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佛教导航>> 五明研究>> 佛学杂论>>正文内容

菩提之心 葛藤之根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人关注  打印  转发  投稿

菩提之心 葛藤之根
  汝等佛子 心系菩提
  降伏诸漏 共成佛道
  汝等佛子 根系葛滕
  化身般若 共成佛道
  ——《大方广佛华严经》
  一、愤世嫉俗 不爱嫁妆爱僧装
  让我们把历史追溯到二十九年前。
  1976年。
  位于公安县城东南约四十公里的章庄铺有一个叫白鹤的小村庄,这个村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姓雷,膝下儿女五个,老大叫勋凤,二十一岁,已是一个充满青春朝气的大姑娘了。
  勋凤姑娘生性善良、聪颖,具有农家女子那种特有的吃苦耐劳的品质,因而,在当地“关心她”的人越来越多,上门说媒的、邀约相亲的来了一拨又一拨,但都自讨没趣,无功而返。
  按当地农村习俗,姑娘家到了十八、九岁就得无条件地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了,否则,将是令人不齿的。可二十一岁的勋凤姑娘却置之不理,全然不顾,有时甚至对那些“多事”者故意表现出不满和厌恶的情绪。这时,一向对勋凤疼爱有加的父母也着急了:“这丫头怎么啦?”并且,邻里乡亲也忍不住议论起来了:
  “勋凤这姑娘从小就通情达理,可是为什么一谈到她的‘终身大事’她就反感呢?”
  “未必她私自早有婚约?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因为她从未出过远门呀!”
  “莫不是这丫头要求过高,还没找到称心如意的?”
  ……
  过了不久,邻村的一个婆婆又领着一个小伙子上门来了,这小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帅气十足,细细道来,还是名退伍军人,端的是铁饭碗,家境十分殷实富有。勋凤的父母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喜上眉梢:“多好的条件,我这姑娘真是有福气!”
  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勋凤一听此事,悄悄地、不露声色地、逃也似地跑出了家门。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她是中了哪门子邪啊?”这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妇急得哭了起来:“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她都不嫁,这是我们前世没做得好事啊……”
  其实,善根深厚的勋凤姑娘并非“早有婚约”,亦非“要求过高”,更不是“中了哪门子邪”,她早就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令人一时难以接受和理解的人生道路:出家当和尚。可是,面对严峻的世势和可畏的世俗,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深深地、痛苦地、小心地埋藏在心里。
  人海茫茫,跑到哪里去呢?没过几天,勋凤还是回来了。
  “你这个混帐!”父亲边打边骂:“你都二十一岁的人了,还不嫁人,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呀!”
  站在一旁的母亲也近乎哀求地劝解:“勋凤,你看和你一样年纪的姑娘,小孩都会喊‘爷爷’‘奶奶’了,你怎么不早点成个家呢?我看上次来相亲的那个刚退伍的小伙子就很不错,人品好,条件也好,长得也帅,要是你们俩成个家,肯定富贵有望,出人头地,他还在等你的回信呢?”。
  “妈——我的妈呀!”勋凤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您们做父母的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终生难忘,至于嫁人的事,您们今后就别再提了吧,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勋凤呀!”母亲也哭着说:“什么想法不想法呢?我这个做妈的算是‘过来人’了,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俗话说:女人生来是棵菜籽命,掉在肥窝子里,就有享不完的福;如果掉要硬土上,那也只好随风飘,听天由命了。勋凤,你年龄不小了,你要听娘的话,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
  “妈,您也是苦命人,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这么大也确实不容易,做女儿的是该听您的话,但人各有志,志各不同,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勋凤欲语难言,心如针刺。
  “就你想法多!”父亲实在忍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娘就没你这么多想法?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给老子说说!”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勋凤心想: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不说也不行了,再说“这事”迟早也是要让别人知道的,老是憋在心里总不是个办法,倒不如一吐为快。于是她鼓足勇气,认真而又胆怯地说:
  “爸爸、妈妈,您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您也不要为难我,我不想搞‘小家庭’,我想到很远的地方出家当和尚。”说完,勋凤扑通跪在父母面前,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父亲气得青筋暴出:“你要当和尚?!你这个神经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话音一落,父亲果真拳脚相加!勋凤顿觉头昏目眩,晕倒在地。
  其实,父母亲都不忍心打骂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迫不得已而为之。
  勋凤要出家当和尚!这话在雷氏家族一传出,尤如一瓢冷水倒进滚油锅里,顿时炸开了花!于是,族中所有的亲戚六眷,三朋四友轮番规劝:
  “勋凤呀,出家修行多苦呀,不是闹着玩的,再说,家中衣食不缺,你又聪明能干,完全可以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呀!”
  “勋凤,我们都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嫁人,结婚有什么不好呢?”
  “勋凤,出家当和尚只能吃斋,为什么那么多好吃的鸡鸭鱼肉你不吃,偏要吃斋呢?吃斋会把身体搞垮的,你要考虑清楚哟。”
  ……
  面对无休止的唠叨,慑于父母的威严,勋凤只好忍气吞声,以泪洗面,但她就是“撞到南山不回头”,誓死不愿嫁人。随后的日子里,只要是上门说媒相亲的人来一次,她就免不了要被父亲痛打一次,尽管如此,她出家的决心非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坚定,她发誓要跳出这个火坑!
  她在暗地里打听:哪个地方可以烧香、磕头?哪个地方有庙、有和尚?当和尚都需要办哪些手续?开什么样的证明?
