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多比丘著:四圣谛(四)
苏美多比丘著:四圣谛(四)
苏美多比丘 着
法园编译群 译
我们从事物的本然着手,是因为它们是当下发生的,
在这个世俗法当中,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去放下愚痴,
这就是四圣谛的修习与八正道的增长了。
〔死亡与灭亡〕
一旦对四圣谛有了反观,我们会意识到人类存在的问题,我们观照这个对感官意识盲目的执着,也就是在意识里明显的执着-由于无知,我们为了感官的欲乐而执着欲望,当我们认同所谓的死与不满足时,这种执着是痛苦的。
感官欲乐都是会消逝的欲乐,凡是我们所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尝到的、想到的或感觉到的都会消逝,所以,当我们执着感官时,就是在执着死亡。如果我们不去反观或了解,就会盲目执着人类的存在,并希望自己可以逃避一阵子,假装对所执着的事感到很快乐,最后终会感到迷惑、绝望与失望。
我们也许能成功地成为自己所希冀的样子,但那也是会消逝的,这就在执着另一个必会死亡的条件。然后,濒临死亡时,可能会执持于自杀或自我了断的欲望,问题是死亡本身也是一个必会死亡的条件。不论我们执着这任何三种欲望的其中一个,都是在执着死亡,也就是说,我们终要经验失望与绝望。
心的死亡是种绝望,沮丧是一种心的死亡经验。就像身体死亡,心理就死亡了,精神状态的死亡,我们称它为绝望、无聊、沮丧与愤怒。当我们执着时,如果我们经历了无聊、绝望、愤怒与悲伤,很自然地就会去寻找其它生起的必然条件。
例如,你感到绝望时,心想:「我要一块巧克力蛋糕」,你马上就去了!过了一会儿,你可能沈溺在那块蛋糕香甜可口的巧克力滋味,此时就会有变化产生,你已经化成香甜可口的巧克力口味了!但那是不能持久的,吞下去后还有什么?接着你又必须继续做其它事,这就是「变化(有)」。
我们一直被蒙蔽,并沈沦在感官层面的变化(有)过程中,但藉认识欲望,对感官世界的美丑不存任何批判,就能够看清欲望的本然,也就是具备了认知,然后,把这些欲望放到一边去,不去执着它,就是在经验「灭」了。这第三圣谛必须亲身来体会,我们思惟「灭」,我们说:「此是灭」,而当事物灭时,我们了然于心。
〔让事物生起〕
在你可以放下事物之前,你必须完完全承认它们的存在,我们禅坐的目标,是善巧地让潜意识能在意识中显现,让我们意识到所有的绝望、恐惧、痛苦、压抑与愤怒,人们都有紧紧追求着崇高理想不放的倾向,因而对自己感到非常失望。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我们有时觉得自己不尽理想或不该愤怒,由于诸多的应该和不该,于是,我提起了去除恶事的欲望。此欲望具备了正直的特性,去除恶念、愤怒与嫉妒似乎没什么不对,因为一个好人是「不该这样的」,因此内心产生罪恶感。
在反观这件事情上,我们意识到想达到这理想的欲望,与想除去这些恶事的欲望,这样做的话,就可以放下了。所以,与其去成为完人,不如放下那个欲望,因为留下来的,只剩清净的心。所谓无须成为完人,是因为清净心才是是否成为「完人」的关键。
在理知的层面上,「灭」是很容易了解的,但「实现」它可能相当困难,因为它势必要与我们所无法忍受的共存。例如:当我刚开始打坐时,我有个想法,认为打坐会使我更仁慈、更快乐,我期待能经历极喜的心境,但是在前两个月里,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仇恨与愤怒。我心想:「太可怕了,打坐反而使我更糟糕!」
但是,后来我反观如此强烈的仇恨与愤怒产生的原因,发觉我大部分生命里的许多时候都在试图逃避这所有的一切。我曾经是个读书狂,不论走到那儿,都必须带著书,只要恐惧或瞋怒一出现,我就会打开书本来阅读,或者抽烟,或大口大口地吃点心。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不会瞋恨他人的人,以致于一直压抑着任何瞋怒或忿恨的迹象。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刚出家的几个月里,会拼命想找事做的原因,其实我是在试图找事情来使自己分心,因为在禅坐中我开始记起所有故意要忘掉的事,从童年到成人的记忆不断在心中浮现,于是愤怒与仇恨开始变得很明显,似乎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但我内心也开始意识到必须耐得住,所以我便忍了下来。
所有过去三十年的生活里所压抑的仇恨、愤怒,在这时沸腾到顶点,后来在禅坐的过程当中,它自己燃烧、消灭,这就是净化的过程。
要让这个「灭」的过程起作用,就必须愿意受苦,这就是我为何强调忍耐的重要所在,我们必须打开心房面对痛苦,因为在包容痛苦中,苦才会止息。
