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菩提树 心似满月明——解读马明博“菩提树下”系列作品
满眼菩提树 心似满月明——解读马明博“菩提树下”系列作品
峻毅
因为读《一日沙门》而知道作者是马明博;因为到新散文论坛,而知《一日沙门》的作者就是新散文论坛站长;因为有幸认识结交了马明博先生,而对于禅意有了更深的感悟,令我更信凡事有缘。人有人缘,大千世界能相遇就是缘,能交友真的是一种缘分,且而是缘分不浅。文有文缘,能读到一本让自己受益的书就是有文缘,能解读透其书得有感悟,真的是有很深的文缘。读过马明博的散文很多,零零星星也曾有过评论,但是印象最深、最能打动我的还是《一日沙门》。《一日沙门》一书,共录入了马明博散文随笔74篇,分为6辑——学习微笑;一日沙门;饮茶的滋味;善男子,善女人;恒河之沙;护生话集。分别从人生、世相、茶道、禅意等方面抒发感悟,探讨人生的意义,展示给我的是一个恬淡且丰盈,静美而润色的精神世界。这就难怪《一日沙门》的阅读群体能集“老、中、青、少”,至少在我们家就是实例——我老父老母爱不释手,我儿子也能如阅随手而得的杂志那样接受。
马明博,禅学子,品茶人,文字客,云游者;新散文论坛站长。著有《天下赵州生活禅》、《一日沙门》等。主编有“文化名家书系”(多种)、茶文化丛书若干、新散文网站作品集多册。通过这个简单的介绍,可以了解到他的精神生活状态。因为没直接采访的机会,我虽为记者,但还是无从把握他从河北的文化重镇沧州来到北京以后的心理变迁,能了解到他的文化状态和心灵状态并未改变的,那就是对于禅宗的既往不变,以一概之的崇敬和信仰,佛学的精神奠定了他最基本的文学趋势。
我虽然写过不少评论,但要为马明博先生写评论,心里存有忐忑不安的成分是肯定的。为熟悉的朋友写评,即使不得要领,也能根据平时的把握说出其一二三,而为明博先生写评,则是对于先生的精神特质实在是陌生,或者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一个人,一个真正的文化人,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凝聚,何况像明博先生这样对于中国的“新散文运动”有贡献的人物,其精神特质和创作走向,一直令我无法唐突下笔……然而同样对于佛陀的信仰一直在鼓励我,再之是明博先生的谦和及具有的大家风范鼓励我——“你怎么写都没有关系,以你真实的感觉写你的文字就是”使我终于有勇气去解读明博先生《一日沙门》。我在解读过明博先生和他的《一日沙门》过程中,明博先生大宏大量,大智大巧的品格和处世心态,对于明博先生精神世界把握的日益清晰起来……
一、《一日沙门》:生命的喜悦
禅悟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禅悟者的生活状态应该是怎样的状态?在我尚未和马明博先生深入探讨之前,一切仿佛是朦胧的,是在处于不太自觉的状态下,而随着读经敬佛,渐渐深入了这个清洁恬静的精神世界。了解到即使是做“一日沙门”,对于生命也是相当有意义的。所谓“一日沙门”,意是指做一天僧人。我喜悦地感觉到马明博先生正是怀揣一颗虔诚之心,十分珍惜这样一次“短期出家”的机会,并记录了人生最为难忘的时刻——剃度、着衣、受戒、托钵直至返回红尘的种种感受。
当我读了《一日沙门》里的部分文章以后,仿佛找到了他的精神支点了。一个人活在当下社会,第一要务不是在于技巧,而是在于态度,在于他对当下生活万象的态度。对于明博先生而言,他的态度集中地表现在《一日沙门》的恬淡和深刻上,他对于人生的理解,对于万物的把握,对于人和自然的关系等等,一一呈现在这部《一日沙门》之中。只要你认真寻找,生活中让人修炼的机会无处不在。通过读《一日沙门》,让我懂得无论怎么的生活境遇,应该学学明博先生他所说:“做一天和尚,并不只是撞一天钟这么简单,即便只做一天和尚,也要依据所发的初愿,以平常心,做本分事,该起则起,该卧则卧,保持心境平和,既不急躁,也不懈怠,在清净快乐之中平平稳稳地一步步走下去。”
我们生活在当下现实社会里上,亲情当然是我们生命的源泉,也是《一日沙门》这本书最感动我的地方。他在《父子情深》、《那些忧伤的碎屑》两篇文本中,讲述了他与父母亲之间的往事,字里行间汩汩流动着父母亲的护犊之情,还有是他对父母亲的深深之爱。当他母亲最终因病在医院去世,他心痛无比而写道:“阴沉的天,迷蒙的雨,冷冷的风,一路颠簸的货车,回家的路。露天的货车厢里,我的怀里抱着我睡着了的娘。一路颠簸,一路摇晃。雨点洒落在娘的额头上,我不停地把它们抹掉。风吹进我的眼里,吹出那么多泪水。风能吹动娘的睫毛,却吹不醒娘的眼睛;风能吹乱娘的头发,却吹不开娘的笑容。我握一握娘的手,冰凉,我把娘的手塞进我的衣服,贴近我的胸口。我用我的体温温暖她,希望她醒来,好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我在不停地喊着——娘啊,记着你的路啊,咱回家啊……”读着这段发自作者肺腑至情至性的文字,我泪如雨下。父母的爱,恩如大海,无以回报。为人子女者,也许会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心想等自己有钱有闲了的时候再去好好地孝敬父母,可是,父母不会在原地等着你,岁月会让他们老去,不知哪一天就带走了他们。珍惜与父母共处的时光,有老可养、有老可敬尽孝,真的应该是我们最大的福!