  可怜的勋凤姑娘宛如茫茫大海里一叶小舟,在追寻理想彼岸的征途上飘忽不定,苦苦挣扎……
  她在苦苦地期待诸佛菩萨给她带来命运的转机……
  二、矢志出家 幸遇圣本老和尚
  湖北?松滋?青峰寺。
  1979年。
  尽管春天已经来临,但气候依旧寒冷,位于松滋市杨林镇的断山,更是白雪皑皑,寒风啸啸。
  松滋,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城,素有“小西天”之誉。据记载,自东汉末年佛教传入中国,直至解放初期,松滋境内有三百多所佛教寺院。可是,遭遇十年“文革”的浩劫后,佛教作为“封建迷信”惨遭灭顶之灾,寺院被毁,佛像被砸,经书被焚,僧尼被赶。于是,朗朗乾坤,钟罄绝响……
  可是,青峰寺一个叫圣本的老和尚却仍在顽强地坚守着。
  其实,古老的青峰寺早已成为这场浩劫的牺牲品,圣本老和尚的栖身之处乃是距原青峰寺西南约二公里的一个小茅棚,小茅棚四面环山,掩映在一片松树翠竹林中,具有极强的隐蔽性。
  这东倒西歪的小茅棚附设有一扇千疮百孔的小木门,尽管它不堪一击,但它仍任劳任怨,恪尽职守。它唯恐有人敲它,因为哪怕是一声轻微的声响,都会给它的主人带来惊恐和不安。
  小茅棚内阴暗而又潮湿,整日不见阳光,它唯一给人带来生活气息的是那盏冥冥不灭的小青灯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每天,老和尚身着袈裟,手捻佛珠,口诵佛经,一字一拜,虔诚之至。
  老和尚在祈祷什么呢?
  或许,他在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许,他在祈祷天光顿开,佛门重光;也许,他老人家在祈祷一份宁静,一份安详。是啊!对于一个长久“不见天日”,饱经沧桑的佛弟子来说,他太需要那份心灵的宁静与安详了。
  是年二月,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咚!咚!咚!”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阿弥陀佛!”
  老和尚心头一紧,吓得全身打颤。
  夜,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还好,不一会儿就没有这令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了,可怜的老和尚在诚惶诚恐中又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啦!开门啦!”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老和尚吓得手脚发软,语无伦次,昏昏然晕倒在地。
  “开门吧!师父!”“师父!开门吧!”
  老和尚被惊醒了: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开呢?还是不开呢?老和尚紧张得六神无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决定:不开为妙。
  双方僵持着。
  “请开门吧!师爷!”“师爷,请开门吧!”
  还是这个声音,不同的是称谓由“师父”变成了“师爷”,声音也比以前轻弱了许多,近乎乞求。
  慈悲为怀的老和尚顿生恻隐之心,思想开始动摇了:听声音,不像是个坏人,如果真是坏人的话,这扇门早已是聋子的耳朵——不管用,再说,一个年轻女子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开就开吧!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了不起“搭”上这条老命!老和尚横下了一条心。
  门开了——
  “师父!师爷!我要出家!”这女子扑通跪地,未曾开口,放声痛哭。
  “阿弥陀佛!”老和尚强作镇静:“夜深人静的,你这个年轻女子跑来这里干什么呀?”
  “师爷!您就收下我这个苦命的弟子吧!我是诚心诚意想出家呀!”这女子越哭越厉害。
  你要出家?在如今这个谈佛色变的年代,你一个女伢不去成家立业,居然想到出家?出什么家?出怨家?这话怎能轻易相信?老和尚略加思索,便直言规劝:“丫头,如今这年头‘风声’紧,我在这里烧香拜佛也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你年纪轻轻的,出个么子家呢?夜深人静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师爷,我是真心啊!您可一定要收下我啊!”这女子边说边哭,把头往地上磕得砰砰直响,一副不收不罢休的阵势。
  “丫头,出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我也不知你的‘根底’,要是夜巡人发现了你,可就麻烦了!”老和尚巴不得快点应付了事,连哄带劝:“出家讲缘份,等机缘成熟了再说吧,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去!”
  这年轻女子一听老和尚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心想再“纠缠”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了。她涌出两行惆怅的泪水,又一次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其实,这位年轻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愿搞小家庭”的勋凤姑娘!原来,聪颖机智的她经过“七弯八拐”终于打听到这里还有一个叫圣本的老和尚天天烧香、拜佛。于是,她怀揣着自己积攒的二十斤粮票和十二块四角钱,,悄悄地逃出了家门,她逢山越山,逢水涉水,总算找到了这个地方。
  她认为这个低矮的小茅棚就是她真正的“家”。
  过了几天,她又来到了这破烂不堪的小茅棚里,磕头作揖,乞求老和尚收下她,但顾虑重重的老和尚还是以种种理由将她拒之于门外。
  可是,不过三天,她又来了!
  她对老和尚说:“大慈大悲的老爷爷,我出家的决心已定,您就收下我吧,您这么大年纪也需要有人照顾,您就当我是您的一个孙女吧,孙女照顾爷爷,也是天经地义的呀!……”
  “阿弥陀佛”老和尚长吁短叹,似有难言之隐。
  “老爷爷!”勋风就地三拜,长跪不起,越哭越伤心:“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出家,要么去死!……但我不想出死,我只想——只想出家,求求您吧!”
  这话犹如一剂“强心针”,重重地刺激了老和尚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老和尚心想:俗话说“事不过三”,这丫头已是第四次来这里了,如果说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的话,顶多一次,了不起两次,她就会打“退堂鼓”,不了了之。这次她居然以死“要挟”,莫非她果真是我佛门的一棵苗子?
  “丫头!你起来吧!”老和尚想盘问她一番。
  “须弥山不长无根之草,般若船尽渡有掾之人,你如果真心出家,贫僧得有言在先:出家了,就绝对不能返俗结婚,绝对不能食肉酗酒,饮食无忌,你知道吗?”
