向注意表现故事中一些生活场面。特别是到中、晚唐以后,中心人物只不过是早期粉本的描摹而已,而环绕在中心人物四周的故事画却不断有所创造。反映的生活面愈来愈广阔,某些优秀作品的生活气息愈来愈浓厚。
维摩诘所说经也称为“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经”,它是以答辩的方式来宣传佛教的唯心观点的。这样一种内容比佛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给与画家的限制更为严重。但是画家们在不断地努力中,还是突破了这些限制,他们首先以自己的理解刻画了维摩与文殊,塑造了能反映某方面时代思想的典型人物;进一步借助佛经所记述的故事或情节,又曲折地反映了某些方面的现实生活。关于初唐以后的维摩变究竟表现了多少维摩诘所说经的内容,每个内容又是怎样表现的。日本学者在这方面作过些探索,一般认为维摩诘所说经十四品中有些是无法用图表达的,壁画上只描绘了“佛国品”“弟子品”等九品,可是通过壁画实例判明,实际上不只九品,除了嘱累品以外,差不多每一品都被选择了一个到几个事件作为代表而描绘出来。
在这里我试着用壁画的实例来介绍一下维摩变所表现的情节。由于文字是依据当时在敦煌的笔记整理的,又没有机会再核对一遍,所以免不了会有疏漏之处,请同志们指正。
敦煌初唐第332窟的维摩变还是一种过渡形式,一方面注意了维摩与文殊形象的描绘,同时开始较多地表现了佛经上的其他内容。画了佛国品、方便品、不思议品、观众生品、香积佛品、菩萨行品、见阿閦佛品等部分的图象。这时比较偏重于表现维摩直接出现的场面,象“弟子品”“菩萨品”中一些对维摩诘过去活动的追述都未表现。
莫高窟第332窟维摩变中之不思议品 见阿闲佛品
到晚唐以后就比较更全面地表现了维摩诘所说经中所穿插的情节。第九窟的维摩变就是其中的代表。五代、宋大体上沿袭了这种形式。而第61窟(宋)的维摩变题榜较详,是识别所表现情节的重要依据。在这里我们就利用61窟壁画的例子,来介绍晚期维摩变所表现的内容。
一般维摩变表现“佛国品”时,都选择释迦牟尼为宝积与五百长者子说“佛国净土”前,各以其七宝盖供养佛的场面。晚唐维摩变画在入口左右壁,这一部分通常就画在入口上方门楣上。61窟还在文殊上部画有“万梵天王尸弃”“万二千天帝”并余“大威力诸天”等前来听法。可惜这一部分已残毁,只遗留下残缺的题榜:“……从彼上界来……观此化众说法。”在这下方是数人在释迦前献物,题榜称:“长者子将诸资具供养如来”。(文1分布图中之位置,下同)另外在维摩上方画一佛象表示“佛国净土”,题榜称:“菩萨净土。(菩萨)成佛时,国土无有三恶八难。自守戒行,不讥彼阙”(维1)。画家在这里是企图以之点明“佛国品”的中心内容。
敦煌第103窟
敦煌第103窟
“方便品”是介绍维摩诘的。一般的维摩变都用“国王、大臣、长者、居士、婆罗门等,及诸王子并余官属,无数千人皆往问疾”来表现。这就是我们常见的类似“帝王图”“外国图”的部分(文2、维2)。在61窟维摩变上除了这些以外,还表现了维摩诘根据不同对象来宣扬佛法的种种活动:如维摩诘向僧徒说“大乘”,题榜称:“维摩诘为游诸方所,入讲论处,导以大乘,以宣入佛之理,问答佛境何由”(维3);维摩诘入“媱舍”、“酒肆”劝导人,画维摩在酒肆中共坐,前有一人舞。题榜称:“或入诸店肆,共坐诸□,□教谈章,广为□□,□□□□,患……”(维4);表现维摩诘在一室内向长者说法,题榜称:“若在长者,长者中尊,为说胜法,令心惠施,坚求大道”(维5);表现维摩诘站着向二人说法,题榜说明是:“若在居士,居士中尊,断其贪著,离妄念思,寻求无想”(维6);表现维摩诘向婆罗门说法,题榜称:“若在婆罗门,婆罗门中尊,口广说口……”(维7);表现维摩诘向一大臣说法,题榜称:“若在大臣,大臣中尊,维摩诘以正法教,理诸人民,无有差口”(维8);表现维摩诘向一王子说法,题榜称:“若在王子,王子中尊,示以忠孝,……”(维9);表现维摩诘在宫内,向诸宫女说法。