当我们发现身体或精神上受苦时,就去面对当下真正呈现的痛苦,我们完全接纳它、欢迎它、注意它,让它原貌呈现。也就是面对一个不愉快的情况,我们必须耐心对待并加以忍受,我们必须忍受无聊、绝望、疑惑与恐惧,才能了解痛苦自会消灭,无须去逃避它。
只要我们不允许事物消灭,就是在造新业,如此一来,只会强化我们的习气,当事物生起时,我们执着并加以造作,而使每件事都更加复杂,这么一来,这些事情会在我们往后的生命中不断重复再重复。
我们不能随着欲望与恐惧团团转,还指望达到平静,我们该反观欲望与恐惧,使之不再迷惑我们,在我们能放下之前,必须先了解到底是什么在迷惑我们。我们必须知道:欲望与恐惧皆是无常、苦、无我的,一旦看穿、透彻它们之后,苦就会自行消灭了。
将「灭」与「消灭」作明白的区别是非常重要的-消灭是内心产生想消灭某物的欲望,而「灭」则是让任何已生起的现象自然结束,所以它不是欲望!它不是我们心中所创造的,但却是生起而后终归息灭的──有生必有死的。
因此,「灭」不是自我,它不是从「我想消灭」的意识而来,而是得自当我们让已生起的自然息灭。如要这么做,我们必须舍弃渴望,也就是放下它,这并不表示要拒绝或丢掉,所谓的「舍离」,意思就是「放下」。
然后,当它灭时,你就经验到「灭」、「空」与「无着」了。「灭」,是涅盘的另一种说词,当你放下并让它息灭时,剩下的就是平静了。
各位可经由自己的禅坐而经验到那种平静,当你让欲望在心中息灭时,剩下的就是平静,这才是真正的平静,也就是「不灭」。当你真正认知它的本然时,你就了解灭谛了,这当中是无我的,但警觉与清明仍是存在的。喜悦的真义是平静的,是出世的心。
如果我们不让它灭,我们就会自以为是地行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时直到我们开始禅坐,才会开始了解:原来我们的生命里有多少的恐惧与自卑是来自于童年的经验。我记得小时候,有个非常好的朋友,他背叛我、拒绝我,从那次后我沮丧了好几个月。
这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我在禅坐中了解到,就如这般的小事件对我后来和人群的关系影响有多大……。我一直很害怕被人拒绝,我竟不曾想到这件事,直到这个记忆在禅坐时不断地在意识里浮现,这颗理性的心才明白:不断去忆想童年的悲剧是很荒谬的;但如果到了中年时它们还不断在你的意识里显现,或许它们是在试图传达有关你孩提时就已形成的成见。
当你开始感觉到记忆或困扰般的恐惧在禅坐中生起时,不但不要因它们而感到挫折或生气,反而要诚心接受它们,如此一来,才可以放下它们。你可以安排自己的生活,不必看到这种种的一切,这么一来,它们能生起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你也可以致力于许多重要的事,让自己忙碌不断,那么就绝不会意识到这些焦虑与莫名的恐惧,可是一旦你放下时又会如何?欲望或妄想变动了,接着它转向灭,它结束了,最后你会具备欲望是会灭的内观,因而说第三圣谛的第三行相是:「已知苦灭」。
〔了悟〕
「此应遍知」,佛陀强调地说:「当下应遍知此谛」,我们无须等到临死时才发现它是否是真的。这个教义是给人类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了解它,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们、鼓励你们修习,但我不能使你觉悟。
别把「灭」想成是遥不可及或是你能力不及的事,当我们谈到「法」或真理时,我们说它是此刻当下的,它更是我们可以亲自了解的,我们可以注视着真理,也可以趋向真理,我们可以注意真理的本然,此时此地、此刻、当下,这就是正念──保持警觉,觉知真理的本然,我们藉由正念来审视「我见」──这个「我」与我的见解、我的身体、我的感觉、我的记忆、我的念头、我的观点、我的意见、我的房子、我的车子等等。
我倾向于自我贬抑,所以,例如「我是苏美多」的想法,我会用负面的字汇:「我是不好的。」但是,听着,它是打从那里生起?又是从那里消灭?或是「我确实比你好,我的修证更高,我过着清净的生活很久了,所以一定比你们任何人都好。」这又从何而生,从何而灭呢?
当有我慢、自负或自卑时,不管是什么,都去检查它,往里面听:「我是……」小心并觉知你想在它之前的空间,然后想它并觉知那后来的空间,将你的注意力安住在最后的那个「空」。看看你的注意力可以保持多久?看看你内心是否能听到一种铃响的声音、宁静的声音、原始的声音?当你把注意力专注在上头时,可以反省:「这当中有任何我见吗?」当你真正「空」时──只有清净、警觉与注意力存在时,就可以看到「无我」了,没有「我」与「我所」的意识。
因此,我到了那个「空」的境界并思惟「法」,我想:「这就是本然,当下这个身体就是如此而已。」当下我可以给它一个名字或不给它一个名字,但是现在它也只是这样,它不是「苏美多」!
