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维学与佛法的关系
碎维学与佛法的关系
时 间:民国七十七年(西元一九八八)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二时
地 点:台湾新竹明星诺那精舍
讲述者:(良智上师)梁乃崇教授
谈到 Fractals,中文翻译做“碎维”或“分形”,这是一门很新的数学,尤其与物理的关系满多的,和我以前做的 Percolation也有点关系。我要从这里开始谈,然后再谈一些生活上很实际的问题,进而探讨人类的思考方式。
这个月第一个星期天,我们曾做过一些思考的练习,但是思考究竟是什么,我还没有机会让大家做深入地体会。最好的方式是拿一些题材来练习,然后就在练习运作中讨论,如此才能深入地了解与体会。
今天我要讲的这个题目,主要在探讨思考形式的一些问题。像我们在讲话的时候,一讲到思考问题,常常会说某个人的意识型态是这类的,所以他是这么样的。也就是一讨论到思维的问题时,就会考虑到“意识型态”这一类的问题。我所以想讲Fra-ctals,就是想探讨“意识型态”到底会给人什么影响。我不从物理上讲,而从一些几何图形与舞蹈方面来谈。几何就是一些形式,但是只要是由人搞出来的几何,都是很有规则的,像砖头一个一个摆出来,方的就是方的,三角的就是三角的,你一看,就知道这个东西一定是人为的。譬如说我们在调查古迹的时候,一看就晓得墙一定是人造的;如果是天然生成的,就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我们可以分别出那些是人为的或人造的东西。人造的与天然生成的,我们都晓得是不一样的。凡是人造出来的东西都有一个特质,是什么样的特质呢?就是有一点机械性,好像是一部机器,而这种机械化的倾向就表示人的心思有一点僵硬。你也可以说一般人想统一,所以会弄出同一个规格来。像军队就会把人都训练成机器一样地走路,而且要排得很整齐,他们觉得:喔!这个好,这样子才合乎标准。
究竟为什么会弄成这么机械的样子呢?这就是运用心思的方式的问题。一般人一定要把握一个特定的思维方式,比方说有人认为圆的很好,就要将所有的东西都要弄成圆形;认为方的很好,就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弄成方的,这就造成人为的特质。我们在舞蹈里面也可看出这种倾向:如果是一个团体的舞蹈,动的时候大家就要一起动,踢腿时大家一起踢,踢的高度也要一样,看起来成一条线,大家会觉得这样子才好,水准才高,而且还要朝这个标准去努力。原因在哪里?这就牵涉到意识型态的问题。人类莫名其妙在心中装了一个模子,就是“要求整齐划一”,并认为如此才好,大家都拼命朝这方面努力。其实这些模子、这些形式都很不自然,是人为的。英文里面有Artificial一字,就是指人造的东西,是属于人加工过的。一般人都在追求符合自己心中模子的东西,追求这种加工过的东西,而现在这种东西多得到处氾滥--这些都属于人类物性的部分。因此如果有人问我要不要努力去争取物性?我争取的不是物性,我是在努力争取佛性,要唤醒佛性。这物性一类的问题主要是因为人的思维有了一个结构以后,就自然形成了物性与机械性。
差不多是八、九年以前,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印度国家舞蹈团到清华大学来表演。那次我去看了,我发现他们和一般的舞蹈团不太一样,跳的时候不太有秩序,大家没有一致的动作,常常是一大团人各跳各的,但仍表现出相当的美感,并且显出生气,是一个很好的舞蹈团。像西洋的舞蹈要求一致性,如果是两个人跳,彼此一定要互相搭配,或互相呼应;但是印度舞蹈团常常两个人的动作并不怎么相应,各跳各的,却还是表现了一个主题,这一点就十分特殊。所以我觉得像印度这样子的舞蹈更好,他们受到思维模式上的束缚更少了一点,当然还不完全合乎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一点束缚都没有,才是最好的,印度舞蹈还是有一点,但是和我前面所讲的那种形式僵化的舞蹈相比较,束缚就少多了。
这点使我想到最近发展出的一套几何学,叫做“碎维几何”,就是 Fractals。这个“碎维几何”可以在一些看似混乱的东西里找出规则。譬如说一棵树,乱长一通,过去的几何学可以在这乱长的树形上找出什么规则来吗?那是没有办法的。但是现在 Fractals这样的几何就能在这样乱长的树枝形状里找到规则(当然这又是另外一种层次的规则),所以我觉得这个“碎维几何”满有意思的。而实际上只要不是人为的,自然有一种生长的趋势。你看那些树啦、丛林啦、杂草啦,虽然看来乱长一通,但还是有它们生长的趋势,不是人为套上去的那种模子的趋势。如果我们一定要套上人心中那种僵硬的模子,就会把一些树修剪成什么固定的形式,或是弯成什么样子,人经常就是这样子搞的。而相对于人来讲,这些自然界的东西是乱的。Fractals就是在一些混乱的情况里面,找到一些秩序--乱中有序。我觉得这种“乱中有序”才是比较真实的,那些很有秩序的东西,就太僵固了,充分表现出是人为的。