客观地说,明博先生不是彻底的出家人,他是处于出家和居家之间的修炼者,与众多修炼者不同的是,他没有真正不闻“窗外事”,只是不计较个人的名利是非得失,他计较的是当下众生的文化生存,关心的是能不能通过文字,对于解放人的灵魂解放起到一点作用。他的努力是我想到了弘一法师以及他的徒弟丰子恺先生,弘一法师决绝的皈依态度是无需说的,我想说的是他的弟子丰子恺先生终生为了一个承诺而为老师画《护生集》八卷,直到了生命将要结束时候,恰正好完成画卷。他的漫画就极有味道,画境和人境是一致的,有句话叫做“以心灵为命”,可刻画丰子恺先生的为人为画之状态。丰子恺先生是旧文化里盛开的美丽之花,因为由于他对承诺有如此专一,使我想到了先生在“出世”和“在世”所坚持的信仰,以及终生付出的努力,确确实实令人肃然起敬。
明博先生的《一日沙门》,对于五四运动以来一直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直至到新世纪之初才得以释然,可见明博先生的努力可称是中国有责任感的文化人之一。这引发我想到了“东方精神”这个词语。何为“东方精神”呢?在我对“东方精神”理解中,应是性与情交融的精华亮相——理性、儒雅、含蓄、聪慧、仁慈、大方、机灵、善良、礼仪、包容、承受、恒心、坚韧等博大的胸怀。
《可盛的心》是明博先生文字的代表作之一。在文中,他将一只普通的碗喻作可盛之心,禅意浓浓。无情岁月,有情天地。而碗,始终固执本分,坚守着自己的质朴,外表坚硬,内里温柔。或者说外示以有,内蕴以空,所遇都能安受,从不主动攀缘。放什么给它,它都不贪心,都默然以待,随缘而又超然……那么,在红尘里翻滚的我们,是否记着经常问问自己的心,可盛么?记得那晚读《一日沙门》,我独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沏一杯清茶,点一支檀香,放一曲舒缓悠悠的古典民乐,读着书中之文,仿佛尘埃困扰尽洗,心有莲花静静开放之感,清香四溢。真是一段安静柔美的养性之时。
几日闲散淡然,几日烦躁低落,虽不能时时有云淡风清的洒脱,却也收获颇丰。人生的珍贵就在于能面对哭哭笑笑,能平静喜怒哀乐的经历!
二、宁静平心,顿悟禅机
佛学所讲究的是通过自身的努力达到正果。怎样才能算在努力了呢?仅仅是苦行吗?吃斋饭、口念佛经、手捻佛珠?非也!如果心灵没有随佛陀修行,这些就充其量只是一种劳神示众的手段作为,显然是假努力,最终得不偿失。因此,唯有通过禅悟体味,灵心皈依,修炼提升人之本性而达到佛陀的境界,才是真正的努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禅宗所讲究的是随缘、是顿悟。在明博先生的文中,很少为文而为之,全是心性随缘的自然流露,尤其的顿悟之语,常常惊人地突然呈现。比如《法味》,法何有味道?有,确实有之,在此文中就有了。文本之初,是佛经里的要义“佛法中,把给事物命名,称为假名安立,名与相,只是一个方便。因此,不必执著。”而后,对于“命名之事”就有了佛的智慧。比如说吃茶用的器具,“饭前,明尧说吃茶的话,有大瓷杯。我听谐了音,听成了‘大慈悲’大瓷杯,真是大慈悲,谁都可以通过它止渴润喉。”
在《有缘不识张中行》中,他对于和大师张中行失之交臂进行了顿觉,“我听得点了点头,想起钱钟书先生的一句妙语,假如你吃了一只蛋,觉得味道不错,是不是非要见一见下蛋的母鸡?顿觉自己之执著,与古代好龙的叶公相近无差。”
因为明博先生确实对于禅宗有深切的感悟,所以,在他眼睛里的山和石头,已经不是普通的山和石头了,比如他在《石头记》写的是登泰山的一些情景,可是他的路子不是一般的对于泰山的雄伟的感叹,而是引发出了一副禅意。笔触转到了对于一个朋友收藏石头的赞叹来了。人是什么,帕斯卡尔说,人不过是一枝会思考的芦苇。石头这个物象比起芦苇来说却有另一个隐喻,马明博先生发现了“石头无论大小,却是坚硬的”。后来,这个朋友送给他一块读经的石头,他十分欣喜“这石头里,有一个面壁僧人的背景。我置于案上,读书写作之余一抬头,就看到那安心打坐的禅者如如不动的姿态,心里也多了一分精进,少了一分浮躁。”
因为明博先生有一颗佛心,所以,即使很平常的物象,他也能顿悟出一些禅意来。比如在《开悟的椅子》中,他通过了梦境里的人和椅子的对话,把椅子的灵性表现出来了:“累什么呢?我们椅子生来就是支撑他人的,我们从来不累。”对于椅子被拆开,被损坏,被欺负……椅子一一用豁达坦然的态度接受,因此他顿悟到“我对这把椅子生起了恭敬。我想,它洞悉世间的一切因缘,时时刻刻都在做着对人有益的事,显然,这是一把开悟的椅子。”
对于“家”这个概念,也处处存有禅机。哪里才是家呢?这个问题问得对,也问得好。可是答案呢?明博阐述道“在无常之中,唯有心安,才会处处是家乡。”当我理解其意时,对他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敬意。他是住在北京的的外省人,对于“家”也很有禅悟“想一想,谁不是暂住在地球上……制定条例的人,也许他没有想到,他和我们这些外省人一样,都不过暂住地中国的土地上,都不过是暂住在地球上,都不过是暂住在不停自转、又绕着太阳公转的地球上,都不过暂住在漂泊于浩淼星云中的一粒微尘上,…… 在这个世界上,生来即是挂单客,不过是暂时居留在此而已,我们执著什么?何必有那么多的计较,那么多的烦恼,那么多的恩怨,那么多的取舍,那么多的妄想,那么多的分别,那么多的放不下,那么多的不开心?”