在「空」中是没有僧侣的,「僧侣」只不过是个适时适地的假名,当人们称赞你「真棒」时,你可以知道那是某人的称赞,但却不要当真,因为你知道僧侣是不存在的,那只是如此而已,别无其它。如果我希望阿玛拉瓦提寺成为一个成功的地方,且成就非凡,我会很快乐;如果失败了,如果没有人有兴趣,我们就不能付电费,一切就散乱无章,彻底失败了。
但事实上,阿玛拉瓦提寺并不存在,一个僧侣或一个阿玛拉瓦提寺的观念,其实都只是假名,不是究竟的真理。当下,只是如此,一如本然,我们不会把这个地方的负担扛在肩上不放,因为我们看清了它的本然,而且也没有人与它有所关连,同样的道理,到底它是成功或失败,已不再重要了。
在「空」中,事物只是它们的本然。当我们如此觉知时,并不表示我们对成功或失败漠不关心,或什么也不做,我们自己可以投入,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知道必须完成那些事,而且我们可以用正确的方法完成。如此一来,每件事都成为「法」──一如本然,我们有所作为,因为此时此地做这件事是正确的,而非出于个人的野心或害怕失败的自我意识。
通往苦灭之道即是圆满之道,这可能是个相当令人受挫的词汇,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已非常不完美。就品德而言,我们怀疑自己怎么敢持有成就圆满的一丝可能性。从没有人讨论人类的完美,关于人类的圆满,似乎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阿罗汉其实就是一个圆满了生活的人类──一个藉由基本法则:「一切有生必有灭」而已所学皆学的人,一个阿罗汉无须要知道一切的一切,该去知道并完全了解的只有这个法则。
我们用佛陀智慧来思惟法-事物的本然。我们归依僧,这表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僧团是「一」的,是一个团体,而不是一群独立的个体,或有不同的性格。一个独立的个人或男人、女人的意识,对我们来说已不重要,这个僧团的意识已被视为一个依归。因为有了这个共同体,所以纵然外表都是一个个的个人,我们的见解却是相同的。
藉由觉醒、警觉与不再执着,我们了解「灭」,并安住于我们都共融的「空」中,在那「空」里没有人存在,人可能在「空」里生灭,但却没有人存在,这当中只有清明、觉醒、平静与清净。
第四圣谛
何谓苦灭圣谛,即八正道,亦谓: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
如是苦灭圣谛,为本所未闻法,吾心生眼、智、慧、觉、明。
如是苦灭圣谛,应增长而遍知……。如是苦灭圣谛已增长而遍知,为本所未闻法,吾心生眼、智、慧、
觉、明。(《相应部》LVI, 11)
第四圣谛──一如前三圣谛有三转,第一转是:「八正道──离苦之道」,也叫做「圣道」( ariya magga )。第二转是:「此苦灭圣谛应增长」。 最后进入阿罗汉位的一转是:「此苦灭圣谛已增长」。
八正道是以顺序呈现出来的:以正见( samma ditthi )为首,然后再到正思惟( samma sankappa );这两个道的元素被归纳在智能( panna )里。
至于戒律( sila )则在智慧之后,其中包含正语( samma vaca )、正业( samma kammanta )、正命( samma ajiva ), 亦可称为「圆满语」、「圆满业」与「圆满命」。
接下来,我们有正精进( samma vayama )、正念( samma sati )、正定( samma samadhi ),它们是自然地从持戒中流露的。 此三者能提供情绪上的平衡,它们与心有关──一颗解脱我见与自私的心,一旦有了正精进、正念与正定,心就是清净的了,不带一丝染污与瑕疵。
当心清净时,心就是平静的,智慧或正见、正思惟,皆得自于一颗清净的心。如此一来,便是将我们带回到原点了。
以下便是八正道的种种要件,概括分为三类:
一、智慧
(一)正见
(二)正思惟
二、戒律
(一)正业
(二)正语
(三)正命
三、禅定
(一)正精进
(二)正念
(三)正定
其实我们将它们顺序排列,并不表示它们就是如此依序发生-它们是同时发生的,我们可以谈八正道,并说:「必须先有正见,然后才有正思惟,接着才是……」但事实上,它之所以如此表达,是单纯地在教导我们去反省在生活中,对自己言行负责的重要性。
〔正见〕
八正道的第一要素为「正见」,正见是得自于对前三圣谛的内观,如果你具备了这等内观,就是具备了对「法」的圆满知见,也就是:「有生必有灭」的知见,如此而已,不用花很多时间去读「有生必有灭」才能了解。不过,若要真正地了解内容的深义,则必须花很多时间,因为这可不光是字面上的了解而已。
若用现代的白话英语,内观是指「真正直觉」,这不是仅仅从构想而来,不再是「我想我知道」,或「噢!那好像是件合理的事,我能同意,我喜欢那样的观念」。那种了解仍是从大脑来的,然而,内观智慧却是深奥的,它是确实了解了,而且「疑」已不再是个问题。
这个深入的了解得自于前九个内观,也就是说,导向事物本然的正见是有顺序的,也就是「有生必有灭」,而且无我。一旦有了正见,你就已经放弃了自我必死的妄见,虽然仍有身体、感觉与思想,但是它们也只是它们,你不再认为你是你的身体,或你的感觉,或你的思想。
这里强调的是:「事物只是事物本身」,我们并不是试图要否定事物本身,更不是在否认它们的本然,它们确实是它们的本然,如此而已,但是当我们仍愚痴,还不了解这些真理时,我们惯于把事情加油添醋,此外,我们不但事事都相信,还对于我们所处的环境制造种种问题。
