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圆通寺旁的观音信徒

昆明圆通寺旁的观音信徒
　　云南社会科学院宗教所 侯冲． 徐红罡
　　昆明现在的圆通寺，既是昆明地区的一个名胜景点，又是中国佛教协会云南省分会和昆明市佛教协会的所在地。寺院建筑与一般汉地佛教相同，但又略有增益，包括山门、圆通胜景坊、天王殿、八角楼、圆通宝殿、铜佛殿等建筑。寺内亭阁楼榭，石山花台，别具园林趣味。一年四季，这里游客如云，香烟缭绕。每逢诸佛、菩萨圣涎、成道等节日，寺内僧人如法如律举行重大庆祝活动，香客蜂拥而至，更是热闹非凡。寺周围的居民，虽然也不乏信印基督教或伊斯兰教的，但相对来讲，仍以信佛教的为最多；十户之中，信佛者约七、八户。圆通寺大致在南诏王凤伽异公元765年筑建拓东城(今昆明)时创建。南诏大理时期，都一直叫“补陀罗寺”，以观音殿为主殿，是观音道场。由于圆通大士为观音的别称，据说观音．在二十五圣中圆通第一，故元时“补陀罗寺”即被改称为“圆通寺”。元明以后昆明唯禅宗兴盛，寺也屡经重修，观音殿堂却一直保存下来。到清光绪年间，圆通寺大殿主尊观音被水淹倒塌，重修大殿时新塑了“三身佛”，才将观音在圆通寺中的主尊神的地位剥夺；但观音在广大僧俗信众中仍然受到崇奉。即使是新中国建立以后圆通寺有一段时间曾弄得满堂佛，寺周围的普通老百姓，仍然以崇奉观音为主。这里记述的，就是一位住在圆通寺旁的老昆明人信奉观音的行实。
　　当我们看到今年已77岁高龄的老人时，她精神矍铄，眼里尽是慈祥的微笑。在我们把想知道她信佛的情况这个来意说明后，她愉快地答应了。在谈叙中，她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
　　老人的身世看起来颇为简单：5岁时父母先后去世，为了生计，她从小就与几个姐妹一道外出寻衣奔食，兜揽活计。或进卷烟厂裹烟，或帮人捡茶叶。常常是在几处?串工”；每天都是在一家干了几小时的活后，又到另一家干几小时。但仍有挨饿的危险。为此，她一直没能读过书。新中国建立后，她结了婚，成了家庭妇女。她没有能到工厂或其他单位去工作，而是在家里承揽些象捡豆芽菜、敲洗衣裳、钉钮子、裱纸、绑刷子这一类的细小活计来做，因为，相对来讲，抚育孩子、侍候丈夫才是她每天的主要工作，这些主要工作一直跟了她30年。
　　1981年丈夫去世后，由于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并陆续成家立业，经济上无负担且较宽裕，已60余岁的老人忽然觉得无事可做了，于是她不时跟随乡邻老妪到圆通寺等寺进香、拜佛。在过去的日子里，老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贫穷，有的人会被杀?有的人就是不顺．会有很多悲伤的事不断落在他(她)身上呢?参加烧香拜佛使老人认为，这大概与佛教所说前世作的业有关。前世“糟踏”多了，现世才会穷；前世杀了人抢了人，现世才被抢被杀；前世有了孽，现世才有了恶报。所以，为了今世积点功，后来老人就与其他人相约到昆明西郊玉案山筇竹寺拜师皈依，从此初一、十五就吃素，按照师父吩咐的去做，并严守五戒。老人强调说，她婆婆过去也信佛，但1952年就已作古，所以对她信佛教没有任何影响。
　　老人皈依后信奉的只是观世音菩萨。因为她听别人说，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能一会儿变成老奶奶，一会儿变成小姑娘，一会儿又变成其他的人或物，不论是谁，只要有难时念了她的名字，都可以得到解救。寺庙里虽然供有各种样式和名号的佛，但千佛万佛都是一佛，因为象弥勒佛、释迦佛等都是观音修成的。老人举例说，不论哪个寺庙，是西山华亭寺、’玉案山筇竹寺还是城中的圆通寺，大雄宝殿内都是佛台正面供释迦牟尼佛，背面供观音，这时最明显的对观音的变化多端或可修成释迦牟尼等佛的特性的说明。所以信奉观音成了她的核心信仰。
　　这位不用操心家务杂事的老人，除了偶然发生的事情可能有影响外，她每天早晚都拜观音。
　　观音原来供在一间阁楼上，老人不轻易允许别人进这屋去。现在因涉及市政建设，不得不搬离原来的房子，暂无空房，就只能把观音供在居室内。观音像前摆有鲜花、水果及素饼干。花蔫后另换新鲜的；换下来的就象扔垃圾一样仍掉，因为花不象有佛像的画一样要烧化。水果快干时就撤下来吃掉，并换上新鲜的。饼于则供一段时间就吃掉。初一、十五或过宗教的和世俗的节日，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要趁热拿来供观音，等她吃味后，人才吃食物。观音像前没有香炉；那东西在阳台上，象圆通寺里一样，被与佛、菩萨像隔离开。
