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大师与永春普济寺

弘一大师与永春普济寺
　　作者：王金坝
　　掩关治律
　　普济寺位于永春县西北３０公里蓬壶毗峰山上①。寺始建于北宋（一说肇于五代），音净禅师为开山祖，后废。明成化八年（１４７２年），僧文峰自灵山杖锡来游，就荒基募缘拓建之。明隆庆年间，僧澄惠重修，被誉为“桃源甲刹”，始初具规模：“朝圣有殿，栖禅有室，香积有厨，放生有池，远望有亭，开涧有泉”。相传沿大殿周围建禅房１２０间。寺田百二十亩。岷府左长史判九江府事颜廷渠撰有《重修蓬山普院记》。寺内多壁画，皆出自文峰手笔。山上峰峦竞秀，怪石嶙峋。山径起伏，跌宕有致。葱林遍山，绿竹满枝。历代名人朱熹、叶向高、张瑞图等都曾来此游览。
　　弘一大师于１９３９年２月２７日，莅院闭关，住寺后精舍，名其居“十利律院”，书门联曰“闭门思过，依教观心”。以自惕励。直至１９４０年农历十月初九日离寺，掩关达５７３天。是弘一大师游闽１４年来住锡最久之所。掩关期间，完成《南山律在家备览略篇》、《华严疏科分》、《盗戒释相概略问答》、《戒体名相别考》等的著述。在此期间，为寺僧及诸善信作了两次演讲。一次在１９３９年，题为《药师如来法门一斑》；一次在１９４０年，题为《普劝净宗道侣兼持诵地藏经》。
　　普济寺处于偏远的山岙，人迹罕至；但其幽静，是一个修持的好地方，历代均有名人读书其间，所以，大师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大师尝云：“居深山高峰麓，有如世外桃源。永春别名桃源。”
　　他在《题格言联璧》中记道：“余童年恒览是书，三十以后稍知修养，亦奉为圭臬。今离俗已二十一载，偶披此卷，如饮甘露，深沁心脾，百读不厌也。或疑‘齐家’、‘从政’二门，与出家人不相涉；就整顿常住，训导法眷，任职丛林，方便接引，若取资于此二门，善为变通应用，其所获之利益，正无限也。演音一九三九年于普济寺。”
　　现在的普济寺，几经修饰，旧貌变新颜。除正殿外，加建钟楼和鼓楼，还有一个半月池。
　　寺联外界
　　弘一大师住普济寺期间，虽为掩关著书，但与外界仍有联络，兹将所知数事分列如下：
　　一、大师发给郑健魂的信中说：“……但对付敌难,舍身殉教”。
　　二、１９４０年冬，弘一大师在接见永春图书馆馆长王梦惺时说：“我们做人最要紧的是心口如一，表里如一，言行如一，醒梦如一，乃至生死如一。”
　　三、大师掩关时，见寺内老鼠饥寒交迫，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实行“爱鼠常留饭②”。
　　四、１９３９年８月６日，致王梦惺信，说：“惠书诵悉，宜至诚专念观世音菩萨圣号，为祷。”
　　五、１９３９年１２月２７日致林奉若信谈素食问题③。
　　六、１９３９年旧历十月廿五日致郑健魂信：“……古诗云：莫嫌老圃秋容淡，独有黄花晚节香’。”指出：“吾人一生之中，晚节最为要紧，愿仁者共勉之。”
　　七、１９４０年正月廿八日致性常法师信：“曩承慈护，照料布置一切，至用感谢。尘老和尚复来寺，彼意谆谆，约朽人到泉州讲经。”
　　八、为梁胜闻居士书示遗训：“壬午初夏，衰老益甚，将遁世埋名，求早升极乐。胜闻居士嘱写遗训，余行疏学浅，何敢妄谈玄妙。谨录余生平不敢忘怀《论语》一章，以酬谢嘱。”
　　九、为淡生书联：“淡生贤首，自撰联句，嘱书，略为润色，并附注释其义，以奉惠览。游衍书缋；唾弃利名”。
　　十、柳亚子寄来所作《怀弘一上人》诗：“君礼释迦佛，我拜马克思。大雄大无畏，救世心无歧。”“闭关谢尘事，我意嫌消极。愿持铁禅杖，打杀卖国贼”。
　　广结善缘
　　弘一大师在普济寺一年半的时间里，坚持不开山门，不授徒，悉心诵经著述。弘法之余，结织永春士林人物。其中代表人物有：清末举人郑翘松、知名人士王梦惺。郑翘松字奕向，号苍亭，乃诗文高手，曾作《寿弘一大师》律诗：“海岳仙人杖锡来，祥风一扫瘴云开。神医果有迦陀药，天匠能容瓠落才。率土山川瞻瑞相，诸天日月傍莲台，远公倘许东林住，准拟渊明尽醉回”。王为郑门生，能诗善文，曾任永春县图书馆馆长，后来是海疆学校副教授。弘一大师在县城桃源殿讲经时，王曾为弘一法师记录所讲《佛教简易修持法》，并编纂《弘一大师年谱》。大师题翘松《卧云楼诗集》：“一言一字，莫非实相。周遍法界，光明无量。似镜现象，若风昼空。如斯妙语，乃契诗宗。”
　　念佛救国
　　弘一大师是一位爱国高僧。大师说过：“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并加跋语云：“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
　　１９３９年，大师入永春的第二天，在普济寺住持妙慧法师的陪同下，缓步蓬壶街，现察市廛，看到农商凋敝，城乡破产，大师痛时爱国，不无兴叹：“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即出于此时。
　　１９４１年５月，弘一大师在晋江县檀林乡福林寺时，日舰窥伺永宁，进行骚扰。当时，开元寺传贯法师曾献菊花数枝。大师托菊作《红菊花偈》：“亭亭菊一枝，高标矗晚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弘一大师是我国佛教史上的律宗高僧。对律学作过重大的贡献。郁达夫于１９３９年曾为文评述曰：“现在中国的法师，严守戒律，注意‘行’，就是注意于‘律’的和尚，从我所认识的许多出家人中，算起来总要推弘一大师为第一。”
　　赵朴初亦有诗云：“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圆月耀天心。”
　　（王金坝：泉州教育学院教师、弘一大师研究者)
　　注释：
　　①《弘一大师全集·附录卷·弘一大师驻锡寺院简介》。
　　②李芳远《送别晚晴老人》
　　③林奉若（１８７８—１９４３），又名思涎，字亮泽，永春人，清末贡生。中国天文学会会员。晚年隐居普济寺顶寺。
　　（原载于：泉州市弘一大师学术研究会编《弘一大师纪念文集》海风出版社200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