人类很多的焦虑与沮丧是来自于当下愚痴的「锦上添花」,所以,我们应该了解:人类的悲惨、焦虑与沮丧是来自于愚痴的,而沮丧是「空」的、无意义的。当你看清这点时,就会开始对一切众生怀着无限的慈悲。我们如何忍心怨恨、抱怨或责备这些受愚痴所束缚的人呢?每个人都因他们对事物的妄见,而影响其作为。
当我们打坐时,会体验到一些宁静,在这些微的平静中,心缓慢了下来。当我们用平静的心去看一朵花时,是在看着它的本然。当执着不再,也就是没有得失心时,我们经由感官所看到、听到与经验到的,都将是漂亮的、真正美丽的。我们不批评、不比较、不占有、不拥有,我们会在周遭的美中找到喜悦与快乐,因为它不再需要任何矫饰,它只是它。
美给我们清净、真理与极致美的印象。我们不该将它视为使我们愚痴的诱饵:「这些花只是在诱惑我们,我不应当受其迷惑。」那是唠叨的老修行的态度!当我们用一种清净心看一位异性时,我们可以欣赏其美丽,而不带一丝想要接触或占有的欲念。
一旦没有自私的欲望时,不论是男人或女人,我们都可以为他人的美丽而喜悦。这是种诚实-还予事物的本然,也就是所谓的「解脱」,我们从那些会扭曲与腐化周遭美丽的束缚中解脱,诸如我们的身体。
然而,我们的心也有可能很腐化、负面、沮丧与执着事情,使我们不再能看清它们的本然,如果没有正见,我们所看的一切都会是经由不断增加的过滤网所滤过的,而非本然。
正见必须经由反省及以佛陀的教义而开展。《初转法轮经》本身就是个值得去思惟的有趣教法。
我们也可利用其它三藏中的经典, 例如解释「缘起」(Paticcasamupada)的经典,也是个值得反观思惟的迷人教法,若能思惟这样的教法,就能看清「法」的如是本然与模糊事物本然之间的不同,那里就有佛法。
有了正见,就会把一切都视为「法」,例如我们现在坐在这儿,这也是「法」。我们不会将这个身与心视为因无明而产生的观点、意见与所有约定俗成的思想和反应的人。此刻我们反省的是:「就是如此而已,这就是法。」我们要将这个领悟-身体的组成只是「法」──铭记于心,它不是自我,亦非个人。
此外,我们视这个对身体的敏感为「法」,而非个人的:「我很敏锐」或「我不敏锐」;「你对我不够敏感,谁最敏感呢?」「为什么我们会感到痛?为什么上帝只创造痛而不创造快乐就好呢?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悲惨与痛苦?这不公平,人死后,必须与所爱的人分离,这种焦虑是凄惨的。」
在那里面没有佛法,不是吗?那全都是自我的观念-「我真可怜,我不喜欢这样,我不要它这样,我要安全、快乐、喜悦与所有最好的一切,我没有这些是不公平的;当我来到这世上时,我的父母不是阿罗汉,这不公平;他们从来不选阿罗汉当英国首相,这也不公平;如果一切都公平的话,他们就会选阿罗汉当首相了。」
我试着把这个「不对、不公平」的感觉,形容得很荒谬,以便用来指出我们是如何期望上帝能为我们创造一切,并使我们快乐、安全。不管人们承不承认,他们通常都是这么想的。但当我们反观时,我们了解「本就如此,痛本是如此,乐也是如此而已,意识本就如此。」我们感觉、我们呼吸,我们也可以胸怀大志。
当我们反省时,反观人性的本然就不再以个人的角度来看待,或因为事不如所愿而苛责他人。事情只是事情,而我们也只是我们,你或许会问我们为何都不一样-我们有同样的瞋怒、同样的贪欲、同样的愚痴,而不要有一切的变化与排列组合的不同。
然而,纵使你可以追溯人类的经验到基本的种种,但是,我们每个人还是有自己的「业」──我们的固执与习性要应付,而他人的「业」的质与量往往都有所不同。
我们为何不能完全平等、事事都一致拥有?为何不能面貌都相似、雌雄同体呢?在那样的世界里,不会有不公平的事,也不允许有任何不同,每件事情都绝对完美,且不可能有任何不公平。
但当我们认识「法」后,我们了解到「法」,在缘起法里,没有任何等同的事物,它们都非常不同,无限地变异与迁动。我们愈想使因缘如我们所愿,就会愈受到挫折,我们试图塑造彼此及一个适合所求的理想社会,但最后总是令我们感到挫折。一旦有了反观,我们了解「事情就是如此」,事情必须是如此的,也只能如此。
它既不是一个致命的或负面的反观,更不是「事情就是这样,你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态度,那是个去「接受生命之流原貌」的非常正面的反应,甚至不是我们所需要的,都可以接受它,并向它学习。
我们是有意识、有才智、记忆力好的众生,我们也有语言,过去数千年,我们发展了理性、逻辑与分别的才智。我们必须做的是理出一套运用这些能力的方法,用来了悟「法」,而不是用在个人的获得或解决个人的问题上。
发展他们自己分别心的人,最后往往反而会自食其果,他们变得非常刁钻,甚至开始怨恨自己,原因是我们的分别心习惯去注意每件事的负面。这就是分别心了──看这儿与那儿有什么差别,当你这么做时,结果会怎样?只是一堆的缺点与错误,反而使你听起来一无是处。
当我们在增长正见时,我们用智慧去反省、观照事情,同时也运用正念,并接纳事物的本然,当我们如此反观时,便同时具足正念与智慧,这么一来,就是将我们的能力用来智慧地分辨,而不是以愚痴来分别。四圣谛的教导在于帮助你运用你的才智,将你的能力用智能的方式去思惟、反观与思考,而非用在自我毁灭、贪婪或仇恨的方面。
〔正思惟〕
八正道的第二要素是正思惟( samma sankapa ), 有时也译成正确的思想──正确地去思惟。不过,事实上,它有更活泼的特质,如「意念」、「态度」或「意向」,因为我们都有意向,所以我喜欢用「意向」这个词,它在这八正道中,总是比较有意义。
我们要了解:「意向」并不是欲望,这点很重要。 巴利语 tanha 这个字的意思是指从愚痴而来的欲望; 反之,saNkappa 则是指不是从愚痴而来的意向。「意向」对我们而言,可能看起来像是种欲望,因为在英语里,我们用「欲望」这个字来形容一切的本性──非意向即欲求。
