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山梵呗与早期梵呗传承的几个问题
鱼山梵呗与早期梵呗传承的几个问题
徐文明
自古以来,公认中国梵呗由陈思王曹植(192—232)始创于鱼山。
据《三国志补注》卷三引刘宋刘敬叔《异苑》:“陈思王尝登鱼山,临东阿,忽闻岩岫里有诵经,清遒深亮,远谷流响,肃然有灵气,不觉敛衿祗敬,便有终焉之志,即效而则之,今梵唱,皆植依拟所造。”这是现存的关于曹植创制梵呗的最早记载。
齐梁名僧僧祜(445—518)《出三藏记集》卷十二载其《法苑杂缘原始集》卷六目录:帝释乐人般遮瑟歌呗第一(出《中本起经》)佛赞比丘呗利益记第二(出《十诵律》)亿耳比丘善呗易了解记第三(出《十诵律》)婆提比丘响彻梵天记第四(出《增一阿含》)上金铃比丘妙声记第五(出《贤愚经》)音声比丘记第六(出《僧祗律》)法桥比丘现感妙声记第七(出《志节传》)陈思王感鱼山梵声制呗记第八 ,支谦制连句梵呗记第九
康僧会传泥洹呗记第十(《康僧会传》)
觅历高声梵记第十一(呗出《须赖经》)
药练梦感梵音六言呗记第十二(呗出《超日明经》)
齐文皇帝制法乐梵舞记第十三
齐文皇帝制法乐赞第十四
齐文皇帝令舍人王融制法乐歌辞第十五
竟陵文宣撰梵礼赞第十六
竟陵文宣制唱萨愿赞第十七
旧品序元嘉以来读经道人名并铭第十八
竟陵文宣王第集转经记第十九(新安寺释道兴)
导师缘记第二十
安法师法集旧制三科第二十一
右二十一首经呗导师集卷第六
其中第八以下专记中土梵呗历史,这是佛教内部关于早期梵呗的最有价值的史料,最为可惜的是仅存目录,不得其详,不过其中明确提到陈思王曹植感鱼山梵声而制呗。
梁慧皎(497—554)《高僧传》经师篇《论》称:“始有魏陈思王曹植,深爱声律,属意经音。既通般遮之瑞响,又感鱼山之神制,于是删治《瑞应本起》以为学者之宗。传声则三千有余,在契则四十有二。”
该《论》又称:“原夫梵呗之起,亦肇自陈思,始著《太子颂》及《啖颂》等,因为之制声,吐纳抑扬,并法神授。今之皇皇顾惟,盖其风烈也。”
因此慧皎同样认为曹植是中国梵呗的创始人,还指出他的创作是得到鱼山之神的传授。
据道宣《集古今佛道论衡》卷甲:
陈思王曹植,字子建,魏武帝第四子也。初封东阿郡王,终后谥为陈思王也。幼含硅璋,十岁能属文,下笔便成,初不改定;世间术艺,无不毕善。邯郸淳见而骇服,称为天人。植每读佛经,辄流连嗟玩,以为至道之宗极也。遂制转读七声,升降曲折之响,世之讽诵,咸宪章焉。尝游鱼山,忽闻空中梵天之响,清扬哀婉,其声动心。独听良久,而侍御莫闻。植深感神理,弥悟法应,乃摹其声节,写为梵呗,撰文制音,传为后式。梵声光显,始于此焉。其所传呗,凡六契,见梁释僧祜《法苑集》。然统括道源,精搜仙录,奸妄奇妖,终归饰诈,其前论所委辩当明矣。
又据窥基《妙法莲华经玄赞》卷四:
此以歌呗供养,当得大士梵音声故。梵云婆陟,此言赞叹。呗,匿讹也。陈思王登渔山,闻岩岫诵经,清婉道亮,远谷流响,遂拟其声而制梵呗,故今俗
中谓之渔梵,冥合西域三契七声,闻俱胝耳等所作
也。
窥基不仅肯定曹植作梵呗,还称赞他的制作与印度圣贤亿耳(闻俱胝耳)所作的冥合,表明中土梵呗不让西天。窥基这里只是称赞中土渔梵制作之精,并未有称其“仍属西域佛教音乐系统”之意。所谓“冥合”,虽然有表明其传承性之意,但更重要的是表明其合法性,并不是说渔梵是西域七声的翻版。
这表明直到唐代,依然认为梵呗始于曹植在鱼山的创制。对于曹植作呗一事,前代似无疑者,近世汤用彤先生则不以为然,他指出:
又佛家相传,梵呗始于曹植之《鱼山七声》。鱼山在东阿。《魏志》曰:初植登鱼山,临东阿,喟然有终焉之心。但于其造梵契则正史不载。其所作《辨道论》,佛徒恒引之(《广弘明集》、《佛道论衡》并载之)。然其旨在斥方士,于佛教则不必信也。
这一观点为任继愈等所承袭,以为“曹植反对方士,说他信佛并制梵呗是不可信的。”
汤先生对此没有展开论证,只说了两条论据,一是正史不载,二是反对方士,故对于佛教也未必相信。
