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影慧远
净影慧远
高永旺
净影慧远(523—592)天纵殊朗,仪止冲和;立性质直,荣辱任缘。其一生极富传奇色彩:慧远福慧俱足,年止三岁,心乐出家,每见沙门,爱重崇敬;七岁在学,功常逾百;二十岁受具足戒,以法上为和上,顺都为阁梨,慧光十大弟子皆为其证明师。既而从昙隐学《四分律》五年,后专以法上为师,随侍七年,深究奥旨,研讨至理。承光二年(578),北周灭北齐,旋即废除齐地佛教,惟慧远抗声争辩,然皆不为武帝所接受。后潜居汲郡西山,研诵《法华》、《维摩》等经,以期佛法不废。隋统一天下后,远遂至洛阳弘扬佛法。 隋文帝开皇七年(587),被召入关,住长安净影寺,常居讲说,后世称之为净影慧远、隋慧远等(详见《续高僧传·慧远传》)。
周武帝(560—578年在位)崇儒抑佛,诬佛教为“西戎虚诞,妄生妖孽”,兼有卫元嵩、张宾之流“唇齿相扇,惑动帝情”,乃于建德三年(574)下诏废佛,毁坏佛像经书,勒令僧人还俗。578年春,武帝召集法上等前北齐高僧五百人共赴殿前,亲自宣布废除佛教。众皆莫敢抗谏,相视默然,惟慧远认为“佛法之寄,四众是依;岂以杜言,情谓理伏”,乃挺而出,据理力争,一一驳斥了武帝关于“真佛无像”、“夷夏之辨”、“忠孝之义”等等问题。最后,慧远厉声说:“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拣贵贱,陛下何得不怖?”“陛下以邪法化人;现种苦业,当共陛下同趣阿鼻。何处有乐可得?”(《续高僧传》)另据元代僧人昙噩在其《新修科分六学僧传》所载慧远之言日:“佛法之入中国,生民赖以修善去恶。陛下恃势力而破灭之……宁不畏天乎?不畏天则不畏地狱。地狱诸苦,吾知陛下之不能辞矣!”慧远爱民护教、蹈死不悔的精神溢于言表。当时,周兵雷震,欲将慧远粉身碎骨,煮以鼎镬。天威于前,斧钺于后,而慧远神色不变,千载以下,犹令人感慨不已。僧统昙衍法师等为之感动,执慧远之手涕泣而谢,称其为“护法菩萨”。他是个有殉教勇气的人。这种护教勇气,当是北齐沙门第一人。
慧远还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其人格魅力和超人学识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精英学子归于门下。他弟子见于僧传者多达十八人,可谓桃李盈门。早在邺都之时,慧远“回洞至理,爽拔微奥”,致使“每法筵一建,听侣千余”,“负笈之徒,相喧亘道”,当时门下就有灵灿、宝儒、宝安、慧迁等大量学子跟随。及隋代周,慧远移居洛阳,“旧齿相趋,翔于雒邑;法门初开,远近归奔;望气成津,奄同学市”,不仅北齐时的学生前来归附,远近学子亦望风而归,其中有慧畅、净业、道嵩、僧昕等品学兼优之高僧。开皇七年(587),慧远被召,乃与常随学士二百余人抵达长安,先驻大兴善寺,后移居净影寺。慧远在此常居讲说,“弘叙玄奥,辩畅奔流;吐纳自深,宣谈曲尽。于是四方投学七百余人,皆海内英华。……虽复兴善诸德,英名一期;至于归学师寻,千里继接者,莫高于远矣”。由此可知,净影寺的教学盛况远超大兴善寺的高僧大德,亦可见慧远受学子爱戴与尊崇的程度。这其中除了追随他从洛阳来长安的学生之外,著名的还有净辩、善胄等,皆是一代高僧。道宣称,慧远“传持教道,所在弘宣,并皆成诵在心,于今未绝”;慧远在家乡清化寺教授《涅檠经》经义,“寺众百余,领徒者三十,并大唐之称首也”。慧远诲人不倦,爱敬调柔,弟子若有疑难,则反复解释,令其会通而止。慧远一生严于律己,“戒乘不缓”;所得利养丰厚,悉用作徒属生活之费、衣食之资。