或许你会认为意向是一种欲望-想要开悟的欲望,可是正思惟是来自于正见的,是清楚洞悉的。正思惟不是想要变成任何一切,也不是个想要成为开悟者的欲望,有了正见,一切的妄念与思惟方式都丝毫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意向是我们内在的一种感觉、意念、态度或动作,我们的精神能提升,不往下沈,但可不是急躁!当有正见时,我们热衷于真、善、美,正见与正思惟称为般若或智慧,它们构成了八正道三部分的前一部分。
我们可以思惟:当我们拥有最美好的一切时,为什么仍然感到不满,纵使我们拥有豪宅、名车、美满的婚姻、聪明可爱的孩子与其它的种种,我们仍不会感到满足。而当我们没有所有的这一切时,也绝不会满足的!如果我们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会想:「如果我有最好的,我就会满足了。」
但事实却不然,这地球不是能让我们满足的地方,它本来就不是。当我们了解这点时,就不会再对地球报以任何满足的期待,也不会有那样的要求。
除非我们了解这个星球并无法满足我们所有的需求,否则我们仍会不断地问:「地球!你为什么不能满足我呢?」我们像吃母奶的小孩,不断地试图从母亲那里奢求无度,且希望她永远养育我们,使我们感到满足。
如果我们满足了,对事物就不会有疑惑。不过,我们却会认知到除了我们脚底下的土地外,定有其它,一定还有超越我们之上的,我们不是很了解。我们有能力去怀疑与沈思生命,去思惟生命的意义,如果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不能光满足于财富、舒适与安全的。
所以我们立志要认知真理,你可能会想那是一种放肆的欲望或意向。「我以为我是谁?我这小老头竟想认知一切的真理。」但是有那意向是存在的,如果那是不可能的话,我们又为何会有此意向呢?好好想想究竟真理的概念,一个绝对或究竟真理是个非常微细的概念──神的概念、不死或不灭,实际上都是非常微细的思想。
我们会立志要认识究竟真理,但我们的动物面却不会有这样的意志,它对如此的意志毫无认知,但我们每个人都有种本能的才智会去想要认知,我们一直拥有它,只是都没去注意,也不了解它。我们习惯丢弃或不信任它,特别是现代物质主义者,他们认为那不过是神话罢了!一点也不真实。
至于我自己,当我了解这个地球并不是我的真正归宿时,我真的很快乐。我一直以来都很怀疑,还记得小时候常想:「我实在不属于这里。」我不曾深刻地觉得自己属于这个地球──甚至在我还没出家前就如此了,我不曾觉得自己适合这个社会。
对某些人而言,这可能只是个神经过敏的问题,但这也可能是直觉的孩子经常有的想法,当你还天真无邪时,你的心是非常直觉的。至于与神秘力量的接触,小孩的心比大多数大人的心更能直觉。
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的思想变得有一定的行为模式,对于所谓的真、假也有了成见。随着自我意识的增长、社会所制定的是非对错,我们便开始以这些成见去解释这世界。我们在小孩身上发现一件很迷人的事,那便是他们还不会这么做。他们仍然以一颗直觉的心在看待这世界,还未被设限。
禅坐是一种「革心」的方式,能帮助我们放下一切既有的顽固观点与成见,一般说来,我们舍真实于不顾,只注意到不真实,这就是愚痴。
观照人类的意向,使我们能与超越动物界或世间的事物有所联系。对我来说,这种联系似乎比「一旦我们死了,身体会腐烂,如此而已」的观念更真实。当我们去深思熟虑所居住的宇宙时,会看到宇宙对我们而言是如此浩瀚、神秘、无法理解。然而,当我们比较信任自己的直觉心时,会去包容过去忘却的或从未接纳过的事物,当我们放下既定、制约的反应时,就能包容一切了。
我们对一个人、男人或女人,乃至英国人或美国人都可以有成见。我们对这些事可能信以为真,乃至可以为这些事感到生气不高兴,甚至愿意为了这些执持并相信从未质疑的成见,而互相残杀。一旦没有正思惟与正见,没有智慧,我们永远无法看清这些观念的真实本然。
〔正语、正业、正命〕
八正道的戒德方面,有正语、正业、正命,意指对我们的言行举止要负责、谨慎。当我们正念而觉醒时,我会在适切的时间、空间里说话,同样地,我的所作所为也是适时适当的。
我们会开始了解到我们必须谨言慎行,否则会不断伤害到自己,如果你做事、说话残忍且不仁慈,往往就会有立即的果报。从前你或许可以藉由欺骗自己,使自己分心去做其它的事,而不必想太多来逃避现实;你也可以暂时地忘记所有的事情,直到那些事情反扑回你身上。
反之,如果我们持戒,似乎是立即有果报的,即使当我吹嘘时,我内心会说:「我不该吹嘘,我应该更小心谨慎。」我过去有吹嘘的习惯-那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所以看起来完全正常。但当你觉醒时,会发现即使是最轻微的谎言或戏论的果报,都是立即的。因为你是完全坦然、脆弱且敏感的,如此一来,你会小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你了解到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是很重要的。
想帮助别人的冲动是一种「善法」,如果你看到某人跌倒在地而昏倒时,「善法」会进入你心中:「救这个人。」然后你去将他们从昏迷中救醒。如果你以一颗「空心」做这件事,不是出于个人有所求的欲望,而只是出自慈悲,且因为这件事是善的,那它就单纯只是「善法」,而不是个人的业──不是你的业。
可是,如果你是出于想得到功德,或想感动他人,或因此人富有,你期望善行能得到一点回报而去行善的话,虽然这个行为是善的,但等于还是在做个人的事,如此一来,只会加重自我意识。当我们以正念与智慧来做善行而非出于愚痴时,就是不带个人的业的善法了。