曹植是否信佛,这是一个需要详细论证的大问题,于此难以展开,不过汤先生的两条证据并不充分。一则当时佛教并非广泛流行,社会上对佛教的偏见和无知很盛,而修正史者多昧于儒学,对佛教很不公正,非惟当时,后世亦然,若以正史不载为据,则佛教的影响难寻其迹。二则曹植反对方士,佛教当时也算方术之一,故他对佛教不会相信,这一说法也值得探讨。曹植固然有《辩道论》,力斥神仙道术,然而此说究竟是发自本心,还是受了乃兄文帝的影响,难于悉知。文帝不喜方土,曹植也只能表示跟从。退一步讲,即使曹植真的不喜神仙道术,也未必表明他不喜佛教。正如汤先生所述,作《理惑论》的牟子同样讥神仙之术,但他恰恰是为了抬高佛教。佛徒恒引其《辩道论》,恰恰是因为这篇文章在佛道论争中有利于佛教,前引道宣《集古今佛道论衡》就称赞此文论证了道教的“奸妄奇妖,终归饰诈”,因此这恰好可以作为他抑道扬佛的证据。曹植有才无位,屡受猜忌,志不得伸,身不能安,很容易体会佛教世事无常之理,以他的遭遇,理解和亲近佛教是很自然的事,以他洞晓音律的大诗人和艺术家的身份,完全有可能创制梵呗。既然古人都认为曹植是创始人,在今天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不是,还应尊重此说为好。
那么曹植是依据哪一部经典来制作梵呗的呢?最早的《异苑》和《出三藏记集》未作说明,只有《高僧传》说是“删治《瑞应本起》”,又称曹植“始著《太子颂》及《啖颂》”。《太子瑞应本起经》始译于支谦。
据《出三藏记集》卷十三支谦传第六:
支谦,字恭明,一名越,大月支人也。祖父法度,以汉灵帝世,率国人数百归化,拜率善中郎将。……十三学胡书,备通六国语。初桓、灵世,支谶译出法典,宥支亮、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莫不究练;世间艺术,多所综习。其为人细长黑瘦,眼多白而睛黄。时人为之语曰:“支郎眼中黄,形体虽细是智囊。”其本奉大法,精练经旨。献帝之未,汉室大乱,与乡人数十共奔于昊。……后昊主孙权闻其博学有才慧,即召见之,因问经中深隐之义,越应机释难,无疑不析。权大悦,拜为博士,使辅导东宫,甚加宠秩。越以大教虽行而经多胡文,莫有解者,既善华戎之语,乃收集众本,译为汉言。从黄武元年,至建兴中,所出《维摩诘》、《大般泥洹》、《法句》、《瑞应本起》等二十七经,曲得圣义,辞旨文雅。又依《无量寿》、《中本起经》制赞菩萨连句梵呗三契,注《了本生死经》,皆行于世。后太子登位卒,遂隐于穹隆山,不交世务,从竺法兰道人,更练五戒。凡所游从,皆沙门而已。后卒于山中,春秋六十。吴主孙亮与众僧书曰:“支恭明不救所疾,其业履冲素,始终可高,为之恻怆,不能已已!”其为时所惜如此。又据《高僧传》卷一康僧会传附支谦传:
时孙权已制江左,而佛教未行。先有优婆塞支谦,字恭明,一名越,本月支人,来游汉境。初汉桓灵之世有支谶,译出众经。有支亮字纪明,资学于谶。谦又受业于亮,博览经籍,莫不精究;世间伎艺,多所综习;遍学异书,通六国语。其为人细长黑瘦,眼多白而睛黄。时人为之语曰:“支郎眼中黄,形躯虽细是智囊。”汉献末乱,避地于吴。孙权闻其才慧,召见悦之,拜为博士,使辅导东宫。与韦曜诸人共尽匡益,但生自外域,故《吴志》不载。谦以大教虽行,而经多梵文,未尽翻译,已妙善方言,乃收集众本,译为汉语。从吴黄武元年至建兴中,所出《维摩》、《大般泥洹》、《法句》、《瑞应本起》等四十九经,曲得圣义,辞旨文雅。又依《无量寿》、《中本起》,制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并注《了本生死经》等,皆行于世。
支谦从吴黄武元年(222)至建兴中(252—253)三十余年中,译出《太子瑞应本起经》等四十九经。如果曹植是依照《太子瑞应本起经》而作梵呗,那么此经的译出肯定是在嘉禾元年(232)以前。当时虽然三国交兵,但文化上的交流并未断绝,是故曹植能够看到由吴国支谦译出的经典。
《祐录》及僧传均未载此经准确的翻译时间,只说始自黄武,终于建兴,到了费长房才说是黄武年间。据《历代三宝纪》卷五:
《瑞应本起经》二卷(黄武年,第二出,一云《太子本起瑞应》,与康孟详出者小异。陈郡谢锵、吴郡张洗等笔受,魏东阿王植详定。见《始兴录》及《三藏记》。)