对于大家常常见到的月亮也是一样有禅机的,只要你一心想善,自能有觉悟。他这样写到“月亮为每个人拥有着,月色并没有因为更多的人分享而减少,禅庶几近之。”
三、有善缘于心的生活禅
在读明博的文章之前,我零星地知道佛家是讲究因果关系的,但是何为因,何为果,一直没有进入探研,心中也无一个定论。读了《一日沙门》方才知道“既因又果。远世种因,今日有果。今日种因,未来有果。”原来因果本是一个结合体,不可以分开,因中有果,果里有因。正如人性中的刚强和委婉,刚强中有委婉,委婉中有刚强,不可绝对割裂剔离。因此,令我想到了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理论中,是不是也从佛家理论里吸收了一定的精华营养呢?
我知道,人的思维常常影响人的心理状态,从而决定了人的行为,而人的行为又常常影响人的心理,再干扰人的思维。对于这个双向互为的关系,平时虽然也有感觉,但终究是多于疏忽大意,认识不够。读过了明博在《一日沙门》里集中描述后,才真正明白人平时的动作规范对于一个修行的人是多么地重要。“比如,行。走路时,应目视前方七尺,不可左顾右盼,不可低头仰视。穿着海青行进时,应该双手结印当胸。穿着长衫行进时,应该双手下垂,自然摆动。行进间,双手不可置放腰后;不可跑步,若要赶路,可放大步伐,但不可奔跑。走出房门,须穿戴整齐,不可把僧鞋当拖鞋穿。进出大殿,要先迈靠近殿门的那只脚。”“行住坐卧,时时处处,持戒自严,一切往道上会,就是生活禅。”经典啊!
坐禅和修禅是不一样的。随着佛教引进中国至今,修禅的内容也在不断地递进更新,与古代的修禅是大有不同的。在他的《天下赵州生活禅》中,他向大众推崇的是更加具有现代色彩的“生活禅”,他说:“从社会生活来说,信任是禅,关怀是禅,平衡是禅,适度是禅。从心理状态来说,安详是禅,睿智是禅,无求是禅,无伪是禅。从做人来说,善意的微笑是禅,热情的帮助是禅,无私的奉献是禅,诚实的劳动是禅,正确的进取是禅,正当的追求是禅。”如此生活禅,更贴近人的修性养心,更使人们接受,更令人得益多多。
由于看来,修禅和到修禅的微笑并不遥远,甚至可以说,就在身边,就在人们每日的平凡生活中呢。对于他来说,佛的学说是他的一个写作资源,就使他大大地超然于一些其他的作家,在能平静的时候,他平静了下来,在必须说话的时候,他把他的智慧用合适的方式告知向善之人,为社会的整体和谐尽自己的一臂之力,我认为就本身就是一种为人精神,远比单纯地舞文弄墨更有功德的一种行为走向。
人无实践,其实心里就无有根基,我因此想到文革时候的“回忆苦思甜”,现在看来,那也算是一种行为“教导”吧,让人通过这个过程而领悟到彼时的情景,激发对于当下情景给予珍惜之。文革中还有一个常让人挂在嘴边的词汇——“觉悟”,觉悟本是佛家弟子们对于人性本真的感悟顿觉,被政治家们利用,再扣有加冠“阶级”两字,促成了一个当下听起来彼有嘲讽的味道——阶级觉悟,却足足足的扭曲了那么一个好词汇。“出家为僧,不是为求安乐而来的,要尽心尽力地,为众生做马牛,帮助众生从烦恼中解脱出来。”联想到一切革命志士为了一个革命的目标不怕吃苦和流血牺牲,也不是和出家为僧的道理有一样的地方吗?说到宗教的忏悔,忏悔其实和人生的追求是有相为关系的。人生应树有目标,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得有顽强地拼搏精神去追求,待实现需要有个过程。人在这一追求的过程中,难免会有出现偏差而失误,往往就会有非自然的人为误差;在期待达到目标的过程中,总会有各不一样的心态和手段,所以使用非正常的手段也再所难免,这就成了人性中的罪孽。对于面对罪孽,需要的不是后悔,而是要从内心深处去挖掘罪孽源。当下常听言政治者说“知错要改”,“改正错误”是说者容易,听者好听,做起来难。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从中就是缺乏一个很严重的忏悔环节。
文革中有“三忠于”、“四无限”、向毛泽东思想忏悔等等,虽然当时的政治闹剧确是过了头,其这一程序的次序却倒也算是正确的。如果不深刻地忏悔罪孽根源,新的罪孽就随之滋养成形新的恶劣力会比原来的更害人。比如,当下中国政坛风起云涌的各个层次的腐败事件,就是这样的一个实例。(《我在反腐败学校的生活》和《路局长在马老大家的生活》等。)