佛陀所制定的戒律,是为了让善男信女可以生活在一种完全无诤的无瑕生活。身为一个比丘,与波罗提木叉的完整戒律训练系统生活在一起,当你生活在这个纪律中时,即使你的行为或言语很鲁莽,至少都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你不能有钱,所以如果没人邀请你,你那里也不能去,你孑然一身;既然以托钵乞食为生,就已不杀任何动物,甚至不摘花、叶,不做任何会破坏自然循环的行为,你是完全无害的。其实在泰国,我们必须带滤水囊过滤所有水中的生物,例如孑孓,我们完全禁止蓄意的杀生。
我已在这种戒律下生活了二十五年,所以直到现在还没造下任何重大的罪行。在这个纪律中,是生活在一个非常无害、非常负责的方式里。或许最困难的是口业,口业最难戒除与放下,但却可以改进。藉由反省与观照,你会开始看清说愚痴的事或无意义的散心杂话是不快乐的。
对居士来说,当你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意图时,正命便因而增长,你可试着避免蓄意伤害其它众生,避免以有害的或不仁慈的方式谋生,你也可以试着避免从事会造成他人染上毒瘾或酒瘾,乃至会危及地球生态平衡的工作。
所以,正业、正语、正命三项,跟随在正见或圆满知见之后,我们开始觉得要以一种可使地球更好的,或至少不去伤害到它的方式来生活。
正见与正思惟对我们的所言所行有一定的影响。所以智能能导向「戒」-正语、正业与正命,「戒」意指我们的言语与行为。此处的「戒」包括戒性行为或身体暴力的使用,我们不用身体去杀生或偷盗,如此一来,智慧与戒律便能完美和合地一起作用了。
〔正精进、正念、正定〕
正精进、正念与正定,意指你的精神与心。当我们想到精神,我们会指向胸的中心-心脏,因此我们有智慧(头)、戒律(身)、定(心),用身体作为一种图表──八正道的象征。这三个是一体的,为了觉悟而一起运作,像三脚架相互支持,它们不彼此控制,剥削或排斥任何事。
它们是一起运作的:从正见与正思惟而得智慧,然后才是戒律-正语、正业与正命,以及正精进、正念与正定-平衡、平静的心与情绪。平静即是指情绪的平衡、互相支持,不会上下起伏,有种幸福、平静的感觉。在聪慧、直觉与情绪间有着完美的和谐,它们互相支持,彼此帮助,不再冲突或带我们走向极端。
就因为如此,我们内心中开始感到极大的平静,从八正道中获得一种安详、无惧的感觉,一种平静与情绪平衡的感觉。我们感到轻松自在,而不是焦虑、紧张与情绪冲突,不但清明、平静、寂止而且觉知。应增长八正道的内观,这就是修行,我们用「修行」这个词来象征增长。
〔坐禅的各方面〕
这颗反观的心与情绪平衡的增长,是修习禅定与正念的结果。譬如你可以在一次禅期中,尝试花一小时作奢摩他禅修,将你的心专注在一个所缘境上,例如:观照呼吸的感觉,不断地觉知,保持专注,以使它确实不断地安住在心里。
如此一来,便是回来注意身体里的现象,而不是被拉进外尘里。如果你的内心中没有任何依归,就会不断地往外跑,被书、食物与各种不同的诱惑所吸引。
但这个不停运转的心是很累的,因此,取而代之的,将修行变成一种观呼吸,也就是说,你必须抽离或不随性去寻找你周遭的外尘。你必须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的呼吸上,将心专注于那个感觉,当放下较粗的形色时,你其实已融入了那种感觉,融入了那所缘境的本身,不管吸收了什么,你会融入其中一段时间。
当你真正专注时,便已融入那非常「安定」的情况中,变得很安静,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转变,奢摩他的禅修是一种转变的过程。
但是,如果去审视这种安定,会发现这仍是种不圆满的平静,其中还少了些东西,因为它还依靠着法门,还对某些仍有生灭的事执着不放,你变得如何,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变」也会改变,它不是恒常的,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都会改变,它不是究竟的真理。不管你的禅定有多深,永远还是不圆满,因为奢摩他的禅修虽然可以将你的心带进非常奥妙、光明的经验,可是,这都终会结束。
接着,如果你再花一小时,一心保持正念并放下万缘,接受无常、寂静与因缘的还灭,这样地修习毘婆奢那禅,将会让你感到平静,而不只是「定」而已,那种平静是一种完美的、圆满的平静,绝不是从奢摩他而来的安定,即使是奢摩他的最高境界,对于「灭」的了解都是不圆满的,只要你愈去增长与了解对「灭」的觉悟,终将带给你真正的平静、无着、涅盘。
因此,奢摩他与毘婆舍那是禅修的两部分,前者是增长心在微细所缘境上的定力,这么一来,可藉由定力使你的心变得更加微细。但因为过于微细而产生的聪慧与对美的欣赏,反而使你无法忍受任何粗糙的事物,只因为你对所谓的精致已有了执着,那些将生命投注在精致中的人,当他们无法再保持这么高的标准时,只会发现生命是极可怕而懊恼的。
〔理性与情绪〕
如果你喜爱理智且执着概念与观念,就表示你有藐视情绪的倾向。当你开始去感觉情绪时,你可以注意到这种倾向,你说:「我要关闭起来,不想去感觉那些事情。」
你之所以会不想去感觉,是因为你可以在完全的理智与理性的乐趣中感觉很high。这颗心爱好这种逻辑的、可控制的较合理方式,它就像数学那样干净、整齐又精确,但是情绪无处不在,不是吗?它既不精确,又不整齐,而且很容易就会失控。
因此,情绪的本质经常被藐视,我们都怕它,例如男人大多通常惧怕情绪,因为我们从小到大都认为男人不能哭。身为一个小男孩-至少在我这一代,我们被教育「男孩不能哭」,所以我们努力做到男孩子应有的标准,他们会说:「你是个男生。」所以我们就得努力做到父母要求的样子。