  “爷爷,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勋凤终于看见了一丝曙光,激动得连忙磕起了响头。
  “发心出家,即为佛子,身为佛子,当依教奉行。出家之人必须恪守‘杀、盗、淫、妄、酒’五条根本大戒,常言道‘出家容易守戒难’,你能保证永不犯戒吗?”
  “爷爷,我听您的话,我保证永不犯戒!”勋凤居然拍起了胸膛。
  “作为‘初发心’(指刚刚自愿进入佛门并欲削发为僧的人),必须先修苦行,旨在磨炼意志,所以,你必须苦字第一,忍字当头,你受得了吗?”
  “爷爷,我保证受得了!保证受得了!”勋凤又是几个响头。
  “好!”老和尚终于拿定了主意:“从现在起,你每天早上四点起床诵经拜佛,白天下田劳动,晚上必须诵经念佛至十一点,不管天晴下雨,刮风下雪,天天如此!如果你做得到,你就可以在这里出家,如果你做不到呢——哼!通天的大道任你走!”
  “谢谢老爷爷,我不走!我做得到!”勋凤尤如在茫茫苦海中抓到了一根救命草,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是一阵响头。
  于是,在这破烂不堪,风雨飘摇的小茅棚里,在这冥冥不灭、明明无尽的古佛青灯之旁又多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勋凤住进这小茅棚后,满脸的愁容一扫而光,心情豁然明朗,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心眼精细,做事干练麻利,待人体贴入微,加上勤学精进,不久便得到了老和尚充分的信任和器重。
  光阴荏苒,一晃半载过去了。
  这天早上,老和尚特地起了个大早,破例赶集买了些新鲜蔬菜,并亲自设案、上供、秉烛、焚香,按传统的佛教仪规,简单而隆重地为勋凤授了“三皈依”,并取法名:常静。
  按照老和尚的旨意,勋凤在案前顶礼九拜。
  一者,三拜佛恩。
  二者,三拜师恩。
  最后是三拜父母养痛恩!这一拜就心酸,二拜便泪出,三拜竟长跪不起!温顺孝敬的勋凤知道:从此山门内外两重天,僧俗内外两道门,生我养我的爹和娘啊,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们啊,你门好自为之吧!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久经磨考的勋凤姑娘终于正式皈依了佛门。此时,她年仅24岁。
  这一年,圣本老和尚69岁,称得上“风前烛,瓦上霜”了。他不顾当时复杂而险恶的环境,毅然收下了一个佛门弟子无疑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而风华正茂的勋凤姑娘坚定地舍弃“花前月下”,义无反顾地走进一个破烂的小茅棚子里,心甘情愿地服侍一个沉疴日重、来日不多的老和尚,仅这一点即使是在佛法昌明的今天,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这在当时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和力量啊!
  三、动天撼地 毅然断指献亲娘
  如果此时的勋凤能安神静心地住在小茅棚里,倒是皆大欢喜,可是问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此时她的父母并不知晓她已身居此地,更不知晓自己的女儿再也没有了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而是一个白生生的光头,她的名字也由雷勋凤变成了“常静”。
  人总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儿女与父母之间呢?此时的勋凤也时常挂念自己的父母,多少遍她在内心默默地说: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啊,女儿是多么地想着您,也多么想得到您们的理解和支持啊!
  勋凤决定选择一个适当的日子回去一趟。
  没想到,这一天突然来临!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二日,一个叫田德珍的老居士急慌慌来到这小茅棚,神情黯然地告诉她:母亲病故!母亲——您是我衣胞之身,奶胞之体呀!勋凤顿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勋凤气喘吁吁地来到母亲的遗体旁,重重地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悲痛的泪儿簌簌地落。
  不一会儿,她平静地从厨屋里走出来,右手拿着一小块白布,轻轻地平铺在母亲的心窝上,倏地,她的右手从左掌心里小心地拿出一节血肉模糊的东西,稳稳地放在白布上。
  天啦!这是勋凤刚刚砍下自己的左手食指!在场的人惊呆了!顷刻哭居一团……。
  勋凤止住哭泣,跪在父亲的面前,轻轻地说:“爸,我的身体是您和妈妈赐予的,她死了,妈不曾享受天伦之乐,我作为大女儿也未尽临终之孝,很愧疚。现在我把手指砍了一节,供在妈妈的心窝上,一是为了弥补这份孝心,二是为了表明我出家的决心。”
  父亲黯然神伤,望着女儿血淋淋的手指,禁不住泪如雨下。
  勋凤神情木然地望着父亲,怎么也止不住伤心的哭泣。
  勋凤又跪在母亲的遗体旁,止住哭泣,深情地注视着母亲……不一会儿,她双眼微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流着悲痛的眼泪——
  娘啊,女儿在同您说话呢,您还记得吗?1955年7月初7是女儿的生日,这也是您的大难之日呀!娘,记得我10岁那年,我看见别人家的女孩子穿着非常漂亮的“的确良”衬衫,我好羡慕,只怪我不懂事,一回到家里就吵着向您要,后来您只好卖了20斤大米和16个鸡蛋也为我缝了一件,结果您为此一个月没吃饱过饭,您还记得吗?娘啊,您说话呀,您告诉女儿吧。娘,前年您为我卖了双新皮鞋,我还没穿呢,您苦了一辈子也没穿过一双皮鞋,您还是拿着自己去穿吧。娘,去年您到小茅棚去找我,我怕您伤心,我躲开了,您没有找到我,您一回去,爸爸就打骂您,女儿真的对不起您,娘,您原谅我吧,我的苦命的娘啊,您得到病怎么不去治呢?没钱可以去借呀,娘,女儿等会就去借,一定要把您的病治好,您说好吗?娘,您醒来说说话吧,您怎么一句话不说呢……“娘啊,我的——苦命的——苦命的——娘啊……”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灵堂,勋凤又晕倒在母亲的遗体旁。
  ……
  勋凤醒来后,最后一次深情地凝视着母亲,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家门,一路上洒下她悲伤的泪水……
  四、忍辱负重 生死海中多磨难
  她又来到了小茅棚内。
  勋凤到底是个在苦水中泡大的农村姑娘。俗话说:“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起早贪黑,舍得吃苦,把个小茅棚侍弄得一尘不染,香雾缭绕。她喜爱树木,尤爱花草,小茅棚四周被她装点得四季飘香,落红滴翠。老和尚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常常喜得合不拢嘴。
  那天,老和尚对勋凤说:“常静呀,这小茅棚好比是个鸡蛋,你呢,就好比是一块大石头,石头正中有个小窝 子,鸡蛋放在石窝里,稳稳当当地,这下我可放心了!”