题榜称:‘若在内宫,内宫中尊,□□正法,化诸宫女,尽得果口”(维10);表现维摩坐几床上,向一梵王说法,题榜说:“若在梵王,梵王中尊,□以为德,宁于教诲,而以为智慧”,(维11);表现维摩诘坐榻上,向帝释说法,题榜称:“若在帝释,帝释中尊,道说比其□(典),□(经)为其意者,为□胜惠”(维12);在向王子说法图的旁边,画有牛群与维摩等,题榜已不可辨,疑即“若在庶民,庶民中尊,令兴福力”的图画(维13)。以上是表现维摩如何“明了众生心之所趣,又能分别诸根利钝”地宣扬佛法的场面。另外图上还画出了维摩诘向问疾的人,“因以身疾,广为说法”时作的那些譬喻:画维摩诘席地而坐,上有三幻人在浮云上,前有金乌。以表现“维摩诘见诸幻人,是身如梦为虚妄见,身如浮云,须臾变灭,如日之影喻”(维14);画一人对镜照影,镜旁立一人,以表现“是时维摩诘游诸世界。□(是)□(身)□(如)□(影)象,从叶(业)缘现”(维15);画二人相对而坐,一人弹琴,以表现“维摩诘见诸□□人,妄起所作,是身无知如风,□□□之喻”(维16);画一人在池边钩鱼,以表现“是身无人为如水,钩鼍不实。四大为空聚虚幻,徒兹妄味”(维17);画一人颈上盘一巨蛇,以表现“维摩以幻喻,是身如毒蛇、如怨贼、如空(聚),阴界诸(入)所共合成,此可患厌”(维18)。
在图上所出现的表现“方便品”中维摩的种种活动与譬喻,都是晚唐以前所不见的。只是在第9窟(晚唐)北壁维摩变的下部边沿画有类似情节。这些情节一般都表现得不够明确,特别是类似的场面显得雷同和繁琐,几乎离开了题榜就分辨不清。
敦煌61窟维摩变方便品
敦煌第61窟维摩变佛道品
“弟子品”和“菩萨品”是通过佛弟子与菩萨都因维摩诘辩才通达,不敢前往问疾,来衬托维摩诘的才智。弟子和菩萨过去都曾受到维摩诘的奚落。在61窟维摩变上,表现“弟子品”的有三个场面:在维摩象上方画一比丘与维摩对坐于山林间,题榜不明,疑是舍利弗在林中宴坐,遇维摩诘时(维19)。在文殊一边有二则。一个是画一比丘坐高台上,维摩在前向阿那律与梵王严净谈话。题榜称:□(阿)□(那)律于一处经行,□□问,仁者,释迦牟尼佛土常在之时”(文8);另一场面画一比丘持钵向一妇女化乞,遇维摩诘相问,题榜称:“舍利弗在经行处,化乞之次。维摩诘现又问彼以何戒化,其人所……”(文4),疑此处“舍利弗”为“阿难”之误。是记述阿难因释迦有疾,持钵乞乳时遇到维摩诘。维摩诘责难阿难不应说“如来有疾”,如果被“外道”听到,就会说:“自疾不能救,而能救诸疾”?阿难被问得无话可答。这是一个极具有讽刺意味的故事,而画家们一般都用这一情节来代替整个“弟子品”的描绘,又何尝不是寄托着讽刺的寓意。
61窟维摩变中的“菩萨品”只画出三个情节:一个是表现光严童子遇维摩诘问“道场”的,题榜称:“维摩诘以□人众诸菩萨,如来佛有道场,现有道场种种譬□。”画维摩诘与光严相对席地而坐(文5);一个是表现持世菩萨受魔波旬戏弄,遇维摩来显才智的故事。故事说从前持世菩萨在静室修行,魔波旬带着万二千天女鼓乐弦歌而来,持世以为是帝释,劝他“当观五欲无常,以求善本”。波旬故意要以万二千天女赠他,来作弄持世,持世正以“沙门不宜”来推辞的时候,维摩来指出波旬并不是帝释,自己并要接受天女,在魔惊惶失措的时候,维摩又随所应而说法,向天女讲述不应迷恋那些淫乱的舞乐。要以“乐随护道意、乐饶益众生……乐降伏众魔、乐断诸烦恼……”在魔波旬的恳求下,维摩允许天女随魔还宫,并嘱咐天女们要回去使更多的人受到感化和开导。