社会的观念影响我们的心,就因为这样,我们认为情绪是很羞耻的。在英国,人们通常认为情绪是羞耻的,所以如果你有点太情绪化,他们就会认为你绝对是意大利或其它国籍的人。
如果你非常理性,而且每件事都条理分明,当人们很情绪化时,你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有人哭,你心想:「我该怎么办?」
或许你会说:「亲爱的,高兴点,没关系,会没事的,没什么好哭的。」
如果你很执着理性的思考,就会倾向以逻辑来解套。但情绪对逻辑是不会响应的,因为情绪通常会反应逻辑,而不会响应逻辑,情绪是很敏感的事,它的运作方式有时令我们无法了解。
如果我们从未认真地研究或试着去了解何谓体验生活,并真正去接纳,让自己变得敏感一点,那么情绪化就是很可怕又令人羞耻的事,因为我们已经拒绝自己的另一面,以致对情绪毫无所知。
在我三十岁生日时,我发觉自己是个情绪还未成熟的人,对我来说那是个重要的生日,我发觉自己是个完全长大、成熟的男人-我不再认为自己是个年轻人,但是在情绪上,其实还没那么成熟,我想有时只有六岁而已。虽然我仍可以在社会上维持平静与成熟男人的形象,可是我的感觉却非如此,在我心中仍有强烈的、未解决的感觉与恐惧。很明显地,我必须做一些处理,想想我的余生可能都停留在六岁的情绪里,这真是个可悲的前景。
在社会上我们许多人都受困于此,例如美国社会不允许你情绪化的成长,它一点也不了解人类的需求,所以不为他们提供任何管道,这个社会并没有提供进入成熟世界的导引。在你这辈子当中,他们并不期望你成熟,虽然你应该举止成熟,但却不被期望要成熟。因此,很少有人是成熟的,他们的情绪其实并没有真正获得了解或处理-只不过是压抑了幼稚的倾向,而不是发展成熟了。
禅修所提供的是一个让情绪面成熟的机会,完美的情绪成熟可能是正精进、正念与正定。这是一种反观,这是你在任何书上都找不到的-它需要你去反观,完美的情绪成熟是由正精进、正念与正定所组成的。当一个人不受困于起伏与变迁,心存平衡与清明,更能包容与敏锐时,这三者就会现前。
〔事物的本然〕
有了正精进,就可以冷静地接受一些状况,而不是心想必须由我来纠正大家,使每件事完整无误,并解决每个人的问题,结果最后因而导致慌张失措。我们要尽力而为,但也要了解,做每件事与把每件事做对的关键并不全在于我们。
有一次,当我在巴蓬寺与阿姜 查学习时,我看到寺里有很多不正确的事,所以我就去跟他说:「阿姜 查,这些事都不对,你该做些处理。」
他于是看着我说:「唉!苏美多,你很苦,你真的很苦,不过它会改变的。」
我心想:「他竟不在乎!这是他奉献一生的寺院,他竟然就让它走下坡。」
可是,他是对的,我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后,没多久开始改变了,人们开始看清他们的作为。有时我们必须让事情走下坡,以便让人们看清并亲身体验,接下来,我们才能学习如何不让事情走下坡。
你懂我的意思吗?有时在我们生命中的状况就是如此, 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我们只好让它们如此。即使愈来愈差,我们还是只好让它们愈来愈差,但我们并不是在做一件致命或负面的事,而是一种耐心-一种情愿忍受某些事情的心,允许它自然改变,而不是自我本位地硬撑,然后再以憎恶心来为窘况解困。
如此一来,当人们逼迫到我们时,我们才不会总是被发生的事所激怒、伤害或生气,乃至被人们所说或所做的事情击败或毁灭。我认识一个人,她往往都夸张每件事,今天如果有些事情不对了,她会说:「我完完全全地被打败了!」其实发生的只是一个小问题罢了。
然而,当她的心把事情夸张到一个程度时,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就可以完全地「毁」了她一整天。当我们看到这点时,应该了解这当中严重的不平衡,因为一件小事情不致于打败任何人。
我发觉自己可能很容易被激怒,所以发愿不被激怒,我注意到自己很容易被小事情激怒──不管是有意或无意的。我们可以看到:感到受伤害、愤怒、生气或担心是多么容易,在我们内心里某部分总是努力要使自己做好,不过却总是感觉被这个激怒一点,或被那个伤害一点。
有了反观,你可以看到,这世界是个如此敏感的地方,它不会永远安慰你并使你感到快乐、安全与良善的。生命中充满可以激怒、伤害、受伤或打垮我们的事,这就是生命,就是这样。如果有人用愤怒的语调说话,你会感觉得到,这么一来,心会受激怒:「噢!你知道的,当她对我那样说时真的很伤人,那不是很美好的语调,我觉得受到很大的伤害,而我从来没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这造作的心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你已被击垮了、受伤害了或冒犯了!但是如果你去反观,你会明白那只不过是太敏感了。当你如此反观时,并不表示你不去感觉,当某人用一种很不友善的语调和你说话时,并不表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们不是要变得不敏感,相反地,为的是不错误地解读它,不将它看得太严重。拥有平衡的情绪是指别人可以说冒犯的话,而我们却可以忍受,你具备了平衡与情绪力量,可以不受生命中发生的事情所激怒、伤害或打垮。如果你是个总是被生活侵犯或伤害的人,你会一直逃避或去寻找一群会奉承的人,然后和他们共住。
有人会说:「你太棒了,阿姜苏美多。」
「我真的那么棒吗?」
「是的,你是。」
「你只是说说而已,对不对?」
「不!不!我是肺腑之言。」
「但是,在那边那个人并不认为我很棒。」
「唉!他是笨蛋。」
