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研究与修持”的四化(下)
“佛学研究与修持”的四化(下)
◎ 游芬芳
——以现代化、学术化、国际化、生活化为考察中心
本文荣获杨管北居士奖学金
肆、佛学研究与修持的“国际化”
由于近年来佛教的普及,并提倡人间性、国际化,学佛的信众已包含五大洲各种肤色的民族,佛教的弘法方式也因应时代弘传的需要,逐渐多元化、国际化,且弘扬佛法已成为专业的工作。
一、“留学文化”的“国际化”方式
由前文所述之现代化、学术化,我们可以发现目前的台湾佛教,相对于日本佛教、欧美佛教,乐观的看法:则有如傅伟勋先生所说的“似乎有无限发展的可能性”?,因为,吾人有他国先进的典范可资学习:
(一) 借鉴“日本留学文化的模式”
应稍退一步,冷静地自我反思,如何面对本土佛教仍存在著的弱点或缺点,尽早设法予以改正,俾便它能进一步自我创新。……一百多年来日本佛教改善佛学研究环境的成功前例,对于我们的本土佛教未来发展,可为借鉴,也让我们深深了解到留学文化的必要性。?
因为明治维新后不久,日本谋求佛教的现代化(modernization),派遣一批留学僧与佛教学者(如高楠顺次郎、木村泰贤等)到英、德、法等国,学习语言学等,并结合种种严密学术训练的西方研究学术的优点。之后,这批人于各大学培养人才,直至中村元等今日佛学研究者之后,已无须再遣弟子留学各国,反而现在已有潜力,去吸收欧美学府优秀青年远赴日本学习了。
(二)借鉴“美国佛学研究文化的模式”
美国各大学的佛学研究有两大趋向:
1.模仿日本佛教研究传统的基本优点:此学派教授早年所受系基本传统训练,他们多半会强调巴利文、梵文、藏文等经典佛教语文的学习,亦包括汉文、日文、法文、德文等现代学术语言的修学,再加上文献学、科学实证法等的训练,佛学研究生因而能培养出扎实的治学功夫。如果必修五门以上的语文,研究生从入学到博士论文的完成,多半需要十年的时间。
2.第二趋向:不太强调多门语言、文献学等传统基本训练,却强调传统经论的现代义理诠释与批判考察;如女性主义、环保、医疗伦理、生死学、宗教世俗化运动等现代化课题、比较宗教学、宗教对谈、佛教与西方思潮、与人文社会科学的“科际整合”等,属于“后传统的(post-traditional)”或“后现代的(post-modern)”学术研究。
要综合此两大趋势非常不容易,观察日本学术传统,东京大学偏于第一趋向,而京都学派影响很深的京都大学则偏重第二趋向;故容易造成排斥的现象。由以上考察,傅氏指出:
如果我们不善自发奋图强,早日改善我们的佛学研究环境,则美国佛教迟早会取代我们的佛教,而美国的佛教学术水平恐怕也终会超过日本。
另一方面,也指出:
以我国目前未达国际水平的研究环境而言,此后二十年左右的留学文化还是很必要而迫切的。?
二、建议:佛教国际视野的计画
(一)国际学术交流。
(二)举办国际佛教会议。
(三)规画“海外文化研习团”。
(四)国际佛教研究交换研究人员。
(五)敦聘国际著名教授莅临教学指导、演讲。
(六)成立国际性的佛教研究机构。
(七)国际性的佛教研究、教育发展:研究人员互访、出版刊物交换、缔结姐妹学校、海外建校、海外授课。
(八)佛教教育国际化、佛学学术国际化。
(九)国际禅修教育、国际弘化中心。
(十)努力提升全球人的品质、建设人间净土。
主要由欧洲发展出来的多元化语言学、文献学、科际整合,以及日本研究中国佛学历史考证学风等趋势,未来在国内佛学界“国际化”的角色扮演,将具有不可轻忽的力量!
伍、佛学研究与修持的“生活化”
一、“人间佛教”的生活化
近年来佛教提倡积极而又入世的“人间佛教”,如何能达到“身入世、心出世”呢?
佛教是世界性宗教,是依于法界性而开展的世俗宗教。佛教主张出离人间而又回到人间,因此,佛教成为世俗性很深、救世性很强的宗教。佛教的世俗人格观积极而明显,其世俗性特征都在“人间道菩萨行”中。?
佛教毕竟不是一种学问,而是一种宗教、一种生活的态度。吾人应该关心的不只是智慧的“佛学学术”建立,而是要把学术与宗教信仰的生活层面水乳融合,否则只在研究室里“缘起无我”,出了研究室则“处处大我”。若吾人研究释迦的生活与本怀,而不能在现实生活中表现一些慈悲、宽柔,则“学术”与“生活”处处脱节,那么这样的学术价值对研究者是高级的浪费!
吴汝钧先生就日本与西方佛学研究者的此项诟病,曾提出警语:
不少日本与西方的佛学专家,在某一方面是学术权威,但在实际生活上却是一平凡人,并无佛的味道。则其在学术上的成就,是否能保证对佛学的真正了解?这是可疑的。?
