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法师与弘一大师的因缘
印光法师与弘一大师的因缘
文 / 温泉
前言
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在印度创立佛教。大约在汉明帝永平十年(公元67年)由天竺传入我国,自古至今,我国佛教一直是法盛教兴、人才蜂起、蔚为大观。特别是我国近代佛门,各宗俱兴、高僧倍出、大德涌现、层出不穷。如月霞大师为华严之宗,谛闲大师为天台耆德,印光大师为莲宗巨匠,弘一大师为律苑祖师,太虚大师为唯识代表,虚云和尚为禅宗翘楚……他们对于各宗的传承与弘扬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起到了继往开来的重要作用。然诸高僧中,贡献最大,度众最多者,当首推印光大师。因为他在佛教界影响很大,被佛教界推举为净土宗十三代祖师。
印光大师的生平,因《文钞》和人格的广大影响,全国各地前来皈依的在家众,是相当多的。至于出家众,他基于自己不为人剃度师的原则,生平并未正式收有皈依的弟子。但事实上效法和追随他的出家众,仍为数綦多。因此,在他最缁素的弟子中,较具代表性的有六人,包括出家众和在家众。其中,出家众有三人,他们是:弘一律师、德森法师、大醒法师。在家众也是三人,他们是:高鹤年居士、范古农居士、李炳南居士。
但必须说明,受印光大师影响的杰出弟子,并不仅限于这六人。因为篇幅有限,所以只能浅说一二。而在这六人当中,受印光大师影响最大的为弘一大师。弘一大師是中國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在他生前,最崇拜的高僧,就是近代净宗泰斗——印光法师。這兩
两位一代宗师,曾在生前,有著甚深的法缘和交往。本文就印光法师和弘一大师生前的因缘和交往,做一简单系统的介绍,以使更多的人了解和知晓二位大德的成就与影响。
一、印光法师生平和成就
印光法师(1861——1940)俗姓赵,名绍伊,字子任,法名圣量,别号常惭愧僧。陕西郃阳县赵陈村人。幼时跟随其兄学习儒家经典,受韩、欧、程、朱影响,以辟佛为事,但后来渐觉其非,即改信佛教,成为著名的佛教人物。
清光绪七年(1881),师年21岁,即投终南山南五台莲花洞出家,礼道纯和尚剃染。次年于陕西兴安县双溪寺,依海定律师座下受具。受戒前,曾到湖北莲华寺充照客时,一日在寺晒经,得读残本《龙舒净土文》,而知念佛法门,深有感受,其后以弘扬净土终其一身。光绪十九年,师至普陀,定居法雨寺,深入经藏三十有年。其间往来于江苏、浙江、上海一带,讲经说法,同时写下了大量宣扬净土的文章。1918年春,刊印于世。1930年2月,移居苏州报国寺,闭关撰述,春秋六载。1931年春,弘化社在上海成立,后经印光法师提议,迁往苏州报国寺。1937年移居灵岩,开办净土道场。1940年(农历十一月初四),在灵岩山寺圆寂归真。
光师一生,俭以自奉,宽厚待人,自名常惭。大师成名副其实,实符其名,他虔诚向佛,博览群书,无所不精,时人称其学问之博,文章之美,朝守之严“求之今日,殆无其匹”师之一生,励志精修,终始韬晦,不喜交往,不事张扬,不涉虚文,亦不谈玄说妙,平实无奇,澹泊无求,戒行精严,常持佛号,艰苦朴素,劝人念佛……
印光大师的佛学思想主要为净土法门,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已获得学术界的肯定,故陈荣捷博士特别指出他是近代佛学复兴的第一人,对几百年来已经衰微的中国佛教的净土宗赋与新的生机。而在佛教界方面,他的成就也是公认的,正如太虚大师对他的赞美“清季民初,尽一生精力,荷担斯法(按:即净土法门),解行双绝者。” 注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七,页四,太虚(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塔铭)。
二、印光大师和弘一大师的初缘
弘一大师(1880-1942)俗姓李,初名广侯,字叔同,亦作漱筒、瘦桐、舒统、庶同、俗同,别号息霜。后来又改名岩、岸、息、哀、婴……大师原籍浙江平湖人,光绪六年(1880)庚辰九月二十日,出生于天津河东地藏庵前陆家胡同。父亲李世珍,同治进士,后来改作盐商,家境富庶。弘一总共兄弟三人,长兄早夭,仲兄做中医,都是异母所生,他最小,人称“三郎”。