　　老人早上6点多钟起来漱口、洗脸后，乘着尚未吃荤，嘴和肚子较于净，开始拜观音。她先到阳台上向观音进香，然后回到屋内拜叩观音，接着念开经偈，念《心经》一遍，念《大悲咒》十四遍，再念《心经》一遍，回向、拜叩后结束。整个过程近一个小时。晚上除不念《大悲咒》而念《弥陀经》外，整个过程及步骤与早上相同。时间在睡觉前，大致为夜里10点到11点。
　　虽然听人讲，念《弥陀经》、《心经》与念《金刚经》、《地藏经》一样是超度人的，《大悲咒》念了可以解难，但对于一位从未读过书、末对佛教有过长时间了解、记性又不很好的老人来说，要学会念拜观音时所诵的任何一部经都是何等的困难!每一部经，她都是一字一句请人教了后死记的。有些时候，一句话，今天学了就不停地念、记，明天记不起来了，又去请人教；这样一天一天地学，一句一句地学。每一部经都是这样学会的。仅《大悲咒》，她就学习了数月才会念。最后，她可以从头照着书(江西庐山东林寺印行《净业日诵观音经咒合印本》)本念了，却不能从经文中间的某一句开始念。她目前可以照着书诵读(老人并不知道所读的某一句话或某一字的意思，别人讲解她也不听，因为她认为她记不住那么多的内容)《弥陀经》、《心经》、《大悲咒》及其他一些字数较少的经文，并尽量坚持每天诵读，以免遗忘。如果几天不念，再念时就会“打岔”，记不起来，就又要请人教了。她还听别的人讲，念经要念得好才行，念不好或念错了反会带来罪过，来世到了“阴曹地府”里要跪着念，以补偿现世的不足。但由于又听说不识字的人念错了可原谅，没有跪着补读之说，所以老人至今仍然学得勤奋，念得频繁。
　　中午老人不念经，或休息一下，或到街上走走，最多也只是干点杂事。明成化年问圆通寺建了接引殿，内供“接引佛”即阿弥陀佛。经称众生如常念阿弥陀佛名号，临死便有阿弥陀佛率众来接引至西方极乐世界。大概受此影响，现在圆通寺内的僧人和寺周围的老百姓也信阿弥陀佛，如老人就被告以要常常念阿弥陀佛。她听人讲，经常念阿弥陀佛，以后就可以去西方极乐世界。那个世界什么都有，什么也不费心；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于成什么。但重要的是现世必须在心中时时念阿弥陀佛，象现在圆通寺里的和尚一样，天天念，时时念，甚至连走路时，做事时都在心中念着。老人不认为自己以后有福气到西方极乐世界，也不在乎以后会到哪里，所以念阿弥陀佛这事也不放在心上，白天得闲起来时念念，想不起来不念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因为佛被认为只是一个，所以印使到了观音的诞辰、成道、涅架三个节日或其他佛菩萨的节庆日，老人只要在，家里供了观音，就很少再到寺内去供。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在家里供过，到寺里再供也不会不是供观音，没有必要，观音供一次其实也就可以了。
　　老人很少出远门。到异乡外地时由于条件的限制，如没有菩萨、没有经书、环境不安静等也就不拜观音了。最多也只是因为当地有佛寺，就到寺里进进香，拜拜佛。不过，受其他信徒的影响，老人不顾子女的劝阻，除了到圆通寺及也在家附近的昆明市居士林拜佛外，还经常到昆明附近的寺观如观音山观音寺、筇竹寺、华亭寺、盘龙寺等佛寺进香。而且，尽管老人看了电视后认为道教有跳神等活动，有点迷信，但她还是到金殿这个道观去烧香。 自己因年老体弱，爬不上山去，就请同去．的人搀扶着上去。进香的目的在于求得亲戚平安，但由于进香的时间大都在初一、十五，去的人太多，要排着长队去叩头，每次轮到老人自己时，她只是讲；“郭氏门中，求祈亲戚平安，个个如意，样样都好。”
　　最初学习拜佛时，老人如履薄冰，每次拜佛都根据回忆照着别人教的认认真真地去做，一丝’不苟地依序按进香、念开经偈等步骤去拜。后来熟悉了这套仪式过程后，就不象过去那样特别留心了。拜的时候，既不想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拜完后更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已经拜了十余年的菩萨，她也只是跟了别人十余年，学了别人十余年。即使别人认为她信佛后比信佛前开通，老人也认为她与过去无什么变化和区别。不过老人还是认为她信佛的最大感受是：拜佛后不能于坏事，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观音菩萨是劝戒人的，劝你不要做坏事的。做了坏事死后要受罪，不做坏事来世就好。信了佛的人，会觉得一天好好的，幸福无忧。
　　老人只是信徒中的简单的一员。在圆通寺附近众多的观音信徒中，有识字的，也有不识字而又不象这位老人一样努力学经的；有比老人经济条件好的，也有比老人经济条件差的；如此等等，她们的情况都与老人不尽相同。知道了这位老人的情况后，我们会想，那些人信佛、信观音的情况又可是哪一种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