佛法八万四千法门,最重要的是去修持,若只重研究不重修行,是不能自利利他,造福社会众生的。
二、“实修、实证”的生活化
为因应学术资产的累积落入概念化以后,致使佛法不再是生活的智慧,而仅是思辨的知识时,我们应注意:佛学学术是双刃锋刀,以学术的客观思辨,可以厘清吾人思惟佛法的盲点;另一方面,学术心态的偏差,亦可导致吾人错谬的观点?:
(一)只是为学术而学术、为研究而研究,并不能带给自己或社会生活任何正面意义,或甚至产生反面效果。
(二)强调客观的学术论点,却隐含作者的偏见,用以攻击佛教(例如佛学研究者龚天民、杜尔未?即隐藏异教徒偏见,却以佛教的论点批判佛教)。这些都是研究佛教的学者,未能了解佛教的真实意趣,无法运用佛教智慧于日常生活,更遑论能活用于修持中了!
(三)忽略历史、思想背景与实际修行的研究,极易造成错谬的批判(例如佛使比丘Buddhadasa Bhikkhu的《生活中的缘起》,批判《清净道论》佛音论师Buddhaghosa将“十二缘起”以“轮回说”来解释,且认为印度佛教灭亡的真正原因是“轮回说”)。?他这样的论点,依笔者个人的想法,正是杨郁文先生〈缘起的‘此缘性(idappaccayata)’〉?所指的:
许多学者,仅仅以闻、思,而不经修、证,无法体会;以为自语相违、思想矛盾、教说相异等等世俗空谈、妄断。……佛世乃至佛后,外道异学有“轮回转生思想”,佛陀圣弟子乃至世俗内凡、外凡人士,亦有“轮回转生思想”;同样相信因果、业报、轮回转世,而理解有所不同。外道异学及佛教内的凡夫,所信的是“具有常见、我见的轮回转生思想”:然而,法眼现观缘起的贤圣弟子是“无常、无我的轮回转生思想”。?
由此可见,佛学研究除了“闻、思”的精进外,尚须具备“生活化”的“修、证”功夫,始能达成印老所指“以佛法研究佛法”的“以‘三法印’来研究”。此种观念,除了减少吾人对真实佛法错谬的见解外,甚为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截然画分:此研究者是“佛学研究者”,或是佛学“宗教家”。是故吾人对用“生活化”的“修持”以“研究佛法”,是不可随意轻忽的!
陆、结语
由前面各章节的陈述,无论“佛学研究”或“佛法修持”皆是重要的,而且是可以相辅相成、并不冲突的。当吾人对“佛学研究”与“修持”要有所精进与突破时,则必须仰赖了解各先进国家的情况,进而效法其先进的“现代化”、“学术化”、“国际化”与“生活化”;然而要取其“菁华”去其“糟粕”,则必须“以佛法研究佛法”,努力于“闻、思”的精进与“修、证”的功夫,成就吾人担当一位优秀的佛教“宗教家”,而不光是“佛教研究者”而已!
如果国内每位青年佛学者皆有这样的体认,总有一天,吾人的成就会远超过日本的佛学成果,这将是指日可待的,笔者也殷切期望这天能够早日到来!
参考文献与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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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嘉为《中研院院士“郑洪”的学术与生活》,联合报,台北,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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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郁文〈缘起的‘此缘性(idappaccayata)’〉,《中华佛学学报》第九期,中华佛学研究所发行,台北,1996。
万金川〈“俱舍论?世间品”所记有关“缘起”一词的词义对论〉,收录于《佛学研究中心学报》第一期,国立台湾大学文学院佛学研究中心印行,台北,1996。
注 释
?冉云华先生:“在起步阶段,‘为道’与‘为学’是必须分开,因为它是一种学问与方法的学习,如此才能作出客观理性兼纯学术的研究论点。然而在最高层次上,两者是圆融的结合为一体。”详见:释继坤〈为道与为学的融合〉收录于:《人生杂志》一六二期,p.43,东初出版社,台北,1994。
?笔者笔记于八十七年三月四日,中华佛学研究所“创办人时间”:圣严法师,勖勉同学开示说:“要立志做一位‘宗教家’,而不只是‘佛学研究者’。但是一位优秀的‘宗教家’必须有良好的学术背景。”笔者心领神会,颇有所感,特记录于此文,供养有缘众。
?释印顺《以佛法研究佛法》,p.1,正闻出版社,台北,1988,九版。
?释印顺(前揭书),p.13-4,正闻出版社,台北,1988,九版。
?T.R.V. Murti, The Central Philosophy of Buddhism, London, Gerge Allen and Unwin Ltd Press,1960,p.221--2。
?此文惠敏法师讲于八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目前整篇讲稿已整理成〈佛学研究的浪漫与现实〉,收录于:《人生杂志》一六二期,pp.54 -7,东初出版社,台北,1996。