弘一大师从小就勤奋好学,六七岁时,便跟随仲兄读《百孝图》等启蒙读物。九岁,王廉为乳母讲《大悲咒》、《往生咒》,他在边上听着,不久成诵。就从这年开始,弘一从师受业,学习《四书五经》、《左传》、《史汉精华录》以及《古文观止》、《唐诗》、《尔雅》、《说文解字》等。十岁以后,弘一爱上书法。课诵之余,经常临摹《石鼓文》,以及其他有关碑帖。
民国七年(1918)戊午,旧历七月十三日,李叔同结束了学校的教务,决心至虎跑定慧寺从皈依师了悟老和尚披剃出家,当年大师三十九岁。从此正式名为演音,号弘一。出家后,别署很多,常见的有一音,弘裔,昙肪,论月,月臂,僧胤,慧幢,亡言,善梦等,晚年自号晚晴老人,二一老人等。同年九月,他到杭州灵隐寺受具足戒,从此成为一个“比丘”。
民国九年(1920)庚申,弘一大师四十一岁,是年春,大师仍居杭州玉泉寺。同年,《印光法师文抄》出版,弘一大师见后,非常欢喜,并为其题词赞叹——《印光大师文抄题词并序》:“是阿伽陀,以疗群疚。契理契机,十方宏护。普愿见闻,欢喜信受。联华萼于西池,等无量之光寿。庚申暮春,印光老人文抄镌板,建东、云雷嘱致并词。余于老人向未奉承,然尝服膺高轨,冥契渊致。老人之文,如日月丽天,普烛群品宁俟鄙倍,量斯匡廓……”[注二:林子青编著《弘一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10页]
是年七月十三日,大师剃染二年,手书《佛说大乘戒经》回向法界众生,并自题记。又书《十善业道经》,并自题记。中秋节后,师移居衢州莲花寺,结识冯君明之,闻汪居士名,致词延召,为撰《汪居士传》。其间又书《戒本偈》后三颂于莲花寺。是时因写经过多,用心过度,印光法师曾致书诫之。印光致弘一法师书:“弘一大师鉴:昨接手书并新旧颂本,无讹,勿念。书中所说用心过度之境况,光早已料及于此,故有止写一本之说。以汝太过细,每有不须认真,犹不肯不认真处,故致受伤也。观汝色力,似宜息心专一念佛,其他教点与现实所传布之书,一恺概勿看,免致分心,有损无益。应时之人,须知时事。尔我不能应事且身居局外,固当置之不问,一心念佛,以期自他同得实益,为惟一无二之章程也。……[注三:林子亲编著《弘一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15页]
民国十六年(1927)丁卯,师年四十八岁,是年八月二十日,叶圣陶、周予同、李石岑等,宴请弘一大师于功德林素食馆。饭后,弘一法师约定了去见印光法师:“谁愿意去可同去,印光法师这名字知道很久了,并且见过他的《文钞》,他是现代净土宗大师,自然很想见一见。”同去的约七、八人……
到新闸路太平寺,寺役去通报时,弘一法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袖的僧衣来,恭而敬之地穿上身,眉宇之异样的静穆。果然,弘一法师头一个跨进去,便对这(印光)和尚屈膝拜伏,动作严谨且安详。
印光大师热情地和弘一大师谈了好久,使得弘一大师感触颇深。临别时,弘一大师又一次屈膝、拜伏、辞别。印光法师颠着头,从不敏捷的动作上显露出他的老态。
在回去的路上,李石岑、周予同、叶圣陶十分感动,情不能禁,互诉对于两位法师的感念。事后,叶圣陶先生评价两位高僧说:“弘一法师与印光法师的并肩而坐,正好是绝对的对比,一个是水样的秀美、飘逸,而一个是山样的浑朴凝重。”
这段不长的记述,形象地描绘出印光大师的严谨持重和弘一大师的至诚恭敬。印光大师在一九四○年圆寂后建塔苏州于灵岩山。弘一大师于一九四二年圆寂后分别筑塔于泉州清凉山和杭州虎跑山。
三、弘一大师最服膺者是印光大师
弘一大师对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十分敬佩,一九二四年二月,弘一大师致书王心湛居士盛赞印光大师的盛德,谓“于当代善知识中,最服膺者印光大师。”称他“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二百年来,一人而已。”及他再三恳求列为弟子的经过。
早年,他便曾要求皈依印光法师,惜未允,便“于佛前燃臂香,乞三宝慈力加被,复上书陈情”,可是被印光法师再一次的“逊谢”了,逮及晚年,方被“允纳”,“欢喜庆幸,得未曾有矣。”
他崇敬印光法师,是在内心深处叹服:“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步武资福,弘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二百年来,一人而已。并向许多人推广《印光法师文钞》,适时并指出下手之处。注四:柯文辉著《弘一大师传》(东方出版中心)217页