  勋凤听过这话,心里甜滋滋地,她越来越觉得这日子有奔头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股险恶的浊浪又向她扑面而来。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伢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和尚混在一起,成何体统!真是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呀!”旁人开始议论了。
  “莫不是老和尚有什么金银元宝,要不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伢怎么会死心踏地地服侍他呢?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面对如此无聊的挖苦、讽刺,甚至谩骂,勋凤也曾据理力争,也曾耿耿于怀地咀咒过这些心怀叵测的人,但“堵得住田口,堵不住人口”,日子一长,勋凤倒觉得这无所谓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她常常自我安慰:我是真心诚意地出家,别人迟早会理解我的……
  这种枯燥乏味而又沉闷的生活,一捱又是三年。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记者问及当时内煎外熬的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这位年已半百的比丘尼淡淡地笑着说:“或许我天生就是块出家的料,反正我死活不愿搞小家庭,只要能让我吃斋、拜佛、烧香,我心里就高兴,再苦、再累、再挖苦我,我也不在乎。”
  一九八二年三月十三日,七十一岁高龄的圣本老和尚终于俗缘已尽,舍报归西。
  老和尚临命终时,叮嘱常静:“徒孙,你童真入道,信仰虔诚,是佛门中一棵善根深厚的好苗子,我福报小,除了这一间半茅棚,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遗产,很惭愧。徒孙:你年纪还小,可不能没有师父,我死后,你拜松滋玉佛寺的常空老法师为师吧,你要记住:人生路上,作福为先,生死海中,念佛第一……”
  老和尚走了,小茅棚的香火仍在延续……
  这一年,恰逢“分田到户”,当村的村组干部考虑到常静的实际情况,他了她五分六厘田,二十七岁的她就靠着这点田土艰难地维持着生计。
  其实,她的艰难之处并非衣食无着,她朝思暮想的是:师爷留下的这一间半茅棚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自己必须想千方、设百计把它修补一下,可是,茅棚年久失修,稍微值钱一点的几根柳木棍棒也烂坏了,怎么办呢?最好是做几间砖瓦和混凝土结构的瓦房,可这得有粗沙、卵石、水泥、砖瓦、树木檩条,而这些东西都得花钱呀!
  严峻的现实是:常静不名一文。
  可常静就是常静,她并未在困难面前低低头!那时,人们时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幅催人泪下的场景:
  在荆棘丛生的山坡上,一个瘦弱的女子手持铁铲,不停地翻挖着五颜六色的卵石……
  在断山口的小河边,一个衣着单簿的女子顶着刺骨的寒风,一锹一锹地挖着沙石……
  在紧临小茅棚北面的一座山坡下,还是这个苦命的女子,一边扳砖,一边烧窑……
  ……
  这其中真不知演绎过多少催人泪下的故事!
  暂且让我们把思绪定格在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一日这个令常静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日子。
  这天是圣本老和尚圆寂三周年的忌日,常静特地从松滋新江口镇请来了玉佛寺住持常空法师等八名僧人举办“圣本老和尚圆寂三周年纪念法会”,以纪念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德。其实,心眼活洛的常静还有一个一直吐而未吐的想法:希望常空法师收下她作徒弟。
  佛的感应是不可思议,这位在四众弟子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常空老法师也正有此意。原来,老法师对这个摒弃世俗,不染世缘的常静的事迹亦早有所闻,只是机缘未熟,不敢冒然收留。
  纪念法会圆满后,常空法师先吐为快:“常静呀,你的情况我早就听说了,你为现在的‘初发心’做出了榜样,今天是圣本老和尚三周年的忌日,很有纪念意义,现在我就当着这么多出家人的面正式收你这个徒弟,你的法名叫演令。”
  “阿弥陀佛!”
  这位在佛门中走过了六年风雨历程的女子似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激动得直磕响头(磕响头早已成了她向别人表示感激之情的一种方式)。就在人们的祝福声中,她悄悄地走开了。
  人们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茅棚后的一棵大树下放声大哭……
  或许,她哭出的是一种伤心的泪。六年来,她遭遇的磨考实在太多了,曾经为出家而逃婚,遭到父亲的责骂和毒打,好不容易逃离家门,好不容易得到师爷的慈悲收留,可旁人却对她冷嘲热讽,这种心灵的创伤无疑是刻骨铭心的,这怎能不令她伤心流泪呢?
  或许,她流下的是一种幸福的泪。自从圣本老和尚圆寂后,她就没有了师爷,也一直没有师父,这样,也就受不了戒,不能受戒的出家人永远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人呀!而今幸遇名师,怎能不令她激动流泪呢?
  让也尽情地哭吧!
  从此,“常静”改成了“演令”。
  五、荜路蓝缕 佛教四众皆敬仰
  演令——护法弟子,一根无形的线把二者紧紧连接着。那么,这根无形的线究竟是什么?