这里不仅言此经译出于黄武年(222—229),还有笔受者之名,甚至说是曹植是此经的详定者。此说道是出自《始兴录》和《出三藏记集》,后者实不见其迹,应是出自前者。这一说法得到后世道宣和智升的认可,应当是有其依据的。
如果这一说法成立,则曹植不仅依据此经作梵呗,还曾对之进行详定,这大概是后来此经广为流传、备受喜爱的重要原因。
《高僧传》又称曹植作有《太子颂》及《啖颂》,前者当依《太子瑞应本起经》而作,后者当依《啖经》。《啖经》,《出三藏记集》卷三《新集安公失译经录》作“《孝子啖经》一卷(或云《菩萨啖经》,或云《啖经》)未明译于何时。此经现存本,最早者当为载人康僧会《六度集经》卷五第四十三的菩萨啖故事,其后又有乞伏秦圣坚所译《啖子经》—‘卷。
大正藏收录了几个版本,一作《佛说菩萨啖子经》,道是“《安公录》中阙译,今附《西晋录》”,有作《佛说啖子经》,谓“西晋沙门圣坚奉诏译”,有说“乞伏秦三藏法师释圣坚译”,e还有“姚秦三藏法师释圣坚译”之说。凡是题为圣坚所译者,作乞伏秦、西秦、姚秦(乞伏乾归曾一度降于后秦)、东晋时均可。《佛说菩萨啖子经》与圣坚译本有所差异,此经究竟是何时何人所译,难得其详,列入《西晋录》,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根据。
若是曹植依之作颂,其译时肯定很早,必在康僧会之前。任继愈等认为《六度集经》为康僧会编译,所收录的经中“有的经在他之前已在社会上流行”,其中“有的经就是采自支谦的译文”。这一观点值得重视,在此基础上,可以做一个大胆假设,即《啖经》原为支谦所译,其后又被康僧会略加改编,收入《六度集经》中。这一假设并非无据,支谦译经,《祐录》列了三十六部,《高僧传》称有四十九部,后世肯定有所缺漏,若此经漏失译者之名,成为失译经典,并不奇怪。康僧会对支谦的继承和遵循也是人所共知的史实。
这一假设若能成立,则曹植制呗,所依经典都是支谦所译,二人虽未谋面,而神交已久。
这里有一个有趣的问题,曹植依支谦所译经典作梵呗,而支谦本人亦作梵呗三契,那么究竟是谁先作梵呗呢?支谦与曹植生年相近,而曹植享寿不永,卒年早于支谦二十余年。支谦何时作梵呗不得其详,曹植则传说作于太和四年(230)。据《出三藏记集》,支谦作梵呗三契,并注《了本生死经》,并行于世,“后太子登卒,遂隐于穹隆山,不交世务”,似是暗示其制呗在太子登去世之前,太子登则卒于赤乌四年(241)。支谦作呗,所依经典是《无量寿经》和《中本起经》,前者实为支谦自译的《阿弥陀经》二卷,见于《祐录》,后者则是汉献帝建安中(196—220)康孟详所译。
支谦依更早的《中本起经》而作梵呗,不用自译的《瑞应本起》,曹植则用吴黄武年(222—229)译出的《瑞应本起》,并加以删定;支谦所作有三契,曹植所作则至少是六契。这是否表明支谦作梵呗在《瑞应本起》译出之前呢?也就是说,曹植不仅参考了支谦所译经典,对支谦所作梵呗也进行了补充和完善呢?
吕澂先生指出:
支谦又深谙音律,留意经文中赞颂的歌唱。他曾依据《无量寿经》、《中本起经》创作了《赞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可惜在梁代以前早就失传了,后来连可看作它的绪余的《共议》一章梵呗也绝响了,现在只能想象那三契或者即是《无量寿经》里法藏比丘赞佛的一段和《瑞应本起经》里天乐般遮之歌及梵天劝请的两段而已。但他这一创作对于赞呗艺术的发展是有相当影响的。被称为始制梵呗的陈思王曹植,可能是受了般遮瑞响的启发而有了《瑞应本起》四十二契的巨构,成为学者之所宗。
依照吕先生的说法,似是暗示曹植是受了支谦的影响和启发而作梵呗,这一说法显然是有所根据的。
虽然支谦作呗有可能早于曹植,但所作呗于后世湮没不存,并未形成大的影响。与之相反,曹植所作影响极大,后世所传,均称祖述东阿,归宗鱼山,因此曹植成为佛教史上所公认的创始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里又引申出一个问题,曹植始作梵呗,究竟有几契。依《集古今佛道论衡》和《法苑珠林》之说,为六契;而依僧传之说,则是“传声三千有余,在契四十有二”的巨构。到底哪一说正确呢?