我想到这样一句话“由于非人而成为人”,这听起来确实是非常饶口的——什么是人,什么是非人,世界上人都愿意说自己是人,而不是非人,但是事实上存在的许多非人,所谓非人,就是指被异化了的人,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异化的空间里,异化在文化传统里,异化在是非的论理里,异化在名利的追逐里……异化早成了非人,而消除异化,就是要回到人的本真,回到人的一种自然状态,这样的状态就是远离了异化的折磨的。在明博的《一日沙门》中,描述了这个过程,当和尚是需要剃净头发的,即便是当一天和尚,只要是真正想为僧的,就要舍下这些头发。因此“……忽然感觉头皮凉沁沁的。明勇师手法娴熟,刀刃在发根游走,噌噌有声,断发纷纷,落在脚下的脸盆里。”在我们一般的人看来,佛祖已经修得了正果,不许要再修行了,读了明博的文章才知道,“佛陀不是世间唯一的决定论者,也不是造世者,更不是万能的神。佛菩萨来到世间,启发众生求解脱,并做出示范,但最终众生还要自度。”剃净头发作用,我的理解和艺术比较相近,因为真正的艺术也是指引人的心灵升华向上,而人人的心灵都有艺术的因子,只是有的人持续的时间长一点,有的人持续的时间短暂一点而已。明博在文章中叙述道:“尘世的爱欲执着,把我们的心蒙蔽得太深。或许这个偶然的机缘,又把某些沉睡的记忆唤醒了。”
四、诚挚修炼,开智慧灵七巧
明博先生虽然未曾真正的出家,但是他对于佛学,对于禅悟具有透彻的感悟,具有很深的造诣。可以说,他已经进入了当下中国以笔修炼的先行者了。
人们日常中总认为激情应该是火热的,至少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而这激情对于明博来说,他的激情即为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明净的,犹如一个在月下行者,高一步,低一步地走着,看到树木和湖泊,看到人心和人境,看到可以说的和说出来似乎暂时无法救济世界的智慧……明博一直用收敛的口吻叙述着,说碗,说石头,说水,说的有些似乎是和当下正在进行的生活不沾边,和周作人等先生在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的士大夫情结也不沾边,但是他还是以自己的思维行为说着做着。在《有月亮的晚上》文章里,他极为伤感地写到了尼采,这个智慧的德国人终其哲学生涯,研究的是人生问题。但是他自己最终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于是“他疯了。那一天早上,尼采上街。他看见了车夫和马。他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马的脖子,他痛苦地哭了。接着,他昏倒了。”哲学家的疯狂说明了人类寻求人生目标的道路是何等的艰难啊!
明博的《赵州不产茶,何来赵州茶?》充满了禅悟。一个地方不生产茶叶,却又偏偏有茶。表面看,似乎是相当矛盾的事情,实际不是。物质世界的茶叶树木对于环境的要求很高的,“茶树是有脾气的。她喜温,耐阴,喜酸,怕碱,喜湿,怕淹。” 而赵州位于低洼平坦、土地干燥、积水难排的华北平原,赵州没有茶树生长,何来赵州茶?明博就这样给读者提出了一个悬念,对于禅悟来说,有疑问倒是好事,因为有了疑问能够合理地解答。
正是如此,他从此岸到彼岸的船舶开解,就《赵州禅师语录》说起,说的是一则故事——唐代驻锡古观音院(今柏林禅寺所在地)的赵州禅师,以“平常心”、“本分事”引接学禅者。有一次,他问一位新来的僧人:“你以前曾到过此间吗?”僧人回答说:“到过。”赵州说:“吃茶去。”他又问另一位僧人:“到过此间吗?”回答是“不曾到过”。赵州说:“吃茶去。”此时,站在一旁的院主问赵州:“为什么到过也说吃茶去,不曾到过也说吃茶去?”赵州听罢叫道:“院主!”院主应了一声,赵州说:“吃茶去。”
明博进一步解答,原来“赵州所说的‘此间’并非指他所在的禅寺,而是指参禅了悟了的境界。他对于‘曾到’和‘未曾到’的僧人,对了悟了的人和未悟之人,都给予了‘吃茶去’这样一个同样的回答,体现了‘悟了还同未悟时’的禅境,即抛却了分别执著,体会诸法平等的境界。禅门中以饮茶作为机锋、禅案而广泛流传、颇具影响的,首推这桩‘赵州茶’或称‘吃茶去’的公案。赵州这三声颇有回味的‘吃茶去’,后来被禅门看成是‘赵州禅关’,成了禅林中的一大著名典故,经常在禅家的公案中为僧侣所喜闻乐道。”
于是,读者明白了赵州茶境乃禅茶之境。“禅是什么?禅不可说,不可思,不可议。幸得提倡生活禅的净慧长老慈悲,他总结‘正清和雅’四字为这碗赵州茶的精神,他说“禅的精神在于悟,茶的精神在于雅。悟的反面是迷,雅的反面是俗。由迷到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由俗到雅也是一个持久修养的过程。”“禅茶文化,作为一种特殊的心性修养形成,其目的就是在于通过强化当下之觉照,实现从迷失到悟。从俗到雅的转化。一念迷失,禅是禅,茶是茶;清者清,浊者浊;雅是雅,俗是俗。一念觉悟,茶即禅,禅即茶;清化浊,浊变清;雅化俗,俗化雅。”其实,人生不就是一次饮茶的历程吗?你用感恩的心态来喝这杯茶,还是轻薄的心来喝这杯茶?是用包容的心态来喝这杯茶,还是用仇恨的心来喝这杯茶?是用分享的心态来喝这杯茶,还是欲望的心来喝这杯茶?用结缘的心态来喝这杯茶,还是极端利己损人的心计来喝这杯茶呢?