这样子一比较以后,我们就可以知道与这些天生的(也可以说是“天”)比起来,人还是很僵固、很单调的,这种划一的机械性特质相当重。而天生的虽然比较ran-dom,比较乱,但是这个乱中还是有秩序。所以就像所有丛林里的植物,在混乱中却表现出那种欣欣向荣的共同性质,但是他们表现的方式并没有限定在:噢!我要欣欣向荣,所以一定要往上长,往旁边长就不是欣欣向荣。他们是不会那么僵硬、那么死板的。而人所以会把植物种植或修剪成僵硬的样子,问题出在哪里?主要是思维的心太不自在了;若让它自在一点,就不会如此。由此,也可以看出,人的思维心本身有一些缺点。
虽然人的思维有这些缺点,不过我还是满高兴见到最近发展出像 Fractals这样的几何学。尤其最近物理在讲 Chaos(混沌现象),就是在混乱当中找出一些规则,而它的系统则是一个混乱的系统,许多科学家都在致力研究思考这种问题。我觉得这种情况满好的,显示出人的心灵还是有很大的弹性,并不是那么单调死板、那么没有水准,所以才会警觉到要朝那种方向去发展。当然,现代物理会朝那种方向去发展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有规则的东西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没有东西好玩了,玩不出什么名堂了,所以要朝另一方面去发展。
表面上这些研究看起来和佛法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其实是息息相关的。因为我们思维的方式一直受到一个东西的限制,就是一定有一个“公设”摆在前头。所有的思想在开始运作的时候,就要先定下一些公设。公设定下去以后,那些哲学家也好,数学家也好,物理学家也好,就开始建造各种思想体系,建造各种哲学、数学的模式,以及物理的定理,任何理论、任何学说都是这样建造出来。不论你把前面的公设定得怎样严密,后面可以建造出来的体系根本早就已经决定了。也就是你前面这样定公设,后面就一定会有怎么样的结论;若把前面的公设稍微改变一点,后面就会跟著改变。那种情况就像平面几何学中,非欧氏几何和欧氏几何的差异一样,只要前面先设定两条平行线会在无穷远处相交或是不相交,后面的结果就被这两种情况给限定了。这整个后续的思维是我们世间一切学问所努力的,但做了这么一阵子努力以后,再回头看一看,就会发现后来所建立的体系根本就受到前面公设的影响。如果不从这些学术的立场来看,而以我们人身的角度来看,像我们对这个世界采取了一个什么态度--基本上我们认定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或者认定自己这个生命是怎么样的--那么你的命运就已经被这些看法决定了,这也就是命运可以被推算的道理。同理,前面所定公设的影响也是如此。
所以在这种状况之下,世间从事学术研究的人以为自己在学术上的贡献是靠他们慢慢想出来的,是自己花了很多心血所建立出来的,其实并非如此,因为这个东西你不建立,迟早别人也会建立!只要前面定了某一个公设,再怎么建,就是这样子,不管你怎么创造、怎么弄,也不会差到那里去!所以一旦洞察了这个道理,学佛的人对后面的结果就不会感到兴趣,反而比较会重视什么呢?他会去检讨前面所定的那些公设:我为什么要立这样子的公设?换一种公设可不可以?甚至把所有的公设都拿掉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从A这个公设换成B、换成C,随便换一换、玩一玩?反而会发展成这种状况。所以如果他要玩,就不会像世间人玩东西那么辛苦,花一辈子时间才能慢慢建立一点东西;他要玩就完全是入定的,以一种幻化的态度换一个公设、换一个状况,然后过一过瘾,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又再换一个公设过一过瘾,看看又是什么情况,当然他会发现结果都不一样。当他心还不清楚的时候,就会换一个状况试试看,然后又换另外一个状况弄一弄。如果贪心一起,他就会迷失在里头;如果他不起贪心,还是会慢慢地清楚。如果一个已经完全清楚的人这样子玩,就叫做“任运八识如奴仆”;而一个不清楚的人,他自己做不了主,就会被八识控制,“觉”与“迷”的差别就在这里。所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将“畏”字改成“重”字,即成“菩萨重因,众生重果”,就可以综合以上的意思了!
