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合影 永久的留念

我同朴老一起照过不少照片，作为他的下级、晚辈，同这位敬佩的长者、领导一起合影、照像，每次都有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这种情感久久地留在记忆中。每当閒暇时翻阅和朴老在一起的照片时，朴老那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慈善的音容笑貌即浮现在眼前，更引起我对老人家深深的思念。

同朴老最后的小照是1999年11月5日下午照的，是日为朴老93寿辰。那天下午我和刀述仁副会长、萧秉权副秘书长、广济寺监院演觉法师等人，前去北京医院给朴老祝寿。我们给朴老买了些野山参（朴老因身体虚弱，需服野山参补养）、一个大花篮，演觉法师给朴老买了一篮子大仙桃，还写了一个大“寿”字，一并送到北京医院，表示对朴老生日的祝贺。

下午4时，我们经过几道门卫进入北京医院新楼高干病房，当走进朴老的房间时，从门口看到朴老身穿白地儿兰格的病号服，正坐在轮椅上休息。章鸿志同志（中国佛教协会干部，在医院负责照顾朴老）看到我们到来，便走到门口把我们引进屋里。朴老住的病房宽敞明亮，房子的南侧有一个宽大的阳台，阳台上摆着茶几和几把椅子，房间的北侧是卫生间。房间洁白、明亮、宽大，病房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床铺，床的周围放着好几部叫不出名的仪器，随时给朴老检查心脏、血压、呼吸等等病况。病房内还摆放着许多花篮、果篮、花束及其他食品，从屋内一直摆放到门口。进门时章鸿志同志告诉我们说,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中央的领导同志、中共中央统战部的领导同志、还有全国政协、国家宗教事务局、全国性宗教团体、北京市各大寺院的负责人以及朴老的亲朋挚友，来向朴老祝寿的人接连不断，已有20多拨了等等。我们轻轻地走到朴老身边，这时刀副会长大声（朴老耳背）说：“朴老，您好！”，“我们代表佛协全体人员祝您老生日快乐，健康长寿！”还汇报说：“现在佛协按您老的指示，各方面工作都运转正常，情况很好，请您老放心！”朴老这次过生日非同往常，这是在他5月下旬得了中风病，经过较长时间地抢救和治疗，有好转的情况下迎来了93岁寿辰，所以看上去有些消瘦，脸色显苍白、乏力。当我们向他祝寿和汇报时，朴老小声说：“谢——谢——。”说完朴老即静静地看着我们。如我们不主动同朴老说话，他什么也不讲。当我们主动和他说：“朴老好好养病，别着急”、“现在吃饭还好吧？睡觉还好吧？”他只简单地说：“好——，谢——谢——”，其他的话再也没有了。

朴老是位知识渊博特别善谈的人，近几年他住院后，我们逢年过节都要去看他，平日工作中遇到紧急的重大问题，还要来医院请示汇报，每次朴老谈话都是有条有理、滔滔不绝，把我们请示的问题该如何处理，为什么要这么处理，每次讲得都很全面、想得很细。有时我们向朴老汇报工作，朴老还十分敏捷地提问一些相关的问题，有些问题问得很深刻，我们一时很难回答，但朴老却讲得十分透彻。朴老那种超人的记忆、敏捷的反应、清晰的思维、得体的谈吐，让人敬佩不已。而朴老现在的状况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朴老1999年5月因护送佛牙舍利赴香港巡展过于劳累，回京后不久即得了中风病。据照料朴老的人讲，中风后朴老的右手、右腿行动不便，朴老与病魔作了顽强的斗争。在近半年的时间中，朴老克服重重困难，几乎天天让照料他的人帮他练习用右腿走路，用右手练习拿东西，用左手练习写字。有时累得满头大汗，朴老还是顽强地坚持着。有一次听陈老（朴老夫人）讲，朴老天天练习用左手写字，由于写不好，他也不让别人看，写后即撕掉了，接着又写，总是一次次地这样练。朴老这种与病魔作斗争的精神、不怕困难的毅力是十分感人的。

朴老是我们敬爱的领导，也是我们宽厚的长者，他不论对谁都是那样彬彬有礼、和颜悦色，让人感到十分可亲。他虽然重病在身，行动不便，但他慈祥、和蔼可亲的特点始终不变。当我们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同朴老辞别时，朴老即用他那不灵活的双手合十向我们致谢，然后又用那无力的手指了指照相机，意思是要和我们合影照像。照料朴老的工作人员明白了朴老的意思，便让我们同朴老合了影。

在过去的岁月里，每到朴老生日，我们向其祝寿，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畅谈，不是谈古，就是论今，然后和赵朴老合影留念。这次看到朴老的病况，大家的心情却是沉重的，谁也不好说再合影照相了。没想到赵朴老却提出了这个问题。相是照了，但大家的心情却今非昔比，我们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焦急与难过，但在朴老面前个个都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当辞别了朴老走出病房时，我抑制不住的泪水立即流出来，这泪水是难过，是焦急，是沉重，是对朴老深深的爱！我擦了擦两眼，环视了同去的其他人，有的正擦眼泪，有的眼圈湿润了，有的紧锁着眉头，每个人的心里都像装上铅一样感到无比沉重！

走出医院我和刀副会长等同乘一汽车回家，在车上没有过去的谈笑风生，个个都默默无言，一路上我心情十分沉重，压力很大，一直眉头紧锁，不断思考着朴老的病况，企盼他老人家早日康复。此时我也想到朴老得中风病后，海内外高僧大德对朴老关心惦念的焦急心情：香港的宏勋法师听到朴老病后，立即乘飞机赶到北京看望朴老；香港的杨钊居士等听到朴老病后，立即打电话询问病情，并望朴老安心静养、早日康复；日本、南韩、泰国、新加坡、缅甸、尼泊尔、斯里兰卡、香港、台湾、澳门等国家和地区的高僧大德对朴老的病况也极为关注，他们采用来人、来电或来信等不同形式，对朴老进行慰问，表示对朴老的热情关怀。国内各省、市、自治区佛教协会和各大寺院的法师、居士们更是倍加关注：如广东的本焕、新成、明生法师、甘肃的嘉木样活佛、安徽的仁德法师、湖南的圣辉法师、江西的一诚、怀善法师、江苏的明学、弘法法师、福建的学诚法师、河北的净慧法师、北京的传印法师、浙江的广修、戒忍法师、上海的觉醒、照诚法师、山西的根通、禧巨法师、河南的永信法师、黑龙江的慈法、静波法师、山东的明哲法师等等，他们不是来京看望，就是来信、来电询问病情，有些还来信或来电介绍治疗中风病的有名医院、大夫及治疗偏方；还有许多的佛教组织和寺院，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佛教仪式、给朴老“打消灾延寿普佛”、“供延寿牌位”和诵经等等，衷心祈祷朴老早日康复。海内外佛教界和社会各界对朴老的关怀、惦念、焦急之情，企盼朴老早日康复的情感是十分感人的，人们对朴老无比的热爱和深情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万万没有想到，敬爱的赵朴老，我们的好会长，终于在2000年5月21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次我和他老人家珍贵的合影，竟是最后一次，成了永久的留念。这张照片我一直像珍宝一样认真地收藏着，并时时地翻看着，以缅怀这位可敬可亲的老人，学习他老人家的崇高精神和高尚品德。佛教界都这样称赞：我们的赵朴老，他作为宗教领袖，有其领袖的风度；他作为一位长者，有长者的风范；他作为一位领导，有领导的水平和作风；他作为一位佛教徒，有慈悲喜捨、帮困济贫的菩萨精神；他是人们公认的爱国爱教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