说到“用耳朵去观察”,对于咬文嚼字存心找事的读者来说,有了可笑可议的资料了,耳只用于聆听,最多是怎样去调动眼睛来观察。因为耳朵的任务是聆听。其实不然,关键在于心,无论是用眼或是用耳,凡是观察应重在于心。在明博的《耳朵里的五台山》一文中,就是用耳朵对于五台山进行了一次精神的神游。
五台山四大佛教胜地名山之一,而在明博耳朵里的五台山,其实是发生在五台山上的真实小故事——一个是旅游者接受乞者的布施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而觉悟:“人们一般只是布施给乞者,却没有想到过要接受乞者的布施。那位乞者,看到他需要帮助,真诚地、不计回报地把自己的手套拿出来给他。他是在做菩萨行啊。”另一个是大家总是到寺院里行布施,来积聚福德,作修行的资粮。却往往意识不到,身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是你修布施行的道场。因此觉悟到“多的时候,我执与分别心,成为障碍我们扩大心量的主要原因。”这一点,我是深有感悟的。在我们这个算得上是相对富有的沿海城市里,人们到寺院里行布施确是“够慷慨大方”的,一掷上佰上仟的是平常事,生意人或老板们掏几万都不在话下,而当他们回到了生意现场,却对自己造假冒伪劣也同样不在话下,对于外来务工的农民工们依然能扣克再扣克,宁可一叠一捆的人民币换成赌场的下注筹码,也不愿捐献给急需用钱救命的白血病患者,或需要用钱上学的贫困生,甚至于早忘了做人起码的良知……显然,他们所谓的布施只是为了向佛陀求助保佑他们“心安理得”……
其实布施应视行善,行善不分大小,不论重轻,遇上了就是善缘,哪怕只是弯弯腰,随手捡一捡路中的瓜皮或易绊脚摔倒的石块,哪怕是只是尽份善缘之心,在我看来实实在在地人身边做起,无论善缘大小,贵在有缘惜缘,难在守持善缘……
《听壶》也是用听觉来展开叙述,逐渐抵达喻为事物的本质。所谓听壶,即是听朋友说壶。这个壶究竟是怎样的壶呢?他说“她告诉我,这是一把西施壶。”于是他“一下子又愣怔了。”壶以西施为名,分明说此壶是女人。因此在这里对于壶的品质有了新的解定“壶也分男女,长幼。怪不得有些供春壶,类老树枯藤,仿佛阅年久远的老人;有些壶温润如肌肤,即之可温;有些壶细腻如脂,若美人顾盼。”于是,人和壶的间距一下子缩短了,人与壶的情感骤然亲密了许多许多。这样听来,这壶就有了新的含义,仿佛壶也有了生命活力,更有了对人的殷切关怀。
能由茶入禅吗?当然是肯定的!在赵州禅师所说“本分事”,是这样注解的。“打碎了山水、草木、茶庵、主客、诸具、法则、规矩的,无一物之念的,无事安心的一片白露地。”如净慧长老早已有说过:“一杯茶递到你手上,按照《金刚经》上面所说的‘三轮体空’,无施者、无受者、无中间物,那就是无我。如果真正做到施者空、受者空、中间物也空,那就是所谓这碗禅茶要达到的目的。”明博的感悟很明然:“在当下,茶人不谈玄说妙,以平常心契入非茶非禅、非不茶不禅、不可言诠、不可思议之境,不去分别‘什么是茶,什么是禅’,亦不执著于‘茶即禅,禅即茶’的‘茶禅一味’,即是‘细嚼赵州茶清风有味’之时。”是啊!在明博眼里,喝茶乃是观感心灵的道场。轻轻地拿起茶碗,又轻轻地放下,借着这轻缓柔和的一举一动,可以调整仓促、散乱的心,使它“进入静默、和谐、蕴藉、丰厚之境。” 可是在平素的生活了,有多少人可以对于世事“拿得起”、“放得下”吗?
身居江南有茶之地的我,平日也饮品也惟有喜茶。对于茶的品性,故而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也曾多次亲临过制茶过程。茶从新生到炒熟制成成品茶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地“死过去”的采摘与炼制的过程,但是此“死”不是茶的终结,只是“佯死”,利于“储存压缩”后收藏,目的是让茶更好地发挥其所有功能。茶叶遇到开水,便又得以新生,再次“活了过来”后,阵阵清香扑鼻,帮人解渴,助人生津,乐人去乏,又活了的茶叶显得是那样勃勃生机,有滋有味。在对“赵州茶”的认识上,同样是这样一个过程,行至无路处,转过身来,从此柳暗花明。经赵州禅师拈提之后,这碗“赵州茶”,香溢海东,“成为日本、韩国茶道的源头活水。”其实,人生又何不是如茶一样,死并可怕,人人必经之路,关键是看死后谁存留了 “可活”因子,不说造福世人这样大话,就是对于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是一种宽慰。反之,就像是一朵被狂风刮走的蒲公英花……
五、以笔修炼,弘扬佛陀精神
佛陀在明博先生的心里既是神,更是人。这在他的《作为人的佛陀》一文里,就有刻画佛陀为人的形象。因为作为人的佛陀,他和我们大家一样,也是从父母结合而来——“人们也许更愿意接受这样的佛陀,他来自父母的因缘和合,是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而不是像传说中那样,诸如上帝使少女玛利亚感圣灵而受孕,或者远古的中国传说中伏羲之母踩巨人足迹而受孕,以及宙斯化作天鹅使丽达受孕。”这是从出生的根源上讲。佛陀曾经做过国王,但是苦于无法帮助他的国民解脱人生之苦。其实,人生是要学会面对一切的,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需要我们学习面对。成为佛陀的悉达多王子出生才七天就失去了母亲,从此就开始品尝失去母亲之苦,这是苦在他走向觉悟的路上踩下的第一个印迹。悉达多王子虽然在宫中过着奢华舒适的生活,又娶了‘国花’耶输陀罗为妻,并生有一子,名叫罗(目侯)罗。“悉达多王子发现这样的难题像难以割断的水一样,在不停地纠缠他。29岁那年,悉达多王子告别了沉睡中的妻儿。临走前,他看望了罗(目侯)罗。他怕弄醒罗(目侯)罗的母亲,妨碍自己离家出走。因此,他只是站着观看,没有去抱婴儿,他心中想:‘等我成了佛,回来再见。’”这就充分地展示了佛陀很人性的那一面。明博先生写到“怜子如何不丈夫!作为人的佛陀,和我们一样,有着强烈的情感。只是他将局限于自我的情感,扩大至极,从而具足慈悲。”
