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讲和讲经文

俗讲和讲经文
　　古代寺院中的僧侣为弘扬佛法，时有讲经之举。而讲经又有“僧讲”和“俗讲”之别。“僧 讲”以讲解经文为主，对象为僧侣，主要用于宣扬佛门义理，类谈空有。“俗讲”是以讲说 佛经故事为主，但并不局限于佛教经义，对象为世俗男女。“俗讲”是由正式讲经转化出来 的，《资治通鉴?唐敬宗纪》宝历二年(826)六月：“己卯，上幸兴福寺观沙门文溆俗讲(胡 三省注：释氏讲说，类谈空有，而俗讲者又不能演空有之义，徒以悦俗邀布施而已)”。这 说明俗讲是以讲说悦众，与演空有之义的讲经是大相径庭的。不过俗讲也是承袭讲经而逐步 兴起的形式，遵循着讲经的规范，由法师、都讲合作组成，即都讲诵经，法师说唱。敦煌遗 书保存下来的讲经文，就是法师说唱的底本。
　　为了探明俗讲的讲经文与释家讲经的关系，首先要知道讲经既是古印度佛教讲经的传统，又 是结合我国儒家体制的结果。佛教不仅在古译经典中有讲经的内容，而且在公元前三世纪古 印度阿育王的《法〖FJF〗F624〖FJ〗》中也有勉励僧俗听闻讲经的记事。我国汉代经 师，师徒传授，多采取讲经传道的形式。据《后汉书》卷26《侯霸传》：“师事九江太守房 玄，治《谷梁春秋》，为玄都讲。”同书卷54《杨震传》：“后有冠雀衔三鱼飞集讲堂前 ，都讲取鱼进曰：‘蛇者，卿大夫服之象也。’”这里所谓讲堂和都讲，便是儒家经师与 都讲合作讲经的明证。讲经不仅是都讲念诵白文，经师加以解释，而且听众还要提问，与经 师辩难，如《高僧传?慧远传》云：年二十四，便就讲说。尝有客听讲，难实相义，往复多 时。”由于象这样的讲经是一般听众难以达到的高度，因而寺庙中的讲经便赂通俗化方向发 展，于是产生了俗讲，抛开“演空有之义”，代之以说说唱唱，以达到“悦俗”化导的目的 ，只不过仪轨仍未变动，仍由都讲，法师合作完成讲经，所以文中必然具备某些彼此呼应的 特征。如《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妙法莲华经讲经文》、《维摩诘经讲经文》等，内有 “高著声音唱将来”，“心生欢喜唱将来”，“忽然起问唱将来”等类似句式，便是讲唱时 使用的交替语句。
　　俗讲是按正常讲经形式进行的说唱活动，同样要把全经分成序分、正宗、流通的程序。如《 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将释此经，大科三分：第一序分，第二正宗，第三流通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经文》：“上来有三，一序分，二正宗，三流通。初从‘如是我 闻’至‘敷座而坐’为序分；二从‘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至‘应作如是观’已来，为正宗 分也；三从‘佛说是经已’至‘信受奉行’，名流通分。”这样分段程序，与经疏相同，可 见俗讲虽为“悦俗，但仍要遵循一般的讲经形式，这样才能成为俗讲的讲经。现在流传下来 的讲经文，即是当时法师使用的底本，所以在抄录时对经文部分往往是节钞，省作“××× ×乃至××××”的样子。
　　唐代俗讲兴盛原因有四：首先俗讲为招徕听众，一改以往枯燥的讲经形式，加入生动有趣的 佛教故事，民间传说，以增强娱乐性和吸引力，内容更加广泛，也更易流传。其次，俗讲以 讲唱结合形式，演释经义，语言通俗，文辞浅显，并能以宛转声调，感染听众，因而某些严 肃的讲经内容，逐渐演变为通俗的讲唱，有时甚至寓教于乐，晓以人生道理，因而文溆僧的 俗讲才能倾倒世俗，使听者“嗔咽寺舍，瞻礼崇拜，呼为和尚教坊，效其声调，以为歌曲” (《因话录》)。再次，俗讲的兴盛还与当权者提倡有关，比如唐武宗“〖FJF〗F624〖F J〗左右街七寺开俗讲”(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唐敬宗也曾幸兴福寺，“观沙门文溆 俗讲’(同前)；唐文宗甚至采文溆讲声为曲子，号“文溆子”(见《太平广记》卷240引《卢 氏杂说》)。而某些仕宦显贵亦可延请俗讲者至其府衙讲说经文或变文，可见俗讲的流行盛 况空前。最后，民间出现以讲唱为营生的艺人，由于俗讲题材扩大，生动有趣，逐渐从寺院 扩展到民间，讲唱者也由僧徒转向社会人士和民间艺人，如唐吉师老《看蜀女转昭君变》之 “蜀女”，王建《蛮妓诗》之“蛮妓”说唱君故事，均可表明俗讲己深入到下层社会，并深 得人们的喜爱。
　　唐代讲经文大都亡佚，仅敦煌遗书内尚保存多种讲经文的唐人抄本，正是佛教徒以大众化方 式宣讲佛经的底本，就普及意义而言，它使往昔的讲经变成为听众所易于接受的讲解和歌赞 ，而这些歌赞又必须套用人们能歌能唱的曲调。讲经文由三部分组成：一是经文，在讲经之 前，先把要讲的经文唱出来，叫作唱经，是由都讲担任的，古代讲经是这样，俗讲也如此。 二是讲经，把唱出的经文加以解释，或依据旧的注疏义记，或结合当时社会风尚，以引起听 众的兴趣，发扬更多的佛教思想，就形成与方法而言，仍袭用道安的科分方法，即把讲经分 为序分、正宗、流通三部分。三是唱词，包括新歌、俗曲和诗词，有五言诗，六言诗(或称 为词)、七言诗和三三七言的俗曲，这是讲经文里最重要部分，有了它才把讲经变成俗讲， 才使佛经弘传大众化。所以讲经文的体制和变文一样，都是散韵结合，说唱兼行，但是变文 不引原经文，而讲经文讲说之前则必须引述原经文，然后逐段，逐句或逐字地发挥演绎，故 讲经文讲说开头往往标有“经云”、“经曰”的字样，唱词末尾又以“催经”的套语“×× ××唱将来”作结。至于讲经文的内容都是依据佛教经典，宣扬佛法的宏大，教义的深邃以 及人生无常、皈依佛门的真谛，如《佛说阿弥陀经讲经文(P2931)，《维摩诘经讲经文》(S3 872等)，《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P3808)，《妙法莲华经讲经文》(P2305等)，《 父母恩重经讲经文》(P2418)，《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经文》(P2133)等。整理本见《敦煌变 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
　　(周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