  带着困惑,带着敬仰,记者沿着这些护法弟子的足迹,频频往返于松滋青峰寺与公安洞观寺之间。记者惊奇地发现:“修苦行,结善缘”使演令具有一种很强的、并非金钱和物质能产生的吸引力,令人魂牵梦萦,牵肠挂肚。
  故事之一:“一说起来,我就要流泪。”
  在青峰寺东南面的一个山坡下,住着一个叫赵英权的农民,今年六十三岁,记者采访他时,他穿着一身补巴盖补丁的衣服,一双赤脚套着一双满是泥浆和破洞的“解放鞋”。为了唤起他对往事的回忆,记者故意问:“老人家,您认识演令师父吗?”
  “我怎么不认识呢?”老人似乎对记者的提问不甚满意:“我认识她有一、二十年了”,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把老烟叶,随着袅袅的烟雾,老人思绪的闸门打开了:“要说我苦呀,演令师父就比我苦得多,毛爷爷在世的时候(指文革期间),她就信佛,当时风声还蛮紧,不敢公开,她就偷偷地烧香磕头,当时,她还是个小丫头呢,圣本老和尚不同意收留,但是她的心蛮真,她就一遍一遍地跑到这里,反复求情说好话。后来老和尚还是收下她了,我记得那天是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
  “当时,村民都支持理解她吗?”。“不理解!”老人气愤地说:“一开始说怪说的人蛮多,一些话还蛮不中听,但她就是不动摇,她常说,我吃我的斋,我磕我的头,只要心真,管别人怎么说!”
  “那时候,演令师确实舍得吃苦,除了照顾老和尚的饮食起居,白天她还要和我们一起劳动,中午休息的时候,还要上山砍担柴禾回家,晚上还要坚持念佛到深夜。她和社员们一起做集体工的时候,踏踏实实,从来不搞‘巧’的,慢慢地,社员们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都很喜欢她,许多原来不理解她的人也跟着她烧香、拜佛,还有的成了三宝弟子呢。”
  赵英权老人还向记者讲述了这要一件事。有天中午,天气很闷热,她一个在山上砍了一担柴,正在挑回家的时候,鲜血直流,但她下午还是和社员们一起劳动。赵英权老人伤心流泪地说:“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怪难过的,我也是养儿养女的人呀,唉!一说起来,我忍不住要流泪……
  故事之二:“演令师吃的苦有卖的,卖了还有剩的,她苦出了名。”
  记不得是第几次去青峰寺采访了。这次,记者在《重修青峰寺碑记》上读到了这样一段文字:“比丘尼演令以愚公移山之精神,不畏劳苦,呕心沥血……”记者想,作为一个寺院的历史碑记,其谴词造句决不会是应酬恭维之词,这其中一定隐埋着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和催人泪下的场景,记者的灵魂深处在受到强烈震撼的同时,决定进行更深层次的采访。
  或许是佛菩萨的感应,这天,记者在青峰寺邂逅了一个叫裴大凤的居士,裴居士今年六十八岁,自从演令跑出家门,遁入佛门,她俩就认识了。
  裴居士说:“演令师修青峰寺前后修了三次。”
  “第一次是把圣本老和尚遗留下来的一间半茅棚改成五间小瓦房,可不到一年,该死的白蚂蚁上了屋顶,房子慢慢地歪了,演令师怕房子塌下来发生意外,只好把它拆了。”
  “房子拆了就得重新做,因为手头拮据,演令师只好‘边搞边相’(方言:意即走一步,算一步),开始演令师一个人上山开荒,捡鹅卵石,一个人从河里挑沙,旁人看不下去,心里难过,于是数以百计的人也都帮着干,可这次做屋,刚下好基脚,村里和镇里因建设需要便阻止了,这样一来,一年半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裴居士深情地回忆说:“演令师在山上挖鹅卵石的时候,锄头挖下去,火星四溅,鹅卵石却很难挖起来,一天下来,也只能挖七、八十斤,但不挖不行,因为没钱去买啊!有天傍晚,我亲眼看见她挑着一担鹅卵石,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一次,天气特别冷,可演师一个人在河边挖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仔细一看:正是她。因为河水浸湿了她的鞋裤,她就干脆打赤脚。那天是正月出九,人们还在过春节呢……”
  “第三次重修青峰寺的时候,也是由于没钱买砖、买瓦,演令师只好自己扳砖、扳瓦、烧窑,好多人都可怜她,都放下自己的事,自己带米、带油、带工具帮她烧窑。那场景真的很感人。演令师这人做事很‘泼辣’,她一个人做事硬是相当于二个青年小伙子,她用推车推土,一推就是一、二百斤,她怕耽误时间,有时连中饭也‘懒’得吃……,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因为劳累过度,得了胃病……
  “演令师吃的苦有卖的,卖了还有剩的,她苦出了名……”这位六十八岁的老居士忍不住哭了。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演令师即使在积劳成疾、卧床不起的情况下,也没有畏缩不前,在当时,青峰寺的一点一滴几乎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不久,医生下了最后“通谍”:因过度劳累,导致胃部出血,如不及时疗养,后果不堪设想!
  好心的护法弟子们一听慌了手脚,他们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尽可能让她得到有效时治疗!