悉达多王子的修行过程,实际是他克服心理种种心理障碍的过程。“诸如爱欲、忧恼、饥渴、贪欲、昏沉、怯懦、疑惑、虚伪自私、名闻利养和自赞毁他(这十种障碍,又称为摩罗的十支军队),彻底摆脱了世俗的羁绊,获得三智——忆宿命智、有情生灭智、漏尽智,觉醒成佛。”这十种障碍是作为动物的自然人生来具有的,可以说是人性的十个方面。也就是这十个方面,正是人性邪恶的重要因素,是一般的人难于超越的。因为人最难在常态下超越自己,所以出现了宗教,出现了伟大的佛陀。如果说政治家来自社会秩序的需要,如果说军事家来自人类互相屠杀的需要,那么宗教就自于人类自我自觉约束的需要。是先知先觉者,用了前所未有的极大热情和力量超越了自我,便给众僧树了榜样,给民众立为楷模,佛陀就是这样伟大的一个代表。
明博先生是在赵县的柏林寺“一日沙门”的,由柏林寺到宇宙究竟有多远呢?我想明博先生在柏林寺修行是当然,在这里他奠定了他对世界的认知态度。在塔影柏荫下,他熟悉的净慧法师弘扬生活禅,已经举办了十余届生活禅夏令营。“净慧法师提倡‘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的人间佛教观念。”我们在生活中总会有种种烦恼、种种痛苦的,倘若需要解脱,必须要进行修行。可是“离开了每个人的具体生活环境,不断除每个人当下的无明烦恼,修行都会脱离实际,无的放矢。”因此“生活禅”的概念就出来了,也就是说,在生活中体验禅的关键所在是要保持一颗平常的心,所谓“平常心是道”。
明博先生曾在柏林寺修行,对于柏林寺自然有更多了解,对于佛教理论自然更有感悟,其中《柏林寺的柏树》就是一则。柏树和西来的佛法究竟有什么关系,在寺院里有生动的描述。因为一千多年前,前往西天取经前的三藏法师玄奘,曾在这里有着“在淡淡的柏影下,师从道深法师,习《成实论》。”后来,“禅宗史上震古烁今的赵州禅师在此弘经布道,故柏林寺又被冠为赵州祖庭。”有了这样的历史典故,柏林寺的柏树就不再是普通的柏树了,就有了文化的象征意义,正如一间普通的房子由于居住过一个文化名人一样,似乎沾了名人的灵气,可供后人瞻仰一样,据载,“此地柏树象征着佛法与智慧”是中国北方最古老的观音道场。有些古柏确实已枯朽,古柏出土时,“其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那屹立巍峨的观音殿里的观音菩萨像,即用寺里的枯柏雕成。前身为古柏,今日为菩萨。”这样的古柏还能仅仅说是普通的树木吗?任何物象在特定的“意义”里,都是可以化腐朽成为神奇,这一点明博先生在文章里向我们叙说得很清楚。
明博先生很少用整体性的物象来奠立文本,但是在他的代表作之一的《可盛的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呆呆地看着这只普通的碗,它更像一个深藏不露的经历岁月的磨砺依然饱含信仰的人。” 这碗不再是物质意义的一般碗,而是有了象征的意义。这只碗有自己的独立的品格,那就是“放什么给它,它都不起贪心。多么好的可盛之心!”同一种物象,因为观察的角度不同,就产生不同的结论,他说“世界上有两种人。观察半碗水时,一种人看到碗里有一半是满的,另一种人看到碗里有一半是空的……碗满了,就幸福吗?难道幸福只是心攀缘外物有所获取的一种感觉?”
商场里正在出售现代人有意制作的外形粗犷的碗,它很像寺院里僧人的钵,马明博先生一口气买了大、中、小三只。买回以后,再三观摩和感悟。“拿回家洗干净,分着放在案上,妻子看见了,说:‘多像一家三口。’将小的放在中的里面,然后,中的抱着小的放在大的怀里。更像一家三口,夫抱着妻,妻拥着子。”多么悠闲而有趣味的文字啊。他观察碗不同于常人,只见他“像喜欢一个人,首先要接受一个人的秉性和胃口。一说到吃,就要涉及碗。离心最近的地方是胃。在心与胃之间,是碗。这时,碗里有爱情。”他的观点在于禅悟,所以他说“碗似乎生来空性具足。”心中有了静气,整个的叙述也是娓娓道来,处变不惊,读这个文章,像是一个人对着碗谈禅悟,冷也懂得,热也懂得,点点滴滴,虽然不是一个生命的类别,但是却可以深入到事物的本质之中。
深层次的修行就是和人自身的欲望进行斗争,在《是满足一千个欲望,还是战胜一个?》明博通过观看电影,出色地向我们描绘了一个修行的过程,“生活中,我们一旦拥有了渴望拥有的事物,便很难战胜自己放弃拥有。然而,这些拥有只是表面的,面对死亡,人真正拥有的是什么?人的欲望永无止尽。只有战胜这些欲望,才能战胜自己。藉由战胜欲望,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心。扎西抬头望着苍穹,脸庞依旧苍白洁净。是的,他终于经历了尘世的诱惑,并将心灵洗得如天空一样透亮。就这样,扎西抚摸着那些诱惑留下的痕迹,结束了他在世俗的修行。”是啊!人的自身欲望在实现的是什么,人收获的是快感,是低层次的快乐,不是大快乐,这样短暂的快乐,不会让心安歇,所以过后就是长久的困惑和迷茫,而战胜了自身欲望的快乐才是大快乐,是发自心地的快乐,明博在文中向有佛缘的人描述了其扎实的修炼之路。
六、借伟人灵慧得以温暖
在大千世界里,时常会分有伟人和平常人,毫无疑问,伟人的生活和普通人总有其不相同之处,因为伟人的生活总有一定的精神境界。他们究竟活在怎样的境界里呢?明博先生由于专注于禅悟,在精神上和伟人便有更多的相会。比如他在《康德看到的星星,曾耀入佛陀的眼睛》一文中阐述,星星作为一种天文现象,在平常人眼里是再平凡不过的,而伟人的眼睛里,如此平凡之星就可以看到其不平凡的伟大。明博并没有人为故意把平凡树起“伟大”,而是用自己的禅悟之目,观察大自然是怎样呈现在伟人的精神世界里的。他在《康德看到的星星,曾耀入佛陀的眼睛》就有相对集中的叙述解说。他提到佛陀在禅坐时,看到天上的明星,便悟之大道,因为他发现“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这个意思就是说,每个平凡人都是可以得道的,就看你的悟性如何,“眼睛心灵是否清澈”了?