?吴汝钧〈日本及欧美之佛学研究点滴〉,收录于《一九七七年佛学研究论文集》p.276,佛光出版社,高雄,1995。
?请参考吴汝钧〈日本及欧美之佛学研究点滴〉,收录于《一九七七年佛学研究论文集》p.278,佛光出版社,高雄,1995。
?见吴汝钧《佛学研究方法论》p.ix,学生出版社,台北,1983。
?笔者以重点方式整理、摘录自吴汝钧〈日本及欧美之佛学研究点滴〉收录于《一九七七年佛学研究论文集》,pp.326-8,佛光出版社,高雄,1995。
?见平川彰等著、许明银译〈总论——佛教研究的指南〉,收录于《佛学研究入门》p.43,法尔出版社,台北,1990。
?请参考:傅伟勋〈关于佛教研究的方法论与破切课题〉,收录于《从创造的诠释学到大乘佛学》,东大图书公司,台北,1990。
?摘录、整理参考傅伟勋〈关于佛教研究的方法论与破切课题〉,收录于《从创造的诠释学到大乘佛学》,pp.345-7,东大图书公司,台北,1990。
?江敏甄〈日本、欧美的佛教教育〉一文指出:“近百年来林立的佛教系所与佛教大学,为日本养成了一批批优秀的佛学青年学者;相较于日本学术与弘法兼重的面型发展,欧美佛学著重于学术的探讨、解析,属于点、线型的发展。”、“惠敏法师分析,日本目前的‘佛教兴办大学’大致可分为二个方向:一是利用现有的大学成立佛学相关科系或研究所,由佛教界出资并提供人才。另一是以各宗派组织的力量创立综合性大学,培养佛学及一般学科之人才。”见《人生杂志》一四五期pp.30 -2,东初出版社,台北,1995。
?J.I.Cabezzon “Buddhist Studies as a Discipline and the Role of Theory” p.265,Th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Buddhist Studies. Vol.18,No.2,1995.
?见郑瑄〈宗教的对话?宽广的心——专访政治大学宗教研究中心〉收录于《人生杂志》第175期p.44,东初出版社。
?请参考傅伟勋〈论科际整合的探索理念及其具体实现〉,收录于《从创造的诠释学到大乘佛学》p.59,东大图书公司,台北,1990。
?Lewis R. Lancester “The Editing of Buddhist Texts” Buddist Thought and Asian Civilization ed. (California:Kawamura Leslie S. & Scott Keith Dharma Publishing)1981,pp.145--50.
?详见稻津纪三《人间佛教学????世亲唯识说?根本的研究》p.2,三宝株式会社,东京,昭和六十三年增补新版。
?详见万金川先生〈“俱舍论?世间品”所记有关“缘起”一词的词义对论〉,收录于《佛学研究中心学报》第一期p.29,国立台湾大学文学院佛学研究中心印行,台北,1996。
?释昭慧〈现代佛学研究路向之省思〉,收录于《如是我思》p.98,东初出版社,台北,1990二版。
?见蓝吉富主编《中华佛教百科全书》p.2333b,中华佛教百科文献基金会,台南,1994。
?见蓝吉富主编《中华佛教百科全书》p.2337a,中华佛教百科文献基金会,台南,1994。
?见宋楚瑜《如何写学术论文》p.2,三民书局印行,台北,1983修订初版。
?笔者参考摘录自姚家为《中研院院士“郑洪”的学术与生活》,联合报,87.1.24。
?参阅傅伟勋〈留学文化的必要〉,收录于《普门杂志》一九一期PP.136,普门杂志社,台北,1995。
?参考傅伟勋〈留学文化的必要〉,收录于《普门杂志》一九一期PP.136-7,普门杂志社,台北,1995。
?系摘录整理傅伟勋〈留学文化的必要〉,收录于《普门杂志》一九一期PP.138-9,普门杂志社,台北,1995。
?蔡瑞霖《论宗教人格的世俗性——以“人间道菩萨行”为例》p.16,香光书乡出版社,嘉义市,1995。
?吴汝钧〈日本及欧美之佛学研究点滴〉,收录于《一九七七年佛学研究论文集》pp.278-9,佛光出版社,高雄,1995。
?释昭慧《如是我思》“现代佛学研究路向之省思”,pp.94-101,正闻出版社,台北,1988,九版。
?释圣严《基督教之研究》,pp.22-63,东初出版社,台北,1993。
?但笔者认为:佛音论师为系生于五世纪中叶印度,在当时佛教的“轮回说”已成定形,佛音系以那时的“世俗”背景解说“十二缘起”,以达“清净解脱”的目的。(笔者再加注:“佛教在印度衰灭的原因”需以错综复杂的“缘起法”来观察,不见得单一“轮回说”的因素可以说得通。但,对于佛使比丘护教心切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详细内容见:佛使比丘《生活中的缘起》p.94 -5 ,香光书乡出版社,嘉义市,1995。
?见杨郁文〈缘起的‘此缘性(idappaccayata)’〉,收录于《中华佛学学报》第九期p.10,中华佛学研究所发行,台北,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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