  于是,南平镇的李绍珍、田德珍、万养玉、李德芬、朱守德、周诗玉等居士几乎不由分说硬是把演令师从青峰地接到了公安南平。
  此时的演令师已“身不由已”了。
  六、慈悲济世 心灯长明放光芒
  故事之三:李绍凤居士说:“我和我的孩子们一辈子都感激演令法师”。
  二00五年三月二十七日,记者专程赴武汉,在武昌关西小区卅栋二单元一楼的一套住房里采访了李绍凤居士。李居士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坦诚豪爽、善良机智。她自称自己没文化,苦了一辈子。提起演令法师,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李居士等人把演令师接到南平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住所,她和老伴一商量,决定让演令师住在自己家里。当时,她和老伴是出于两点考虑:一是演令师没有半点当家师的架子,凡事身体力行,舍得吃苦,而今演令师病得厉害,老俩口心里“打不过”,把演令师接到自己家里疗养,算是对佛门做一点功德。二是南平镇的洞观古寺虽已批准开放,但至今还没有僧人住持,等演令师身体康复后,可以请她住持洞观寺的重建工作,再说这也是广大四众弟子的迫切愿望。
  凭心而论,此时的演令师完全可以安心养病,然而她却没有贪图这份“难得”的悠闲与安逸,她把自己的慈悲善良之心倾注给了李居士的三个孩子。
  老大“梅梅”当时还在上初中,老二、老三都在上小学,由于李居士和老伴家务缠身,所以难得顾及这些年幼无知的孩子们。演令师不忍心孩子们贪玩逃学,荒废学业。她常对“老大”说“梅梅,你的父母为了供你们上学,也够辛苦的,现在你一不愁吃的,二不愁穿的,为什么不发奋呢?你是老大,要给两个弟弟带个好头。”
  在演令师的循循善诱下,梅梅一天比一天懂事起来。每天清晨六点,演令师起床念经,她也起床,还把两个弟弟叫起来一起来做作业、写字。演令师每天晚上都念佛至十一点,梅梅也和弟弟们“拼”着学习到深夜……
  日子就这么过着。
  一天,梅梅高举一份考了100分的试卷手舞足蹈地跑来向演令师报喜:“师父,我考了满分了!”演令师双手抱起她,当即到街上买了一支铅笔和一块巧克力作奖赏。
  姐姐吃了巧克力还有新铅笔,两个弟弟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也吵嚷着要这要那,演令师当即许诺:今后不管是谁,只要考了100分,都奖铅笔和巧克力。这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从此,他们姐弟三个比学赶超,不甘落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求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而今,她们都学有所成:老大朱业梅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现在已是湖北电视台资深记者;老二朱业清毕业于清华大学,现在中南政治学院执教;老三朱业超毕业于中山大学,现在是某外资企业高级白领。
  李绍凤居士深情地说:“现在我的三个孩子全都‘出去’了(指跳出农门),第一归于佛菩萨的慈悲加持,第二归功于演令师的言传身教。我和我的孩子们一辈子都感激演令师。”
  记者以为,这当然也归功于孩子们的好学进取,但不管怎么说,李绍凤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对演令师的感激必将是终身永世,天长地久。
  在这个“拜金主义”日趋严重,世态日益炎凉的今天,一个不名一文的出家人能得到他人的终身感激该是何等的荣耀!
  故事之四:“我一辈子感激演令师,我死了也要感激演令师。”
  “我一辈子感激演令师!”
  李绍凤居士如是说。
  一位姓雷的老居士也如是说。
  她法号演堂,年轻时就烧香拜佛,吃了一辈子斋,人称“雷斋公”。1989年62岁,没有亲人,也没有庙。庙倒是不少,就是不要她,要命的是她没钱,穷得叮当响。前些年,她仗着“血缘关系”在侄儿楼房的窗檐下搭了一个没有门的小茅棚住着,每遇天晴路干便去捡些破烂换几个“小用钱”。为图方便省事,她忍着性子吃点侄媳的“呕气饭”,可日子长了,侄媳越看越不顺眼,于是一把火把她的小茅棚烧了个干净利落,那个“黑心烂肝”的侄儿为了收取所谓“伙食费”,硬是把她逼进厕所,强行把她藏在裤腰带里的203元钱给夺走了!“菩萨呀!烧了我的‘窝’不说,这钱可是我四年来捡破烂的积蓄呀!这可是我的救命钱啊,这还有没有天理良心啊……”她又哭又闹,在地上拼命打滚,结果只换来了侄媳两记响亮的耳光。她去告状,可“山高皇帝远”,没人想管这事。
  “这——这不是不让人——活吗?”这个可怜的“雷斋公”气出了哮喘病,她又气又饿又急:咋办呢?不是说“活到老,学到老”吗?看来,咱还得学会讨米,学着去讨吧!咱不能活活饿死呀!于是,这个枯瘦如柴的“雷斋公”只好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挨家挨户地讨起米来了。
  这时,有人告诉她:青峰寺的演令师父很慈悲,历来广结善缘,咱们村的吴婆婆长期生病,也是“吃得做不得”,前不久被儿媳赶出了家门,住在咱们村广播室后面的牛棚里,演令师知道后,急忙送了些米、油和一大包腌罗卜咸菜。你去找找她吧,或许她会给你带来好“运气”。
  可是,这个穷得走投无路的“雷斋公”犯难了:演令师我早说听说过,她也是苦命之人呀,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她呢?
  也许是真的饿极了,第二天,“雷斋公”还是硬着头皮到青峰寺找到了演令师--
  雷斋公:演令师,我是吃长斋的,膝下无儿无女,现以讨米度日,我的命苦呀!
  演 令:阿弥陀佛!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讨米呢?有没有其它亲人?
  雷斋公:马上马铃响,亲友通来往;马上马铃破,亲友无半个。除了一条苦命,我已身无半文,侄男侄女都不理我,我巴不得早点“掉气”快些死,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演 令:阎王叫你三更去,不会留你到五更!你是吃斋之人,不要寻死觅活的!看来,我比您强,庙里有米有菜有柴烧,但生活还是很清苦,不知您过不过得习惯?
  雷斋公:总比讨米强呗!
  演 令:那就住在庙里吧!
