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法华院与中日韩佛教文化交流
赤山法华院与中日韩佛教文化交流
王公伟
许多朝鲜人和日本人,都克服种种困难到中国唐朝学习佛教。《新唐书》中记载了一条从登州出发——经过庙岛列岛和渤海海峡——到达辽东半岛旅顺的海路。从此沿辽东半岛南部沿岸,到达鸭绿江西侧后,再沿着南部沿岸航海就可到达千里远的京城。这条线路后来与日本到中国的线路重合,形成唐代中日韩文化交流的重要管道。赤山浦就是这条航路的—个非常重要的中转站,而与中日韩佛教密切相关的法华院就处于此地。
一、法华院与新罗
唐朝,正是朝鲜半岛上的三国时期,其中尤以新罗势力最大,后来新罗最终统一了朝鲜半岛。唐王朝与新罗陆上相连,经济文化交流频繁。新罗商人在从事贸易活动中,很快认识到赤山浦的地位。于是,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将赤山作为基地,其中的典型就是张宝皋。
张宝皋,新罗人,出身贫寒,其父张百翼是归化新罗的中国人。张宝皋年少时就喜欢舞刀弄枪,并且有很好的水性。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张保皋和他的朋友郑年加入唐朝的军队,由于他英勇善战,升为军中小将。后与郑年不合,唐文宗太和二年(828年)张保皋回到新罗,并奏请兴德王在海上要冲——自己的家乡莞岛,设立清海镇。兴德王批准了请求,命其为大使,并拨兵一万镇守海防。清海地处中国、新罗和日本海路的要冲,所以张宝皋很快就成为这条航线的主宰,并建立了自己的船队。当时在以赤山为中心的山东半岛地区有很多的新罗侨民,于是张保皋于唐穆宗三年(823)征得唐政府的同意,在赤山浦(今石岛湾)建立禅院。因此山周围山石皆为红色,相传有赤山神保佑当地众生,又因建院时请来诵经的首批僧人属天台宗派,读诵《法华经》,故此院取名为“赤山法华院”。赤山法华院的建立,使张宝皋在中国陆上有了一个重要基地,也使当地新罗人拥有自己的宗教活动场所。
法华院虽然以信仰中国法华三昧为特征,但其本质上还是一座新罗寺院。首先,法华院的僧人基本上是新罗人。法华院为张宝皋所建,因此,常住僧人主要是新罗人,他们的习俗也与新罗类似。如新罗为了纪念其战胜渤海国的胜利日,将八月十五日立为节日。这个节日,根据日本当时来华的僧人圆仁记载,别的国家根本没有,只有新罗人才有。这一点在中国史书中也有记载:《旧唐书·东夷传》“新罗”条载:重八月十五日,设乐饮宴,赍群臣射其庭。法华院却对此节很重视,庆祝仪式也很隆重。
其次,法华院所服务的对象也主要是新罗人。从扬州北上,一直到山东半岛一带,新罗人很多,各地都有新罗坊(新罗人的招待所),负责接待从海上来的新罗人和其他人员。由于新罗人受唐代文化的影响,也多有佛教信仰,因此,法华院就成了新罗人佛教信仰的中心。无论是从海上活动的新罗船队还是居住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新罗人,都将法华院作为他们的信仰家园。
再次,法华院平时的仪轨也多与新罗寺院相同。基本活动是讲经说法,冬季讲《法华经》,春季讲《涅口经》。每年的十一月十六日开始一直到来年的正月十五日,三个月讲一遍《法华经》。讲经的人员主要有讲经法主一人,议论两人,其他的为僧俗听众。每次讲经的基本程序是:首先,敲打讲经钟和警众钟,大家进入讲堂,主讲的僧人上堂,大家一起称颂佛名。然后,主讲僧人讲本日的主题,一般分三个方面解释。接着,维那出来说明这次开讲的缘由以及施主的姓名和所布施的财物数量,并把它交给主讲人,主讲人再一一列举施主姓名,并且让他们一一发愿。所有的这些步骤完成之后,两名负责议论的开始议论,其中一名提问,一名回答。遇到疑难时,由主讲人回答。最后,大家开始读经。一旦内容结束,僧众一齐赞叹并回向。这个程序与新罗寺院的讲经程序基本一致。由于寺院身处中国土地,必然要受到中国风俗的影响。每到除夕之夜,寺院里拜年所使用的祝贺词语就与唐代的基本—致。可以这样说,法华院是具有浓厚新罗特色的中国寺院。
二、法华院与日本
唐时的日本,对唐代文化很仰慕,经常派遣唐使到中国来学习。遣唐使主要是来学习的,并且遣唐使的人数和次数也有限。因此,单纯的依靠遣唐使,并不能满足日本皇室和贵族对唐货的需求。于是,拥有高超造船技术和丰富航行经验的新罗人开始参与进来。
张宝皋的船队经常贩运唐朝的物品到日本。据日本史书记载:839年张宝皋自唐贩运大批商品至大宰府“交关”。大宰府认为他不是新罗国的正式使者,不予接待,令其离境。太政大臣在接到报告后,指示大宰府:在其离境之前,应该按照过去的旧例给予他们粮米优恤,并准许其将随身物件出售。这实际上是变相承认张宝皋的贸易活动。在这种情形下,新罗商人赴日贩卖者日益增多,以至于大宰府认为对边防不利,并向太政大臣汇报,要求严加禁止。太政大臣不同意这一措施,并批示说:对于边远地区前来归化的人民,不应采取禁止措施。可以比照处理海上漂流人员的做法,给予粮食,让其回去。至于商人,应该允许他们进行贸易。太政大臣的批示,反映出天皇朝廷需求唐商品的态度,政府无意因边防问题而严禁新罗商人入境。