西方有一位名叫康德哲学家,他并不是宗教人士,但是他的思维方式和做人操守已经到了禅悟自如的程度。一次他在夜晚望天时,产生顿悟,他说“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愈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灵充满日新又新、有加无已的景仰和敬畏——在我之上的星空和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则。我无需寻求它们或仅仅推测它们,仿佛它们隐藏在黑暗之中或在视野之外逾界的领域;我看见它们在我面前,把它们直接与我实存的意识连接起来。”伟大的人物都是十分“舍得”的人,他们进入“终极真理”思维总在常人前面,故而他们有“舍得”厚资——文学总是不排斥真理的,明博先生饶有趣味地发现了两个伟大人物的相似之点,他说:“佛陀看见的星星,就这样耀亮了康德的眼睛”,并且记录了下来,令读者深思。
对于《苏格拉底与失恋者的对话》,在这篇著名的对话里,明博也读到了禅悟。不过他没有去评价,而是把整篇文章贴到了自己的博克里,使读到它的人自己去体会其中意义。在我读明博的《一日沙门》和他的博文中,我对于“意义”的理解有了新的观点,我体会到极多的“意义”,其实只是一种感悟,有了感悟,才会想到更远。也就是说,意义不是被动灌输的。其实我们都清楚,世上的事都有其双面性,有时候被打击被伤害反而令人努力奋进,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我感激伤害过我的人,是因为其令我坚强;我感激蔑视过我的人,是因为其令我奋发自强;我感激妒忌过我的人,是因为其激发了我更为优秀,更加坚定了写作的步迈;我感激欺骗我的人,是因为其令我更加珍惜人也的真诚温暖。”这不是我故作姿态,也非是什么伟大之举,是因为我从亲身经历之后的感悟——伤痛是短暂的,得益是终生的。这一点,在解读明博的过程过中,我有了更深的感悟——“快乐即智慧”。
明博对于伟人的解读,让读者直接受益,我是就其中之一。而他对于文化名人的解读也是这样的。众所周知,“处世没从流俗走,立身敢与古人争。”陕西作家贾平凹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作家,他对于禅悟和明博是一致的。所以当明博用“澡雪精神”来解读贾平凹先生时,可见贾平凹先生肯定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凡了解贾先生的朋友都知道其本事在于读书,并且能从中真正获得营养,所以在文学民族化这条大道上,始终坚定地走在最前,而且已走得很远,很远了。正如费秉勋先生所说的贾先生,从志怪小说,他学会了以平实的神秘感抓住读者的向往心;从《世说新语》,他学会了简练、隽永和传神;从《山海经》、《水经注》和地方志,他学会了对大小空间的鸟瞰和统摄;从话本和民间故事,他学会了面对观众娓娓叙说的艺术;从晚明小品,他学会了行文的自由通俗;从《浮生六记》,他提高了以叙事写情的本领……
贾平凹在霍去病的墓前看卧虎而感悟到:“卧虎重精神、重情感、重整体、重气韵,具体而单一,抽象而丰富,正是我求之而苦不能的啊!”一个才气逼人的作家,常常给读者带来许多假象,容易神奇化,而马明博先生则是看到了贾平凹的写作特点和他的佛缘之间的关系。他在《澡雪精神》中高度概括贾平凹: “说他是天才,不会错。但他的成功,有两个字特别耐人寻味:忍耐!”“忍耐”二字何不是明博对贾先生个性中呈现的本质所概括啊。这也是其他评论家洋洋洒洒地评论中所没有涉及的。明博看到的贾先生这一特点,正是一个禅悟之人对于另一个禅悟之人的“投缘”,这样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明博先生苦口婆心地说:“天才,也无非就是忍耐。”这对于那些急功近利,迫切出名的人来说,真是西天难求之良药。
伟人毛泽东也曾经读禅宗,对于“法偈”记得很结实:“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余秋雨先生是当代少有的实力作家,他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誓言,我欣赏、崇敬他的处世气魄甚至于胜于欣赏他的文本。明博在写《佛教与人生》中,把眼光定格在秋雨先生身上,看他是怎样从“行万里路”中感知世界的,真的几乎是与游行僧相同的方式感知世界的真理的——“这一点,要感谢古代佛教旅行家的鼓励。但是破除空间之后,你的文化感觉和人文感悟会完全不一样了。”“你要脱离自己的空间,在走的过程中,让你的生命与空间连在一起。”明博总能这样恰到分寸借伟人灵慧得以温暖,这本身就是一种智慧,一种精神。没有过深的禅悟,就难有这样的慧眼识英雄的“缘分”。
七、禅宗色彩中的文字闪炼
我在解读明博先生文本的时候,一直被他清澈的思想所吸引,被他对于佛的虔诚而感动。所以,对于他的行笔文风就有了忽略,在此文将要结束时候,忽然想到既为解读,怎么也得对文笔试说一二。