  “雷斋公”倒也“直爽”,双手把讨米棍一甩,双脚便跨进了庙门。她一直住到现在,迄今已整整十六年了。
  今年三月十九日,记者慕名前往青峰寺拜见了七十八岁的“雷斋公”,她住在一间单人寮房里,每天除了三顿饭,还有一包“红金龙”,温饱不愁,日子过得悠闲、舒坦。对于往事,她已不愿回顾,可提起演令师,她感激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演令师父可是个大好人啊,要不是她结我的缘,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成了一堆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我死了也要感激她,也要护她的法……”
  “死了也要感激!”意即“死后再来感激”。记者可以下这么一个结论:从盘古开天地,从古至今,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切地感受过这种“死后感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激”。
  这既是重若千金的承诺,也是一文不值的许诺。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激方式!
  可以理解的是:像“雷斋公”一样许多曾被演令师慈悲搭救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她)们在生前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去“感激”了,当然只好把这种真诚的心愿延续到死后,直到永远、永远……
  人世沧桑,苦海无边。遁入空门的演令并没有消极厌世,而是以积极入世的慈悲精神,充当着一叶慈悲渡人的小舟。从皈依佛门一直到现在,她究竟搭救过多少难中之人,究竟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感激她”,究竟又有多少人“死了也要感激她”,恐怕谁也无法统计。
  人们常说:苦难总是伴随着不幸。可是苦难缠身的演令却尽显慈悲本色!她心灵深入所焕发的慈悲之光,尤如一盏永远不灭的长明灯,时时指引着匆匆旅人的行程……
  让我们再去结识几位年轻人吧。
  故事之五:“师父,我不回家,我要出家。”
  这天傍晚,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妇女背着一个包,满脸忧愁地跨进了洞观寺。
  她对演令师说:“师父,这些钱,还有几件新衣服我全捐给庙里,您收我做徒弟吧,我要出家,我左想右想,日想夜想,想来想去,还是出家好!”
  演令师是何等精细之人!这姑娘近乎玩笑的出家动机岂能瞒过她的慧眼?根据姑娘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演令一眼便看出:这姑娘急匆匆跑来出家,必是一时冲动无疑!于是问道:“姑娘,你为什么事要出家呢?”姑娘哭丧着脸,东拉西扯,只说出家好,出家没烦恼。
  演令师心眼极为活络,心想:现在已是傍晚,如果暂不留住她,一个年轻女子在外东奔西跑难免不测,还是先稳住她再说。于是和颜悦色地承诺:“姑娘,你要出家我还是蛮喜的,洞观寺正在修建中,还正缺你这样的帮手呢。但出家还得办些手续,你得把你的生庚八字、家庭住址、家中还有什么人等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好替你申请。”
  姑娘只好硬着头皮如实相告。
  第二天,演令师不露声色地给姑娘的“婆老妈”发了个“特快专递”。两天后,这姑娘的丈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风风火火从外地赶到了洞观寺。原来,小夫妻结婚才一年多,丈夫长期在外打牌赌博,只输不赢。目前,春耕在即,可连买种子、化肥的钱也没有,这姑娘气愤至极,“不辞而别”,现在家人四处寻找,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这姑娘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只流眼泪不说话。丈夫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你们一家三口都团圆了,高高兴兴地回家吧!”演令师边说边往姑娘的包里塞着水果,并打着趣儿说:“庙里的水果都是供了菩萨的,小孩子吃了清清吉吉,大人吃了和和气气,全家人吃了大吉大利。”
  “眼不见,心不烦,我不回去,我要出家。”姑娘气愤地说。“你不回去,也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事情会越闹越大。”演令师轻轻地拍着姑娘的肩膀,轻言细语地说:“‘女人家,女人家嘛’!没有女人怎么像个家呢?你还是回去,你要听劝。”
  姑娘止住抽泣,双眼翻着“白珠”瞟了一眼丈夫,立即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演令师,就是不说话。
  演令师很快领会了这“复杂的眼神”,于是转过身,用一种不可辩驳的口气对着姑娘的丈夫说:“喂,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只顾打牌玩乐呢?你上有老,下有小,你知道你的责任吗?你打算今后怎么办,你当着菩萨的面说说内心话。”
  “师父!”这个当丈夫的扑通跪地,满脸愧色地说:“我在菩萨面前作保证,我今后再也不打牌了,一定好好地成家立业,养家糊口,如果我的手爪子再‘发痒’,再打了牌,我就把手砍掉!”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砍”手的姿势。
  姑娘破涕为笑!孩子也哇哇大哭。夫妻俩抱着孩子亲过来,吻过去,说说笑笑地回家了。
  姑娘有意给丈夫一点颜色,而演令却无端多费了一番心机。
  这对小夫妻走了,演令师再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
  故事之六:又一个姑娘来到了洞观寺。
  她叫“芳伢”,今年二十二岁。九岁她就成了演令师的皈依弟子,初中毕业后,在公安某厂当了三年“纺织女工”,由于经济效益一直不好,今年她被迫下岗了,闲着没事,也就没事闲着。
  这姑娘娴静漂亮,善解人意,从小就是爹妈的心肝宝贝。她说“本不想来洞观寺”,可演令师却三番五次硬是把她接来了。
  日子一长,一些经常到庙里烧香、拜佛的居士也认识她了。个别居士还以为她是来发“长远心”的,于是疑惑地问演令师:“师父,她是来出家的吧,这么长的日子了,怎么还不‘“落发’呢?”
  “阿弥陀佛!”演令哭笑不得:“她不是来出家的,她跟我有缘,是我把她接来的,,她爹妈把她看得太娇了,从来不让她做家务,她也就从来不做家务,结果是什么家务也做不好,这怎么能行呢?我想这么大的姑娘伢应该学会洗衣、做饭、扫地呀,要不,今后搞小家庭怎么办?再说,洞观寺是个苦窝子,让她多吃些苦,多受些累,锻炼锻炼,今后也经得起风雨。正好这些日子庙里有香客,也好让她学会待人处事嘛。”
  居士们一听,哈哈大笑:“还是演令师父想得周全!想得周全的还只有演令师父!”