除了新罗人外,当时的唐人也很快加入到这个国际贸易活动中。在日本正史中最早记述的唐商是张友信。承和十四年(847),张友信等47人驾船驶至大宰府,同船回国者有去唐天台留学僧圆载及其侍从仁好,以及僧人惠普等。后来清和天皇还记载了张友信于贞观(清和天皇年号)四年(862)、五年(863)来日经商的事实。
在日本每次的遣唐使中,几乎都有僧人参加。他们来到唐朝,学习佛教的经典,巡礼佛教的名山寺院,将中国的佛教带到日本,成为中日韩佛教文化交流的使者。所有的这些交流活动,都必须借助于当时海上交通。因此,张宝皋的船队和唐人的船队就成为当时中日韩之间的运输工具。同时,遣唐使登陆之后,很多时候也要借助新罗人,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日本僧人圆仁的中国之行看得清清楚楚。
圆仁是日本天台宗僧人,他仰慕唐朝的佛教文化,遂以请益僧的身份加入遣唐使的船队。遣唐使由四艘船组成,人数差不多是650人左右。他们的船队刚刚进入大海,就遇上了台风雨,其中一艘船遇难,全船140多人,只有二十几个人活下来。其他的船也都无法使用。不久,第二次人海,,又遇到逆风,船也都毁坏。连续两次的失败,吓得遣唐使的副使不敢上船。第三次,他们才真正成行,—路上遇至咯种艰难困苦,最终先后在扬州和海州登陆。圆仁听说天台高僧志远在五台山说法,于是计划巡礼五台。在新罗人的帮助下,他们乘船到密州,最后到了赤山法华院。圆仁在此住了半年多,结识很多的新罗人,这对于他以后的活动有很大的益处。
圆仁从法华院出发,走陆路到山西五台山,见到了志远和尚。会昌灭佛,圆仁以被迫还俗的代价,才得以被允许回国。圆仁从长安经过淮河,到了江苏,本来计划从此渡海回国,但不被允许,圆仁被迫到了扬州,但扬州也不可能回国。没有办法,在新罗人的帮助下,圆仁乘船回到了赤山,希望从此依靠新罗人的船回国。本来,他想住在法华院,可是法华院根据政府的法令已经被拆毁了,他只好住在新罗坊。最后,圆仁终于等到了新罗商人去日本九州的商船,回到了日本。
圆仁先后在赤山逗留了一年多,与赤山法华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圆仁认为是赤山神保佑他,才使他最终完成了夙愿。因此,圆仁回国后,计划修建一座寺院纪念赤山神和法华院僧众对其的帮助,但这一愿望在圆仁生前没能实现。圆仁法师圆寂后,其高足安慧和尚在京都小野山庄以赤山为名创建了”赤山禅院”。这座寺院距今已有1000多年了,是现今日本京都的七大古寺之一。
三、今日法华院
如今,古老的法华院已经重建,法华院重新续写着中日韩三国之间的友谊。1987年,日本学界来赤山考察,在有关部门的帮助下,确立了赤山法华院的原址。1989年,山东省政府和荣成县政府,在法华院原址上,按法华院原样又重新建立了赤山法华院。1990年5月1日,举行了开光典礼。重建的赤山法华院主体工程占地5000平方米,其布局与圆仁法师写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一书中记载的基本一致。《赤山法华院》五个大字高悬山门上方正中,山门两侧是一对雄狮。通往大雄宝殿路东边栽的是韩国国花“无穷花”,西边是日本国花“樱花”。樱花丛中掩映着高1米,长6米,宽3米的“赤山法华院遗址石碑”,碑文以中、日两种文字记述了圆仁法师入唐求法巡礼经过。大殿门前正上方高悬着已故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书写的“大雄宝殿”四个大字。距大雄宝殿东侧,是韩国仁川直辖市海洋少年团仁川联盟立的石碑,碑文记述了张保皋的功绩。在观音殿的北壁高悬张保皋的巨幅画像;南壁高悬的是日本高僧圆仁画像及其入唐求法巡礼路线图。在法华院东南,矗立着由韩国世界民族联合会会长崔珉子女士发起建立的张保皋纪念塔,塔的设计独具一格,象征中韩两国;上方连结象征两国的友谊。中间镶嵌着韩国前总统金泳三题写的“张保皋纪念塔”六个钢质大字。法华院,这座象征中日韩三国友谊的寺院开始重新焕发其光辉,成为再次开通的中韩、中日海上航线上的一道著名风景。
摘自:《世界宗教文化》200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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