慧远继承法上的地论学统,精研《十地经论》,阐扬南道的学说。而且,慧远在北齐时,即以开讲《十地经论》闻名。然而,慧远的著作中并没有刻意地标举一家之义,亦没有明确的地论学派观念,慧远一生所最致力及最为被世人所推崇的乃是涅架学。慧远的弟子大多以涅架学而闻名。佛教界也以慧远为涅架学之名师。慧远所著的《大般涅架经义记》,“文句惬当,世实罕加”,僧界奉之为圭臬,“时诸英达佥议用比远公所制”。《续高僧传》卷十五《玄会传》载:“(玄会)造涅槃义章,……自(昙)延、(慧)远辍斤之后,作者祖述前言。惟会——人,独称孤拔。”由道宣此语,可知昙延、慧远在隋代是以涅槃学为世人所推崇的。汤用彤先生在其《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中曾谓:“(法)上之弟子慧远,齐隋之间,推为泰斗。则为地论而兼涅槃之学者。……其大乘义章,常归宗涅槃也。”所以,就学统而言,固然可以称慧远为地论师,然而就其用力所在而言,他却最重涅架,对后世影响极大,我们更可以称他为涅槃师。慧远晚年又就学于北方摄论宗的创立者昙迁,禀承《摄论》。慧远对昙迁十分推崇,常说:“迁禅师破执入理,此长胜我。”当时,慧远已经是名重一时的高僧了,可知其虚心好学的精神。慧远一生致力于《地论》、《涅架》、《摄论》及三论,其人博综当代诸学,文理精明,世称释义高祖,被视为“综贯包罗数百年间南北两朝诸家宗派学说异同之人”。因此,慧远之学博大精深,博采众长,实难定于一家一尊之说,考诸慧远论著,其思想受瑜伽行派与如来藏系思想的影响,有其独特的心识、佛性思想,以及二谛学说、净土思想与标志着南北朝佛教判教思想成熟的判教学说l。
慧远一生弘法无倦,著述不辍。道宣说他“所流章疏五十余卷,二千三百余纸,纸别九百四十五言”,总计约二百二十万字,可谓著作等身。慧远所著甚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慧远的《大乘义章》。《大乘义章》被誉为“六朝佛教之总汇”,“佛法纲要,尽于此焉,学者定宗,不可不知也”,堪称南北朝佛教的百科全书,在中国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大乘义章》历为智顗、吉藏、智俨、法藏和澄观等所称引,对天台、华严、三论宗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慧远的思想理论体系当时即成为智者和吉藏两位大德建构其佛学理论的资源(冯焕珍:《净影寺慧远著述考》)。慧远在《大乘义章》中说:“真者,所谓如来藏性,恒沙佛法,同体缘集,不离不脱,不断不异。此之真性缘起,集成生死涅架。真所集故,无不真实,辨此实性,故日真宗”,“《大品》、《法华》……《华严》、《涅粲》、《维摩》……若论其实,皆明法界缘起法门”,这一思想无疑开了华严宗“法界缘起”之先声。又,《十地经论》乃世亲为解释《华严经·十地品》而作,地论学派的思想精华后被华严宗所汲取,法藏虽非慧远嫡传弟子,然思想影响却是直接的。慧远的心识思想以如来藏思想的真心思想为基本,融合了瑜伽行派的心识思想(廖明活:《净影慧远思想述要》),在《大乘义章》的“八识义”、“五法三自性义”中,以《涅槃》、、《起信》等经论的佛性思想来统摄《楞伽》、《摄大乘》等经论的唯识学,会通性相二宗;慧远的《大乘起信论义疏》会通性相二宗,是历史上最早用“起信论”观点解释瑜伽唯识思想的著作,这对唐代的法相唯识宗具有一定的影响。总之,慧远的佛教思想是中国佛教创宗立派的重要思想渊源。
尽管慧远并无创宗立派,然以其高尚的人格与巨大的学理贡献,后人将净影慧远与天台智颠、嘉祥吉藏合称为“隋代三太高僧(法师)”。
摘自:《世界宗教文化》200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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