  芳伢这姑娘聪明好学,她心灵手巧、心眼极为活络,演令师做示范,她也跟着模仿。不料有次煮饭她居然煮出了一锅“稀奇”,揭开锅盖,一边是稀饭,一边还是米!她红着脸不吭声,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在菩萨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可惜菩萨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演令师弄清情况后,很是气愤,可反过来一想,这也难怪,人无生而知之,只有学而知之嘛。于是有说有笑地对“芳伢”说:“芳伢,你求菩萨倒不如求你自己,再说,你不大信‘这个’,磕头也不灵的,要磕我代你磕吧。我看之所以出现这‘稀奇’事,可能是因为你心不在焉,把米倒在锅里的时候,忘了用锅铲将米抹平,结果一半在水里,一半不见水……当然,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失败了再来嘛。”
  芳伢茅塞顿开,心领神会地笑了,心想:这区区小事,名堂还不少,学问也蛮多。在演令师的循循调教下,不出两个月的工夫,她居然把洗衣做饭等一套家务活做是有板有眼。每每有香客吃斋饭,她便抢着一试身手。香客们边吃边夸奖“好吃!”“确实好吃!”芳伢如数家珍满脸兴奋地说:“炒青菜须用爆火,锅要烧红,油要炸熟,不可久炒。炖火锅温火即可。至于饭的硬、软,菜的咸、淡、酸、辣当视来客而定……这些都是演令师手把手地教我,我自己慢慢摸索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呢。我真的‘得亏’演令师父”。
  学会做家务,学会吃苦——这早已成为花花公子和千金小姐们嗤之以鼻的笑料,可演令师却把它看成是人生的第一堂必修课。她曾为许许多多的“有缘”之人上过这堂课,而今,她(他)们都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干着如日中天的事业……
  逝者如斯,俱往矣!
  不必一一述说那些如烟的往事了,也无须过多地展示这颗慈悲的心。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令人辛酸苦辣的事会越来越多,只是,这颗慈悲的心永远年轻。
  伟哉!苦难、慈悲的演令!
  壮哉!演令的苦难与慈悲!
  时代的潮流奔涌不息,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
  屈指算来,演令师进入佛门已有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稍瞬即逝。然而,对于演令师来说,却是极不平凡的八千多年日日夜夜。
  二十四年来,她为了中兴青峰寺,毅然奉献了十二年的青春年华,为了重振南平洞观古寺,她已经倾注了十二年的心血和精力。
  二十四年来,她参拜了五台、九华、峨眉、普陀等佛教名山古刹,亲近了诸如本焕、净慧、昌明、果一、惟贤、宽莲、净天、印行等一大批长老、高僧、大善知识。
  二十四年来,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但是,她一看见生活困难的人,心里就难受,她总是力所能及地去帮助。
  二十四年来,她时常惦念那些曾给予她帮助和支持的善男信女。
  ……
  七、夙兴夜寐 尽将心血浇“洞观”
  “身为佛子,当行佛事”,演令师似乎一刻也闲不住。她朝思暮想的是如何把松滋的青峰寺和公安的洞观寺建设好、管理好。她能聊以自慰的是:几年前,她已将青峰寺委托性念比丘代为负责日常寺务,性念比丘不负众望,把青峰寺管理得有条不紊。为了洞观寺的中兴,演令师可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根据整体规划,洞观寺的当务之急便是修建藏经阁,可是由于经济实在太拮据,这一计划被迫一拖再拖。这时,一些居士出于善意建议她“不要太顶真”,也搞一些抽签、问卦、算命之类的事,她严辞拒绝,誓不为“五斗米折腰”。她曾想到过做点小生意,但僧人不是商人,出家人如果做生意,即是戒律不允许的。天无绝人之路,演令师把目光投向了寺院的三亩菜地。目前,菜园里的各种时令蔬菜长势喜人,她想把这些蔬菜换成一块块砖、一片片瓦、一粒粒沙……最后变成一座气势不凡的藏经阁。
  演令师今年四十九岁,对于功名利禄,她早已看作是虚无缥缈的轻贱之物。如今这年头,任何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钱,什么都可以有,但千万别有病。可演令师正好与之相反。十年前,她就患了胃病,至今未愈,而且日趋严重。因为“白大褂”漫天要价,她害怕去医院,也就这么“拖”着。毕竟病痛不饶人,她常痛得手脚打颤,卧床不起。有些护法弟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从牙缝里挤出些钱送给她作药费,但她却舍不得花,她说:“弟子们的钱也确实来之不易,我还要修藏经楼呢!……”
  洞观寺的山门前有一棵四季常青的无名树。据传早在洞观寺建寺之初就已种植,迄今已有一千四百年历史。它高大粗壮,傲雪斗霜,恰如印度佛国传说的“菩提树”;它根深叶茂,交错蔓延,又如佛家公案里的“葛藤树”。
  记者忽然意识到,演令师的整个身心早已融入了这棵树的一根一杆,一枝一叶……
  阿弥陀佛!
  愿演令师菩提之心常驻,葛藤之根永固!
  注:本文先后在《洛阳佛教》、《正信》等佛教杂志上发表。

没有相关内容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在线投稿

------------------------------ 权 益 申 明 -----------------------------
1.所有在佛教导航转载的第三方来源稿件,均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各级佛教主管部门规定以及和谐社会公序良俗,除了注明其来源和原始作者外,佛教导航会高度重视和尊重其原始来源的知识产权和著作权诉求。但是,佛教导航不对其关键事实的真实性负责,读者如有疑问请自行核实。另外,佛教导航对其观点的正确性持有审慎和保留态度,同时欢迎读者对第三方来源稿件的观点正确性提出批评;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