像这样换公设玩一玩,然后又换一个公设玩一玩,其实就是先做这个梦,然后又换另一个梦做,每天可以做很多梦。严格说起来,现在我们在这里参加法会,怎么知道不是在梦中?事实上仍是一场梦!所以《金刚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这“一切有为法”指的是什么?就是指住心而生的一切法--有所住而生其心所生的法。心若有所住,所得到的都是“有为法”;如果无所住,不拘于一个公设,不拘于一种认定,所生出来的就是“无为法”。我们修行人要看清楚这二者之间最重要的差别。
所以《金刚经》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并不是以“有为法”而有差别。也就是说圣贤的差别不是在“有为法”,而是在“无为法”上面。世间一切的一切皆如梦,这些梦就是“有为法”。而“有为法”和“无为法”的分界线就是在“住心”与否,大家要了解这个差异。各位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以上所说的各位有什么意见?
问:请问您这套理念如果表现在政治上,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民主政治还不够?
答:民主政治是人权政治,并不是............
问:您心里面最理想的政治状况是什么?
答:我心里面已经没有政治了,因为唤醒佛权(佛性)后,根本没有什么政治,政治是人才有的。
问:要来维系这个人类社会是不是一定要有一套模式?
答:对!还是要有。
问:那刚刚您所提到的“乱中有序”应该是最好的政治状况?
答:“乱中有序”是最好的。
问:那就类似老子的“无为而治”?
答:老子对“无为而治”并没有怎么解释,后来的人并不能真正体会,而且也没有一种执行的方法,只是提了一个四个字的名词。什么叫“无为而治”,怎么治法?什么叫“无为”?什么叫“治”?而什么又叫做“无为而治”?这中间有满多问题的;不过他至少提出一个“无为而治”,这个想法倒是满不错的,而且比较不机械。你可以看出道家的作为比较接近天,也就是比较合乎我讲的“乱中有序”的状况。而民主政治还是比专制政治的状况更接近“乱中有序”。事实上,我心中没有政治,然而一旦要落实到现实的状况,那我就要“任运八识如奴仆”。我会从不同的公设里随便选一些来演一演,看那一个比较好,就选那一个。并不是说我一定要民主,一定要专制,或是一定要怎么样,我没有一定要怎么样。
像现在民主是一种趋势、一种潮流,大家比较容易接受,但是民主这个东西本身还是有缺陷的,因为民主是不能够决定真理的,这点要注意。民主只能够决定一些与众人相关的事情,可以找到一个比较适合多数人的方式,同时对少数人也要有所照顾。公众的事由公众共同决定,不应只由一、两个人去做决定。但是这种方式不能决定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真实;而且往往是这个人群里面的最少数,才了解什么是真实的,大多数是不了解的。所以佛在众生里面永远是少数,科学家也一样,在众生里面也是少数,专家永远是少数,只有他们所了解的才比较接近真实,而这种真实不是由大家投票就可以决定的。你没有办法投票赞成这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这是赞成不出来,再怎么赞成都没有用的。众人虽可以把一个明明是错的决定强制说成是对的,是不是这个世界就会被这些众人改造了呢?事实上以后演变下去,错的还是错的,并不会变成对的。错的因,结错的果。
--张嘉发居士记录
【编者的话】
今年(民国八十一年)夏天,本基金会曾举办“第二届佛学与科学研讨会”,荣民总医院郭正典医师曾以“碎维与佛法”为题发表论文。现为让读者对此门新学问有更多的了解,特将梁乃崇教授于七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所作相关演讲登在本刊上。梁教授从几何图形及舞蹈反省人类意识形态的问题,进而谈及“碎维学”与佛法的关系,最后并提出对民主政治的看法。观点新颖精譬,为吾人开启了新的视野,值得大家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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