在这以前,民国十二年(1923)癸亥,师年四十四岁,是年四月,弘一大师居上海太平寺亲近印光法师。这一年,弘一大师与印光法师的通信最多,其原函虽不得见,但自印光法师之复书观之,便可得知。大师此时所致力之功夫,仍以掩关并刺血写经为主。印光法师得知,便劝其先专志修念佛三昧,然后再事写经。大师发愿刻期掩关,誓证念佛三昧,并请印光法师作“最后训言”。印光法师逊谢,略谓“朋友往还,贫富各尽其分。”劝他“关中用功,当以不二为主。不可以妄躁心先求感通。心未一而先求感通,乃是修道第一大障。”注五:林子青编著《弘一法师年谱》134页(书中一共收录印祖给弘公的四封复信。限于篇幅,未能转录,请参阅)
四、弘一大师普陀参拜印祖为师
弘一大师曾多次请求印祖列为门墙,但印祖一再逊却,最后同意所求。弘一大师《略述印光之盛德》:“大师一生,于惜福一事最为注意。衣食住等,皆极其简单粗略,力斥精美。”
民国十三年(1924)五月,弘一大师自温州庆福寺出发,前往普陀山朝礼印祖。在后山法雨寺举行简单而隆重的拜师仪式,并随侍七日。每日自晨至夕,皆在师房内观察师一切行为。师每日晨食,仅粥一大碗,无菜。师自云:“初至普陀时,晨食有咸菜,因北方人吃不惯,故改为仅食白粥,已三十余年。”注六:林子青编著《弘一法师年谱》140页
弘一大师用心观察学习印祖的嘉言懿行,终于发现他老人家“注重惜福,力行习劳,深信因果,专弘净土”的四大特征。自此弘公操行至苦,持戒至严,治学至勤,修道不懈,皆以印祖为榜样,严以律己,一丝不苟,最终成就无上菩提。弘公后来于一九四一年夏在晋江福林寺作(略述印光大师之盛德)的讲演,推崇备至(收入《晚晴老人讲演录》中)。
在普陀山法雨寺参谒印祖后,弘公在一九二四年秋,应邀到上虞白马湖夏丏尊故居“平屋”访问。夏老用香菰供斋,被他坚决拒绝,改用豆腐仍不就,最后只好按照他本人的要求,白水煮青菜,用盐不用油,方始接受,他的这一行为,是受印祖“吃粥舔碗”节约精神的影响。
印祖和弘公是当代净土宗和南山律宗的祖师,虽为师徒,双珠并耀,他们之间的因缘殊胜,在佛门中流传甚广。两位大师德高望重,普度有情,成为民国年代,中国佛门的两颗巨星。普愿天下同修,以二位祖师为榜样,精进不懈,同生极乐!
五、印光大师对弘一大师的影响
一日印光大法师看了弘一书作后说道:“写经不同写字屏,取其神趣,不必工整。若写经,宜如进士写策,一笔不容苟简,其体须依正式体,若座下书札体格,断不可用。古今人多有以行草体写经者,光绝不赞成。”注七:林子青编著《弘一法师年谱》(印光复大师书一)135页
印光大法师的这段话,对弘一大师触动极大。不久,印祖再次看到弘公所书时,印光大师便有了“接手书,见其字体工整,可依此写经”的赞语。印光法师的点拨,使弘一大师日后的书写,更增加了一丝不苟的写经意味,这大概就是他的书法被人誉为“佛书”的缘故吧。
在平常,弘一大师常把印光法师作为偶像楷模,细心研究,他曾经总结过印光法师的四大懿行:1、习劳:谓印光法师最喜自作劳动,事事躬自操作乃至八十岁还是如是。2、惜福:谓衣食住等极简单粗劣,力斥精美,每次食毕以舌舐碗至极净为止。3、注重因果:常语人云:“因果之法,为救国救民之急务,必须人人皆知,现在如此因,将来必有如此果。”4、专心念佛:谓印光法师不但精通佛法,而且自行劝人专心念佛。注八:以上四端,详见柯文辉著《弘一大师传》224页
在生活中,弘一大师把这些都不折不扣地学了过来,并一一实行,东北三老的倓虚法师,在《影尘回忆录》中回忆了他在湛山寺讲律时的一些生活片断“屋中都是他自己收拾,不找另外人收拾,窗子地板都弄得很干净。因他持戒,也没有给另备好菜饭,头一次给弄四个菜送寮房里,一点没动,第二次又预备一点,还是没动,第三次预备两个菜,还是不吃,末了盛去一碗大众菜,他问端饭的人,是不是大众也吃这个,如果是的话他吃,不是他还是不吃……”如此等等,都是受到印光大师的影响。
结语
印光大师的行持是以“弘扬净土”为主,“持名念佛”为行。弘一大师的佛学思想体系是以《华严经》为境,《四分律》为行,导归净土为果。自从善如流,以净土法门“念佛三昧”为指归。两位高僧分别是当代净土宗和律宗的祖师,他们生前勇猛精进,严持戒行,互相勉励,终成佛果。两位大师在平凡中显伟大,在伟大中显平凡。为我们树立了榜样,我们应当很好学习,循着他们踏过的脚印,稳步前进,首先应当积聚往生净土的信、愿、行三资粮。最后,让我们至诚祈愿两位祖师能早日倒驾慈航,乘愿再来,普利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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