画面上画持世菩萨住于室内,前维摩与魔波旬对话,云上画有伎乐天女。题榜称:“尔时持世菩萨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来诣我所。以其□□□□,于时维摩言;□□”,在上方又画有二天女随魔乘云。题榜称:“尔时天女头面礼维摩足,随魔还宫”(文6);除了以上两则故事以外,在画的左上角,又画一院落中有人向比丘众施舍。题榜不明,疑即长者子善德回忆从前在父舍设大施会遇维摩诘的情景(文7)。
敦煌61窟维摩变见阿閦佛品
“问疾品”是维摩变表现的中心,这是从维摩变一出现就确定下来了的。在晚期维摩变中虽仍然是图画的中心,画家已经不是着意在中心人物维摩诘与文殊师利的刻划上。和整个经变都注意些零星的故事一样,问疾品也注意了表现“问疾品”中许多活动的情况。在61窟维摩变中画出一佛二弟子二菩萨来表现题榜中所说的:“尔时文殊师利菩萨,当承佛圣旨,诣彼问疾。于是众中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八千菩萨、五百声闻、百千天人皆欲随从入毗耶离大城”(文8),画一城中文殊与维摩对坐,国王、大臣、各国王子等围绕听法,以表现“尔时文殊师利菩萨赴诸会毗耶离城时”(文9);画骑马者三人,以表现“尔时诸众持诸供具往毗耶离城、诣赴文殊、维摩说身无常,厌离有苦,乐于涅槃”(文10);另画骑马之人群入毗耶离城,题榜称:“……乘空如来以何问……入毗耶离……”似亦为同一品在画面主象文殊的上方则有题字称:“文殊师利问维摩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萨疾者,以大悲起。文殊师利言:居士此室何以空无侍者?维摩诘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文11)
敦煌第61窟维摩变菩萨品
敦煌61窟维摩变问疾品
维摩诘善于抓住对方的应答、疑虑来展开自己论点。“不思议品”等以下几品都是以维摩诘这样开展唯心的论辩和现神通力来宣扬佛教的主要经义的。“不思议品”就以维摩见舍利弗心里念着没有坐处,问他是来求法还是求床座,来开始他的论辩。而在61窟的画面上则画了维摩诘现神通力从须弥灯王那里飞来三万三千师子座。师子座从天飞来画在维摩诘的上方。题榜文字同于经文中“尔时长者维摩诘问文殊师利:仁者,游于无量千万亿阿僧祇国。……悉见如故”一段。仅尾部稍有删减,作“诸大弟子释梵四天王等昔所未见,其室广博,悉皆包容三万二千师子座,无所妨碍,亦不迫迮,悉见如故。”(维20)在文殊师利座上有题榜称:“尔时诸大弟子、四万八千声闻、菩萨摩诃萨、天龙八部释梵等众俱持师子座奉上,文殊□□维摩不思议之教”(文12)。在文殊的前方画云中有释梵彩女飞来。题榜称:“菩萨能以神通,十方世界上中下音皆能变之,令作佛声。现释梵众并诸彩女,降从天来,听不二□”(文13)。在舍利弗象前有题榜称:“舍利弗,我今略说不可思议解脱之力”(文14)。实际上,“不思议品”不过画了两个单独的情节。而“观众生品”在文殊与维摩两方都画了舍利弗与天女相互转化的形象,却只在天女所转化的舍利弗象前有以下题榜:“尔时维摩诘语舍利弗言,是天女已曾供养九十二亿(佛),游戏神通,所愿具足,得无生忍,住不退(转),以本愿故,随(意)能现教化众生。”(维21)
在维摩诘象的前方上角画一男一女跪在佛前,佛下方有供养天人。题榜称:“示行嗔恚,于诸众生,无有恚阂;示行愚痴,而以智慧调伏其心;示行悭贪,而舍内外所有,不惜生命;示行毁禁,而安住净戒,乃至小罪,犹怀大惧。”明白表示是画的“佛道品”(维22)。另在文殊象上方画维摩在佛前对一菩萨相谈,题榜称:“时长者维摩诘以诸菩萨对佛而说偈言”,似亦为同一品的情节(文15)。