「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样的人就像「国王的新衣」的故事,是不是?你必须寻找特别的环境,以致于一切事物都能肯定你,使你感到安全,而不带任何一丝威胁。
〔和谐〕
一旦有了正精进、正念与正定时,我们会无惧、无畏。之所以能无惧、无畏,是因为没什么好恐惧的,我们会有胆量面对事物,而不对事物有所偏见,我们以智慧去思惟与反观生命,并具备戒的安定与信心──来自持戒的「诸恶莫作(身、口二业),众善奉行」的力量。
如此一来,这一切将会凝聚为成长之道。这是个完美之道,因为生理的、情绪本质的(敏锐的感觉)与聪慧三者都在互相协助与依持,它们都处于完美的和谐与互相的依持当中。
没有了和谐,我们的直觉本能会四处乱窜,如果我们没有持戒,那么我们的直觉本能反而会成为主宰。例如,如果我们只是顺着淫欲而没想到戒律,那么就会被种种事物所困,而嫌恶自己,就会有婚外情、杂交与疾病,以及一切因未藉持戒来控制直觉本能所导致的崩溃与热恼。
我们可以利用聪慧来欺骗、说谎,不是吗?一旦当我们有持戒的基础,就会受智慧与禅定所引导。不过,我们却不以智慧来压抑敏感,也不藉由思想与压抑情绪本能来控制情绪。我们西方往往就是如此,以理性的思考与观念,来支配与压抑情绪,因而使我们对事物、生活与自己一点都不敏锐。
然而藉由内观禅修的正念修习,心是完全包容而开放的,所以心具备了圆满与包容一切的特质。而且因为它是开放的,所以心也是反观的,当你专注在一点上时,你的心就不再反观了,它融入于所缘境的特质,心的反观能力来自于正念与专注。
你不再过滤或选择,只是觉知一切的生灭,观照你是否执着于任何事物的生灭,你会体验到即使它生起时是很吸引人的,它都会趋向毁灭,于是它的吸引力会消失,然后我们必须寻找另一个可以融入的所缘境。
身为人类,我们就是必须接触大地,也必须接受这个人类外形与地球生活的限制。如果是这样的话,离苦之道绝不是离开人类的经验,生活在微细的意识境界中,而是要正念地包容一切的人界与梵天界。就因为如此,佛陀教导了圆满的觉悟,而非微细与美丽的暂时逃避,这就是佛陀所说的,他指出了通向涅盘之道。
〔八正道为反观的教导〕
在此八正道中,这八个元素就像支撑你的八只脚般地运作,它不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般地在一个直线性的顺序上。它比较倾向同时运作,绝不是先增长智慧,然后当有智慧后,才可能增长戒,一旦戒增长之后,你才可以有禅定,我们不都是如此认为:「你必须先有一,才会有二与三。」
但如实的了悟是:八正道的增长是一种当下的经验,它们都是「一」的,所有的部分都像一个有力的成长般地运作。它绝不是个线性的过程,我们也许会如此认为,原因在于我们一心无法二用。
我所说的八正道与四圣谛的一切,都只是一种观照,真正重要的是,你们要明白当我反观时我所做的,而不是去执着我所说的话。
这是个将八正道带入我们心中的过程,以它作为反观的教导,进而能去思考它真正的意涵,别因为你会说:「 samma ditti 是正见,samma sankappa 是正思惟」就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只是理知上的了解,有些人可能会说:「不!我认为 samma sankappa 是……」然后你回答:「不!在这本书里,它的意思是正思惟,是你错了!」这就不是观照了。
我们可把 samma sankappa 译成正思惟、正确的态度或正确的意向,我们可以试着去解释,可以利用这些工具来思惟,而不是认为它们绝对如此,必须以正统的形式接受它们,任何与实际翻译有出入者即是异端,我们的心有时确实是如此固定思考的。我们应试图藉由增长心,让它能活动、观照、审视、思惟、考虑、怀疑、反观,来超越我们原有的思惟模式。
我是在鼓励你们每个人要勇敢地以智慧看待事物的本然,而不是由他人来告诉你,你是否已经可以开悟了。事实上,佛法是种当下觉悟的教导,而非去做任何事来使自己开悟,只有妄见才会使你认为必须做某些事才能开悟,那么,开悟只是另外一个必须有所依靠的因缘罢了。
所以,这绝非真正的开悟,只是一个开悟的概念而已。然而,在此我并非说一种概念,而是在说我们必须对事物的本然保持觉知,此刻当下是可以确确实实观照的,我们还不能观照明天,而昨天也只能回忆,但是佛教的修行却是绝对此刻当下、观照事物本然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首先,必须去看着自己的疑惑与恐惧,因为我们如此地执着自己的观念与见解,而正是这些观念与见解使我们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人也许会增长错误的信心,认为自己已经开悟了,但认为自己已经开悟或还没开悟,两者皆是愚痴,我要说明的是「成」正觉,而非只是「认为」而已,正因如此,我们需要去接纳事物的本然。
我们从事物的本然着手,是因为它们是当下发生的,就如自己身体的呼吸一样,它和真理与觉悟有什么关系呢?观照我的呼吸就表示我开悟了吗?但是你愈去思惟,想弄清楚它,你就会愈觉得不稳定与不安。在这个世俗法当中,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去放下愚痴,这就是四圣谛的修习与八正道的增长了。 (全文完)
编者按:本文译自苏美多比丘( Ajan Sumedho )所著的《四圣谛》( The Four Noble Truths ),法耘出版社于六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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