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锁谈

梵音锁谈　　法振老法师
　　时人都说戒老的梵呗比较呆板，其实戒老是有原则的，他的原则就是：
　　一、是谨守宗教的格调。
　　二、是谨守中国的乐理，因为宗教讲究的格调。
　　第一是拙朴、老实、憨厚、老练、稳重、踏实，这些特色的格调，如果把它变华丽了，就显得轻浮，有失宗教的风格。因为宗教是注重德性的只要一轻浮、华丽，就显得不够正派。
　　第二个原则是谨守中国的乐理，中国的乐理上说：“以敬心感者，其音直以廉”。因为经教上说，欲得佛法的利益，须向恭敬中求。学佛必须要有恭敬心，恭敬心是学佛先决条件。中国乐理上又说：乐由心生。用恭敬心所作出来的梵呗，声音自然是直的、廉的，直就是弯字要少，廉就是用的声音不多。时下的人，听惯了西洋音乐，尤其是流行歌曲，都向“好听”二字来评论音乐，听惯了华丽的声音，就不喜欢不华丽的声音了。于是年轻的佛教徒，不知道拙朴的妙处，也学著把梵呗装饰华丽起来。殊不知反而弄巧成拙，破坏了梵呗应有的风格。
　　第三个原则：法天尊祖的原则，以及佛法上讲的佛弟子不可以以凡滥圣，这是所谓的梵呗伦理，尊正统的根，梵呗的正统的果，才不会走样。
　　据朱其昌先生透露：大陆上天宁寺的梵呗，一向是梵呗的标准，错的也是对的（朱先生这话，在数年前，由大陆天宁寺的住持松纯法师来台北新店，晋山妙法寺住持时说的）。
　　我想大陆上向天宁寺这样历史悠久的大丛林可能还有多所，负有保持梵呗原音不失的任务。像宝华山、高旻寺、灵岩山等，而天宁寺据我所知至少就有两位大德，负有保持原韵不失的责任，一位是在前的寿冶老和尚，（名字不详观本法师从学之师，见《香光阁随笔》）另一位就是今天台湾新店妙法寺尚健在的戒德老和尚，他不仅已寿达百岁高龄，而且仍然到处受人邀请，做各种佛事。
　　他的梵呗，大陆上的天宁寺，已经替他记录成了简谱，印成了一厚册，而且另外制成一套CD光碟。不过两相对照，我很容易的就发现记简谱的人，可能受流行的梵呗腔调的影响，简谱所记的腔调可能有许多不忠实之处。
　　我曾把戒老梵呗的简谱和他亲自唱的“戒定真香”一面看谱一面听音两样对照的听了一遍，发现戒定真香的前大半段简谱写的还正确，后面的三称的香云盖都不是戒老的原音，而是时下流行的花腔音，而戒老所唱音调却和我在北方所学完全一样。
　　这是翻译简谱者，无明、成见和人的过失，这样一来虽然减少了呆板，却歪曲了戒老的本意，也是对戒老的不忠实，也辜负了戒老坚持原韵的苦心，唯有老实、古朴才能显示梵呗的拙朴恭敬和庄严。
　　戒老的梵呗简谱一共有好几十首，数量很多，如果一一的从头自尾听一遍（检查一遍）我年老眼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因为戒定真香是简谱的头一篇，所以这个错误，很容易被我发现。简谱的其他地方，是否仍有译者随己意改动则是很难说的。为今之计我有点意见：
　　一、“过则毋怕改”，请原来制谱的自己从新对照戒老的声音CD改，务使CD和简谱完全相符，则CD和简谱都有价值，否则简谱将失其价值矣。
　　二、希望佛教界其他熟习音乐的大德，发心把“天宁寺梵呗”的简谱本和戒老亲自录音制作的CD片重新校对一遍并请校者留名并记录校对年月时间以使和原本有别。
　　三、在无人发心校对以前，请大家重视戒老的原音CD，依照CD学习，千万不要传说戒老“呆板”。
　　因为戒老的梵呗音谱都是会写简谱的人替他建立的，戒老今年已经一百岁了。比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说是二、三世代以前的人了，他没有学过简谱，当然也看不懂简谱，很容易受人蒙蔽，而替他建梵呗音谱的人，当然是现代的音乐家，音乐家当然也不懂应该有道气，这位音乐家可能也听熟了现在流行的戒定真香，认为流行的戒定真香弯子多比较好听；而戒老的弯子少比较呆板，而自作主张选择了华丽的声音，殊不知戒老是故意“呆板”的。因为，唯有“呆板”才有道味，唯有“呆板”才显得庄重，唯有“呆板”才显得诚敬，如果华丽则显得轻浮，试想你正在佛菩萨面前还敢轻举妄动吗？
　　其实戒老的梵呗并不真的呆板，而是你自己听惯了华丽的梵呗，所生的错觉，其实，戒老的梵呗更实在更容易表达诚敬，才是真正的好听。
　　只是唱（听）唱惯了流行音乐，心浮气燥一时难静下心来，诚敬的品味难以表达而已。
　　戒德老和尚的梵呗不仅严守古朴的原韵，还可能不学非正统的梵呗，或者格调不合宗教原则的梵呗。
　　在大藏经中古德记载中国梵呗有南北梵呗的格调，有南北之分说：“秦襄雍冀音词雄远，江左囗越，以哀婉为出神。”这是说明南方梵呗的格调带有哀婉的风格，哀是忧伤叹气的声音，婉是婉转也是转弯之处比较多，转弯多，就不合直廉的原则，拖拖拉拉有损恭敬。
　　我往年从台北强恕中学王毓民老师学过一首“稽首皈依大觉尊”的梵呗，谱好草稿以后，一直保留著没有整理。民国八十年代，才从书夹中取出整理好，然后教大家唱，唱熟录音后，特意再拿到新店妙法寺，唱给戒德老和尚鉴定，不料戒老仔细听了一遍之后，却说他不知道这首梵呗，我才知道这首梵呗并不是戒老教出去的。可见戒老所传授的梵呗，还是以北方正统的梵呗为主。
　　后来我又问了好多位老法师，也都说不知道，最后我才从隆根法师梵呗集中听到，经过校对之后，才找到校正的根据证明我当初的草稿记谱无误。
　　在禅门日诵中以哀叹委婉为出神的梵呗，数量很多，我想可能是南齐?竟棱王?萧子良召集天下乐僧大量共同创作的，这一类的梵呗各大丛林接受祖师授记梵呗专家可能都不肖学习，所以今日不容易找到校正者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