明博先生的语言风格实在是难以三言两语概述得了的。但是,读他的禅悟文字,既有意境,还能润心,文字虽然简短,但并不让人感到干涩。如在《柔软的钟与书页间的花》中,对于习习文字的描写:“时光是风,是逝水,是流云。数不清的日子,擦肩而过的人,深深浅浅的事,是扎人的草尖尖。细细碎碎的花,星星点点地隐藏在青草丛里。习习,这个细心而又耐心的女子,踮起脚跟,仔细地搜寻着、采撷着。”这样的文字似有音乐伴奏的动感,更有画面的层次感,同时闪烁着对女作家习习的文字由浅而深的解读。“长大之后,雨变成雪。一个大雪天,有些冷,习习静静地坐在城市的一角编织毛衣。她手中的线,并非唯一线性的时光。往事、心情、遭遇等诸多生活的细枝末节,被她信手拈来,缠绕在手指间。”通过善良的写意,通过动作和画面的感觉,把一个有才气却不浮躁的女作家的形象活脱脱地拉到了读者的面前。在《噢,原来,他是会行走的稻草人》中,他把本来没有生命活力的稻草人写得栩栩如生,“你看,他有一双会移动的眼睛,他留意着眼前一一掠过的动人细节,他成为平原的观察者;他与其他人的稻草人不同,他左手抓着一个画夹,右手抚着一支笔,像一个记录者,他的笔触一直在宣纸上畅快地游走。”还有对于稻草人的举止、形态、、表情的描写“稻草人站起身来,直直酸痛的腰,眨眨发胀的眼睛,试着伸展僵硬的手臂。他看到,手臂上鼓起一个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秋蚊子狠狠地叮咬了一口,现在开始发痒。他摇摇头,跺跺脚,伸手抓挠痒处。”这些平常的事物,因为他由于常年修炼而顿悟到“这些寻常事物,诸如明星、流水、桃花,一旦与心灵契合,便成为进入物我不二之境界的门扉,成为进入喜悦平和之境界的门扉,成为进入觉悟人生、奉献人生之境界的门扉。”用拟人的笔调写得有灵有性。
其实,细细想想,说生活是一种味道,那么文章也同样是一种味道。在眼花缭乱的文书世界里,写什么都讲终究是讲味道的,无论是写吃酒,还是品茶。明博先生信仰佛教,熟知禅宗,重在于禅悟,所以他的文字从不用酒点燃激情,多见他只用茶来沉淀激情,“月下品茶,天上升起一轮明月,每个人的眼前的杯子里,也多了一轮明月。”虽然没有大起大落的过于浪漫,却让人感到十分的平实本真。饮茶而有禅悟,是因为“禅者说,茶有三品,初品苦涩,再品甘甜,三品余香。人生百味,也是经历苦涩,才见甘甜。”仔细品味,确实如此。
推崇禅悟,几乎形成明博文本中的思想系统,所以他的生活禅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得见,比如说欣赏桃花,可是有禅?答,有的。桃花是大众之花,寻常阡陌,春暖花开,也是一树灿烂。但是“读禅者诗,满眼桃花,自开自落,清净无染,禅心诗韵。”更令人眼界大开的是“一部禅宗史,也是一部意象纷然的花的历史。”这部史书中,参悟者如同未开之花朵,正在困顿之中,等待着觉悟也。有的修炼者下了很大的决心与勇气,日复一日地进行修炼。一旦机缘成就,真的达到了智慧无彼岸,简直是红白枝枝皆是花,一花即为一世界啊!明博先生描述的“此时,柳绿花红,鼻直眼横,无门之门,入眼皆禅。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无非菩提、无非般若。”不就是最好的写意吗?
在《拈花人,最相知》中,明博依然执著地对于感悟着,他对于哲学的“逼近本质”和禅宗的“直指心灵”几乎有着同步的理解。他在文字写道:“他当年,佛陀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一朵花,一语不发。这时,众人面面相觑,唯有大迦叶尊者会心微笑。于是,佛陀便将‘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法门传授给他。”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瞬间啊,因为“从此,每一朵寻常的花,每一寻常的微笑,因了这份因缘,就成为一种象征。”
明博先生的文字很多,我解读到的只是其中部份。通过解读,明博先生给我印象是一个具有大智慧的人。所以,他才能在这些年遇到各种难题,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心如皓月。无论是做事,还是为人,再推及为文,他对于朋友,对于不曾谋面的人,以热情待之,在他身上,能清晰地看到他与当下正在“沸腾”的时代,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他办“新散文”网站已经很久,从不声张,也不争夺名次,扎扎实实地为当下的散文改革行之于实,不盲目地呼喊口号,从不拒绝多种流派的互补,尊重各有的写作风格。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好相处。
最后,我借明博先生在他的《雪地上的牛》中写到话作为此文结尾。“牛低着头,一腐一拐地拉车前行,雪地上的蹄印,三深一浅……”其实,这不正是他的精神写照吗?因为他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往后的路这样走,这对于需要超越的他来说,还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他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道路的艰难。(2007-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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