或谓一出梁代,一出唐朝,当然以前说为是。不过道宣说得很清楚,他依据的是僧祜的《法苑集》,其时代更早。从情理上讲,初出梵呗,不应如此完备。据《高僧传》经师篇《论》:
其后居士支谦,亦传梵呗三契,皆湮没不存。世有《共议》一章,恐或谦之余则也。唯康僧会所造泥洹梵呗,于今尚传,即《敬谒》一契,文出双卷《泥洹》,故曰《泥洹呗》也。爰至晋世,有高座法师,初传觅历,今之行地印文,即其法也。籥公所造六言,即《大慈哀愍》一契,于今时有作者。
从慧皎自己所举例证来看,早期所作梵呗,都较简略,支谦三契,康僧会一契,昙箭一契,又帛法桥作三契,尸梨密多罗(高座)作胡呗三契,昙箭弟子法等作三契。如此曹植的六契已经是最多了,四十二契显然与众不伦。
有证据表明,四十二契的巨构直到齐代才产生。据《高僧传》卷十三:
释慧忍,姓蒉。建康人。少出家住北多宝寺,无余行解,止是爱好音声。初受业于安乐辩公,备得其法,而哀婉细妙,特欲过之。齐文宣感梦之后集诸经师,乃共忍斟酌旧声,诠品新异,制《瑞应》四十二契。忍所得最长妙。于是令慧满、僧业、僧尚、超朗、僧期、超猷、慧旭、法律、昙慧、僧胤、慧彖、法慈等四十余人皆就忍受学,遂传法于今。忍以隆昌元年卒,年四十余。
这里说得很清楚,瑞应四十二契是齐文宣王萧子良感梦之后,集诸善声经师,特别是多宝慧忍(约454—494)等,共同商量旧声,评析新作,由此集体创作出来的。其中多宝慧忍起了重大作用,他所得最为精妙,是以文宣王命慧满等四十余人皆从之受学,使其唱法流传久远,盛行梁代。
对于文宣感梦一事,《僧辩传》亦有说明:
释僧辩,姓昊,建康人,出家止安乐寺。少好读经,受业于迁、畅二师。初虽祖述其风,晚更措意斟酌。哀婉折衷,独步齐初。尝在新亭刘绍宅斋,辩初夜读经始得一契,忽有群鹤下集阶前,及辩度卷,一时飞去。由是声振天下,远近知名,后来学者,莫不宗事。永明七年二月十九日,司徒竟陵文宣王,梦于佛前咏《维摩》一契,同声发而觉,即起至佛堂中,还如梦中法,更咏《古维摩》一契,便觉韵声流好,有工恒日。明旦,即集京师善声沙门龙光普智、新安道兴、多宝慧忍、天保超胜及僧辩等,集第作声。辩传《古维摩》一契、《瑞应》七言偈一契,最是命家之作。后人时有传者,并讹漏失其大体。辩以齐永明十一年卒。中兴有释僧恭,当时与辩齐名,后遂退道。
僧辩(?—493)为慧忍之师,受业于乌衣昙迁(390—488)、道场法畅,知名齐代。齐文宣王于永明七年(489)二月十九日感梦,得古《维摩》一契,便于明日集京师善声沙门龙光普智、多宝慧忍、天保超胜、安乐僧辩等作声制呗,他们在搜罗古今的基础上靠集体的力量共同创作,才形成了《瑞应》四十二契的鸿篇巨构。如果说曹植以一人之力,一下子便创作出了四十二契,虽然他才高八斗,天下独步,也确实有些困难。
僧祐也记载了此事,其《法苑杂缘原始集》有《竟陵文宣王第集转经记》第十九,道是出自当事人新安寺释道兴之手,应当是可靠的,可惜不传后世。
永明制声不仅是佛教音乐史和中国佛教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中国文学史和文化史上的大事件,四声之成立,律诗之肇始,均与此有关。陈寅恪、汤用彤等都对此十分重视。对于这一问题,王小盾等有更加细致的研究。萧子良既是这一大事件的领袖和组织者,又是实际的参与者,对于中国佛教和文学诗歌的发展贡献很大,堪称中国文化史上的巨人。
总之,中国梵呗始自三国,盛于齐梁,历经曹植、支谦、康僧会、帛法桥、支昙箭、昙迁、僧辩、慧忍、萧子良、梁武帝等僧俗名家的创作和提倡,日益兴盛;对于中国佛教和中国文化的发展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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