“入不二法门品”画有二处。一作云上有一菩萨合卜向文殊而来。题榜称:“珠顶王菩萨曰:正道邪道为二,住正道者,则不分别是邪是正,离此二者,是入不二之法门。”(文16)另作菩萨在云中,题榜仅见以下数字“尔时……菩萨、普□菩萨俱曰□□二见……”(文17)似亦同属一品者。
61窟维摩变表现香积佛品,除了画一菩萨持钵饭跪向维摩诘,以表现“时维摩诘不起于座,化一菩萨,往上方界,分度册二恒(河)沙佛土众香国请饭时。化菩萨即受钵饭,与九百万菩萨承佛威神及维摩诘力,须臾之时(到)维摩诘舍,饭香普熏毗耶离城及三千大千世界,婆罗门居士等闻是香气,身意快然,叹未曾有,不可思议”(维23)外,同时还穿插了一些有关情节:画一大士后随天女二人在云中向佛作问答状,表现“大士见凡菩萨,问婆婆世界为在何许,即以问佛。佛告之曰,下方度如册二恒沙世界名释迦牟尼”(维24);又于文殊象前方,另画化菩萨从云中飞来倾香饭,题榜称:“于是上方香积如来以香钵盛满香饭与化菩萨将持诣下婆婆世界供养释迦牟尼佛,文殊维摩说法之会,随欲所食,诸大众俱,香芬普益,听不思议”(文18);画数人从云中飞来,表现“香积世界菩萨即催三昧,所有巧德悉皆俱足,来往维摩诘城,从空赴室,听闻妙法,叹不可思议矣”(维25)。又画四人乘云飞来,表现“香积世界□□以诸菩萨乘空下于毗耶离城,观其维摩诘说法之时,遂皆□□”(维26)。在维摩诘象前上方又画一菩萨在云中向席地坐之维摩问法。题榜称:“众香菩萨问维摩诘:世尊以何说法□诸众生?维摩诘言:此土众生刚强,释迦以一切苦切之言随化如与”(维27)。在画上又画比丘、居士等在释迦前听法,旁有象马,题榜称:“尔时世尊,难化之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伏。如诸象马,加楚毒然后调伏。”(维28)
敦煌159窟维摩变中“阿难乞乳”图之部分
一般维摩变表现“菩萨行品”,都是在经变上方中部画文殊与维摩在释迦前听法。61窟则在文殊象上方尚有一则表现此品内容。画维摩诘与释梵天王及七宝。题榜有二:“尔时维摩诘以释梵天王持七宝众于阎浮提界,供养释迦如来,请说法化根本因缘,令开感情。”“从帝释四神将……持下□□诸……供养象马……。”(文19)另在维摩象上方画一人跪于释迦前,题榜不明,疑系表现众香世界菩萨,“请赐少法还于彼土”(维29)。
“见阿閦佛品”在初唐维摩变上已经出现,如第220窟和第335窟等都表现了维摩诘化现“妙喜世界”。在61窟维摩象后方上角也表现了“妙喜世界”。题榜是摘引经文中“尔时大众渴仰欲见妙喜世界……上升忉利见彼诸天妙喜世界”一段。在这里除和以往一样表现了维摩诘化现“铁围山川溪谷江河大海泉源须弥山”等等之外,还画出了“三道宝阶”与“阎浮提人亦登其阶”等更具体的活动(维30)。在此图下方画比丘、居士对塔合十,是表现的“法供养品”中的“时善男子等或于一劫,或减一劫,恭敬奉诸供养,佛灭后,以一一全身舍利起七宝塔,纵广十四天下,高至梵天,妙刹庄严”(维31)。
以上就是61窟维摩变细部描写的整个情况,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除了嘱累品以外,维摩诘所说经其他十三品都被画家有选择地描绘在壁面了。在表现这许多繁琐的情节时,画家是有计划地在布置构图的。也就是说对这些情节作了巧妙的安排,整个图画是安置在入口两边相对的壁面上,每一边壁面都有一中心人物(文殊或维摩),这些零星的小场面就按性质穿插在两边:有关佛、佛弟子、菩萨的事迹集中在文殊一边,如佛国品、弟子品、菩萨品、问疾品、入不二法门品、菩萨行品的一些场面;而其他直接表现维摩诘活动的,比较集中地穿插在维摩一边,如方便品、不思议品、观众生品、佛道品、香积佛品、见阿閦佛品、法供养品等的情节。只有个别部分稍有交叉,如佛国品有一个场面在维摩一边;不思议品、佛道品也有在文殊一边的。这种安排方法显示了画家精细的组织能力。
第61窟的维摩变并不是晚期作品里的成熟作品,只是情节较多,有详明的题榜,可以帮助我们知道晚期维摩变上,画家所表现的方面和创作意图。它也不是晚期的唯一形式,除了把所有情节集中在分开的两个壁面(或一完整构图)的形式外,在晚唐的维摩变中,还有在主要图象下面增加附加画幅的。主要图象上只画文殊与维摩论辩等情节,而把零星的情节集中画在主要图象下部的条幅里,如第12窟、第18窟、133窟、第159窟、第231窟、第237窟、第360窟等七窟的维摩变都是这一形式。这些主要图象下部的画幅,已大部模糊不清,但由于是采取早期本生故事一样的连续性构图,按照经文发展顺序排列情节,就比穿插在经变内部易于识别。这种另外增加画幅的形式虽然比较特殊,但是表现出来的内容大体与61窟维摩变差不多。
敦煌莫高窟第61窟维变所绘情节分布图
晚期维摩变的重要意义,并不在表现的情节多和安排的巧妙。如果只是画的事情复杂,构图新奇,只能引人初见时一时兴奋,惊叹作者有耐性,有一定技能,却不能持久地引起好感,甚至繁琐而无意义的描摹会使人厌烦。所以表现更多的情节与场面,只是给与作者表现生活创造了某些有利条件与机会,却不一定就是更多的反映了生活,晚期有很多维摩变虽然画得非常复杂并赶不上初唐时的维摩变,道理也在这里。有了更多的表现对象,还要求作者善于来表现,而晚期维摩变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其中某些杰出的作品以动人意匠再现了生活,画家在这里不是简单地摹写现实生活,不是把图象看成经文的乏味的图解,正象画家在选画经文时,喜欢选择“阿难乞乳”“魔波旬戏持世”这些含有矛盾与讽刺寓意的情节一样,在以现实生活为描绘对象时,也不是毫无选择地随意猎取任何现象来摹写,而是注意了选择那些能表现生活本质与画家感受的现象。典型的形象在生活中并不常常是那么现成的,或者不是那么引人注意的,只有对生活深入观察、了解,懂得生活意味的人才会认识哪些现象是本质的、哪些现象是透露了生活的内在含义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知道在自己画上描绘什么、怎样描绘、以及如何以基于现实的想象丰富它。敦煌第159(晚唐)窟维摩变中的“阿难乞乳”一图就是耐人寻味的好作品。画家在这里并没有着意表现阿难乞乳时遇维摩责难的窘状。而是借题在刻画农村生活,刻画生活中那些激动人心的场面。画家为了点明阿难是在乞化牛乳,在维摩、阿难的身旁,画上农妇正在挤牛奶,在乳牛的前面,牧童正牵开牛犊。牧童的向后倾身着力与牛犊奔向母牛的挣扎,以及母牛含情的呼唤,集中反映了依赋在现实生活现象里面的感情因素。“乞乳”可以不画挤奶,挤奶也可以不牵开牛犊,但是画上挤奶和被牵开的牛犊,而且很真切地描绘了那一刹那的关系,就使画面更富有生活气息,就通过外部现象的描绘,透露了生活现象的内在因素。象“阿难乞乳”这样感人的场面在晚期维摩变中并不是稀见的,不少生活小品蕴藏着画家的纯朴的感情与生活的真谛。在晚唐的其他经变上也有不少同样感人的作品,这些作品都以其丰富的生活与感情激动着观众。
敦煌维摩变统计表
(转载1959年第四期“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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